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滨海市刑警支队的清晨,被消毒水味和廉价豆浆油条的香气填满。三楼重案组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像一块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闸板。门外是熬夜刑警的哈欠、传真机的嗡鸣和早间新闻的播报;门内,则凝固着一种混合了血腥、酒气、英灵威压与凡人恐惧的沉重死寂。

玉华婷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几乎把自己缩进了那件宽大的警服外套里。她一夜未眠,眼睛红肿,目光呆滞地望着担架床上那具被白布覆盖、形状扭曲的尸体——李晓。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她面前被自己扭曲的内心和圣人的规则撕成了碎片。那口鼻中滋生的黑色荆棘、爆裂的手臂…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脆弱的神经上。更让她恐惧的是门外——那股冰冷刺骨的意念(Archer)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离开。她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保强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的案件报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李晓的死因根本无法用纸笔记录。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房间:白拜还在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些;李白(Saber)靠在窗边,拎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里面晃荡着刺鼻的高度白酒,他正饶有兴致地研究墙上“禁毒先锋”锦旗的针脚;秦良玉(Rider)如同雕像般肃立在他身侧,白杆枪斜指地面,枪尖寒芒内敛,但那股铁血肃杀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空气中,属于Caster(孔子)的那股沉重悲悯的意念尚未完全消散,与角落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成了圣杯战争风暴眼中一个诡异而脆弱的避风港。保强知道,这平静维持不了多久。

“咕噜噜……”

一阵突兀的肠鸣声打破了死寂。声音来自昏迷中的白拜。他苍白的脸上眉头皱起,嘴唇干裂起皮,发出模糊的呻吟:“…饿…水…”

玉华婷像是被惊醒,怯生生地看向保强。

保强叹了口气,起身:“我去食堂弄点吃的。”他看向秦良玉,“Rider,这里…”

“将军放心。”秦良玉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力,“吾在,宵小难近。”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门窗,白杆枪似乎微不可察地调整了角度。

保强点点头,推门出去。走廊里清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但那股被Archer锁定的冰冷感并未减弱,反而在离开Rider的庇护范围后更加清晰。他加快了脚步。

办公室内,只剩下玉华婷、昏迷的白拜、喝酒的李白和肃立的秦良玉。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李白晃了晃搪瓷缸,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让他满足地哈了口气。他瞥了一眼角落瑟缩的玉华婷,又看看盖着白布的尸体,醉眼朦胧中闪过一丝复杂。

“啧,好一个‘天理昭彰’…”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那尚未完全离去的Caster意念听,“只是这‘理’,未免太硬了些。硬得硌牙,硬得…见血。”他拎着缸子,晃晃悠悠地走到白拜的担架床边,低头看了看年轻人毫无血色的脸和缠着绷带的手臂。

“小子,你这命,倒是硬得很。”他用手指沾了点缸子里的酒,随意地抹在白拜干裂的嘴唇上,“比那教书匠强。他那‘理’,把自己绕死了。你这‘怒’,倒像块顽石,挨了锤,反倒显出点棱角来。”酒液刺激下,白拜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

玉华婷看着李白近乎儿戏的举动,又看看那具尸体,只觉得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她抱着膝盖,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担架床上的白拜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更清晰的呻吟:“水…好渴…”

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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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西港区·废弃远洋货轮“海龙号”**

锈蚀的钢铁巨兽沉默地趴在海湾一角,船体斑驳,巨大的锚链沉入浑浊的海水。船舱深处,一处被改造成临时安全屋的轮机舱内,空气混浊,弥漫着机油、铁锈和陈旧海水的咸腥味。唯一的光源是几盏悬挂的应急灯,光线昏黄摇曳,在布满管道和阀门的金属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宋佳心背靠着一根冰冷的粗大管道坐着,膝盖上摊开着一本硬壳笔记本,手中的铅笔无意识地在纸页上划拉着凌乱的线条。她的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昨晚崖上小屋那场惊心动魄的伪装刺杀,如同冰冷的蛇,依旧缠绕着她的神经。王富贵那张伪装成“王守仁”的、儒雅面具下隐藏的贪婪与杀意,让她不寒而栗。

