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更换毛巾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汽车引擎声。
这声音不同于家里常用的宾利或劳斯莱斯,低沉而厚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场——谢砚辞刚要起身查看。
张妈已经慌张地跑上楼,欣喜地说:“少爷,是陆书记的车!还有市一院的救护车跟在后面,先生也陪着回来了!”
谢砚辞连忙掖好妹妹身上的被子,快步下楼迎去。刚到玄关,就看到谢宏远陪着陆承渊走进了院子。
夜色中,陆承渊身着一件黑色风衣,领口沾着夜露的寒气,身姿挺拔如松,即使隔着几步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份久经上位的沉稳气场。
他身后跟着两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位护士,正是他私人医疗团队的核心成员。
“陆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谢砚辞连忙躬身问好,语气里满是惊讶与感激。
陆承渊压根没心思和谢家父子客套,视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穿透人群,死死锁在楼上卧室的方向,眉心瞬间拧成了川字,
周身的气压陡然低了下来。他甚至没给旁人反应的余地,直接朝身后的医生冷声道:“所有设备都带上,马上上楼。”
随行的医护人员已经先一步带着仪器跟着张妈上了楼。
陆承渊此时已经顾不上礼仪教养问题了,几乎是紧跟着医生的脚步往楼梯口走,刚迈出去两步,却猛地顿住身形,
凛冽的目光骤然扫向脸色凝重的谢家父子,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吓人。
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连带着平日里沉稳的声线都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
话落,他的视线陡然锁定在谢硕辞身上,眉峰狠狠蹙起,语气里的责备彻底压不住了,甚至还带了点罕见的厉色:“上次陈副官特意交代给你的紧急联系方式,是让你当摆设的吗?”
话音未落,他没再给谢家父子回话的余地,转身就大步走上了楼,那攥得泛白的指节和急促却依旧稳狠的步伐,任谁都看得出全是对楼上人的在意。
走进卧室,陆承渊的脚步下意识地放缓,尽量不发出声响。
床上的谢晚星脸色苍白如纸,唯有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长长的睫毛因不适而微微颤动,呼吸也有些急促。李医生立刻拿出便携式检测仪,给谢晚星测血氧和心率,护士则快速准备好输液器材。
陆承渊站在床边,目光紧紧盯着检测仪的屏幕,直到李医生说“血氧饱和度92%,心率120,还在安全范围,尽快用药就能控制”,他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缓和。
“药呢?”陆承渊转头对身后的护士说。
护士连忙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支封装完好的特效药,玻璃针管里的药液呈清澈的淡蓝色,上面印着专属的防伪标识——这是陆承渊年初动用外交渠道从德国默克药厂采购的,总共只有50支,每一支都有唯一的编号,原本是为应对突发疫情准备的战略储备,连市传染病医院都没能分到几支。
“这药是静脉注射的,注射后需要观察半小时,监测生命体征。”陆承渊接过药瓶,仔细核对了编号,确认无误后才递给护士。
他转头对谢宏远说:“用药方案和后续护理细则,我让李医生跟张教授对接。你们实验室要是需要病毒基因图谱和药物分子式,我让人同步过去,有助于后续研发。”
谢宏远连忙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他原本以为陆承渊只是派人送药过来,没想到他会亲自跑一趟,还考虑到了谢家实验室的研发需求。这份周到和体谅,远超常人的想象,也让他之前的顾虑显得格外狭隘。
护士熟练地为谢晚星扎好针,淡蓝色的药液缓缓输入静脉。谢砚辞一直守在床边,紧握着妹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渐渐恢复了一丝正常,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陆承渊则坐在卧室角落的陪护椅上,接过张妈递来的热茶却没喝,目光一直落在监测仪的屏幕上,屏幕上跳动的心率和体温数值缓慢下降,他紧绷的神情才渐渐放松。
就在这时,床上的谢晚星突然动了动,眉头再次蹙起,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好苦……嘴里好苦……”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本能地抗拒药物的苦味。
谢砚辞连忙俯身安慰:“晚星乖,药快输完了,忍一忍就好了。”
陆承渊听到声音,起身走到床边。他看着谢晚星皱成一团的小脸,像个闹脾气的孩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突然想起表哥家的小侄女生病时,也总嫌药苦,每次吃药都要先含一颗奶糖。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风衣口袋,还真摸出一颗用糖纸包着的奶糖——这是下午开会时,市妇联的同志送来的,说是给孩子们准备的,他随手放进口袋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被一股清甜的奶香冲淡时,陆承渊的动作放得极轻,指腹捏着糖纸的边缘,指尖微微用力,便将那层透明的包装纸完整剥开,露出内里圆润莹白的奶糖。
他俯身凑近病床,视线落在谢晚星蹙着的眉头上——小姑娘大概是梦里也受了委屈,眼尾还泛着点红,唇瓣无意识地抿着,偶尔泄出一声细碎的哼唧。
陆承渊放柔了声线,那嗓音里褪去了平日里的冷硬威严,只剩下近乎哄劝的低柔,尾音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耐心:“听话,张开嘴,把这个含着就不苦了。” 话音落,他才将奶糖递到她唇边。
许是这声音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又或许是奶香勾人,原本陷在浅眠里的谢晚星,竟真的循着声音微微侧过头,眼睫都没掀一下,就下意识地张开了软乎乎的唇瓣,精准地含住了那颗奶糖。
糖的甜意在舌尖漫开的瞬间,她蹙着的眉头倏然舒展,原本含糊的呓语也变成了软糯的一声“甜……”,连呼吸都跟着平稳了几分。
陆承渊垂眸望着她唇角那点浅浅的弧度,指尖不自觉地拂过她唇角沾着的一点糖屑,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眼底是旁人从未见过的、化不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