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馨婕和林希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雨幕中缓缓走了过来。那个人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伞面上的水珠不断滑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叶馨婕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那个女孩走到了屋檐下，收起了雨伞。当她抬起头的瞬间，叶馨婕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棠棠？”叶馨婕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楚悦棠转过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馨馨，好久不见！”
叶馨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下雨的日子里，再次遇到自己的闺蜜楚悦棠。她们已经有五六年没见了吧？记得那时候楚悦棠的爸爸要去南方工作，所以他们全家都搬去了南方。从那以后，两人就渐渐失去了联系。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馨婕激动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楚悦棠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雨伞：“我回来啦！张阿姨说你和同学在这里参加志愿活动，我就带了伞，来接你啦！”
叶馨婕开心得不得了，也顾不上外面还下着雨，一下子就冲到楚悦棠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冰凉凉的，但她心里却暖烘烘的。
“你怎么回来了？我们好久都没见了！”叶馨婕拉着楚悦棠的手，激动地说。
楚悦棠叹了口气，说：“我姥姥身体不好，妈妈要回来照顾姥姥。而且我的户口在这边，得回来参加小升初考试，我就顺便跟着一起回来了。”
叶馨婕听了，心里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开心：“那你回来就不走了，对吗？”
楚悦棠摇了摇头：“嗯，不走了。我在办转学手续，开学会和你们一起上学。”
“真的吗？太好了！”叶馨婕高兴得跳了起来，差点把楚悦棠的伞给撞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光顾着说话了，咱们先回家吧，别待会儿雨越下越大。”
叶馨婕这才想起，林希还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她们。
“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现在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之一，林希，就住在我家隔壁那栋楼里。”叶馨婕指着林希对楚悦棠说道，之后又指着楚悦棠对林希说，“这是我的好闺蜜，楚悦棠，住在我家楼上，好啦，现在你们认识了，我们快回家吧。”叶馨婕笑着拉起楚悦棠和林希的手，一起打着伞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三个人挤在一把伞下，虽然有些拥挤，但叶馨婕却觉得无比温暖。楚悦棠跟她讲着南方的生活，叶馨婕也跟她分享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仿佛要把这几年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林希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脸上带着微笑。他看着叶馨婕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很高兴。
回到家，吃过晚饭后，叶馨婕和楚悦棠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叶馨婕的房间。台灯在床头投下暖黄的光晕，将叶馨婕房间的角落烘得微热。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反而衬得室内格外静谧。楚悦棠把湿漉漉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叶馨婕床上印着小熊图案的被单——这图案还是她们幼儿园时一起挑的，时光好像在某个褶皱里打了个结，突然把五年前的细节都翻了出来。
“你知道吗？南方的冬天根本不用穿羽绒服。”楚悦棠蜷着腿坐到床沿，眼睛亮晶晶的，“我第一年冬天穿毛衣上学，被同学笑说像个裹粽子的北方人。”她边说边比划着南方同学单穿卫衣的样子，袖口蹭到了叶馨婕放在床头柜的相框——那是叶馨婕五岁生日那天，两个扎着歪辫子的女孩挤在一起拍成的照片，嘴角的弧度像极了此刻。
叶馨婕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姜糖水，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那夏天呢？你最怕热了。”她记得楚悦棠小时候总把衣服袖子卷到胳膊肘，夏天在室外永远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夏天简直是酷刑！”楚悦棠夸张地叹了口气，发尾扫过叶馨婕的肩膀，“有次体育课我差点中暑，操场的塑胶跑道都快晒化了，踩上去黏糊糊的——哪像咱们这儿，下过雨空气都是凉的。”她忽然伸手戳了戳叶馨婕的胳膊，“对了，你们新来的老师怎么有意思？”
提到这个，叶馨婕眼睛突然亮起来，身体往前倾了倾，膝盖碰到了楚悦棠的膝盖：“是教思想品德的陈老师！他刚毕业，之前的老师退休了，就换他来上课了。他上课会把历史事件编成段子，上次讲三国，说诸葛亮借东风其实是偷偷带了天气预报仪，全班都笑疯了……”她说话时语速飞快，仿佛要把五年的琐碎都塞进这夜晚的缝隙里。楚悦棠托着下巴听得入神，偶尔被逗得笑出声，肩膀撞在叶馨婕的肩上，像小时候在秋千上互相推搡那样自然。
楚悦棠忽然在背后轻轻抱住她：“馨馨，其实我走的时候偷偷哭了一晚上。”声音闷闷的，带着水汽的潮湿。叶馨婕转过身，看到楚悦棠睫毛上好像也凝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我也是。”叶馨婕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走后我把咱们攒的玻璃弹珠全倒出来数了一遍，少了三颗蓝色的，我还以为是你偷偷拿走了。”
“才没有！”楚悦棠噗嗤笑出来，伸手抹了把眼睛，“是你有次玩弹珠掉进下水道了，还记得吗？那天你蹲在井盖边哭，说要把地球挖穿把弹珠找回来。”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笑作一团，像回到了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午后。叶馨婕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满了泛黄的信纸和褪色的贴纸——那是楚悦棠刚去南方时，两人断断续续写的信，后来不知怎么就断了联系。楚悦棠一张张翻看，手指停在一张画着歪歪扭扭轮船的信纸上：“你看你这字，跟鸡爪挠的似的。”