脚下的阴影比平时更加浓重、粘稠,仿佛深不见底的墨潭。Assassin(专诸)就在那里,无声无息,像一块沉入寒潭的石头。昨夜刺杀失败后,他带着她利用阴影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王富贵势力可能的第一波搜捕,转移到了这艘废弃货轮上。但宋佳心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王富贵拥有的财富和力量,足以将滨海市翻个底朝天。

“Assassin…”她对着脚下的影子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昨晚…谢谢。”如果没有那冰冷刺骨的警告,她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

影子沉寂了片刻,那个平静无波的声音才在她脑中响起:

*“宴席未开,主客岂能缺席。职责所在。”*

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但宋佳心却从中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冰冷的可靠。

“那个保镖…阿忠…”宋佳心想起昨晚挡住专诸致命一击、释放出淡金色护盾的男人,“他的力量…很古怪。不像魔术,也不像英灵…”

*“非中土之术,隐有东瀛‘结界师’路数。其‘气’凝练如金钟,以身为盾,专克‘暗影’与‘突刺’。”* 专诸的回应简洁而精准,带着刺客特有的敏锐洞察。*“此人,是麻烦。”*

东瀛结界师?宋佳心眉头紧锁。王富贵果然网罗了各种奇人异士。阿忠的存在,就像专门为克制专诸而准备的盾牌。

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自己无意识画出的线条——扭曲的、如同荆棘般的图案,缠绕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是王富贵的形象,在她潜意识里的映射。恐惧、愤怒,还有一丝…被庞大财富和力量碾压的无力感。

“我们…还能杀得了他吗?”这个问题在她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问了出来。面对一个能用金钱调动国家机器边缘力量、身边还有Lancer那种灭世凶兽和诡异保镖的敌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说家,和一个只能藏身阴影、一击不中便要远遁的刺客,胜算在哪里?

影子再次沉寂。这一次,沉寂的时间更长。就在宋佳心以为Assassin不会回答时,那平静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鱼肠藏锋,只待宴启。一击,足矣。然…”* 声音顿了顿,似乎连那冰冷的意志也承认了现实的艰难。*“宴启之前,需破其‘金钟’,乱其‘爪牙’,引‘凶兽’离巢。此非易事。”*

破金钟(阿忠),乱爪牙(王富贵的势力),引凶兽(Lancer)离巢…宋佳心咀嚼着这三个条件,只觉得一座座大山压在心头。这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一股深沉的疲惫和绝望感涌了上来。她是为了追寻父母惨死的真相、为了复仇才卷入这场战争。可如今,真相依旧迷雾重重,复仇之路却已遍布荆棘和深渊。她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三道鲜红的令咒,第一次对Assassin的承诺产生了动摇。那“一击足矣”的信念,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如果…我是说如果…”宋佳心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们失败了…你会怎么样?”

这一次,影子的回应快得出奇,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承君一诺,生死不论。宴终人散,鱼肠同寂。”*

生死不论…鱼肠同寂…宋佳心心头猛地一颤。她明白了。专诸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她这个御主的愿望。无论成功与否,当他递出那致命一击时,便是他使命终结、灵核消散之刻。他不是为了圣杯而来,仅仅是为了她这个“主”的“诺”。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堵在胸口,酸涩而沉重。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就在这时——

“嗡…嗡…”

她手腕上那个黑色的“天网”通讯腕表,突然发出低沉的震动,屏幕亮起微光。不是通话请求,而是一条经过多重加密的文字信息,发送者的代号只有一个冰冷的字母——“S”(司辰)。

> **目标‘王’已锁定你方最后已知坐标(崖上小屋)。‘静默帷幕’失效。其私人武装‘黑水’分队(携带重火力及反灵体装备)正乘直升机前往西港区进行地毯式搜索。预计接触时间:15分钟内。建议:立刻转移。重复,立刻转移。勿回信。S**

信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散了宋佳心所有的迷茫和脆弱!王富贵的报复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私人武装!重火力!反灵体装备!他根本没打算搞什么英灵对决,他要的是用最粗暴、最现代的钢铁洪流,将她连同Assassin一起碾成齑粉!

“Assassin!”宋佳心失声惊叫,猛地从地上弹起,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他们来了!王富贵的人!带着重武器!马上就到西港区了!”

