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庄家的事儿在街道上就没断过热闹。

早些年街坊们都说庄超英是出了名的“愚孝”,爹妈说东他不敢往西,每个月工资大半都往老家送。

可最近风向变了,大家聚在巷口唠嗑时,都在摇头叹气,说老庄家这对老两口太能“吸血”,把大儿子一家当成摇钱树,要红包、要生活费,恨不得把家底都掏空。

为了把这事彻底了结,省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第二天天刚亮,庄超英就拽着黄玲出了门。

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路赶到父母住的街道办。

庄超英心里清楚,光靠自家人掰扯不清,得找能说理的地方。

一进街道办,庄超英就直奔街道办主任办公室。

他搓着衣角,语气诚恳:“主任,我想请您给评评理。我爹妈三天两头闹,这赡养费到底该咋算,我们实在扯不明白。”

主任是个热心肠,立马放下手头的事:“行,这事我管!你们先坐,我叫上社区调解员一起。”

接着,庄超英又联系上父母退休的机械厂老厂长。

这厂子现在也是弟弟庄赶美上班的地方,厂长在厂里干了几十年,说话有分量。

电话里,庄超英说得直截了当:“厂长,我知道您忙,但这事没您出面真不行。我爹妈以前在厂里也是老职工,您给讲讲理,这赡养费到底该咋算公道。”

更周全的是,庄超英还特意托人请来了苏州大学教法律的教授。

他想着,有懂法律的人在场,总不会吃亏,教授答应得爽快:“行,年轻人维权意识强是好事,我去给你们讲讲法律规定。”

二叔三叔两家一听庄超英说这事,也都赶了过来。

二叔拍着庄超英的肩膀:“超英别怕,当年你上学的钱咋来的,我们心里都有数,叔给你作证!”

三叔也在一旁点头:“就是,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最后被叫到接待室的是庄赶美两口子。

庄赶美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他媳妇却撇着嘴嘟囔:“大哥这是要干啥,闹到街道办多丢人。”

街道办的接待室里,挤满了人。

桌子上摊着汇款单、工资条,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一场关于“赡养费”的大商量,就这样开始了。

庄母一脚踏进接待室就尖着嗓子嚷嚷:“好啊!亲生儿子把爹妈告到街道办!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这忤逆子的嘴脸!”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桌上的汇款单,突然扑过去要撕,却被黄玲眼疾手快按住。

“够了!”

街道办主任重重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茶水晃出涟漪,“要吵架回家吵!今天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清楚!”

他转头看向庄超英,“小庄,把你准备的材料说说。”

庄超英翻开账本,指节敲在泛黄的汇款单上:“我工作后往家交了三千一,去年要回两千,二老手里还剩一千一。他们每月退休金加起来一百三,比我工资都高!”

他的声音发颤,“可这些钱,都填了赶美家的窟窿!”

“胡说!”

庄父猛地站起来,烟袋锅子砸得桌面咚咚响,“供你读书花了多少钱?现在翅膀硬了就不管爹妈死活?”

“当年借的五十块,我早还清了!”

庄超英突然掏出几张借条,纸张边缘磨得毛糙,“这是二叔三叔的借款证明,每一笔都有收据!”

教法律的教授推了推眼镜,翻到民法条款:“根据法律规定,子女有赡养义务,但老人有固定收入且足以维持生活的,赡养费应酌情减少。而且,赡养不包括资助其他成年子女。”

他的目光扫过低头的庄赶美,“某些行为,甚至可能涉嫌不当得利。”

庄赶美媳妇突然跳起来:“大哥你好狠的心!爹妈养你一场容易吗?”

她转向街道办主任,“他买凤凰牌自行车、给孩子装冰箱,哪样不是显摆?”

“那是我们花自己的钱给孩子上学用的!你眼红,就掏钱给自己孩子买啊!”

黄玲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再说了,这些年,我带着孩子在婆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们怎么不说?”

三叔猛地一拍大腿:“我作证!去年超英媳妇在厨房啃冷馒头,我亲眼看见的!”

二叔也跟着点头,掏出个布包:“这是当年超英还我的钱,一分不少!”

