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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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建筑集团大厦外,保安们横七竖八倒伏在地。

林晚意靠在周淮瑾怀里,冷笑着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

“淮瑾哥,我被囚禁的时候,想着如果能活着出来,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小雨也扯着他的衣角稚声软语,

“小雨也很害怕,爸爸,小雨再也不想离开你了。今晚还能吃榴莲千层吗?”

周淮瑾弯腰替女孩擦去脸上的泪水,语气里满是宠溺。

“乖,等爸爸大功告成,小雨以后就是周家的小公主,榴莲千层想怎么吃都可以。到时候,你想吃哪家的千层,爸爸就买下哪家店,开不开心?”

小雨咯咯直笑,林晚意在一旁笑弯了眼。

“小雨以后就是董事会千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谢谢你,淮瑾哥。”

说罢,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周淮瑾站在那里,神情复杂,脑中闪过我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沈妍初是董事长女儿又怎样?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到头来不还是死在我手里?她有什么可豪横的?可笑!”

远方驶来数不清的车,是敌对财阀的手下。

他眼中浮上一丝得逞的精光,“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氏集团注定要覆灭在我手中。我注定要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哈哈哈哈......”

他猛地踹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胜券在握地看着里面那个风云一生的老人。

沈振山正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后,霍氏保镖们将他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的后背,他仍无动于衷。

周淮瑾摊开双手,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用讥讽的口吻说道:

“沈董,别装了。当年沈家要是没我周家的帮助,你撑得到今天?我父亲为救你,死在外头路上,你不觉得这些年欠我周家一个感谢?”

沈振山两鬓灰白分明,但脊背依旧挺直。

他冷笑一声:“你觉得找几个人、举几支枪就能威胁我交出江氏?那你就开枪,看能不能拿到我沈氏的核心机密!别忘了沈家还有我女儿沈妍初,我就是死,也不会怕你!”

周淮瑾的脸色沉下去,嘴角的笑意忽然转成讽刺与残忍。

“岳父?您别想太多了。沈妍初啊她不会来救你了......”

他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她早在别墅被我活活烧死了。她就算是死而复生,今天也保不住这里。”

父亲瞳孔骤然收缩,咆哮出声:“你说什么,你竟敢杀害妍初!你这个畜生!”

“也别抱希望有人会来救你,董事会也救不了你!门外的保镖早已经被我控制了!”

周淮瑾冷笑着抬头,扬声喊道:“全楼都是霍氏的爆破模块,谁要是敢妄动立刻炸成渣。要么乖乖签字,要么全楼做陪葬,自己选吧!”

正说话时,门外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秒,沈家敌对的财阀当家人霍凛带着保镖从VIP通道走进办公室,目中无人的扫过所有人。

“周总,咱们不是约好今天搞定这老头吗?别说太多废话。”

霍凛不耐烦地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点起一根雪茄。

“该把场面收一收了吧?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周淮瑾抽出腰间佩戴的军工短刃,抵住沈振山的脖颈。

“沈总,该结束了。从今晚起,这栋大厦、沈氏的所有地皮和专利,都归周氏和霍氏一半一半分。”

霍氏的保镖举枪环视,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剑拔弩张的瞬间,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我一脚踹开消防通道的防弹门,满脸鲜血,狰狞无比。

我在黑洞洞的枪口前一步步走到父亲面前。

场间一片死寂,周淮瑾瞪着我的脸,眼里浮出前所未有的惊惧,像见了鬼一样。

半晌,周淮瑾惊疑地低声道,“沈妍初......你不是炸死了吗?”

我死死盯着这个两世都要置我于死地的男人,厉声道,“周淮瑾,你联合霍氏想毁了沈家,是不管周家的亲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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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瑾只愣了不到一秒,很快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等我把沈家拿到手里,周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到时候谁还会质疑我?他们倒是该感谢我才对。”

“那我呢,周淮瑾?你有没有对我哪怕一秒的在乎?”

往日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那些并肩前行的日日夜夜好像是大梦一场。

可这一切,像风一样从掌缝溜走,只剩下冰冷、尖锐的现实。

我忍住心中的酸涩与愤恨,咬牙道:“我们在一起五年,周淮瑾,为了让你坐稳总经理的位置,多少次我陪你熬到天亮。沈氏给了你多少权利和好处,就连你带身份都查不清的女人回家,我都当没看见。可你今天,居然亲手毁了我和我爸,让我沈家家破人亡,难道仅仅因为你的野心?”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几乎沙哑,胸口微颤。

可周淮瑾只是静静看我,没有一丁点动摇,嘴角甚至浮起讥讽。

“沈妍初,你也太傻了。就凭你这点付出,这点愚蠢的等价交换,就妄想着让我爱你?”

“其实我原本还打算陪你演这出戏久一点,可惜你偏偏不识相,非要跟晚意作对,给她安个偷窃罪名。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提前动手了,这可是你自己自找的。”

身后的父亲嘴唇颤了又颤,深深叹了口气。

周淮瑾死死盯着我,眸里充满野心和欲望。

“霍总,把她们都控制住。”

他正要伸手去抓桌上那个深蓝色爆破遥控器,里面连着集团仓库和海外账户的外围控制。

但遥控器还未碰到,一道黑影已抢先一步,将那东西攥进掌心。

他自己也被身边的保镖控制住。

他怔住,抬眼望向霍凛,满脸的不敢置信。

“霍兄,你疯了不成?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联手拿证据,之后共享沈家海外工程项目,你......”

