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城市边缘,废弃教堂 - 深夜**

冰冷的杀意如同凝结的霜,沉甸甸地压在破败教堂的每一块石砖上。玛丽·间御的身影从枯草丛中完全站起,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却无法融化她眼中那淬毒般的轻蔑和残忍。指尖那颗鸽卵大小的蓝宝石,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冰蓝色的魔力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指间缭绕,将周围的空气都冻出细碎的白霜。

“废物,果然只配和老鼠一起,躲在废墟里发臭。”玛丽的声音如同冰晶碎裂,清晰地穿透风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卡珊德拉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卡珊德拉蜷缩在冰冷的长椅后,身体因恐惧和后怕剧烈地颤抖着,下午那死亡擦肩的冰冷触感尚未散去,新的、更直接的恐怖又已降临。她死死抓住身上破旧的毯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深陷的眼窝中只剩下绝望的灰暗。她想预言,想看到一丝生机,但脑海中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如同她无数次尝试窥探自己未来时看到的那样。

芽衣如同一尊冰冷的雷霆雕像,稳稳地挡在卡珊德拉身前。赤红的龙瞳如同燃烧的熔岩,死死锁定着玛丽。她手中的“天殛之境:裁决”缠绕着细碎不安的紫黑色电弧,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风暴。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寒冰交织的诡异气息。

“Assassin的Master?”芽衣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没有丝毫疑问,只有冰冷的确认。“滚。”

“呵。”玛丽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嘲弄的冷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指令。“一条没教养的狗,也配命令主人?”她指尖的蓝宝石骤然亮起刺目的冰蓝光芒!“你的御主是废物,你,也不过是条野狗!给我跪下!”

话音未落,她屈指一弹!

咻!咻!咻!

三道锐利得足以切割空气的冰锥,瞬间从她指尖的蓝宝石中激射而出!冰锥并非直射芽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三道致命的弧线,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目标直指芽衣身后、长椅后瑟瑟发抖的卡珊德拉!角度刁钻,速度惊人!

这并非试探,而是毫不掩饰的必杀!玛丽深知,杀死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御主,远比对付一个强大的从者要简单高效得多!

“御主!!”芽衣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几乎在冰锥离手的瞬间,她动了!

滋啦——!!!

狂暴的紫黑色雷霆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不是攻击,而是瞬间在卡珊德拉身前构筑起一面由无数跳跃电弧组成的、密集如织的电磁屏障!同时,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侧移,手中巨大的太刀带起一道撕裂夜幕的紫黑雷光,精准无比地斩向其中一道袭向卡珊德拉头部的冰锥!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蕴含着强大冰魔力的冰锥与缠绕着崩坏雷霆的太刀狠狠碰撞!冰屑与雷光四溅!冰锥应声碎裂!但另外两道冰锥,却已经绕过芽衣的拦截,如同毒蛇般刺向卡珊德拉的胸口和腹部!

噗!噗!

冰锥狠狠撞在芽衣仓促构筑的电磁屏障上!预想中的穿透没有立刻发生,但冰锥蕴含的极寒魔力与狂暴的雷霆能量发生了剧烈的湮灭反应!幽蓝与紫黑的光芒疯狂交织、侵蚀!电磁屏障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屏障传递过来!

“呃!”卡珊德拉被震得向后倒飞,重重撞在冰冷的石柱上,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地面和破旧的毯子。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几乎瞬间失去意识。

“废物就是废物,连躲都不会!”玛丽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指尖的蓝宝石再次亮起更盛的光芒!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数十枚更粗大、更尖锐的冰棱,如同悬停在空中的死亡之矛,矛尖全部锁定在卡珊德拉身上!“这次,看你的狗还怎么救!”

“你——找死!!”芽衣的怒火终于被彻底点燃!那双赤红的龙瞳中,压抑的风暴瞬间化为毁灭的狂涛!她不再被动防御!手中的裁决爆发出刺目的雷光,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紫黑闪电,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直扑玛丽!

