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更新时间:2025-12-31 22:09:22

深秋的寒意在一场夜雨过后愈发浓重,京市的霓虹被雨雾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晕,谢家老宅的书房里却透着比夜色更沉的压抑。

楼梯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谢砚辞抬头望去,只见贴身保姆张妈轻手轻脚地走下来,平日里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微微散乱,脸上带着难掩的焦急与疲惫。

“少爷,张教授刚走,脸色难看极了。”张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颤抖,“小姐烧到40.0℃了,刚才又说胡话喊头疼,嘴唇都烧得起了皮。

张教授说常规抗病毒药根本压不住,化验结果出来,怕是感染了刚在京市出现的新型耐药菌株。”

谢砚辞猛地站起身,手机“啪”地一声摔在红木书桌上。他快步走上二楼,走廊里的壁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推开谢晚星的卧室门,一股浓重的药味夹杂着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

卧室里的暖灯调至最柔和的亮度,谢晚星蜷缩在铺着真丝床单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绒被子,原本白皙的脸颊烧得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汽,往日里灵动如秋水的眼眸此刻紧闭着,眉头紧紧蹙成一个川字,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偶尔发出几声细碎的呓语,听得人心头发紧。

他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妹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像烙铁一样烫得他指尖发麻,心头瞬间揪紧。“晚星,哥在这儿。”他轻声唤着,伸手轻轻抚平妹妹蹙起的眉头,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得惊人。

谢晚星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含糊地喊了一声“哥”,便又陷入了昏睡。

楼下客厅里,谢家特聘的私人医生张教授正蹲在医药箱前收拾东西,此刻却满脸凝重。

见谢砚辞下来,他站起身,将一份皱巴巴的检测报告递了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少爷,小姐感染的是新型B型耐药病毒,这种病毒上个月才在东南亚出现,传染性强,耐药性极高。

我手头的特效药库存上周刚给一位重症患者用了,联系了老同事,他们那边也都断货了。”

谢砚辞捏着检测报告的手指泛白,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

他当然知道这种B型耐药病毒的厉害——上个月海外医疗期刊刚报道过,感染后若48小时内无法使用针对性特效药,引发并发症的概率高达60%,去年海外爆发时,死亡率更是达到了15%。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凶险的病毒会悄无声息地传到国内,还偏偏找上了他视若珍宝的妹妹。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谢砚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如此失态。

张教授叹了口气,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份病毒基因图谱,指着上面的标记说:

“目前国内只有两家机构有这种特效药储备,一家是301医院特需部,另一家就是陆书记的私人医疗团队。301的库存昨天刚调拨给市传染病医院,用于救治批量患者,现在只剩陆书记那边可能有剩余。”

“陆书记”三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谢砚辞的心里。他立刻想起上次去陆书记办公室,陈副官特意给过他一张烫金名片,说陆书记交代,晚星若是有事,尽管开口。

当时他只当是上位者的客套话,收下名片就放进抽屉深处,从未想过真的要麻烦这位京市乃至全国都举足轻重的人物。

谢家作为京圈顶流家族,传承百年,不仅在商界掌控着数十亿的资产,在医疗、教育领域更是根基深厚——自家旗下的仁心私立医院每年投入的研发经费就高达数亿,若是让外界知道,谢家竟然要靠陆承渊的特效药才能救女儿的命,

难免会被解读为家族实力衰退,甚至可能影响到正在推进的城东智慧园区项目的合作信誉。

更重要的是,陆承渊身份特殊,日常处理的都是关乎民生的大事,谢晚星只是一场感冒发烧,虽说凶险,却也算不上什么足以惊动他的急症,贸然开口,会不会显得谢家不懂事,甚至有攀附之嫌?

“少爷,要不……我再试试联系国外的药厂试试?”张妈见他神色犹豫,试探着提议。

谢砚辞摇了摇头,国外药厂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将药送达,晚星根本等不了。他转身走进书房,从抽屉深处翻出那张烫金名片,指尖抚过上面“陈副官”三个字和一串号码,心脏狂跳不止。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拨号键时,书房的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是父亲谢宏远从城东项目指挥部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还夹杂着隐约的会议嘈杂声:“砚辞,晚星怎么样了?张教授那边有方案吗?我刚结束一个防疫协调会,听说最近这种耐药病毒很凶险。”

谢砚辞捏紧名片,把耐药病毒和特效药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随即传来翻文件的声音:“我刚和陆书记的秘书对接完项目防疫方案,他提了一嘴这种病毒,说他们团队有储备药。可……”

“等等!”谢宏远连忙制止,“我来处理。陆书记今晚在指挥部开防疫工作会,我正好要汇报项目消毒流程,顺便提一句晚星的情况,看他怎么回应。你在家守着晚星,有任何情况立刻跟我联系。”

挂了电话,他快步上楼,坐在卧室的陪护椅上,静静守着昏睡的妹妹。

谢晚星眉头紧锁,时不时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他就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用张妈准备好的冷毛巾反复擦拭她的额头、脖颈和手心脚心。

冰冷的毛巾敷在滚烫的皮肤上,很快就变得温热,张妈每隔十分钟就会进来换一次毛巾,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只有墙上的古董挂钟在滴答作响,记录着这漫长而焦灼的夜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晚星的体温不仅没有下降,反而隐隐有升高的趋势。张教授又给她打了一针退烧针,效果却微乎其微。

谢砚辞看着妹妹越来越苍白的脸,心里的自责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