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军区大院的起床号还没吹响。
姜苒已经醒了。
屋子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经过一夜的发酵,虽然散去了一些,但依旧隐隐约约地钻进鼻孔。
她没有急着开窗通风,而是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空气清新得仿佛能洗涤灵魂。
那片黑土地上,昨天种下的一茬小白菜已经长老了,叶片边缘泛着一丝老绿,而旁边新种下的白萝卜,正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半截身子。
白如羊脂玉,润如象牙。
姜苒伸手拔出一根。
“啵”的一声轻响。
带出的泥土散发着芬芳,那萝卜足有小臂粗,表皮光滑得连一丝须根都没有,沉甸甸的压手。
她用指甲轻轻一掐,丰沛的汁水瞬间滋了出来,一股清甜的辛辣味扑鼻而来。
“好东西。”
姜苒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昨晚那场“粪水战”,虽然打得刘翠芬落花流水,让马家颜面扫地,但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个隐患。
太狠了。
在这个讲究“邻里和睦”、“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年代,她一个孤女,手段如此决绝,固然能震慑宵小,但也会让周围原本同情她的邻居心生忌惮。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他们现在帮她说话,是因为看不惯马家的霸道。
可如果她表现得像个浑身带刺的刺猬,时间久了,大家就会敬而远之。
孤立无援,在这个集体主义至上的年代,是大忌。
她需要盟友。
或者说,她需要把这些看热闹的“中立派”,变成拿人手短的“利益共同体”。
姜苒看着地里这一大片水灵灵的萝卜和白菜,心里有了主意。
她动作麻利地收割了一批,每根萝卜都挑选品相最好的,白菜也只留最嫩的菜心。
出了空间,她打了一盆兑了灵泉水的清水,开始大扫除。
灵泉水的净化能力堪称恐怖。
那些渗入水泥地的污渍,被灵泉水一冲,瞬间分解、消散。
不到半个小时,堂屋里不仅没了臭味,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仿佛雨后森林般的清香。
做完这一切,大院里的起床号响了。
楼道里开始有了动静,各家各户开门生火、倒尿盆、洗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姜苒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把头发编成两条整齐的麻花辫,看着镜子里那个温婉、乖巧、人畜无害的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能把这个形象,和昨晚那个设下连环套的狠角色联系起来?
她提着一个大竹篮,篮子里装得满满当当,上面盖了一层蓝布。
推开门,正好撞见对门的王大婶提着煤球炉出来。
王大婶一见姜苒,眼神下意识地往屋里瞟,鼻翼耸动了两下,似乎在确认那股味道还在不在。
“哟,苒苒啊,起这么早?”
王大婶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还有几分昨晚看戏后的兴奋,“屋里……收拾干净了?”
“王大婶早。”
姜苒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小白牙,“都收拾好了。昨晚真是对不住,熏着大家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竹篮子往前递了递,掀开蓝布的一角。
一抹晶莹剔透的翠绿和雪白,瞬间晃了王大婶的眼。
“这……”王大婶愣住了。
“这是我爸生前老战友寄来的种子,我在屋后那块地里试着种了点,没想到长得特别快。”
姜苒随口扯了个谎,语气诚恳得挑不出一丝毛病,“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昨晚多亏了大家伙儿仗义执言,帮我赶走了坏人。我没什么好东西,这些萝卜白菜,您拿回去尝尝鲜。”
王大婶看着篮子里的菜。
那白菜,叶片像翡翠雕的一样,厚实得喜人;那萝卜,白得发光,透着一股子清甜味儿。
在这个物资匮乏、买菜都要凭票、供销社里的菜也是蔫头巴脑的年代,这种品相的蔬菜,简直就是特供级别的!
王大婶咽了口唾沫,本能地想推辞:“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你一个小姑娘过日子不容易……”
“婶子,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姜苒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两颗大白菜和两根大萝卜,硬塞进王大婶怀里。
“远亲不如近邻,我爸走了,以后我还得仰仗各位叔叔婶婶照应呢。您要是不收,就是嫌弃我这东西不值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再加上那萝卜散发出的诱人清香,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人馋虫都要出来了。
王大婶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花,手紧紧抱着那几颗菜,生怕掉地上摔坏了。
“哎哟,你这孩子,太懂事了!行,那婶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王大婶看着姜苒的眼神,瞬间从“看热闹”变成了“看自家闺女”。
“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婶子说!谁要是再敢欺负你,婶子把他家祖坟都骂冒烟!”
姜苒甜甜地应了一声,提着篮子继续往楼下走。
这一路,她就像个散财童子。
二楼的李干事家,三楼的赵老师家,甚至连一楼那个平时最爱嚼舌根的张大妈家,她都没落下。
每敲开一扇门,就是一套标准的话术,配上一份让人无法拒绝的顶级食材。
“李叔叔,这是自家种的,给您添个菜。”
“赵老师,听说师母最近咳嗽,这萝卜润肺,您拿去炖汤。”
“张大妈,昨晚吵着您睡觉了,这点心意您别嫌弃。”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姜苒送的这礼,太实在,太诱人了。
不到二十分钟,姜苒篮子里的菜就送了个精光。
她空着手回到二楼,正好看到马家的门开了一条缝。
一只浑浊的眼睛在门缝后阴恻恻地盯着她。
是刘翠芬。
她昨晚摔得不轻,脸上贴着几块狗皮膏药,半边脸肿得像猪头,眼神里全是怨毒和贪婪。
她看着姜苒把那些水灵灵的菜送给左邻右舍,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那些菜,本来该是她的!
那房子,也该是她的!
姜苒感觉到了那道视线。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对着那道门缝,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空荡荡的竹篮,做了一个“送完了,没你的份”的口型。
“砰!”
马家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姜苒轻笑一声,心情愉悦地回了家。
攻心计,第一步,达成。
接下来,就让子弹飞一会儿。
让那些吃了她东西的人,真正明白什么叫“吃人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