脚下的影子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波动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警戒杀意瞬间爆发,弥漫了整个轮机舱!专诸的身影依旧没有显现,但宋佳心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穿透了层层钢铁船壳,投向了港口的方向。

*“走!”* 专诸的声音在她脑中炸响,简洁、冰冷、不容置疑!*“阴影之路,已被窥伺。离船!入‘尘世’!”*

离开相对封闭但目标明确的货轮,进入复杂混乱的西港区平民聚居地,利用人群和建筑作为掩护!这是刺客的本能判断!

宋佳心没有任何犹豫,抓起地上的背包(里面只有笔记本、笔和一些应急物品),跌跌撞撞地冲向轮机舱锈迹斑斑的铁门!她必须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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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刑警支队·三楼办公室**

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几个松软的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放在白拜担架床边的椅子上。保强正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点温热的粥,试图喂给刚苏醒、还极其虚弱的白拜。

白拜半睁着眼睛,眼神涣散,充满了迷茫和劫后余生的恍惚。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每动一下都忍不住抽气。他勉强张开嘴,吞下一点粥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哝。他看到了盖着白布的李晓,看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玉华婷,看到了窗边喝酒的李白,也看到了持枪肃立的秦良玉…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再次攫住了他。昨晚悬崖边的神魔大战,公路上和李晓的生死搏杀,还有这间警局里弥漫的诡异气息…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却真实得可怕。

“慢点吃。”保强的声音刻意放得很温和,带着警察特有的安抚力,“你伤得不轻,失血过多,需要休息和补充体力。”

“那…那个人…”白拜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李晓的尸体,声音嘶哑干涩。

“他死了。”保强的回答很直接,没有回避,“死于…他自己的原因。与你无关。”他避开了Caster宝具的真相,那超出了普通人能理解的范畴。

白拜的眼神更加迷茫了。无关?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掐着李晓脖子的疯狂,记得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狠劲…真的无关吗?

“哼,小子,命挺硬。”李白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的调侃飘过来,他晃着搪瓷缸踱步过来,低头看着白拜,“挨了那疯子的刀子,又跟他在泥地里滚了一遭,还能喘气,不错。比那酸腐的教书匠强多了。”他伸出沾着酒气的手指,似乎想戳戳白拜额头上的绷带。

秦良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剑锋,瞬间扫向李白那只不规矩的手,带着无声的警告。李白讪讪地收回手指,撇了撇嘴,又灌了一口酒。

玉华婷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白拜的苏醒让她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心,仿佛在这绝境中多了一个“同类”。但门外Archer的冰冷杀意,李晓尸体带来的恐怖阴影,以及自身未知的命运,依旧像沉重的枷锁套在她脖子上,让她喘不过气。

办公室的气氛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维持着:虚弱的伤者,崩溃的少女,醉酒的剑仙,肃杀的女将,还有一具被规则杀死的尸体。

突然——

“嗡…嗡…嗡…”

保强手腕上那个与宋佳心同款的黑色“天网”通讯腕表,发出了持续而急促的震动!屏幕上弹出一条加粗、闪烁的鲜红文字警告,发送者代号同样是“S”!

> **紧急!西港区发生大规模非法武装冲突!‘黑水’私人武装(确认隶属王富贵)动用重火力(RPG,重机枪)攻击民用目标!现场检测到高强度灵基反应(Assassin)及剧烈能量波动!平民伤亡未知!威胁等级:最高!Ruler阁下已介入!重复:Ruler阁下已介入!请所有非直接相关人员保持静默!S**

保强的瞳孔骤然收缩!王富贵!私人武装!重火力!攻击民用目标!Assassin!还有…Ruler介入!

“王富贵疯了?!”保强失声低吼,猛地站起,手中的粥碗差点打翻!他瞬间联想到了宋佳心!那个住在崖上的年轻女作家!王富贵在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清除他认定的威胁!而且完全不顾及平民和规则!

秦良玉(Rider)周身气势瞬间暴涨!白杆枪嗡鸣一声,枪尖直指西港区方向!她感受到了那股通过信息传递而来的、硝烟与血腥的气息!英灵对大规模杀伐的感应远比凡人敏锐!

