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李氏。
沈从安的脸早已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转向李氏:“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被这质问噎得心头一跳,狠狠瞪了地上的春秀一眼:“老爷,你别听她胡说八道!这贱婢分明是故意来栽赃陷害我的,我是沈家的主母,怎么会做出这等有失体统的事?”
“春秀是您身边的老人,若不是您授意,借她十个胆子,她敢对我动手?”沈清妩嗤笑一声,“母亲自始至终都对我百般刁难,如今又派人行此毒手,想置我于死地,为何如此歹毒?”
沈明珠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清妩的鼻子:“你,你胡说!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不是胡说,问问春秀便知。”沈清妩缓步走到春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春秀,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帮你说?”
她循循善诱:“你若是老实交代,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或许我还能求世子爷网开一面。”
“可你若是执意隐瞒,不仅你自己要受皮肉之苦,你的家人也会跟着遭殃。你好好想想,孰轻孰重?”
春秀趴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右眼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渗,疼得她眼前发黑。
可她终究还是不敢背叛李氏,只能死死咬着牙,不敢开口。
沈清妩也不逼她,只是直起身,看向面色铁青的沈从安:“父亲,此事若不给女儿一个交代,女儿怕是没脸再回世子府,也没脸再见世子爷了。”
她说着,微微侧身,目光落在高阶之上的陆矜身上。
今日之事,最终的决定权在陆矜手中。
只要陆矜开口,沈从安就不敢敷衍了事。
她赌陆矜会护着她,不是因为什么男女情意,而是因为她现在是世子府的人。
沈家动她,就是打他陆矜的脸。
以陆矜的冷硬性子,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陆矜一直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此刻终于缓缓开口:“沈大人,本世子的人,在沈家出了这等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沈从安浑身一颤,连忙对着陆矜躬身行礼:“世子爷息怒啊!此事是我管教不严,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世子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说着,狠狠瞪了李氏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怼,几乎要将李氏凌迟。
沈从安被陆矜那轻飘飘一句话震得魂飞魄散,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费尽心机往上爬,好不容易才攀上世子府的高枝,怎么能因为后院这点龌龊事,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面色惨白的李氏,眼中再无半分往日的情分,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与怨毒。
这个女人,真是他的灾星!
若不是她心胸狭隘,非要在今日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找沈清妩的麻烦,怎么会闹出这等事来?
“毒妇!”沈从安咬牙切齿,“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等阴狠勾当,你是想害死我沈家满门吗?”
李氏被他这声怒斥吓得腿一软,若不是沈明珠死死扶着,怕是早已瘫倒在地。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从安竟然会为了沈清妩,为了讨好陆矜,对她如此绝情。
“今日若不依家规处置你,如何向世子爷交代?”沈从安心一横,深知此刻唯有牺牲李氏,才能平息此事。
他高声喝道:“来人,将这毒妇拖下去,杖责三十,以正家规!”
杖责三十,对于李氏这个养尊处优的妇人来说,足以让她半条命都没了。
“老爷!”李氏凄厉地尖叫出声,“你不能打我,我是沈家的主母,我是明珠的母亲!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她拼命挣扎着,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端庄华贵的模样?
“主母?”沈从安冷笑,“做出这等罔顾人命的事,你也配称主母?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在房里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家丁们不敢耽搁,上前架起瘫软的李氏就要往外拖。
李氏拼命挣扎,哭嚎着看向沈明珠:“明珠,救我,快救娘!”
沈明珠也慌了神,父亲一贯对她娇惯,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厉。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沈从安连连磕头:“父亲,求您饶了母亲吧!她也是一时糊涂,求您看在女儿的份上,饶过母亲这一次!”
“住口!”沈从安厉声呵斥沈明珠,“此事皆是你母亲的过错,休要再替她求情。否则,连你一起罚!拖下去,行刑!”
家丁们不敢再迟疑,架着哭天抢地的李氏,硬生生拖出了庭院。
李氏的哭嚎声越来越远,从最初的哀求变成了愤怒的咒骂,一会儿骂沈从安绝情寡义,一会儿骂沈清妩蛇蝎心肠。
院外的杖责声和惨叫声透过敞开的院门,清晰地传到院内,回荡在寂静的庭院里。
听得满院宾客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待到三十杖打完,竹杖上早已沾满了血迹。
李氏趴在长凳上,气息奄奄,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从安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吩咐:“把她拖回她的院子,找个大夫看看,别让她死了。”
他虽恨李氏惹祸,却也不能真让她死了,毕竟她还是沈明珠的母亲,真死了,反倒会落人口实。
家丁们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奄奄一息的李氏,朝着她的院落拖去。
沈从安则快步走到陆矜面前,躬身请罪:“世子爷,此等家丑,让您见笑了,只望世子爷莫要迁怒于明珠。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此事与她无关。”
陆矜垂眸看着脚下躬身如虾米的沈从安,缓缓开口:“沈大人。”
沈从安忙应道:“是。”
“今日之事,我暂不深究。”陆矜的目光淡淡扫过面色惨白的沈明珠,又落回沈从安身上。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冷冽:“再有下次,沈家就不必在京中立足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沈从安如坠冰窟。
陆矜是谁?
他是裕亲王世子,深受皇上器重。
弱冠之年便高中状元,授了翰林院修撰,将来风头无量。
沈家嫁女本是高攀,以他的权势,想要毁掉一个小小的沈家,简直易如反掌,更别提他背后的裕亲王府了。
别说沈家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暴发户,就算是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也不敢轻易招惹陆矜。
他连连应道:“是是是,世子爷教训的是!”
陆矜没再看他,仿佛方才那句话耗尽了他对沈家所有的耐心。
他只是抬了抬下巴,身旁的侍从立刻会意,高声道:“世子起驾,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