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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高速上飞驰。
车内的氛围,有些微妙。
“家里逼我联姻,对方姑娘早有心上人,我不愿夺人所好,做这个恶人。”
温景行解释道。
“所以你不想伤害她,就来伤害我?”
沈亦如几乎要气笑。
“我是无性恋,无法对任何人产生情爱之意。”
温景行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而你,
在陆辰安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
想必短期内也很难再接纳一段新的感情。
我们在一起,
是各取所需,也是天作之合。”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沈亦如的心思。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所以呢?”
“沈叔叔留在海外的资产盘面很大,但近几年疏于管理,已大不如前。”
温景行话锋一转,直接点出沈家最核心的隐患,语气笃定,
“恰巧,我过去十年在海外也算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和人脉。
你我联手,是真正的强强联合。
我能帮你稳住甚至重振海外局面,而你需要给我的家族一个‘已婚’的交代,
让他们停止用联姻来干涉我。
这笔交易,对你而言,怎么看都比回去面对那个烂摊子要划算。”
沈亦如的心猛地一动。
温景行对沈家海外业务的了解程度远超她的预料。
他不仅知道困境,更暗示了他具备干预的能力。
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方案。
她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避重就轻,带着一丝试探的嘲弄。
“温少爷倒是把我的底细摸得很清楚。
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另一个想趁火打劫的陆辰安?”
温景行闻言,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
身体微微后靠,仿佛洞悉了她未说出口的倚仗。
“沈大小姐,何必妄自菲薄。
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也绝不会是那种坐以待毙、不留后手的人。
只不过,我的加入,能让这个过程更高效,代价更小,不是吗?
我们是在谈合作,而不是谁施舍谁。”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平稳的声响。
沈亦如不得不承认,温景行的提议极具诱惑力。
他似乎比陆辰安更早、更清晰地看到了她真正的价值和底牌。
她微微侧头,再次望向窗外,避开了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是否真有后手。
只是淡淡地将话题引回实际操作层面。
“就算我同意,这也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定下的事。
细节......”
“细节当然需要慢慢敲定。”
温景行从善如流地接话,敏锐地察觉到她态度的微妙松动,不再紧逼,
“我可以先从展示诚意开始。”
车辆驶入私人机场,他领着沈亦如走向直升机。
在轰鸣的旋翼下,他躬身向她伸出手,眼神里带着罕见的紧张。
沈亦如却直接绕过他伸出的手,利落地登上飞机。
温景行的手悬在半空,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快步跟上,吩咐飞行员出发。
直升机从医院上空掠过。
陆辰安正站在空病房里。
指尖抚过床单的褶皱,他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她那款香水味。
想起她小时候蹭破点皮就红着眼睛找他的模样,再对比如今带着满身伤悄无声息离开的决绝,他心头一阵刺痛。
“辰安,都怪我不好......”
宋清雅的哭声从身后传来,
“要不是我...,亦如妹妹也不会生气离开......”
陆辰安目光扫过她精心修饰的妆容。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宋清雅眼角那点与沈亦如相似的神态,显得多么虚假刻意。
当宋清雅试图靠近时,他侧身避开。
“辰安,你在怪我是不是?”
宋清雅泪如雨下,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要不是遇见你,我的人生根本就是一场噩梦。”
“我也想像她那样,
不管多任性,都有人牵挂。
你总说善恶有报,可她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还有你心疼。
而我这个受害者,却......”
这番话让陆辰安恍惚想起十六年前。
六岁的他在孤儿院被欺负时,八岁的宋清雅总是第一个冲出来护着他。
两个孩子经常被大孩子打得浑身是伤,他总会偷偷从院长办公室拿来止痛药,小心地帮宋清雅涂药。
回忆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陆辰安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宋清雅,最终只是轻声说:“其实,真正做错事的,是沈如山。
亦如,也是受害者。”
沈亦如消失的这些时间里,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纵使沈如山做下怎样禽兽不如的事,自始至终,亦如都是不知情的。
他怎么能,把沈如山的罪孽,强行加诸在沈亦如身上呢?!
想到这里,心口一阵刺痛,他轻声念着经文,转身离开病房,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