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龟裂的柏油路面，扬起久久不散的黄色尘土。车窗外，曾经一望无际的农田，如今只剩下干枯板结的土壤和零星烧焦的作物秸秆，像大地溃烂后留下的痂皮。远处丘陵的轮廓在热浪中扭曲颤动，天空依旧是那种挥之不去的、令人不安的七彩薄晕，只是白昼下颜色淡了些，却更添诡异。
“泰坦”以经济巡航速度行驶在废弃的国道上。车内显示屏标记着“第十日”。
离开大学城已经十天。这十天，他们穿过了荒芜的平原，绕过了两座死寂的小城（城中隐约可见晃动的影子，他们没敢进入），在一条污染严重的河边补充了部分净水（经过“泰坦”三级过滤系统），遭遇并击退了三波小股游荡的变异生物——主要是形态各异的犬类和一种行动迅捷的、类似放大版蜥蜴的东西。没有遇到成规模的幸存者团体，只有两次远远看到其他车辆的踪影，双方都默契地迅速避开。
十天，足以让这个临时拼凑的队伍形成初步的磨合与隔阂。
生活区被有效划分。赵启明少尉在第三天完全清醒，他的军人素养和沉默坚毅很快赢得了尊重，但他伤势未愈，大部分时间在休息和协助陈墨整理资料。陈墨则彻底成了车队的“书记官”和“分析师”，他建立了一套简易的档案系统，记录路线、资源点、遇到的生物特征、无线电截获的碎片信息，并尝试从赵启明那里获取更多关于旧军队编制、可能避难所位置以及“钥匙碎片”失窃案的细节。两人常常低声交谈至深夜。
小凯、李雨和阿雅负责日常的物资清点、整理和简单的炊事工作。周姐的脚踝好转，能帮忙照看乐乐和做一些轻活。乐乐是车上唯一还能偶尔露出笑容的人，孩子的适应力有时让成人汗颜。
苏凉是实质上的医护和心理疏导者。她不仅要处理赵启明和重伤员（后者在离开大学城第二天凌晨因内出血去世，被安葬在路边）的伤势，还要安抚其他人的焦虑和夜间噩梦。她自己的异能似乎在缓慢成长，对生命体征的感知更加敏锐，处理伤口时那种“引导愈合”的冲动也更强了些，但消耗精神后的头痛依旧存在。
雷浩绝大多数时间都泡在主控台或他自己的设备堆里。他成功将那块“钥匙碎片”与从派出所带出的扩展卡进行了初步数据桥接，从“泰坦”的加密数据库中解锁了部分关于“火种计划”外围技术文档和人员名单（包括他父母的照片和基础信息，但关键研究内容依然锁着）。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除了和林澈、艾娃讨论路线与技术问题，很少与他人交流。那场关于优先目标的争论似乎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而林澈，是这辆移动堡垒的船长、决策者、最后的安全阀。他驾驶“泰坦”，规划路线，决定在哪里停车休整、是否绕路、如何应对威胁。他肩上的伤已痊愈，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但他眉间的刻痕却深了。他要平衡雷浩对“秘密”的渴求与整个队伍生存的务实需求，要安抚其他人的恐惧，还要时刻警惕着外部和内部可能出现的危机。他睡得很浅，常常在驾驶座上假寐，手边永远放着那把砍刀和上了膛的冲锋枪。
此刻，他正盯着导航屏幕。代表“北方堡垒”的坐标依然遥远，但根据艾娃计算的里程和路况，如果顺利，大约还需要十五到二十天。然而，前方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障碍。
“哭泣峡谷。”林澈念出地图上的标注。那是横亘在北去路线上的一片巨大地质裂谷地带，原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地形复杂，有数条公路和旧铁路隧道穿行其中。现在，它成了天然的地理屏障，也是各方势力可能盘踞的缓冲地带。
“根据截获的零星无线电通讯分析，”艾娃的虚拟形象在一旁显现，调出峡谷区域的放大图，上面有几个用不同颜色模糊标记的区域，“峡谷内及周边，至少存在三个较活跃的幸存者团体信号特征。信号A（红色），风格粗野，通讯中频繁出现‘狩猎’、‘上缴’、‘清理’等词汇，推测为掠夺性质团体。信号B（蓝色），通讯纪律性强，使用简单加密，提及‘进化’、‘筛选’、‘纯粹’等概念，目的不明。信号C（黄色），信号最弱，但技术特征相对先进，偶尔能捕捉到关于‘能量辐射指数’、‘生态样本’的讨论片断。”