“哼!野狗发狂了?”玛丽丝毫不惧,甚至带着一丝兴奋。她优雅地后退半步,指尖蓝宝石光芒大盛!一面厚达半米、晶莹剔透、布满繁复冰晶花纹的巨大冰墙瞬间在她身前凝结成型!寒气四溢,仿佛能将空间都冻结!

轰!!!

芽衣化身的雷霆狠狠撞在冰墙之上!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撕裂整个教堂!狂暴的雷霆与极致的寒冰正面硬撼!冰墙剧烈震动,无数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冰屑如同子弹般四处飞溅!但冰墙并未立刻破碎,其坚固程度远超想象!玛丽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冷笑,魔力源源不断注入冰墙,试图将芽衣的雷霆彻底冻结、封死!

“给我…破!!!”芽衣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眼中雷光暴涨!裁决刀身上的崩坏能雷霆瞬间压缩、凝聚,由狂暴的紫黑转为一种更深沉、更内敛、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暗紫色!

滋——砰!!!

暗紫色的雷光如同钻头般狠狠刺入冰墙的核心!这一次,坚硬的冰晶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瞬间扩大、贯穿!整个厚实的冰墙轰然炸裂!无数锋利的冰块如同炮弹碎片般向四面八方激射!

玛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愕!她没想到芽衣的力量如此霸道!仓促间,她只能再次催动魔力,在身前布下一层薄薄的冰晶护盾!

噗噗噗!

冰晶碎片狠狠撞在护盾上,虽然大部分被挡下,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她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昂贵的丝绒长靴踩在碎石上,显得有些狼狈。

而就在冰墙炸裂、碎片激射的瞬间,芽衣的身影已经如同附骨之疽般穿透了漫天冰雾,裁决带着撕裂一切的雷光,当头斩向玛丽!刀锋未至,那恐怖的雷霆威压已经让玛丽精心打理的金发根根倒竖,皮肤传来阵阵麻痹刺痛!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玛丽!她眼中的傲慢终于被一丝惊恐取代!她低估了这个Rider的恐怖实力!

“Assassin——!!!”玛丽再也顾不上风度,发出一声尖锐的、带着一丝慌乱的厉叫!

就在裁决的雷光即将吞噬玛丽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绝对致命穿透力的能量波动,如同毒蛇的吐信,瞬间锁定了芽衣持刀的右臂肩关节!不是来自玛丽的方向,而是来自教堂外一处被阴影笼罩的、早已坍塌大半的钟楼废墟顶端!

时机!角度!刁钻到极致!正是芽衣旧力刚尽、新力未生,全身心投入斩杀玛丽的瞬间!这一枪,不为杀敌,只为废掉她持刀的手臂!

芽衣的赤瞳猛地收缩!她感到了那致命的威胁!但裁决的去势已无法完全收回!强行收刀或闪避,必然会被玛丽的后续反击重创!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断!

滋啦!

狂暴的雷霆瞬间从她左臂爆发!一面由纯粹电弧构成的、凝实无比的圆形臂盾瞬间在她左肩外侧成型!

噗!

那道微不可察的幽紫色光点,带着分解万物的气息,狠狠撞在了雷霆臂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侵蚀消融的“滋滋”声!幽紫与紫黑的光芒疯狂交织、湮灭!雷霆臂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消融!子弹蕴含的恐怖动能和分解之力,依旧透过被削弱大半的臂盾,狠狠撞在芽衣的左肩护甲上!

砰!

一声闷响!芽衣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微微一偏!裁决的刀锋擦着玛丽的头皮斩落,狂暴的雷光将她身后一根粗大的石柱瞬间劈开、烧熔!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呃!”芽衣闷哼一声,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和麻痹感,护甲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边缘呈熔融状态的凹痕,细碎的紫色分解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般试图侵蚀进去!她赤红的瞳孔瞬间锁定钟楼废墟顶端,那里,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如同融入阴影的渡鸦。

“啧!”芽衣眼中寒光更盛。Assassin的狙杀,防不胜防!

