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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夜阑是在颠簸中恢复意识的。
眼前是一片红色，她发现自己正靠坐在狭窄的空间里，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粗糙的绳索深深勒进腕骨，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是了，花轿。
她甚至没能等到醒来，便被直接绑了，塞进了这顶通往死亡的花轿。
沈烬当真是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屑于给予她。
腹中的空烧让她意识昏沉，思绪断断续续。
试药时那冰火交加，仿佛被撕裂碾碎的痛苦，似乎还残留在四肢百骸。与那种痛苦相比，此刻的痛，竟显得有些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粗鲁地架了出来，送入婚房。
“总算安置好了，这差事真晦气。”一个年轻些的丫鬟声音带着不满。
“小声点，里面这位也是个可怜的，谁不知道摄政王他杀人如麻啊......”
“诶，你听说了吗？沈都督今日也在办喜事呢！娶的就是他那位心尖尖上的殷姑娘！”
殷夜阑低垂的眼睫一颤。
“那场面才叫盛世婚礼，十里红妆都不止。殷姑娘只是随口说了句喜欢城南梅林的花，沈都督就命人连夜将全城的梅花都移栽到了都督府，一路铺陈，香气飘了满城。”
“何止啊！我还听说，新娘子凤冠上的东珠，是沈都督亲自下南海寻来的，世间仅此一颗！还有......里面那位之所以嫁过来送死，就是因为给殷姑娘下毒，被惩罚了！”
两个丫鬟的议论声，一针一针，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房。
那个她曾倾尽所有去效忠，甚至爱慕的男人，正用这场举世无双的婚礼，向天下宣告他对妹妹的宠爱。
而她如同祭品般送入虎口，身负重伤，等待她的，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可她不想死。
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成为沈烬和殷朝露爱情故事里，一个令人唾弃的添头。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
殷夜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用余光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他的容貌并非传闻中的青面獠牙，反而极为俊美，不像是个以虐杀为乐的残暴之徒。
这就是司徒凛？那个杀人不眨眼，连续克死三任王妃的摄政王？
他没有立刻靠近，只是站在不远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本王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身边睡着别有用心的眼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冷冽，直接挑明，“沈烬送来的礼物，你不是第一个。”
殷夜阑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知道！
然而，司徒凛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
他缓步上前，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乌黑的药丸。
“这是假死药，等药效发作后，本王会命人将你的尸身送出府，是就此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还是回去找你的旧主，皆随你意。”
殷夜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司徒凛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却并非针对她：“本王对折磨女人没兴趣，更不想留个隐患在身边。前几任......不过是给了同样的选择，她们都选择了离开。”
求生的本能让她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迟疑着，慢慢接过那枚药丸。
“王爷既肯给药，予我生路，夜阑感激不尽。”她喘息了一下，继续道，“但于我而言，有些事，需得做个了断。”
她迎上司徒凛审视的目光：“请王爷派人去都督府送个信。”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意味难明：“想用本王的恶名，来了却你的心事？你倒是个狠得下心的女人。”
“可以，本王允了。”
与此同时，都督府内张灯结彩，喜庆喧天。
沈烬一身大红喜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那双凤眸里，却不见多少真正的喜意。
一名心腹暗卫正低声禀报：“都督，殷姑娘触怒司徒凛，即将被施以酷刑，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传话之人说，若您还想见她最后一面，就速去王府。”
沈烬闻言，脚步未停。
“她倒是会选时候。在本督大婚之日，传来这等消息，是还想玩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还是觉得本督会去救她？”
“心思歹毒，谋害亲妹在前，如今又妄图以这种方式搅扰本督婚礼，其心可诛！”
他冷哼一声：“她殷夜阑是什么人？是本督一手训练出来的顶级暗卫，刀山火海都闯过，岂会轻易折在司徒凛手里？这不过是她博取同情的伎俩罢了。”
“不必理会。”他漠然下令，“一个罪奴的生死，也配与露露的婚礼相提并论？让她自生自灭。”
他整理了一下喜服的袖口，迈步走向灯火辉煌的大厅，走向他今日真正的新娘。
与此同时，那间冰冷的新房里，殷夜阑咽下了药丸。
她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床榻上，气息渐无，脉搏停息，如同一朵在黑夜中悄然凋零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