四月初七,天水城。
韩信站在太守府的沙盘前,手指悬在西县与断龙崖之间的位置。姜维的急报半个时辰前刚到——司马懿在断龙崖前五里突然转向,向东进入秦岭支脉,消失不见了。
“东去……”韩信喃喃自语,手指在地图上向东移动,越过一道道山岭,最后停在汉中盆地北缘,“他是要出褒斜道,攻汉中。”
王平脸色骤变:“攻汉中?那丞相……”
“丞相在汉中留有重兵,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韩信摇头,“但司马懿这一手,确实出乎意料。”
他重新审视沙盘。司马懿的两万精兵如今像一根毒刺,插在陇右与汉中之间。若他真出褒斜道攻汉中,诸葛亮必会调陇右兵回援——届时陇右空虚,司马懿再杀个回马枪,天水危矣。
“他在逼我们分兵。”韩信得出结论,“无论我们救不救汉中,都会落入被动。”
姜维风尘仆仆地赶回,一进堂就单膝跪地:“将军,末将失职!未能拖住司马懿……”
“不怪你。”韩信扶起他,“司马懿用兵之老辣,本就在我预料之上。他能识破断龙崖埋伏,转而东进,说明他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
他走到窗前,望着南方的秦岭。暮色渐起,山峦的轮廓在夕阳下如巨兽匍匐。
“将军,现在怎么办?”王平问,“汉中若失,陇右就是孤地。但若分兵去救,司马懿可能又杀回来……”
韩信沉默良久,忽然转身:“我们不救汉中。”
“不救?”姜维和王平同时出声。
“对,不救。”韩信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司马懿想玩‘围魏救赵’,那我们就玩个更大的——‘釜底抽薪’。”
他快步走回沙盘前,手指从陇右向西移动,越过渭水,直抵凉州:“司马懿敢深入秦岭,是因为他料定我们不敢离开陇右。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不但不离开,还要继续向西。”
“向西?”王平不解,“凉州尚在曹魏手中,徐邈有三万守军……”
“正因徐邈有三万守军,才要打他。”韩信的手指重重点在凉州治所武威的位置,“司马懿攻汉中,是虚招,真正的目的是逼我们分兵。但我们不分,反而去攻凉州,徐邈必向长安求援。届时曹真面临两难:是救凉州,还是支持司马懿攻汉中?”
姜维眼睛一亮:“将军这是要……逼曹真做选择?”
“不止。”韩信摇头,“我要让曹真意识到,司马懿这步棋,可能让大魏丢失整个凉州。届时无论司马懿攻汉中有无成果,他在曹真心中的地位都会大打折扣。”
他顿了顿:“而且,凉州若下,陇右就与西域连通。丝绸之路的商路一旦打通,陇右缺粮的问题将彻底解决。此乃一石三鸟。”
王平倒吸一口凉气:“可将军,攻凉州需要多少兵马?若大军西进,司马懿趁机夺了天水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快。”韩信眼中闪着寒光,“轻骑突袭,三日之内打到武威城下。不攻城,只在城外游弋,做出大军压境的姿态。徐邈谨慎,必不敢出城野战,只会固守待援。而我们……”
他看向姜维:“伯约,你率五千精骑,一人双马,今夜就出发。记住,不要带辎重,沿途取粮于敌。到了武威,多树旗帜,多扬烟尘,让徐邈以为我们有五万大军。”
姜维浑身一震:“将军,五千对三万……万一徐邈出城决战?”
“他不会。”韩信笃定道,“徐邈镇守凉州二十年,从未主动出击。此人用兵最重‘稳’字,不见兔子不撒鹰。你只要做出大军压境的姿态,他必会固守。”
他拍拍姜维的肩:“但若他真的出城……不要硬拼,立刻撤退,化整为零,从羌地绕回陇右。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打赢,是吓住徐邈,逼他向长安求援。”
“末将明白!”
姜维领命而去。韩信又看向王平:“王将军,你率一万人守天水。记住,守城之道,在‘虚’不在‘实’。每日只留三千人在城头,其余人藏在城中。夜晚多点火把,多派游骑,让司马懿的探子以为天水守军至少三万。”
“那剩下的两万人……”
“我带走。”韩信转身看向北方,“去街亭。”
“街亭?”王平一愣,“将军去街亭做什么?”
“等张郃。”韩信嘴角微扬,“司马懿敢深入秦岭,是因为张郃在陈仓还有三万大军。若我攻凉州,曹真调张郃西援,张郃必出陈仓,经街亭入凉州。届时……”
他没有说完,但王平已经明白了——这是要在街亭,再打一场伏击。
“可将军,若张郃不来呢?”
“那我们就真打凉州。”韩信笑了,“横竖不亏。”
王平看着韩信,看着这个数月前还在街亭绝境中挣扎的书生,如今却已能布下如此宏大而险峻的棋局。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这个人成长得太快了,快得令人害怕。
但更多的,是钦佩。
“将军,”王平深深一躬,“末将领命。天水在,末将在;天水失,末将亡。”
韩信扶起他:“王将军,我要的不是你死守,是你要活着。若事不可为,可弃城退往狄道,与李邈合兵一处。记住,城池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将士还在,天水随时可以夺回。”
王平眼中一热:“诺!”
