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礼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一双狭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靳岁欢,“你很讨厌我?”
靳岁欢忍住恶心,噙着泪:“姐夫,我好饿,我是饿的……”
周复礼脸上神色好了一些,从荷包里翻出一块桂花糖,慢条斯理的揭开糯米纸,将桂花糖递到靳岁欢唇边,低低道:“吃吧。”
靳岁欢后槽牙几乎咬碎,却还是忍着,张口接了那块糖。饴糖带着桂花的香气在靳岁欢的嘴里弥散,冲淡了一些周复礼身上的气息,靳岁欢心口舒服了一些。
这几日的地洞生活,让靳岁欢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加瓷白,火红的灯笼给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红光。
周复礼似乎看到了很久之前的岳南笙,她刚刚从秋千上下来,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笑靥如花。
他低垂眼眸,轻轻把靳岁欢推倒,靳岁欢下意识想要推他,手上却没什么力气,于周复礼看来,倒像是她在撒娇卖痴。
刺痛夹杂着屈辱、不甘一一往靳岁欢心头袭来,她别过脸,在黑暗中尽情的流泪。
她饿了这几日,根本没有力气抵抗,几声克制不住的痛苦呻吟也似小猫叫一般,此刻她已经把什么贞节抛在了脑后,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靳岁欢啊靳岁欢,委屈的眼泪这一夜流完了就不要再哭了。往后的日子里,今夜所受的屈辱,都要加倍还在这对狗男女的身上。
事毕后的周复礼喘息的躺在靳岁欢身边,有些歉然道:“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莽撞了,没有弄疼你吧?待有了孩子,我就不会再碰你了。”
靳岁欢深呼吸几口,忍着恶心,声音柔弱可怜:“姐夫,我好饿,我想吃东西。”
“我这就叫人把饭送过来。”
周复礼拍了拍手,没多久,一个青衣丫头拎了一个食盒进来。靳岁欢隔了几日头一次吃上正经饭食,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打着哆嗦,她索性丢掉筷子,端起碗昂头就把一碗粳米粥喝进肚里。
肚子里有了一碗粥打底,手颤之症才慢慢缓解,靳岁欢重新拿起筷子,搛了菜来吃。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竟把食盒里的饭菜全都吃完了。
“姐夫,我娘现在怎么样了,没了我,我娘会哭死的,我就是我娘的命,呜呜……”
靳岁欢小嘴一撇,委屈的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周复看着她哭,那眼泪似春日的阴雨,一直缠绵着,怎么也流不尽。
“你放心,有岳母照顾着呢,你母亲没事。”
周复礼别开眼,不再看靳岁欢。他不太喜欢女人哭,岳南笙就很好,天生爱笑。
靳岁欢微微垂首,藏住眼底的恨意,轻启朱唇,说出的话仍旧温婉可怜:“姐夫,我不想住在这地牢里,呜呜……我害怕”
周复礼却有些踟蹰,这事是岳南笙安排下的,他刚和靳岁欢圆房,就要违逆岳南笙的意思,只怕她要生气的。
靳岁欢自然知道这事周复礼不敢答应,她这么问,不过是想要周复礼答应她下一个要求罢了。
“我知道姐夫为难,我……我就在这里等着姐夫吧。只是,姐夫能不能替我给我娘传个信,叫我娘放心。”
靳岁欢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失望,紧接着又满怀希冀的看着周复礼。
周复礼没办法带着靳岁欢出了地洞,原本就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听到靳岁欢只是要他传个信,眼神又充满了哀求,他点了点头:“好,那我就让人去报个平安。”
靳岁欢忍着泪意,从衣服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周复礼:“那就麻烦姐夫了,我只能依靠姐夫了。”
靳岁欢那日被人换了衣裳,幸好里面的衣裳没来得及换,里头系着的一个小荷包还在。这个荷包是娘亲手做的,她肯定认得出来。
娘只要确认她是平安的,应该就会好好带着弟弟等她回去,她一定会回去的。
周复礼接过那个绯色的荷包,暗想先把这个荷包收着了,回头找个机会去报平安也就是了。
这日一早,岳南笙装扮一新,带着丫鬟婆子往娘家去。她原本第二日就要去娘家看看情形的,又想着这样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叫小厮去娘家打探了一下,见没什么风声传出来,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娘亲打理家事多年,又一向爱护岳家的名声,对付小姨母一个没什么用的妇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岳家正院,大江氏面色阴沉坐在正堂,岳行川和新婚妻子袁可盈坐在下首,再往下是岳家的两个庶出子女。
“娘,小姨刚刚嚷的什么啊,表妹怎么会不见了?”岳行川想到刚刚晕倒被人抱走的姨母小江氏,追问着母亲。
靳岁欢失踪的第二日,小江氏无论如何等不了,一定要去报官,只是还没出院子,就被大江氏安排的婆子死死抱着,嘴里只是安慰她:“江太太再等等,再等等。”
今日一早,小江氏趁人不注意想带着苏妈妈出府,被门房那边拦住了,又闹了起来,她本就有心疾,激动之下晕了过去。
大江氏眼神凌厉的瞪了岳行川一眼,又看了看两个年纪尚小的庶出子女:“你胡说什么!你小姨只是最近精神有些恍惚,胡言乱语罢了。”
“云凌,云清,都回自己院子里去吧。刚才的话你们只当没听到,切不可胡言乱语。”
大江氏挥挥手,岳云凌和岳云清忙起身行礼告辞。待他们二人走了,岳行川才又问道:“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小姨怎么跟疯了一样。”
这几日岳行川新婚燕尔,全副身心都在妻子身上,前日又陪着妻子去云州回门,今日一早才赶回来,没想到一大早就遇上了小姨闹事的场景。
岳行川记忆中小姨一直是个温柔可亲的长辈,说话温声细语,从不曾对谁大声喊过,他竟不知小姨这样的女子,也能发出那样凄厉的叫喊,像个泼妇一样在地上挣扎,求姐姐让她去报官,一定要找出女儿的下落。
“唉,这事说来也奇怪,你成亲那日,欢欢在府里凭空消失了。我命人连着找了几日都不见踪影,你小姨受了打击,这几日神智有些不清醒。”大江氏幽幽说着。
“啊,不会吧?表妹一个弱女子,能到哪儿去?”岳行川十分惊诧,他早就心悦靳岁欢这个表妹了,只可惜她家世不行,做不了他的妻。
听说表妹已经在和宋家议亲了,原本岳行川还在叹息,自己与表妹这辈子怕是无缘了,今日听了这个消息,岳行川倒又生出一桩指望来。
表妹失踪了再找回来,不管怎样名声都坏了,宋家那小子肯定不会要她了,正好可以给他当个妾。想到这里,岳行川心里痒痒的。
“娘……”大江氏还没说话,外头传来岳南笙欢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