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拉胡琴的老者收起了铜钱,道了声谢。

那矮胖子见年轻人这样给自己面子,心满意足,乐呵呵的笑道:“原来兄弟是暗器名家,这一手当真帅得很哪。”

年轻人摇头笑道:“不算什么,这位大哥,照你这般说,莫大先生显然不会来刘三爷的金盆洗手大会了。”

矮胖子嗤笑:“这是自然,他们师兄弟二人一见面就要拔剑动手,堪称势成水火,刘三爷如今让了一步,莫大先生也该心满意足了,又怎么会来惹事。”

矮胖子话音刚落,那拉胡琴的老者忽然起身,慢慢来到矮胖子身前,侧头瞧了他半晌。

众人都蹙起眉头,暗道这老头有些不知好歹了。

矮胖子更是恼羞成怒,喝道:“你看我做什么?”

老者摇了摇头:“你在胡说八道。”

语罢,转身走开。

矮胖子恶向胆边生,伸手正要向老者后心抓去,眼前忽的青光一闪,一柄细细的长剑晃向桌上,叮叮叮的响了几下。

矮胖子大吃一惊,纵身后跃,生怕长剑刺到他的身上。

却见老者缓缓将长剑从胡琴底部插入,剑身尽没。

原来这柄剑藏在胡琴之中,剑刃通入胡琴的把手,从外表看来,谁也不知这把残旧的胡琴内竟然会藏有兵刃。

做完这一切,老者盯着惊疑不定的矮胖子,又摇了摇头:“你胡说八道。”

说完,他缓缓向酒楼外走去。

只是在路过岳再兴时,停下脚步,细细的看着岳再兴。

岳再兴起身,微微躬身,抱拳见礼。

“晚辈岳再兴,见过莫大先生。”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哗然。

矮胖子更是面无血色。

再看矮胖子桌上放着的七只茶杯,每一只都给削去了半寸来高的一圈,七个瓷圈掉在茶杯之旁,茶杯却一只也没倒下去。

琴中藏剑,剑发琴音。

正是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不错,岳师弟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怪不得十六年来不让你下华山。”

“莫师伯谬赞了。”

“晚辈有一句话,还请莫师伯一听。”

“有些事情,退让是没有用的。”

莫大先生眸光一闪,长叹一声。

“好志气!”

“华山派后继有人啊。”

他说完,神色隐隐透着悲怆,声音苍凉,缓步走出酒楼,消失在夜色当中。

岳再兴眉头微蹙,衡山派与华山派一样,全靠莫大先生撑着,刘正风痴迷音律,与魔教长老往来,给本就风雨飘摇的衡山派添了莫大的隐患。

这才是莫大先生与他闹矛盾的根本原因。

更何况刘正风金盆洗手,不问世事,却完全不念这衡山派的基业保存之艰难。

不管嵩山派的左冷禅究竟有多少野心,至少嵩山派的弟子是真的在为了嵩山派奔走,哪里如华山派、衡山派,有几个在为师门祖业考虑?

岳再兴理解莫大先生的凄凉,若得到辟邪剑法的是莫大先生,也不知他会否为了衡山派切自己一刀.......

这时,矮胖子早已在朋友的带领下,急匆匆向外跑去。

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华山派少掌门齐聚茶馆,他却在大放厥词,当真是祸从口出。

想到先前岳再兴劝他不要再说,自己还大为恼怒,如今想想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其他人也都坐立难安,当着莫大先生议论衡山派,还振振有词,甚至言语间对莫大先生颇多辱骂,说不定就惹祸上身,于是纷纷会了帐,快步走了。

眨眼,原本热闹的酒楼变得冷冷清清。

“行走江湖,谨言慎行,乃是第一要务。”

“千万不要志得意满,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就像少掌门说的皇帝的金锄头。”

“别家的事情,少去议论,否则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惹仇敌,闹得不死不休。”

“江湖人,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脸面。”

林震南借机好好教育了一番林平之。

他走镖多年,除了武功不行,爱钻营,江湖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林平之点了点头,今日当真开了眼界。

他看着那掉在桌子上的七个瓷圈,莫大先生看上去柔柔弱弱,风烛残年,细细的一柄剑却有这样的威力。

自己以前在福威镖局,当真是坐井观天,还以为江湖上最厉害的人也不过和父亲一样。

若非经历这一遭灭门之祸,如何能认识到天下之大!

他心中对拜入华山派的想法愈发坚定。

“父亲,刚才你对刘三爷金盆洗手,激流勇退一事为何这般不屑一顾?”

林平之想到父亲刚刚对那些人讨论金盆洗手一事时的表现,十分困惑。

林震南道:“一入江湖,是你想退就退的?别人若真与你有大仇,会因为你金盆洗手就放过你?就说我们,假设我们之前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关闭了福威镖局,你觉得青城派松风观就不会对我们动手了?”

“这........”

林平之摇了摇头,余沧海既然要夺取辟邪剑法,绝不会因为林震南金盆洗手就放弃,甚至可能会更高兴。

因为林震南一旦金盆洗手,江湖上的助力怕是会少很多。

“金盆洗手乃至极为不智的做法,故此为父才会不认同那些人的看法。”

“少掌门,既然这样,刘三爷为何要金盆洗手?”

林平之转而看向岳再兴,面色不解,刘正风乃是衡山派的大人物,平日里更是主持衡山派事务,见识不可能比自己的父亲还低,为何会做出这样不智的事情呢?

岳再兴身为华山派少掌门,或许知道其中缘由。

“他不是不知道这当中的道理,他是昏了头了。”

岳再兴神色肃然,林平之没敢说话,从岳再兴的语气里可以看出对刘正风金盆洗手这件事,少掌门很不满。

这当中或许涉及到极为隐秘之事,显然不是他该问的。

想到这里,他眼珠一转,故作疑惑的道:“少掌门,看到莫大先生的剑法,我才知江湖武道高手的厉害,对比起来,我家的辟邪剑法着实一般,为何会引来青城派的争夺呢?”

“明明我们都不是青城派弟子的对手,更遑论余沧海这位观主了,他何必费尽心思抢劫辟邪剑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