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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饭店生意火爆,老板承诺忙完这顿给我们后厨发大红包。
结果打烊后,老板给他小舅子发了两万,给我们三个主厨一人发了一张“优秀员工”奖状。
“谈钱伤感情,这张奖状是对你们厨艺的最高认可,挂家里多有面子!”
老板刚走,掌勺的老赵就把祖传的卤味老汤直接倒进了下水道。
配菜的孙姐反手举报了店里长期使用淋巴肉做饺子馅。
我擦了擦手,给在卫生局当大队长的女婿发了条语音。
“明儿带队来查查,这店后厨的耗子长得比猫都大!”
真是活久见,见过扣门的,没见过敢在灶王爷头上动土的!
......
腊月二十八,富贵楼的后厨。
我叫老李,五十八岁,是这里的主厨。
我的汗衫早就湿透了,紧紧贴在后背上,馊味混着油烟味。
“老李!死哪去了!前面催菜催命呢!那桌是赵局长的客,怠慢了你赔得起吗?!”
老板王大发一脚踹开后厨的弹簧门,皮鞋踩在地砖上。
他手里夹着个真皮手包,肥头大耳,一脸横肉随着咆哮乱颤。
“老板,单子太多了。就三个灶眼,老赵的手风湿犯了,肿得像萝卜,已经在拼命了。”
老赵在旁边抡着十斤重的铁锅。
配菜的孙姐,双手贴满了创可贴,因为长时间泡水和切菜,指关节全是裂口,血丝渗出来,染在白菜帮子上,她又赶紧用水冲掉。
“少跟我卖惨!”
“谁活着容易?我天天在外面陪酒把胃都喝坏了,我说什么了吗?”
他走到我面前,用那个夹着雪茄的手指点着我的胸口。
“老李,我不管你们是用手炒还是用脚炒,今天这流水要是断了,你们这俩月工资就别想结了!”
听到“工资”两个字,老赵颠勺的手猛地一顿,差点把油泼出来。
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和屈辱。
两个月工资,那是我们给孙子交补习班、给老伴买药的救命钱。
见把我们镇住了,王大发又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脸,那动作像是在拍一条听话的老狗。
“这就对了嘛。我知道大家辛苦。”
“这样,我王大发把话撂这儿。只要咱们撑过跨年夜,流水破了二十万。”
“我承诺,给后厨包个天大的红包!一人至少五千起步!到时候,咱们大口吃肉,风光回家过年!”
“五千?”孙姐抬起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只多不少!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兄弟?”
王大发信誓旦旦,胸脯拍得震天响。
就在这时,后厨角落传来一声刺耳的“Timi”游戏声。
那是老板的小舅子,新来的后厨经理梁伟。
他搬了把躺椅,翘着二郎腿,正吹着空调打游戏,脚边扔了一地的瓜子皮和鸡骨头。
“姐夫,给我拿瓶可乐!冰的啊,热死了这破地方。”
梁伟头都没抬,理直气壮地指使着老板。
王大发从冰柜里拿了瓶可乐递过去,转头对我们吼道:“
看什么看!小伟是在监督你们工作!赶紧干活!”
我们在拼命,他在玩命享受。
但这口气,为了那五千块钱,为了能过个好年,我们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