掠夺者，神秘组织，科研残余？林澈皱眉。穿过峡谷是最短路径，绕行则需要多走至少七八天，而且同样要经过未知区域。
“峡谷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雷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走过来，指着地图上一个闪烁的点，“根据旧地质资料和赵少尉提供的零星信息，峡谷深处有一个旧时代的‘极限环境研究所’，是‘火种计划’早期的一个外围观测站。那里可能还有未被破坏的仪器，甚至……另一块钥匙碎片的线索。”他顿了顿，“赵少尉回忆，当年负责押运部分‘火种’相关物资前往北方某个基地的车队，曾在峡谷附近失去联系。那支车队可能携带了重要物品。”
林澈看了他一眼：“又是线索。但那里明显有地头蛇。我们这辆车太显眼了。”
“可以伪装，或者，寻找合作者。”雷浩指向蓝色信号区域，“这个团体，听起来有一定组织性，或许可以接触。总比直接撞上掠夺者强。”
“与虎谋皮。”林澈摇头，“我们不了解他们。”
就在这时，陈墨拿着一块平板走了过来，上面是他整理出的、从赵启明和一些沿途无线电碎片中拼凑出的信息。“林队，雷浩说的或许值得考虑。关于蓝色信号，我对比了一些旧时代网络残留的论坛黑话和极端生存主义团体的特征，他们很可能是一个自称‘进化派’的组织。”
“‘进化派’？”苏凉也走了过来。
“嗯。他们认为‘大灾变’是地球的‘清洗’和人类‘强制进化’的契机。他们排斥过度依赖旧科技，崇尚身体机能的强化和‘适应’，对异能者的态度复杂，有的认为是进化的方向，有的则认为是‘不纯的变异’。但他们通常有较强的组织性和领地意识，如果他们的首领理智，或许可以谈判。”陈墨推了推眼镜，“而红色信号，很可能就是之前雷浩提过的‘吞噬者’，或者类似的掠夺团伙。他们才是纯粹的毁灭者。”
“所以，我们要在恶魔和狂信徒之间选一条路？”林澈苦笑。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矛盾。”赵启明少尉的声音响起，他扶着舱壁慢慢走来，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恢复了锐利，“峡谷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三方势力必定互相牵制。我们不需要深入任何一方的核心领地，目标是那个研究所。如果能找到一条相对隐蔽的路径，快速潜入，获取所需后迅速离开，避免正面冲突，是最佳方案。”
“艾娃，根据现有地形数据和信号源分布，模拟最佳潜入路线和风险评估。”林澈下令。
“正在计算……”艾娃的数据流快速闪烁。片刻后，一条曲折的、尽量避开红蓝信号密集区的虚线出现在峡谷地图上，蜿蜒指向深处的研究所标记。“路线生成。但需注意，该路线将穿过一片标注有‘强能量残留致幻区’（旧资料）的地带，并靠近黄色信号（疑似科研团体）的边缘。风险评估：中等偏高。成功概率取决于环境稳定性、敌方巡逻密度及我方行动隐蔽性。”
致幻区？林澈眉头皱得更紧。
“我去过类似的地方。”陈墨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在大学城图书馆，能量风暴残留强烈的地方，会干扰人的感官和思维。我的‘共鸣’能力在那里会被放大，但也更容易……接收到混乱和危险的信息。或许，我可以提前预警。”
林澈环视众人。雷浩眼中的坚持，赵启明的战术建议，陈墨的特殊能力，苏凉的担忧，还有其他队员沉默等待的目光。
他不是独裁者。但最终决定，必须由他来做。