“好险…好险…”玛丽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被削掉一截的头发,脸色煞白,随即被更深的羞怒取代。她看着芽衣左肩受创,眼中凶光毕露!“贱人!竟敢伤我!给我去死吧!”她再次举起蓝宝石,冰蓝色的魔力疯狂汇聚,显然要发动更强的攻击!

芽衣强忍左肩的麻痹和分解侵蚀带来的刺痛,裁决再次指向玛丽,雷霆在刀身上奔涌,毫不退缩!卡珊德拉蜷缩在石柱下,咳着血,眼神涣散,死亡的冰冷仿佛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空气中,雷霆的咆哮与寒冰的尖啸再次碰撞,新一轮的厮杀即将爆发!

***

**莱昂家族工房,地下三层 - 深夜**

冰冷的虚数投影屏幕上,伦敦的地图被切割成无数区块,代表魔力流动的数据流如同金色的血管般脉动。奥托·阿波卡利斯站在屏幕前,碧绿的眼眸倒映着那几处异常活跃的光点——代表Rider(芽衣)与Assassin御主(玛丽)激烈碰撞的强烈紫黑色与冰蓝色光斑;代表Berserker(小识)在远处游荡的混乱暗红;以及…那一点位于城市东区、始终散发着温和却无比纯粹光芒的粉色光点(Archer/爱莉希雅)。

西奥多·莱昂站在操作台前,指尖快速划过几个悬浮的虚数屏幕,调取着能量波动的详细频谱。“Rider与Assassin御主的冲突爆发,坐标确认。能量反应剧烈,但双方从者均未解放宝具。Assassin本体位置依旧不明,威胁等级高。Berserker活动范围扩大,破坏轨迹趋向市中心,可能引发世俗关注。”

奥托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那激烈的战场,牢牢锁定在东区那点粉色的光芒上。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碧绿的瞳孔深处,却翻滚着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本能的忌惮。

“Archer…”奥托的声音如同教堂深处回荡的低语,打破了工房内的寂静,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冰冷感,“那个粉色头发的从者…Master西奥多,你的数据库里,关于她的御主,只有‘普通女孩’和‘低级强化魔术’的记录?”

“是的,Saber。”西奥多头也不抬,语速精准,“爱丽丝·克莱尔,18岁,无魔术师家族背景,父母为普通市民。魔力反应微弱,仅能支撑低级身体强化魔术。行为模式符合普通少女,无异常记录。其从者Archer,魔力波动极其内敛,难以深度探测,但表现出高度亲和的守护特性。”

“普通女孩…守护特性…”奥托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容,更像是对某种认知的无声嘲弄。“过于…‘纯粹’了。纯粹的光芒,往往蕴含着颠覆性的力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虚空万藏”的剑柄,发出细微的金属颤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异常’。那份毫无杂质的‘爱’与‘希望’…与我等的‘理’…格格不入。”

他转过身,碧绿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直视着西奥多:“Master,基于现有情报与我的‘直觉’,我建议调整优先级。Archer及其御主,应列为最优先清除目标。”

西奥多停下了操作,迎上奥托那非人的目光,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优先于Assassin组合或Berserker?Saber,Archer目前表现出的是完全的防御与隐匿姿态,威胁性远低于正在主动制造混乱的Berserker或拥有致命远程狙杀能力的Assassin。清除她,需要主动出击,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风险?”奥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漠然,“在颠覆世界的伟业面前,风险只是可计算的变量。Assassin是锋利的匕首,Berserker是失控的野兽,皆在可预测、可利用的范畴。而Archer…”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点粉色光芒,仿佛看到了某种超越他理解的存在,“…她的光芒,能‘溶解’既定的轨迹,能‘孕育’无法预料的变数。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计划’最大的威胁。直觉告诉我,她的优先级…高于一切。”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让Assassin和Rider继续消耗。Berserker的混乱吸引目光。我们…需要一把更精准、更隐蔽的‘钥匙’,去开启Archer的‘门’。那把钥匙…”奥托的视线扫过屏幕上代表Assassin御主玛丽·间御的紫色标记,“…或许就在那位傲慢的大小姐手中。她手中的‘匕首’,很适合用来…投石问路。”