“哪有！你的更丑！”叶馨婕抢过信纸，指尖触到纸上淡淡的水渍，忽然想起有次回信时窗外下着大雨，墨汁晕开了一小片。
夜渐渐深了，台灯的光也有些昏沉。叶馨婕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却倔强地撑着眼睛。楚悦棠忽然指着窗外：“你看，雨好像小了点。”雨幕确实稀疏了些，能隐约看到对面楼的灯光。
“我们今晚彻夜长谈吧！”叶馨婕突然坐直身体，像宣布什么重大决定。
楚悦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笑得狡黠：“好啊，谁先睡着谁是小狗！”她伸手关掉一半的台灯，只剩下床头灯亮着暖光，像一颗裹着糖纸的橘子糖。
她们开始聊未来：楚悦棠说想当医生，让世界上所有人都远离病痛；叶馨婕说想当作家，让所有的分别都会重逢。聊着聊着，楚悦棠的头慢慢歪到叶馨婕肩上，呼吸渐渐均匀。叶馨婕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轻轻帮楚悦棠盖好被子，自己却舍不得睡，只是握着对方的手，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亮。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叶馨婕终于抵不住困意，脑袋轻轻靠在楚悦棠的头上。两个女孩蜷缩在窄窄的单人床上，像回到了童年那个共享枕头的夜晚。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树叶上的水珠折射着晨光，像无数颗重新攒起的玻璃弹珠，在重逢的清晨里，闪着细碎而温暖的光。
九月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进六年级一班的教室，叶馨婕趴在桌子上，目光追着黑板上方晃悠的电风扇，心里像揣了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也是楚悦棠正式转学来的日子。自从暑假在雨幕里重逢后，她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连妈妈都说她看日历的眼神像只等着开饭的小仓鼠。
“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讲台，鼻梁上的眼镜滑下一点，“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楚悦棠，大家欢迎。”
教室后排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叶馨婕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手掌拍得格外响亮。楚悦棠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讲台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准确地找到了使劲挥手的叶馨婕，眼睛弯成了月牙。
“楚悦棠同学之前在南方读书，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现在安排一下座位……”
叶馨婕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脚尖不自觉地在课桌下蹭着地面。她昨天就跟李老师磨了一晚上，从“我们是多年好友能互相帮助”说到“我保证这学期好好学习”，最后还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老师，只要让楚悦棠坐我旁边，我这学期每次考试都拿年级第一！”当时李老师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无奈。
“叶馨婕，”李老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你旁边的座位还空着，就让楚悦棠坐你右边吧。”
“耶！”叶馨婕差点喊出声，赶紧捂住嘴，脸上却笑开了花。旁边的陈雪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挤了挤眼睛：“知道你开心，收敛点啦。”陈雪坐在叶馨婕左边，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楚悦棠抱着书包走到叶馨婕旁边的座位，刚坐下就被叶馨婕一把抓住手：“太好了！你终于坐过来了！”她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知道啦，小麻雀。”楚悦棠捏了捏叶馨婕的手心，偷偷指了指讲台，“李老师在看你呢。”
叶馨婕赶紧正襟危坐，假装认真听老师讲校规，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右边的楚悦棠。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楚悦棠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连她低头翻书包的样子都让叶馨婕觉得无比熟悉——还是那个会在草稿纸上画小兔子的姑娘。
“喂，馨婕，”陈雪从左边凑过来，“你昨天跟老师保证考年级第一的事，是认真的？”她知道叶馨婕的性子，考试全看心情：心情好时，好好复习能拿全年级第一；懒起来时，课本都懒得翻开，掉到二十多名也是常事。上次期中考试，她就是因为沉迷看一本新买的漫画，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直接空着，硬生生从年级前三掉到了第十九。
叶馨婕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哎呀，那不是为了让棠棠坐过来嘛。不过……这次我真的会努力啦！”她晃了晃楚悦棠的胳膊，“对吧棠棠，你会监督我的，对不对？”
楚悦棠正在整理铅笔盒，闻言抬起头，故意板起脸：“嗯？我可听说某人上次考试连应用题的单位都没写哦。”
“那是意外！绝对是意外！”叶馨婕急得脸颊发红，引得陈雪和楚悦棠都笑了起来。
李老师看着底下三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叶馨婕的“随心所欲”在年级里都小有名气，可这孩子脑子聪明，就是缺乏点韧劲。让楚悦棠坐她旁边，一来是满足这丫头的心愿，二来……说不定这丫头为了好朋友，真能把心思多放点在学习上呢？抱着这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她才答应了叶馨婕的请求。
就这样，叶馨婕的左边是活泼开朗的陈雪，右边是久别重逢的楚悦棠，斜后方是林希，四个人的小角落成了教室里最热闹的地方。每天早上，几个人都会带着气腾腾的早餐来到教室，边吃边讨论昨晚看的动画片；课间时，她们会挤在一张课桌上画漫画，叶馨婕负责编故事，林希画场景，陈雪和楚悦棠则给人物设计衣服；放学路上，她们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连影子都拉得长长的，紧紧挨在一起。
日子在欢声笑语中一天天过去，空气中渐渐弥漫起小升初考试的紧张气息。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牌一天比一天小，老师发下来的复习卷像雪片一样多。叶馨婕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习题册，第一次觉得有点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