“准备进入峡谷。”林澈最终说道，声音沉稳，“但不是现在。艾娃，寻找峡谷入口附近适合隐蔽观察和休整的地点。我们需要侦察，需要更详细的信息。陈墨，整理所有关于‘进化派’和‘吞噬者’的行为模式分析。雷浩，尝试用无人机对峡谷外围进行初步侦查，但绝对不要深入，不要被发现。赵少尉，我们需要制定几套应急预案，包括遭遇战、谈判破裂和紧急撤离的方案。苏凉，检查所有急救物资，做好接收新伤员的准备。”
一连串指令清晰明确。众人精神一振，各自领命而去。
林澈坐回驾驶位，看着前方地平线上逐渐清晰的、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峡谷轮廓。
生存从来不是简单的选择题。在废土上，更多时候是在险恶的选项之间，走出一条满是荆棘的窄路。
“泰坦”微微调整方向，朝着峡谷东侧一片风化严重的丘陵地带驶去。那里有艾娃扫描出的天然岩洞和复杂地形，适合暂时藏匿。
车外，热风卷着沙砾拍打在装甲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这片死寂大地低沉的呜咽。
他们藏身的岩洞位于一处背风的断崖下，洞口被“泰坦”和伪装网巧妙遮蔽。两天时间里，雷浩操控的“蜂鸟”无人机像谨慎的蜻蜓，在峡谷入口外围和边缘区域进行了多次低空侦察。
传回的画面和数据分析，勾勒出一幅残酷而清晰的废土画卷。
峡谷入口附近的旧公路上，设置了粗糙但实用的路障和瞭望塔。穿着杂乱、手持各种武器的人影在塔上晃动，旗帜是几块脏污的破布拼凑成的、形似张开的血盆大口的图案——那是“吞噬者”的标记。他们盘踞在入口最便利的位置，控制着进出要道，显然在征收“过路费”或直接掠夺。
峡谷两侧较高的山脊和隐蔽洞穴处，则能看到一些搭建得更规整、甚至有太阳能板的反光。那里的人影行动更有纪律性，穿着统一的深色耐磨服装，武器制式也更统一（多为弩和改造过的枪械）。他们很少主动出击，但巡逻范围清晰，警惕性极高。无人机捕捉到一次他们小队遭遇变异野猪的战斗，配合默契，战术动作干净利落，战斗结束后迅速处理尸体、掩盖痕迹撤离。这是“进化派”。
而那个神秘的黄色信号源，始终没有发现明显的地面活动痕迹，仿佛深藏在地下。只有偶尔在特定频率捕捉到的、极其微弱的数据流，证明其存在。
至于陈墨提到的“致幻区”，位于峡谷中段一片雾气常年不散的洼地。无人机靠近时，传回的画面会出现诡异的扭曲和色斑，传感器读数也显示该区域环境辐射值异常，且有一种独特的、干扰生物神经的微量化学物质弥漫。
“研究所就在致幻区边缘，靠山的一侧。”雷浩指着合成后的地形图，“有一条废弃的监测站小路可以绕到后面，但小路入口在‘进化派’一个外围哨所的视野范围内。硬闯会暴露。”
“有没有可能，和‘进化派’做一笔交易？”赵启明看着地图，“我们不进入他们的核心区，只借用那条小路，甚至支付一些代价，比如情报，或者……他们可能感兴趣的物资？”
“他们崇尚自身进化，对科技物资未必看重。”陈墨摇头，“但根据他们的理念，对‘强大的个体’或许会感兴趣。林队的身手，雷浩的技术，甚至苏医生的治疗能力，都可能成为筹码。但这也意味着暴露我们的部分实力。”
正在商议，负责监听无线电的小凯突然喊道：“林哥！有信号！很近！在求救！”
众人立刻聚到主控台。雷浩快速调谐，一个虚弱但清晰的男声，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和背景的风声传来：
“……求救……任何听到的人……我们在‘哭泣峡谷’东侧，黑石崖附近……被‘吞噬者’的狩猎队伏击……有伤员……我们需要帮助……重复……”
“黑石崖，在我们东北方向，大约五公里。”艾娃迅速定位，“信号源移动缓慢，正在向峡谷入口相反方向移动，可能试图摆脱追击。”
“吞噬者的狩猎队……”林澈目光一凝。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救吗？”苏凉看向林澈，眼中是医者的不忍。
“如果是陷阱，我们暴露位置，可能引来‘吞噬者’主力。”赵启明提醒，“但如果是真的，救人可能获得关于峡谷内情况的第一手情报，甚至……赢得潜在盟友。”
雷浩看着林澈：“我们的无人机可以先去确认情况。如果是真的，‘泰坦’快速出击，救人，然后立刻撤回，不恋战。就算有埋伏，以我们的火力和装甲，脱离接触应该不难。”