西奥多沉默着,碧蓝的眼眸中数据流飞速闪过,显然在进行着复杂的计算和权衡。奥托的“直觉”基于其伪神权能,具有不可忽视的参考价值。片刻后,他缓缓点头:“明白。策略调整:Archer组合列为最高优先级威胁。接触Assassin御主的方案,将在黎明后启动。”

奥托不再言语,目光重新投向虚数投影,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歌剧。窗外虚数投影中,代表Rider与Assassin御主的光斑依旧激烈碰撞,而东区那点粉色的光芒,在奥托眼中,却如同黑夜中最刺眼的灯塔,昭示着必须被首先扑灭的…“异常”。

***

**莱昂家族主宅外,花园小径 - 深夜**

罗温·莱昂裹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冷的花园小径上。夜风带着寒意,吹得他浑身发冷,但更冷的是心底那份恐惧和屈辱。医疗室中奥托那如同深渊般漠然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比Berserker的狂怒更让他胆寒。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即将失去价值的实验品。

手腕上三道鲜红的令咒传来微微的灼热感。这是他与那个疯狂存在的唯一联系,也是他仅存的、证明自己并非完全无用的…救命稻草?他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冰冷的树干上,看着手腕的令咒,眼神挣扎。

恐惧…还是…不甘?

最终,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执拗压倒了恐惧。他不能就这样躺着等死!他需要力量,哪怕那力量是疯狂的!他猛地抬起右手,将意念集中在令咒之上,声音因紧张而颤抖,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劲:

“以…以令咒之名!Berserker!立刻…回到我身边!不得伤害我!”

嗡!

第一道令咒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随即如同燃烧般黯淡下去!一股无形的、强制的契约力量,跨越空间,瞬间传递出去!

几乎在令咒生效的同时——

“吵死了!哪个混蛋敢命令本姑娘——?!!”

一声狂暴、尖锐、充满戾气的女声如同炸雷般在罗温脑海中响起!紧接着,头顶的夜空仿佛被撕裂!一道缠绕着不祥暗红色崩坏能流的身影,如同失控的炮弹般轰然砸落在罗温面前的花圃里!

轰!!!

泥土、草屑、珍贵的花卉被炸得漫天飞舞!狂暴的气浪将罗温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烟尘弥漫中,识之律者(小识)扛着巨大的链刃“意识之键·拟态”,一脸不爽地站了起来。黑发狂舞,赤红的瞳孔燃烧着被强行召唤而来的怒火,死死盯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罗温。

“是你?!那个弱鸡御主?!”小识看清是罗温,怒气更盛,手中的链刃指向他,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毒蛇般吞吐,“活腻歪了?!敢用令咒命令我?!信不信我把你拆成一百零八块喂狗?!”狂暴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锤子砸向罗温,让他头痛欲裂,眼前发黑。

“等…等等!”罗温强忍着剧痛和眩晕,连滚带爬地向后缩,惊恐地大叫,“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回来!外面…外面太危险了!你…你是我的从者!我不能…不能让你出事!”他语无伦次,把恐惧和私心包裹在蹩脚的“关心”里。

“哈?危险?”小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就凭外面那些杂鱼?本姑娘拆楼就跟拆积木一样!危险?笑话!”她不屑地撇撇嘴,但指向罗温的链刃倒是稍微放低了一点。令咒的强制力约束着她不能伤害御主,但这股被强行拉回来的憋屈感让她极度不爽。

“是…是…你很强!我知道!”罗温赶紧顺着她的话说,努力挤出讨好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但是…但是圣杯战争很复杂!有…有更可怕的家伙!比如…比如我哥哥的Saber!他…他特别厉害!而且…而且心思深沉!我怕…怕他算计你!”他灵机一动,把奥托搬了出来,试图转移小识的怒火。

