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融化的焦糖，缓缓淌进初二二班的玻璃窗。叶馨婕将自动铅笔咔嗒旋进笔袋，金属搭扣的轻响惊动了伏案假寐的楚悦棠。少女揉着眼睛望向窗外，老槐树正将最后一缕夕阳筛成碎金，在课桌上拼出流动的几何图案。
“馨馨，要不你们先在教室写作业吧，等我训练完，咱们一块儿回家。”带着笑意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叶馨婕转身时，林希正倚在门框上，怀里抱着蓝白相间的篮球，阳光斜斜切过他的发梢，在浅灰色校服领口晕开深色阴影。
“什么训练？”叶馨婕歪着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发梢扫过粉色书包带。
“篮球呀。”林希晃了晃手中的篮球，眼神闪烁着不自然的光芒。
“哎？你不是说你不想参加校队？”陈雪突然从旁插话，圆框眼镜滑到鼻尖，“上周沈星河还说，教练找你三次都被你用‘要准备数学竞赛’推掉了！”
林希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篮球表面的纹路，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个改变他决定的午后。
知识竞赛那天，阳光透过竞赛楼外的紫藤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叶馨婕穿着白色连衣裙，踮着脚尖，伸手去够那垂落的花穗。微风拂过，裙摆轻轻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细碎的声响。
林希站在一旁，手中的手机不断震动，屏幕上沈星河的消息还在跳动：“教练又逮着我念叨你了！”他在犹豫着该如何回复。
他其实是喜欢篮球的，可校队高强度的训练意味着放学后要留在学校很久。那时候，叶馨婕总会和他一起回家，为了不让她等得太久，他当时拒绝了校队的邀请。
突然，一阵橘子汽水味袭来，“在给谁发消息？”叶馨婕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好奇地问，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林希吓了一跳，慌忙锁屏，后知后觉耳尖发烫。他不敢看叶馨婕，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女被阳光照得透明的睫毛上。
“打篮球多帅啊！而且打篮球可以长高！好高好高。”叶馨婕望着远处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语气中满是憧憬。
林希的心猛地一跳，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喜欢高高的？”
“对呀，我如果够高的话，现在就不用踮着脚去够小花了！”叶馨婕轻叹一声，再次尝试去够那朵花穗，可指尖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风掠过紫藤花架，将这句话卷进林希发烫的耳朵。他盯着手机里沈星河发来的训练时间表，思绪却飘到了更远的地方——如果叶馨婕也喜欢篮球，喜欢赛场上英姿飒爽的身影，那么自己的付出是不是就有了意义？至少将来，她在看台上的欢呼，会有属于他的一部分。
“我......考虑加入。”林希鬼使神差地在对话框里打出这几个字，犹豫片刻后，还是发送了出去。
“下个月要市级篮球赛了，之前的前锋受伤了，腿没好，我过去帮帮忙。”林希回过神，对叶馨婕解释道。他不敢直视叶馨婕的眼睛，生怕被她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好呀！那你注意安全！”叶馨婕眼睛一亮，转头对陈雪和楚悦棠说，“棠棠，小雪，那咱们今天在学校一起写作业呗！”
陈雪却突然慌乱地收拾起书包，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今天有事先走了，你们写吧。”她不敢看在座的好朋友，抱着书包匆匆跑出了教室，留下一头雾水的叶馨婕和若有所思的楚悦棠。
接下来的几天，林希每天放学后都准时去篮球场训练。叶馨婕偶尔会透过教室的窗户，看到篮球场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训练服，在夕阳下奔跑、跳跃、投篮，汗水浸湿了后背，却依然专注认真。
训练远比林希想象的还要艰苦。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反复的战术演练，让他每天都疲惫不堪。可每当他想要放弃时，就会想起紫藤花架下叶馨婕的话，想起叶馨婕可能为他欢呼的样子，于是又咬牙坚持下去。
日子在紧张的训练中一天天过去。林希的球技在汗水的浇灌下突飞猛进，他和队友们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周五的阳光温柔地漫进教室，放学铃声刚落，陈雪突然拉住叶馨婕的手腕，亮晶晶的眼睛里盛着期待：“馨馨，棠棠，咱们去看他们打篮球吧！听说今天有校队和隔壁一中的友谊赛！”
叶馨婕望着书包里露出一角的数学卷子，笔尖还停在最后一道大题：“可是我们作业还没写完......”
“就看一会儿嘛！”陈雪晃着她的手臂，新换的粉色发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反正今天是周五，作业写不完，还可以周六日再写。”她特意挑了这条和沈星河球鞋同色系的发绳，今早对着镜子反复扎了三次才满意。
叶馨婕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回头笑着对楚悦棠说，“那好吧，棠棠，咱们一起去看篮球赛。”
如果此时叶馨婕和楚悦棠注意看的话，就会发现今天的陈雪不仅换了崭新的发绳，还精心打理了发型。
三人穿过开满月季的小径时，远处篮球场传来的欢呼声已经清晰可闻。叶馨婕远远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林希穿着11号白色球衣，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正和沈星河做着战术手势。她忽然想起上次在紫藤架下，少年攥着手机耳尖发红的模样，和此刻球场上从容指挥的身影重叠，竟有些恍惚。
哨声划破空气，林希突然启动。他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利落，像是蛰伏的猎豹，虚晃、变向、起跳一气呵成。篮球脱离指尖的瞬间，叶馨婕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直到橘色的球体应声入网，她才跟着人群爆发出欢呼：“好球！”
汗水顺着林希的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转身和沈星河击掌时，听见沈星河笑着调侃：“可以啊，林大学霸！隐藏得够深！”指尖相触的刹那，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观众席，撞进叶馨婕明亮的眼睛。
那一刻，球场上的喧嚣突然远去，只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敲击，连耳后被汗水浸湿的皮肤都泛起灼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