林澈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求救信号点，又看了看众人。救人，符合他内心残存的准则，也可能带来利益。不救，固然更安全，但在这冷酷的废土，一点点人性的丧失，或许就是彻底滑向深渊的开始。
“雷浩，无人机前往信号区域，高空侦察，确认目标数量、身份，有无埋伏。艾娃，‘泰坦’预热，准备紧急出击。所有人，战斗准备。苏凉、陈墨、周姐、乐乐和其他非战斗人员留在洞内，锁好车门。小凯、李雨、阿雅，拿上武器，在车内指定位置待命，负责内部警戒和支援。赵少尉，你伤没好，也留下。雷浩，你和我，准备接应。”
命令下达，车内瞬间进入临战状态。
无人机很快传回画面：黑石崖下的一片乱石滩，三男一女四个身影正在艰难地互相搀扶着奔逃，其中一人明显腿部受伤，被同伴架着。他们穿着普通的户外服装，背着简单的行囊，武器只有简陋的刀棍。身后大约三百米，五个穿着杂乱、动作矫健、手持砍刀和弩的追击者，正不紧不慢地追赶着，像猫戏老鼠，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确实是“吞噬者”的风格，人数不多，应该是一支外围狩猎小队。
“没有发现其他伏兵。”雷浩确认，“可以行动。”
“走！”林澈抓起冲锋枪和几个弹夹，冲向驾驶位。
“泰坦”引擎发出低吼，冲出岩洞，朝着黑石崖方向全速驶去。沉重的车身在崎岖地面上颠簸，但速度惊人。
几分钟后，车辆冲进了乱石滩区域。那几个奔逃的幸存者看到这辆突然出现的钢铁巨兽，先是惊恐，随后看到车上喷涂的（林澈临时让雷浩喷上的）非任何势力标记时，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希望。
“上车！”林澈打开侧面的装甲舱门，雷浩探出身，用冲锋枪对着后面追来的“吞噬者”狩猎队就是一梭子扫射，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火星，逼得对方立刻寻找掩体，追击势头一滞。
那几个幸存者连滚爬爬地冲到车边，在林澈和雷浩的帮助下爬上車。最后那个腿部受伤的男人被拖上来时，发出痛苦的闷哼。
“坐稳！关门！”林澈大喊，猛打方向盘，“泰坦”一个急转，碾碎几块挡路的石头，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后视屏幕显示，那几个“吞噬者”从掩体后探出头，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举起弩箭射击，但箭矢徒劳地钉在“泰坦”厚重的尾甲上。他们显然没有重武器，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被这头钢铁怪兽带走。
车内，获救的四人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受伤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小腿被弩箭射穿，血流不止。苏凉立刻上前进行紧急处理。另外三人，两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面黄肌瘦，但眼神里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光亮和对这辆神奇车辆的震惊。
“谢……谢谢你们！”其中一个戴着破旧棒球帽的年轻男人，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叫吴浩，我们是……是从南边一个被‘吞噬者’毁掉的小聚落逃出来的，想去北边碰碰运气，没想到在这里被盯上……”
“你们对峡谷里的情况了解多少？”林澈一边开车返回隐蔽点，一边问道。