“重火力?”李白(Saber)醉意朦胧的眼睛也瞬间锐利起来,他放下酒缸,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呵,这后世的‘刀兵’,倒也有几分看头。只是用来对付一个女娃娃…下作!”

玉华婷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再次涌出。私人武装?重机枪?RPG?这些只在新闻里听过的词,此刻却与圣杯战争的血腥现实联系在了一起!那个王富贵…简直是个魔鬼!

白拜也挣扎着想坐起来,被保强按住。“别动!你伤得很重!”保强脸色铁青,看着腕表上那条刺目的警告,心脏沉到了谷底。大规模武装冲突…平民伤亡…王富贵这是在公然践踏Ruler划下的底线!他疯了吗?还是说,他自信连Ruler都能对抗?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时刻,保强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是工作用的加密通讯器,而是他的私人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归属地显示。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保强。他看了一眼秦良玉,女将军微微颔首,白杆枪依旧锁定着西港区方向,但注意力显然也被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吸引。

保强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免提键。

一个冰冷、傲慢、带着金属般质感和毫不掩饰杀意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充斥了整个办公室:

“保警官?还有…躲在警局里的几只小老鼠。听好了。”

是王富贵!

“游戏结束了。我耐心有限。”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那个玩影子的小贱人(宋佳心),还有她那只躲躲藏藏的老鼠(Assassin),很快就会被炸成碎片。这只是开胃菜。”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电话那头可能的死寂和恐惧,然后,声音陡然变得更加阴森、更加不容置疑:

“现在,轮到你们了。”

“那个送外卖的废物(白拜),那个草原来的小丫头(玉华婷),还有你,自以为是的条子(保强)…以及你们身边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Saber & Rider)。”

“一个不留。”

“全给我宰了。”

“包括那个女条子(秦良玉)。”

“听懂了吗?”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忙音如同死神的丧钟,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空洞地回响。

保强的手机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是威胁,是宣告!是屠杀令!王富贵彻底撕下了伪装,要用最血腥的方式,清理掉所有碍眼的棋子!

秦良玉手中的白杆枪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沙场宿将的凛冽杀意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长发无风自动,明光铠在日光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狂徒!”她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充满了被亵渎的愤怒!

李白醉意全消,眼神锐利如剑,周身弥漫起一股疏狂而冰冷的剑气!“呵,好大的口气!让吾看看,汝之‘金帛’,能否买汝之狗命!”

玉华婷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椅子上滑落,瘫坐在地上,抱着头发出绝望的呜咽:“不要…不要杀我…”

白拜躺在担架床上,听着电话里那冰冷无情的屠杀令,看着眼前愤怒的英灵和崩溃的少女,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巨大荒谬感的冰冷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刚刚苏醒的虚弱意识。眼前一黑,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办公室的门,仿佛隔绝了最后一丝生路。门内,是待宰的羔羊和愤怒却受困的狮虎;门外,是王富贵用金钱和暴力编织的、铺天盖地的死亡之网。圣杯战争最黑暗、最血腥的狩猎,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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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西港区·“渔火”棚户区边缘**

爆炸的火光如同地狱之花,在低矮密集的棚户区间歇性地绽放!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撕碎了黄昏的宁静,取代了往日的市井喧嚣!

哒哒哒哒哒——!!!

重机枪沉闷而连续的咆哮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扫过狭窄的巷道、薄弱的铁皮屋顶和糊着报纸的窗户!子弹打在砖墙、铁皮和水泥地上,爆开刺眼的火星,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孔和四处飞溅的碎石、碎屑!一堵本已摇摇欲坠的砖墙在RPG火箭弹的直击下轰然倒塌,烟尘混合着火光冲天而起!

“啊——!”

“救命啊!”

“孩子!我的孩子!”

