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落地窗的纱帘缝隙里漏进来,像一把薄薄的金色刀片,落在白筠脸上。
她睁开眼,宿醉一样的酸胀感从太阳穴,喉咙发干,胸口闷得像压了块石头。
她坐起身,吊带睡裙彻底滑到腰际,锁骨到胸口一线雪白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腰肢细得惊人,偏偏该翱翔的地方傲然挺立,皮肤冷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在皮下蜿蜒。
镜子里的人,眼尾那颗泪痣被泪水洗得格外鲜红,像一滴刚凝固的血。
美得张扬,美得带刺,却又狼狈得要命。
白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才低低骂了句:
“……真丢人。”
昨晚的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现在还能感觉到烟灰烫在手背的灼痛,能听见风声呼啸而过耳边的尖锐。
更真实的是,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声音低沉又恶劣地说“求我”。
谢墨珩。
其实,谢墨珩上位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把白筠按死。
这个男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隔三差五的总会给白筠使一些绊子,把她叫去欺凌。
圈子里的一些见风使舵的狗腿子小喽喽,看谢墨珩刁难白筠,也跟着去踩白筠。
最终,白筠被这些小喽喽推下高楼。
白筠咬牙,指甲掐进掌心。
与此同时。
楼下。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白家奢华的欧式餐厅里。
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烤吐司的焦甜味。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精致的蕾丝桌布,银质餐具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孟知意坐在餐桌旁,手里的银叉狠狠地戳着盘子里那块半生的煎蛋,大量蛋液流了出来。
“妈,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把叉子往盘子里一扔,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打破了餐厅的宁静。
“你看看白筠这两天那个嚣张的样子!昨天在花园里,她竟然当着谢墨珩那个下人的面骂我!还说我是绿茶!”
孟知意气得胸口起伏,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温柔假面的脸此刻有些扭曲,“她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有个死鬼老妈留下的钱吗?要是没有那些钱,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坐在她对面的贺婉莹,正慢条斯理地往涂好黄油的吐司上抹着蓝莓酱。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真丝家居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极好,皮肤紧致白皙,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和精明。
听到女儿的抱怨,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知意,注意你的仪态。”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孟知意咬了咬唇,不甘心地收敛了一些,但语气依然愤愤不平:“妈,您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爸爸也是,明明是家里的男主人,却还要看那个死丫头的脸色!”
贺婉莹放下手里的餐刀,端起骨瓷咖啡杯抿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女儿。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深不见底。
“知意,妈妈教过你多少次了?”
贺婉莹放下杯子,语气温和却透着凉意,“喜怒不形于色。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外人看见了,只会觉得你沉不住气,难当大任。”
“可是……”
“没有可是。”贺婉莹打断她,“你以为我不生气吗?你以为你爸爸不想把那个丫头赶出去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你要明白,现在的白筠,不仅仅是你的姐姐,更是我们全家的财神爷。”
孟知意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贺婉莹眼神微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以为你爸爸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忍着她?甚至连我都得在她面前做小伏低?”
“因为白家的钱,大部分都不姓孟,而姓白。”
“那个死去的女人留了一份遗嘱。”贺婉莹的声音轻得像蛇信子,“白家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和不动产,都在白筠名下。但有一个条件——她必须年满二十五岁,或者结婚,才能完全继承这笔遗产。在此之前,这些资产由信托基金打理,你爸爸只有管理权,没有处置权。”
孟知意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百分之七十?!那爸爸手里……”
“你爸爸手里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剩下的都在散户和董事会手里。”
贺婉莹冷笑一声,“所以,现在的白筠,就是一只抱着金砖的猪。我们不仅不能杀她,还得把她供起来,养得白白胖胖的。”
孟知意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忍着?等到她二十五岁,拿到了钱,那我们岂不是更要看她脸色过日子了?”
“傻孩子。”
贺婉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只宠物,“猎人喂猪,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猪觉得自己很安全,是为了让猪长得更肥。”
“等到猪最肥美的那一天,也就是宰杀的时候。”
孟知意看着母亲那双含笑的眼睛,背脊忽然窜上一股寒意,但随即又涌起一股兴奋。
“妈,您的意思是……”
“再忍几年。”
贺婉莹眼神变得幽深,“只要等到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签下继承文件。到时候……一场意外,一场疾病,或者一场精神崩溃后的自杀,都能让这笔巨额财富顺理成章地落到我们手里。”
“毕竟,你是她唯一的妹妹,我是她唯一的继母,你爸爸是她唯一的父亲。”
“法律上,我们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孟知意听得心跳加速,眼里的怨毒逐渐被贪婪取代。
“所以,”贺婉莹收回手,重新拿起餐刀,优雅地切开吐司,“在这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捧杀。”
“她想嚣张,就让她嚣张。她想恶毒,就让她恶毒。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纵容她,把她的名声搞臭,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这样,将来她出了什么事,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她咎由自取,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孟知意恍然大悟,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得意的笑容。
“我明白了,妈。您真厉害。”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那……谢墨珩呢?那个私生子,我看白筠最近对他好像很感兴趣。而且,爸爸不是说谢墨珩背后有大人物吗?万一白筠真的跟他搞在一起……”
提到谢墨珩,贺婉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谢墨珩确实是个变数。”
她沉吟片刻,“不过,也不必太担心。一个私生子而已,就算背后有人,也是见不得光的。而且,我看那个谢墨珩心气高得很,未必看得上白筠这种蠢货。”
“相反,这或许是个机会。”
贺婉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果白筠真的迷上了那个私生子,甚至为了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她的名声只会更烂。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谢氏家族恐怕都会嫌弃她。”
“所以,知意。”
贺婉莹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你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棋子。对谢墨珩,你可以示好,但不要太上心。你的目标是真正的豪门,而不是一个前途未卜的私生子。至于白筠……你就把她当成一个即将谢幕的小丑,多给她捧场又何妨?”
孟知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乖巧甜美的笑容。
“我知道了,妈。我会忍的。”
“待会儿见了妹妹,我会好好跟她道歉的。”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孟骏一边系着领带,一边从楼上走下来。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带着青黑,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一大早的,聊什么呢?”
孟骏走到主位坐下,随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在教知意怎么跟妹妹相处。”
贺婉莹立刻换上了一副贤妻良母的面孔,亲手给丈夫倒了一杯热牛奶,“筠筠这孩子脾气直,知意作为姐姐,多包涵一点也是应该的。”
孟骏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欣慰地看了贺婉莹一眼:“还是你懂事。那个逆女……哼,要不是看在她妈的份上,我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他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和算计,“再忍忍吧,等过几年……”
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一家三口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