接待室陷入死寂,只有挂钟滴答作响。

庄母突然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老太婆!”

但这次,再没人出声安慰。

街道办主任叹了口气:“依我看,以后庄超英每月给五块赡养费,逢年过节意思意思。庄赶美是厂里职工,也该尽份心。”

他看向庄父庄母,“老两口退休金不少,别再折腾了。”

教授补充道:“若有异议,可以走法律程序。但我建议,亲情不是账本,算得太清楚,伤的是自家人。”

庄赶美盯着协议上“每月支付五元赡养费”的字样,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点。

他媳妇突然扯住他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凭什么大哥工资比我们高才给五块?咱们也要少给!”

话音未落,机械厂老厂长重重咳嗽一声:“庄赶美,你爹妈当年可是把顶替名额给了你,做人得讲良心。”

庄父攥着烟袋的手微微发抖,烟灰簌簌落在褪色的中山装上:“养了两个儿子,到老了还要签什么劳什子协议……”

话没说完,教授将民法翻至赡养条款,红笔圈出的条文在日光灯下格外醒目:“法律规定子女必须履行赡养义务,逃避责任将承担法律后果。”

黄玲默默将热茶推到庄超英手边,瞥见丈夫衬衫领口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

这些年被父母压榨的委屈、深夜伏案整理汇款单的疲惫,此刻都凝在他颤抖着签字的指尖。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庄赶美突然把笔一扔:“签就签!反正这些年大哥风光,我不过是个厂里的小工人!”

“风光?”

庄超英猛地抬头,眼底血丝密布,“我在常州教书时,住的是漏雨的宿舍,省下钱给家里寄!你呢?爹妈退休金养着你一家,孩子的学费都要我出!”

他的声音撞在斑驳的墙面上,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乱飞。

协议最终在街道办主任的见证下签完。庄超英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纸页边缘被汗水晕开毛边。

签完协议的庄赶美夫妇甩门而去,橡胶鞋底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庄父盯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烟袋锅子悬在半空忘了敲打,烟灰簌簌落在刚签好的协议上,像极了他此刻凌乱的思绪。

庄母还在抽抽搭搭地抹眼泪,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把布料拧出深深的褶皱。

“都散了吧。”街道办主任揉着太阳穴起身,“往后日子还长,一家人别再闹得鸡飞狗跳。”

二叔三叔上前拍了拍庄超英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回家的路上,自行车链条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庄超英和黄玲谁都没有说话。

风卷着几片枯叶擦过车轮,扬起细小的尘埃。

直到拐进熟悉的巷子,黄玲才轻声打破沉默:“累了吧?”

庄超英停下车,望着院墙上探出的腊梅枝桠,想起剧中原主的无奈,许久才开口:“这些年,总想着能捂热爹妈的心……”

他的声音哽咽,“原来有些结,不是靠钱就能解开的。”

黄玲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递:“好在都过去了。图南和筱婷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推开家门,热气裹着饭菜香扑面而来。

庄图南正在教林栋哲组装简易收音机,零件散落一桌;庄筱婷举着新折的千纸鹤蹦过来,彩色的纸鹤翅膀扫过庄超英的手背;小厨房里,宋莹和林武峰正忙着端菜,蒸腾的雾气模糊了玻璃窗。

“庄老师!黄阿姨!”

林栋哲举着半碗红烧肉冲过来,“我妈妈今天做的红烧肉,晚上来我家吃饭啊!”

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庄超英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黄玲递来热毛巾,擦去他额角的汗水:“洗洗手吃饭吧。”

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

庄超英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黄玲碗里,目光温柔:“这些年,辛苦你了。”

黄玲脸颊微红,嗔怪道:“孩子们都在呢,说这些干嘛,快吃饭。”

夜色渐深,孩子们都睡下了。

庄超英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风掠过腊梅树,送来一缕暗香。

结合剧集和原主记忆,他深知庄父庄母和庄赶美一家自私吸血的本性。

这纸协议只是一个开端,为了维护自家人的利益,未来还有更多的麻烦要应对,但有家人的支撑,他有的是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