“你哥哥?Saber?”小识的赤瞳眯了起来,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但更多的是不服输的狂傲,“哼!能有多厉害?比老古董还厉害?老古董都不敢这么命令我!”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链刃重重顿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烦死了!好不容易找到点乐子!说吧!叫我回来干嘛?要是没劲,我立刻就走!这次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罗温看着小识虽然依旧暴躁,但似乎暂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稍微松了口气。他挣扎着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草屑,小心翼翼地说:“没…没事了!就是…就是担心你!外面乱…你…你就在家里…呃…休息?或者…你想聊聊天?关于…关于‘老古董’?”他试探性地抛出小识唯一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老古董?”小识果然被吸引了,虽然脸上还是不耐烦,“哼!那个死脑筋!固执!迂腐!整天就知道责任责任!烦死了!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明明我这么强,这么聪明!她凭什么说我不是她?凭什么?!”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虽然逻辑混乱,但怨气冲天。

罗温缩着脖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听着,一边引导着这个移动天灾往远离主宅的偏僻角落走去。月光下,一个喋喋不休抱怨“老古董”的狂气少女,和一个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努力赔笑的少年御主,构成了一幅诡异又荒诞的画面。罗温暂时用话题稳住了小识,但他手腕上,只剩下两道鲜红的令咒,如同最后的倒计时。

***

**伦敦东区,克莱尔家阁楼 - 黎明前**

爱丽丝·克莱尔在柔软的床上翻了个身,金色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像一匹流淌的丝绸。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爱莉希雅的身影如同月光凝结的精灵,静静地悬浮在床边。她收敛了所有的光晕,显得更加朦胧透明。粉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湛蓝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沉睡的爱丽丝,里面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的宁静与包容。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爱丽丝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只蝴蝶。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爱莉希雅的声音如同最轻柔的微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外面的世界好像很吵…又是打雷又是拆房子的…不过没关系哦~”她微微歪头,脸上绽放出足以让月光失色的温柔笑容,“有爱莉希雅在,一定会保护好爱丽丝酱的梦乡的~♪”

她伸出手指,指尖再次凝聚出一点微小而温暖的粉色光粒,如同守护的萤火,轻轻点在爱丽丝的眉心。光粒无声地融入,带来更深沉的安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抵御精神侵扰的守护之力。

爱莉希雅的目光投向窗外渐渐泛白的东方天际,湛蓝的眼眸深处,那属于始源律者的洞察力,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捕捉到了远方某些针对此地的、冰冷而充满算计的视线。她的笑容依旧甜美,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

“想要打扰这么可爱的孩子…可不行哦~♪”她轻声呢喃,仿佛在对着虚空中的某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都不该建立在摧毁这样的美好之上呢…对吧?”她轻轻哼起那首无人知晓的、如同摇篮曲般的旋律,将那份温柔的守护,无声地融入这黎明前最后的宁静之中。

***

**伦敦西区,奢华酒店顶层套房 - 清晨**

玛丽·间御脸色阴沉地坐在梳妆台前。昂贵的丝绸睡袍下,她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透出血迹和一丝焦糊味。那是昨夜被芽衣的雷霆擦伤的痕迹。精心打理的金发也短了一截,被粗暴地修剪过。镜子里映出她因愤怒而扭曲的美丽脸庞。

“该死的野狗!该死的废物!”她低声咒骂着,指尖用力地涂抹着遮瑕膏,试图掩盖眼下的青黑。昨夜不仅没能杀掉卡珊德拉那个废物,自己还差点被那个Rider一刀劈了,更被削了头发!奇耻大辱!虽然Assassin最后关头救了她,但那种狼狈逃窜的感觉让她怒火中烧。她将一切归咎于卡珊德拉和那个该死的Rider。

