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危机四伏的山林。一处隐蔽的山坳里,阿强只带了两个人,站在一块巨石旁,平静地看着对面如临大敌、枪口林立的杜九残部。
杜九推开挡在身前的手下,走到前面,霰弹枪的枪口若有若无地指着阿强,眼神凶狠而警惕:“阿强?山枭派你来送死?还是来看老子笑话?”
阿强神色不变,甚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微笑:“九哥,火气别这么大。五哥让我带句话:‘和气酒’那晚的爆炸和冷枪,不是我们做的。你被人当枪使了。”
“放屁!”杜九怒道,“不是你们还能是谁?老子的人都死光了!”
“是谁不重要。”阿强打断他,声音转冷,“重要的是,你现在被周阎王和几条地头蛇围着,插翅难飞。五哥念在大家同在广南地面混过,给你指条活路。”
“活路?”杜九嗤笑,“山枭有这么好心?想让老子投降?门都没有!”
“不是投降,是交易。”阿强盯着杜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交出你手里所有关于周阎王、刘胡子、瘸腿李这些人这些年干脏活的铁证!走私路线、杀人越货的账本、行贿受贿的记录……所有能钉死他们的东西!作为交换,五哥保你和你剩下的兄弟,今晚就能安全离开广南,去南洋或者金三角,隐姓埋名,足够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杜九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活命!还有钱!这诱惑太大了!他死死盯着阿强:“我凭什么信你?山枭那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凭洪门五爷的金字招牌,凭山枭五哥现在在广南说的话!”阿强语气斩钉截铁,“东西交出来,我们立刻安排路线和船。东西不交,或者耍花样……”他顿了顿,声音如同寒冰,“那你就等着和周阎王的人玉石俱焚吧。五哥不介意多等一晚上,看场狗咬狗的好戏。”
杜九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天人交战。交出去,等于彻底背叛了道上“不出卖兄弟”的规矩(虽然那些人早就想他死),以后就算活着,也再无立足之地。不交?眼前就是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毫无价值。
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一咬牙:“好!老子信你一次!东西……在我睡觉的床板夹层里!阿豹,去拿给强哥!”
一个心腹手下应声跑回木屋。
阿强点点头:“九哥是明白人。东西到手,我们的人会清理掉山下东面‘一线天’的哨卡,那里有条小路通邻省。船在‘老鱼嘴’等着,送你们去越南。”
交易在无声的紧张中进行。阿强拿到一个沉甸甸的防水文件袋,粗略翻看了一下,里面是账本、照片、录音带甚至几份签了名的秘密协议。他满意地收好。“九哥,请吧。记住,今晚之后,广南再无‘过山风’杜九。”
杜九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经营多年的山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走!”带着仅剩的十几个心腹,如同丧家之犬,一头扎进漆黑的密林,朝着生的方向亡命奔逃。
阿强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对着耳麦低声道:“五哥,东西拿到了。杜九已放走。”
“做得好。回来吧。”山枭的声音平静无波。
借刀杀人,驱虎吞狼,最后再榨干猛虎最后的价值。 杜九的覆灭,为山枭扫清了障碍,也为他送上了对付周阎王等宿敌的致命武器。广南的地下版图,在无声的血色交易中,悄然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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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南市,重案组临时办公室。
灯光亮如白昼。白板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案件线索、现场照片、人物关系图。叶穗站在白板前,眉头紧锁,手中的红笔在几个关键点上反复圈画。
“琴姐,‘静水流深’会所经理,死于颈部扭断,手法专业,现场被清理过,无明显财物损失……水猴子,黄家旧部,死于城南废弃冷库,利器割喉,同样手法利落……两者死亡时间相近,都发生在黄家走私船被伏击、山枭追查泄密源头的关键时期。”
叶穗的笔尖点在“静水流深”和“南洋船务”之间划了一条线。“南洋船务顶层袭击事件,目标‘信鸽’被杀,关键物品被劫。技术组复原的现场弹道和痕迹显示,袭击者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与杀死琴姐、水猴子的人手法有相似之处……”
她的目光移向另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上面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男人(博士)在南洋船务附近出现的身影。“这个‘博士’,在船厂事件中死亡,身份成谜。他背后代表的势力,极可能就是策划‘信鸽’事件、并与琴姐、水猴子之死有直接关联的组织!”
线索逐渐清晰,指向一个隐藏在广南水面之下的巨大阴影组织。而这个组织的活动轨迹,与山枭及其掌控的“风字舵”势力范围高度重叠!叶穗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她的调查,将不可避免地与山枭产生最直接的碰撞!
“叶队,”一个年轻刑警拿着报告进来,“省厅技侦那边对船厂现场残留的弹壳和爆炸物成分做了更详细分析,发现其中一部分弹药和炸药,与三年前邻省一宗未破的跨国军火走私案中的失窃品成分高度吻合!那批军火的买家,指向一个代号‘毒蝎’的国际雇佣兵小队!”
“毒蝎……”叶穗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这无疑为那个神秘组织增添了武装色彩。她立刻下令:“查!重点排查近期所有入境的可疑外籍人员,尤其是东欧面孔!同时,梳理所有与‘南洋船务’有密切资金往来或业务合作的境外公司!”
她正一步步接近真相,也一步步走向与山枭正面交锋的悬崖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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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南某废弃工厂地下深处,一间经过改造的隐秘安全屋。
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和机油的味道。铁塔(伊万)赤裸着上身,强壮的肌肉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肩胛骨的枪伤依旧隐隐作痛。他脸色阴沉地看着屏幕上关于杜九残部在邻省边境被捕、以及“过山风”彻底覆灭的新闻简报。
“废物!”他用俄语低吼一声,一拳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杜九这条线彻底断了,利用他搅浑水的计划也泡汤了。博士的死,任务(夺回密钥)的失败,让他在“公司”内部的评估直线下降。
一个穿着白大褂、亚裔面孔的技术人员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加密平板:“伊万,‘巢穴’发来新指令。”屏幕上只有一行冰冷的代码,翻译过来是:“密钥确认落入洪门之手。首要目标变更为:清除山枭。手段不限,制造最大混乱,引警方与洪门火并。可利用资源:T(Traitor叛徒)。”
“清除山枭……”伊万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那个在船厂坏了他好事的年轻人,必须死!至于“T”……他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制造混乱,引警方与洪门冲突?这正合他意。
他的目光扫过技术人员:“‘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技术人员指了指旁边操作台上一个密封的金属箱,“按照博士生前留下的部分数据和样本,加速培育的‘地狱犬’三代,活性稳定,潜伏期24-48小时,发作后……绝对震撼。”
“很好。”伊万狞笑着,“给我们的‘叛徒’朋友送一份大礼。地点……就选在‘风字舵’罩着的、最热闹的‘金皇后’夜总会。我要让山枭的人,亲手把绞索套在自己脖子上!也让那个女警察,亲眼看看她‘救命恩人’的手下,能做出多么‘精彩’的事情!”
一条阴狠毒辣的计策,如同毒蛇般悄然成型。伊万这只逃脱的“毒蝎”,亮出了他致命的尾针,目标直指山枭和整个广南脆弱的平衡。暗礁密布的海域,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微光之下,是更加深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