凄厉的哭喊、绝望的尖叫、痛苦的呻吟在枪炮的间隙中此起彼伏,如同人间炼狱的伴奏!无辜的居民如同受惊的老鼠,在狭窄、扭曲、布满垃圾和污水的巷道里惊恐地奔逃、躲藏!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后背,扑倒在地,怀中的婴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一个跛脚的老头躲在翻倒的垃圾车后,抱着头瑟瑟发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还有焚烧垃圾和木头的焦糊味。

三架涂装着黑色骷髅标志的武装直升机如同秃鹫般在低空盘旋,机腹下黑洞洞的重机枪枪口不断喷吐着火舌,编织着死亡的火网。地面上,数十名身着黑色作战服、佩戴全覆式头盔、手持自动步枪和榴弹发射器的“黑水”雇佣兵,如同冰冷的杀人机器,以娴熟的战术动作交替前进、开火。他们的目标,并非某个具体的人,而是这片区域本身!他们在执行最粗暴的“犁地”战术,用钢铁和火焰将这片区域彻底翻过来,逼出藏身其中的目标!

在一条被重机枪扫射得千疮百孔的死胡同尽头,宋佳心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弹痕的砖墙,剧烈地喘息着。她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污(不知是谁的),头发凌乱,左臂的衣袖被飞溅的弹片撕裂,一道深深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背包早已不知所踪,笔记本和笔散落在逃来的路上。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接近。每一次爆炸的震动都让她心脏几乎停跳,子弹擦着头皮飞过的尖啸声让她耳膜刺痛。她亲眼看到一个跑在她前面的中年男人被重机枪子弹拦腰扫断…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她甚至来不及呕吐,就被Assassin拉扯着扑进这条死路。

“咳咳…”她剧烈地咳嗽着,肺里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硝烟味。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的意识。王富贵的金钱,真的可以买来如此肆无忌惮的毁灭!她太天真了!Assassin的一击必杀,在钢铁洪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脚下的阴影剧烈地波动着,如同沸腾的油锅!专诸的意念充满了冰冷的愤怒和一丝罕见的焦躁!他几次试图利用阴影穿梭带她离开,但盘旋在低空的直升机上,某种特殊的干扰装置散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极大地扰乱和压缩了阴影的“活性”,让他无法进行长距离移动!而狭窄混乱的巷道环境,以及雇佣兵精准的火力覆盖和交叉封锁,更是断绝了强行突围的可能!更致命的是,他感知到一股极其隐晦但坚韧的“气”在战场边缘游弋——是那个东瀛保镖阿忠!他如同毒蛇般潜伏着,金钟般的气场若隐若现,随时准备封死他任何可能的刺杀路径!

*“尘嚣蔽日…金钟锁影…”* 专诸冰冷的声音在宋佳心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此局…危矣。”*

危矣…连Assassin都说出这样的话…宋佳心靠在墙上,身体因为失血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看着巷道口,那里被爆炸的火光和雇佣兵晃动的身影封锁。逃不掉了…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父母惨死时扭曲的脸庞,养母温暖的怀抱,十三岁时捧着第一笔稿费时的雀跃,笔下那些鲜活的人物…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崖上小屋的窗前,那片无垠的、波涛汹涌的深蓝大海。

她是为了追寻那片深蓝下的真相,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Assassin…”宋佳心对着脚下沸腾的阴影,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如果…如果这就是终点…”

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整个西港区的上空,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浩瀚威严,如同无形的巨手,轰然降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正在倾泻火力的重机枪瞬间哑火!

盘旋的直升机如同被钉在半空!

奔跑、哭喊、爆炸的火焰…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一个高大、肃穆、穿着深紫色官袍、头戴乌纱、面容漆黑如墨、唯有额间一道弯月印记散发着煌煌银辉的身影(Ruler包拯),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静静地悬浮在战场中心的上空!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下方满目疮痍的棚户区,扫过那些被凝固在惊恐姿态中的平民,扫过那些保持着开火姿势的雇佣兵和直升机,最终落在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印着黑色骷髅标志的机身上!

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惊堂木拍下,带着审判万物的绝对力量,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私动刀兵,祸乱黎庶,践踏法度!”**

**“此罪——当铡!”**

随着他话音落下,额间月牙银辉大放!以他为中心,一座庞大、虚幻、散发着无尽威严气息的古代公堂虚影瞬间展开!朱漆大门,高悬“明镜高悬”匾额,堂下三口巨大的铡刀虚影在烟尘与火光中缓缓浮现——龙头铡、虎头铡、犬头铡!森然的寒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灵魂!

Ruler(包拯),执掌天平的裁定者,终于在这片被血火染红的尘世,降下了他的审判之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