“了解一些……”另一个叫张玲的女人，心有余悸地说，“‘吞噬者’控制入口和外围，‘进化派’占着里面水源好、易守难攻的地方。两边经常冲突。‘进化派’规矩多，但一般不主动攻击过路的幸存者，除非你侵犯他们的领地或违背他们的‘法则’。‘吞噬者’……就是纯粹的强盗和屠夫。”
“你们知道一个旧的研究所吗？在峡谷深处，靠近致幻区那边。”雷浩问。
吴浩和张玲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那地方很邪门，靠近了会头晕眼花，看到怪东西。‘进化派’好像对那里有点兴趣，但也没完全控制。‘吞噬者’的人一般不敢靠近那片雾区。”
和情报吻合。林澈心中稍定。
回到岩洞，将“泰坦”重新隐蔽好。苏凉为伤者进行了手术，取出了弩箭头，清洗伤口，缝合。得益于车上完备的医疗条件和她的能力，伤者情况稳定下来。
吴浩几人感激涕零，拿出他们仅剩的一点食物（几块硬得像石头的粗粮饼）想作为报答，被林澈拒绝了。他更关心情报。
通过交谈得知，他们原本的聚落有三十多人，以耕种和采集为生，勉强维持。但一个月前被一伙“吞噬者”袭击，男人被杀或掳走为奴，女人和孩子……下场更惨。他们几个是趁乱逃出来的。他们对“进化派”的了解也更多一些：首领叫赵锋，据说是个觉醒了强大异能的家伙，崇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但在他划定的“领地”内，又有一套严格的内部纪律，禁止无谓的杀戮和掠夺（对外则另当别论）。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筛选”和“训练”，目标不明。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接触这个赵锋。”赵启明听完后，沉吟道，“至少，他有规则，可以谈判。救了他的潜在‘人口’（指吴浩他们），也许是个不错的见面礼。”
林澈还在权衡，负责监听无线电的雷浩忽然抬起头，脸色凝重：“有新的通讯，来自‘进化派’的公共频道，语气……不太友好。”
他按下播放键，一个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响起：
“不明车辆及人员，你们已进入‘进化派’的警戒范围。你们的行为（指救援）已被观测。现给予你们两个选择：一，立刻离开峡谷区域，不得返回。二，前来‘鹰巢’（‘进化派’主据点）说明来意，并接受审查。你们有一小时考虑。逾期未回应或擅自深入，将被视为敌对行为。重复……”
信号戛然而止。
对方早就发现他们了！甚至目睹了救援过程！所谓的“考虑”，更像是最后通牒。
洞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林澈。
离开，意味着放弃研究所线索，绕远路，且可能被“进化派”视为软弱可欺，在后续路途中找麻烦。前往“鹰巢”，则是深入虎穴，吉凶难料。
林澈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标记为“鹰巢”的山头位置，又看了看身边这些信赖他、依靠他的人们，最后目光与雷浩、赵启明、陈墨、苏凉一一对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艾娃，规划前往‘鹰巢’的最安全路线。雷浩，准备一些‘小礼物’（指技术展示或交易筹码）。其他人，检查装备，保持警惕。”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不去研究所了？”雷浩问。
“去。但得先过了‘进化派’这一关。”林澈看向洞外渐暗的天色，“既然躲不过，那就去看看，这废土上的‘法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泰坦”再次启动，缓缓驶出岩洞，朝着峡谷深处，那个被称为“鹰巢”的险峻山峰驶去。
车灯刺破渐浓的暮色，也照亮了前方更加崎岖莫测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