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更新时间:2025-12-31 22:07:37

谢砚辞在城东智慧园区项目评审会的间隙,靠在会议室走廊的落地窗旁抽了支烟。

指尖的烟卷燃至一半,他还在反复摩挲手机里那张监控截图——画面里,妹妹谢晚星缩在闺蜜林薇薇身后,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而不远处身着深灰中山装的陆承渊,只侧着身站在那里,就让嚣张的孙浩宇僵在原地,脸上的狠戾瞬间褪成惨白。

评审会的顺利远超预期,发改委李主任不仅对方案里“生态廊道+智慧管理”的创新点赞不绝口,还主动提及后续可对接的政策扶持,这与一周前“闭门羹”的待遇天差地别。

谢砚辞掐灭烟蒂,喉结滚动——他比谁都清楚,这份“顺利”,是鎏金广场那惊鸿一瞥的余波。

“谢总,李主任让您过去敲定审批流程的时间节点。”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昨晚跟着谢砚辞去鎏金广场调取监控,亲眼见过那位陆书记的威慑力——不过大半天时间,孙浩宇的父亲孙建业就被纪检委约谈,孙家主营的建材厂连夜被查封。

谢砚辞整理了下西装袖口,将手机揣进内袋,截图里晚星苍白的脸和陆承渊挺拔的身影叠在一起,让他心口发紧。“知道了。”他应声时,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疲惫,为了修改项目方案熬了三个通宵,更因担心晚星的事整宿没合眼。

走进会议室时,李主任正对着项目沙盘指点,见他进来便笑着招手:“谢总来得正好,跟你说个事,陆书记上周调研时看过你们的初步方案,特别提了生态配套这块,说符合‘绿色京市’的规划方向。”谢砚辞脚步一顿,指尖下意识蜷起。

陆承渊——这个在京市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名字,是父亲谢振宏从小就告诫他“绝不能触碰”的红线。谢家在商圈打拼三十年,靠的是稳扎稳打,从不敢沾半点权贵的光,可这次,却是这位大佬主动将“光”照到了谢家头上。

“李主任,您过奖了,我们团队只是想把项目做扎实。”谢砚辞压下心头的波澜,递上优化后的方案副本,

“这是最新调整的细节,您过目。”

李主任翻着方案,突然抬头看他:“谢总,不是我夸你,你们这个方案能过,真不是靠运气。陆书记的眼光有多挑,你我都清楚——去年城西那个文旅项目,三家上市公司的方案都被他打回去重改。”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陆书记既然关注到你们,你们更得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对了,昨天鎏金广场那事,我也听说了,孙浩宇那混小子算是栽对了人。”

谢砚辞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原来陆承渊出手救晚星的事,在体制内已经不是秘密。他勉强笑了笑:“是小舍妹不懂事,给陆书记添麻烦了。”

从发改委出来,小陈已经将车停在路边。“谢总,回公司还是去京大?”谢晚星在京大艺术设计系读大二,昨天出事后请了一天假,今天本该返校上课。谢砚辞揉了揉眉心:“先去老宅取东西,再去市政府。”小陈愣了愣:“您要去见陆书记?可我们没提前预约,而且……”而且谁都知道,陆承渊从不轻易见商人。谢砚辞系上安全带,目光沉了沉:“晚星的事,必须亲自道谢。至于预约,我让爸托老关系打过招呼了,陆书记同意见面。”他没说的是,为了这个见面机会,父亲把珍藏了二十年的普洱都送了出去,对方才肯帮忙递话。

车子驶进老宅胡同,谢振宏正站在门口等他。

“东西准备好了,在后备箱。”父亲递给他一个素雅的锦盒,“文征明的《草堂十志》小楷字帖,你爷爷当年从苏富比拍来的,有正规鉴定证书,不算行贿,只是份心意。”

谢砚辞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爸,您怎么不跟我一起去?”谢振宏叹了口气:“我这老骨头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陆书记见你一个人,反而不会觉得有压力。

记住,少说话,多听着,表达完谢意就走,别提项目的事,更别替孙浩宇求情。”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晚星那边,我已经让张妈去接她返校了,你放心。”

下午两点十五分,谢砚辞站在市政府办公大楼前。

浅灰色的建筑庄严肃穆,门前卫兵身姿挺拔,步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整理了三次西装领口,手心的汗还是透过手套渗了出来。

小陈想陪他进去,被他拦住了:“你在车里等我。”独自走进大厅时,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已经接到通知,领着他往电梯口走:“陆书记在三楼办公,他下午三点有个党组会议,您只有十五分钟时间。”

谢砚辞点头应着,目光扫过走廊墙上的标语,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逾越的规矩。

电梯停在三楼,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工作人员在尽头的办公室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陆书记,谢家谢砚辞先生到了。”

“进。”

门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谢砚辞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办公室比他想象中简洁——没有名贵的摆件,只有一幅《千里江山图》挂在办公桌后,笔墨雄浑。

陆承渊正低头看文件,深灰中山装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刻,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陆书记,打扰您工作了。”谢砚辞躬身问好,将锦盒放在办公桌旁的茶几上,

“我是谢砚辞,昨天小舍妹谢晚星在鎏金广场遇到麻烦,多亏您出手相助,今日特地来道谢。”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不敢抬头直视对方。

陆承渊没有立刻抬头,指尖的钢笔在文件上轻轻圈画,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极小的点。过了足足三秒,他才缓缓抬眼,目光落在谢砚辞身上,深邃得像寒潭: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