当夜,天水城四门悄然打开。姜维率五千精骑向西疾驰,消失在夜色中。韩信则率两万步骑混合部队北上,目标——街亭。
而在秦岭深处,司马懿的两万大军正在艰难行进。
“父亲,探子回报,天水守军约三万,戒备森严。”司马师踩着泥泞的山路赶上父亲,“马谡似乎没有分兵来追。”
司马懿勒住马,望着前方幽深的峡谷。他们已经在这片山里转了两天,再往前就是褒斜道北口,出了山谷,就是一马平川的汉中盆地。
但马谡的反应,让他不安。
太安静了。
按常理,得知他要攻汉中,马谡应该急调陇右兵回援。可天水毫无动静,斥候也没发现大规模军队调动的迹象。
“马谡在做什么?”司马懿低声自语。
副将在一旁道:“将军,会不会是马谡看破了我们的计划,知道我们并非真要攻汉中?”
“看破了又如何?”司马懿摇头,“我们两万精兵在此,他若不救汉中,我们就真打汉中。届时诸葛亮怪罪下来,他难辞其咎。”
话虽如此,但司马懿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马谡此人,用兵不循常理。街亭之战如此,狄道之战如此,这次……又会如何?
“父亲,”司马师忽然指着西方,“看那里!”
司马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西方天际,隐约可见火光,不是一处,是连绵一片,仿佛有大军在夜间行军。
“那个方向是……”司马懿眯起眼睛,“凉州?”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传令!”他厉声道,“全军停止前进!立刻派人去凉州方向探查!”
“父亲,怎么了?”
“马谡可能……要去打凉州。”司马懿的声音有些发干,“他不但不分兵救汉中,反而要继续西进。若凉州有失,我们在汉中的行动就毫无意义了。”
司马师倒吸一口凉气:“他敢?徐邈有三万守军!”
“他有什么不敢的?”司马懿苦笑,“八千破三万他都敢,五千打三万又算什么?”
他调转马头,望着来时的方向。浓重的夜色笼罩着秦岭,也笼罩着他心中的棋局。
这一步,他失算了。
马谡不但没有落入他设下的陷阱,反而反手将了他一军。现在他面临两难:继续攻汉中,凉州可能丢失;回师救凉州,这次出击就无功而返。
更关键的是,若凉州真丢了,他在曹真那里将无法交代。
“父亲,现在怎么办?”司马师问。
司马懿沉默良久,终于咬牙:“回师。出秦岭,北上街亭。若马谡真去打凉州,张郃必会西援。我们在街亭截住马谡,与张郃前后夹击,一举歼灭他!”
“可汉中……”
“汉中跑不了。”司马懿眼中闪过狠色,“但马谡……必须死。”
他再不停留,拨马回驰。两万魏军连夜转向,向秦岭外冲去。
而此时的街亭,韩信刚刚抵达。
他站在南山山顶,望着下方熟悉的山谷。几个月前,他就是在这里,以两万残兵挡住了张郃五万大军。如今他重回此地,带着两万精锐,要在这里,再打一场。
但这次不是守,是攻。
“将军,”斥候来报,“西边发现大军踪迹,约两万人,正向街亭而来。看旗号……是司马懿!”
韩信眼中闪过讶异。司马懿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直奔街亭而来?
看来,这位“冢虎”比他想象的要敏锐。
“传令全军,依街亭原有工事布防。”韩信下令,“但要留出北面谷口,不要封死。”
副将不解:“将军,留出谷口,万一司马懿与张郃合兵……”
“就是要让他们合兵。”韩信笑了,“司马懿从南来,张郃从北来,两人若在街亭会师,必会以为我们被困谷中。届时他们两面夹击,我们看似绝境……”
他顿了顿,眼中闪着八百年前韩信才有的狂傲:“实则是瓮中捉鳖。”
副将似懂非懂,但还是领命而去。
韩信独自站在山巅,夜风吹动他的披风。他望向北方,那里是陈仓,是张郃三万大军的方向;又望向南方,那里是司马懿两万精兵的方向。
五万对两万,看似悬殊。
但八百年前,他在井陉口,用一万新兵大破二十万赵军。
这一次,他要在这街亭,用两万精锐,吃掉魏国五万大军。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
韩信拔出剑,剑身映着月光,也映着他眼中燃烧的战意。
“来吧。”他低声说,“让天下人都看看,大汉的刀,有多利。”
夜色如墨,战云密布。
而在千里之外的成都,诸葛亮刚刚收到两份军报。
一份来自汉中:“司马懿两万大军出秦岭,似有攻汉中之势。”
一份来自陇右:“马谡兵分两路,一路西进凉州,一路北守街亭。”
诸葛亮站在观星台上,望着西北方向的夜空。那里,将星与煞星交错,光芒刺眼。
“幼常啊幼常,”他低声自语,“你这步棋,下得太险了。”
羽扇轻摇,夜风微凉。
但他眼中,却满是期待。
也许,这个年轻人,真能为大汉,搏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东方天际,启明星悄然亮起。
新的一天,新的血战,即将开始。
而天下这盘棋,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正在发生谁也预料不到的变化。
韩信,马谡,还是那个融合了两个时代智慧的存在?
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站在大汉这边。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