嗡嗡——

放在一旁的水晶通讯器发出震动。玛丽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是一个经过多重加密、来源显示为“未知”的魔术通讯请求。她皱了皱眉,本想直接掐断,但看到那加密的纹路带着一丝熟悉的莱昂家族风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通讯器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只有轮廓没有具体影像的虚数光幕。一个冰冷、平稳、毫无情绪波动的年轻男声从中传出:

“间御学姐,晨安。”

是西奥多·莱昂的声音。

玛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浓浓的警惕和不悦取代。“西奥多·莱昂?”她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和一丝被打扰的烦躁,“稀客。怎么?天才学弟大清早联系我,是想欣赏我昨夜的‘战果’?还是来替你那个废物妹妹求情的?”她刻意加重了“废物”两个字。

“我对无价值的冲突没有兴趣,学姐。”西奥多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昨夜的能量波动很有趣。Rider的力量…很棘手。尤其她的御主,似乎拥有某种‘预言’类的能力,虽然微弱,但在特定情况下,可能成为Assassin完美狙杀的…‘变数’。”

玛丽眼神微动。西奥多的话戳中了她的痛点。卡珊德拉的预言能力虽然垃圾,但万一在关键时刻干扰了Assassin的必杀…她想起昨夜Rider那恐怖的爆发力,心有余悸。

“你想说什么?”玛丽的声音冷了几分。

“一个提议。”西奥多的声音如同精密的仪器在陈述数据,“Assassin的‘寂灭鸦羽’,是清除这类‘变数’最有效率的工具。尤其当目标处于一个…相对‘固定’且‘脆弱’的环境时。”他顿了顿,仿佛在给玛丽思考的时间,“我这边,恰好有一个更‘优先’的目标需要处理。她的防御…很特别。常规手段难以突破。但Assassin的‘钥匙’,或许能打开那扇‘门’。”

玛丽瞬间明白了西奥多的意思——他想借刀杀人!利用她的Assassin去解决另一个他视为威胁的御主!她心中涌起一股被利用的怒火,但随即又被另一种情绪压过。西奥多口中的“优先目标”,那个防御“很特别”的存在…会是谁?能让他这个眼高于顶的天才都感到棘手?

“哦?”玛丽脸上的怒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探究。她优雅地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梳妆台面,“听起来…学弟你遇到了点小麻烦?需要学姐的‘匕首’帮忙‘清扫’一下庭院?”她故意用轻佻的语气。

“互惠互利,学姐。”西奥多的声音毫无波澜,“清除那个‘变数’,你的狩猎会更顺利。而我,只是希望减少一个潜在的…计划干扰源。目标坐标和基础情报,我可以提供。作为交换,我需要Assassin在完成她的‘清扫’后,将其‘钥匙’(宝具特性)的详细数据,分享给我方Saber进行战术分析。这对我们双方后续的行动…都有价值。”

通讯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玛丽精致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被利用的不爽,对“优先目标”的好奇,对西奥多那冰冷算计的警惕,以及…一丝可以利用西奥多情报和Saber力量的念头,在她心中交织。

最终,她嘴角勾起一抹艳丽却冰冷的笑容。

“有趣。”玛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兴奋,“成交,学弟。把坐标和那个‘变数’的情报发过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虫子,能让我们的天才魔术师都感到‘棘手’。”她眼中闪烁着残忍和算计的光芒。清除一个未知的威胁,换取西奥多的情报和可能的后续合作?这笔交易,似乎不亏。至于分享宝具数据?哼,到时候给多少,怎么给,还不是她说了算?

通讯切断。玛丽看着恢复平静的水晶通讯器,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和镜中短了一截的头发,眼中的怒火被一种更深的、充满算计的寒意取代。圣杯战争,从来不只是力量的比拼。西奥多·莱昂…你终于也下场了么?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棋手!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渐渐苏醒的伦敦城。晨曦给这座古老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浅金,但在玛丽眼中,那不过是即将被染红的幕布。

“Assassin,”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阴影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准备干活了。这次的目标…在东边。”

阴影中,仿佛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回应。幽紫色的战术目镜微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