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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瑜一早便被圣上召入宫中议事。
院子里,我平日喂养的那几只流浪狗一见到镜中仙便狂吠不止,龇着牙不肯靠近。
它们大约是嗅出了她身上不属于我的陌生气息。
镜中仙又惊又怒,生怕这几只畜生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眼底掠过一丝杀意。
她刚想上前,我的丫鬟小桃便快步走近,轻轻拉住镜中仙的衣袖:
“小姐,您身子可好些了?我听说您又不适,特意去断情崖边采了药。那药生得险,我爬了两日才得这么一小把,晚上给您煎上,喝了定会舒坦些。”
镜中仙向来厌恶容貌有损之人,下意识想甩开她。
可转念想到自己如今顶着我的身份,只得强忍不适,任由小桃握着。
小桃转身去安抚那几只狗,它们却仍冲着镜中仙低吼。
镜中仙盯着小桃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知道,在府中最了解我的人是小桃。
小桃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头骤然发紧。
夜里,谢瑜回府,带回一包我素日最爱的绿豆糕。
镜中仙有心事,却只抿了一口就放了下来。
她抬眼,柔声道:
“夫君,院里那些狗......近日交春,怕染了瘟病。妾身忧心它们不慎过了病气给您。”
谢瑜正将剩下的糕点收回食盒,闻言动作未顿:
“那依夫人之见?”
“妾身想着,不如先送去城外熟识的庄户暂养,待天暖再接回。只是它们自幼被我收养,离了人也不放心......”
她垂下眼,声音更软几分,
“不如让妾身的贴身丫鬟小桃跟去照看一段时日,左右不过一月。”
这时,她心底的声音却冷冷传来:
反正是我经手,把她们卖到马戏班子,寻个由头连人带狗一并处置了。到时候报个狗发瘟、咬死人,尸骨一埋,谁又知道?
我猛地一惊。
她竟如此恶毒,杀了我不够,还要害死我的狗和跟我从小相依为命的小桃!
我只能盼着谢瑜不要轻易听信了镜中仙的鬼话。
可下一秒,谢瑜点了点头:
“说的也有道理。”
镜中仙眼底喜色一闪。
他却接着道:
“我今夜尚有文书需理,夫人先歇着吧。”
说罢起身离去。
我跟在他身后,凄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谢瑜,我所剩时日无多,你当真一点都未怀疑过“我”非我吗?
他却没有去书房,径直出了府门。
我一愣,忙跟紧他,只见他步履匆匆,竟是往城外他师父的医馆去了。
老医师见了他,面露诧异:
“自你那日嘱我每日午后去府上为夫人行针,我便日日候着。可次日午后刚到府门,便被夫人拦下,言说身子已爽利,不必再劳烦。”
谢瑜怔在原地,脸色倏地苍白,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他扶住门框,半晌才涩声问:“师父是说......这些日子,从未有人为她施针?”
他并未立即回府,而是找遍全城的医师,却都只得到一个相同的答案。
谢瑜闭了闭眼,一手用力捂着心口,踉踉跄跄挪回了府中。
然后去找了镜中仙。
她已换上了上次那身纱衣,正含笑望着他。
谢瑜在门边停下,声音沉冷:“你的脉象既然是得病才如此的,那为何不扎针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