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川跪在那里。
这个姿势本身并不卑微。
由他做来,反而像一种蓄势待发的静止,像一头收拢了所有爪牙、暂时俯首的猛兽。
昂贵的西装裤料在地毯上压出温顺的褶皱,与他挺直的背脊形成一种无声的对峙。
他没有抬头。
苏婳躺在他面前。
最初的惊愕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稍纵即逝的涟漪,很快就被更深、更沉的东西吞没。
她看着他乌黑的发顶。
那个在商场上永远梳理得一丝不苟、象征着绝对权威的部位,此刻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
一种混合着荒谬、刺痛,以及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掌控感,悄然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甚至带上一贯的、略带讥诮的从容。
可开口的瞬间,声带却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泄露出一点柔软的、变了调的气音。
“……陆烬川。”
就是这样。
陆烬川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他太知道她了。
知道她完美的面具下哪一根弦最脆弱,知道什么样的姿态能最大限度地瓦解她的防线。
又能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精准地刻下属于他的印记。
这不是臣服,这是一场更为隐秘的进攻。
苏婳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她终究是没能忍住。
冰凉的指尖迟疑地、试探性地,触上了他的发顶。
发丝比她想象的更柔软。
这个动作打破了对峙的平衡,仿佛一声无声的许可,又像是一种无奈的叹息。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顺着发丝的脉络,很轻地抚过。
像是在确认这个跪在她面前的男人是真实的,又像是在安抚一头暂时收起獠牙的困兽。
夜,在交织的呼吸中被拉得漫长。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在丈量着某种缓慢的凌迟,或是某种无声的献祭。
苏婳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疲惫瞬间缠绕着她。
陆烬川终于动了。
他结束的并不是某个具体的动作,而是那弥漫了整个房间的、令人窒息的无形张力。
他缓缓直起身。
动作依旧保持着那份刻入骨血的、不疾不徐的优雅。
昂贵的西装面料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某种信号。
苏婳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快要消散。
累,一种从骨髓缝里渗出来、浸透每一寸筋骨的疲惫,沉甸甸地拖拽着她向下坠。
意识像是漂浮在温水里,暖洋洋,软绵绵。
唯独身体是实心的铅块,沉在深处。
视线朦胧中,她看见陆烬川有了动作。
他抬手,解开了早已凌乱不堪的衬衫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动作很慢,慢得像电影里的升格镜头。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布料随着他手指的移动,逐渐与肌肤分离。
露出其下一片坚实而蕴藏着力量的轮廓。
他没有看她,目光低垂,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最后,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被随意地丢弃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苏婳的眼睫颤了颤,混沌的意识里划过一丝模糊的预感。
她想往后缩,身体却只发出无力的抗议,软绵绵地陷在原处。
下一秒,阴影覆盖下来。
陆烬川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的惊呼被吞回喉咙,变成一声细微的闷哼。
身体悬空,失去支撑,只能本能地倚靠向他散发着热度的胸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以及沉稳有力的心跳。
“不……”
她偏过头,将脸埋在他颈侧,声音又软又糯。
带着浓重的倦意和被过度索取后的沙哑,像只耍赖的猫。
“……不要了,陆烬川……很累。”
是真的累,累到连脚趾都蜷缩不起来。
闻言,他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唇几乎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却没有吻下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诱哄的力度。
又隐含着一丝更深的、不易察觉的紧绷。
“你可以的,婳婳。”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