霍凛嘴角浮着意味不明的弧度,一副看戏的样子:

“周总,你居然把自己当主角了?赢下沈家才是我来这一遭的全部目的。”

他后退一步,抬手招了招,数十名魁梧的保镖瞬间控制整个门口。

周淮瑾还以为所有人都站他这边,见形势倒戈,一时难以置信。

霍凛慢条斯理擦着遥控器上的尘,

“周总,抱歉让你失算了。这次,沈氏都要归我,至于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怎么会,你怎么......”

这时,林晚意忽然走上前兴奋地扑进霍凛怀里。

“老公,这傻子竟然全信了我装病那套,简直好骗!”

林晚意的脸笑开了花,小雨也跟着拍手喊:“爸爸爸爸,妈妈说只要你赢了,我们就能回家吃我最爱的榴莲千层!”

霍凛宠溺地揉了揉小雨的脑袋:

“好,小雨这次做得很好,爸爸说过的,以后你想吃什么蛋糕都给你买。”

而周淮瑾的脸色惨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所有人手里最便宜的棋子。

“你们......你们一直在耍我?!”

林晚意闻言,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她松开霍凛的怀抱,慢慢踱步到周淮瑾身前。

她低头欣赏他狼狈的模样,忽地伸脚一踩,碾过周淮瑾蜷缩着的手指,嗤笑出声。

“你要不也好好学学,什么叫查证?就你这蠢货,眼盲心瞎被我利用还不自知,你除了自作聪明,还会什么?真废物。”

“不过也要感谢你的蠢,让你对我坚信不疑,我们才能成功笑到最后。”

说着,她从包里翻出一个u盘,献宝似的递给霍凛。

“亲爱的,你真是让我太满意了!干得漂亮!”

我一直默默看着场中的乱局,这会儿轻轻扯开嘴角,举起手中那枚普通到不起眼的U盘。

“林晚意,你是不是还在找沈家地下室存着的防火墙破解程序?”

她本能地回头,表情瞬间狰狞,警惕挡在霍凛身前:

“你说什么?”

我漫不经心地把U盘在指间转了圈:“你们废了这么大劲,无非就想拿到沈氏集团的系统破解程序吧?只要有那个,霍氏就能肆无忌惮转移全部海外账户资金,全世界再没人拦得住你们,对吗?”

林晚意惊得双目圆睁,声音拔高:“你,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我扬眉,勾了勾嘴角:

“因为昨晚,我就派人进地下室把那个U盘换了。”

我的手指一摁,将那U盘直接砸在地板上。

“别白费劲了,程序早被我毁得干干净净,这个U盘已经格式化了。你们永远也别想得逞!”

7

霍凛气得双目通红,怒喝道,

“他们全都带下去,关进质检室。”

林晚意在门外居高临下地审视我们,“你们也该有今天,周淮瑾,别装无辜了。”

周淮瑾原本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此时只能眼睛发红地死死攥着门的铁栏。

他嗓音嘶哑,几近崩溃,“晚意,是霍凛逼你的对吧?我和你还有小雨也度过了那么幸福的时光,你是被霍氏逼迫的对不对?!”

林晚意的红唇扬起,淡淡冷笑。

她不耐烦地甩了甩周淮瑾扯过的袖口,满眼嫌恶。

“周淮瑾,你把自己当救世主也就罢了,还真信你会刚好碰上我们?小雨根本就是假的病患,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听清楚了吗?”

“有这个功夫跟我验证我是是真是假,不如好好跟你的老婆道道歉,看她会不会原谅你。”

她倨傲地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消失在楼道那抹昏黄的灯光下。

绝望在周淮瑾脸上一寸寸蔓延,他强撑着的身体猛然松懈,整个人瘫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我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一刻钟的压抑死寂后,周淮瑾终于抬头,恨恨地盯着我们。

“怎么,你们现在看我落魄狼狈,心里是不是很爽?”

父亲沉默不语,只是静静扶了扶银边眼镜,慢条斯理地冷声开口。

“沈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名?利?仇?周淮瑾,你到底为了什么?”

周淮瑾的脸色一寸寸阴沉下去,眼底翻涌着疯狂的欲望。

他钳住父亲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微微发抖。

“凭什么你们沈家可以成为行业的领头羊?这个位置本该是我们周家的!沈家如果没有我周家的帮助,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他目眦尽裂,整个人像走火入魔。

我的心口发紧,不知该怜悯还是厌恨。

父亲眉头深锁,长长叹息一声。

“沈家能活到这一步,经得起行业的风暴雨雪,经得起质疑与指责。沈家淌过的刀山火海,你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

周淮瑾气急败坏地跳脚,双目赤红。

“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沈振山,我前世也当过这个行业的领袖,要不是被人谋害,我能一直当下去!这一次,我也可以翻盘!”

我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疲惫不堪。

低声提醒父亲:“爸,该准备动身了。”

父亲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

周淮瑾还沉浸在他的主宰大梦里,我也懒得理他。

门外忽地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看到门外的周家亲戚后,他猛地扑到门边,疯狂拍击铁门。

“大伯!你来救我了?快把我救出去!我还要掌管沈家!我会带你们一起走上行业巅峰!”

铁门终于被重重打开,周淮瑾激动地冲到外面的人面前。

周淮瑾的喜悦瞬间爬上脸颊,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周家长辈们黑着脸,没等周淮瑾靠近,就抡圆了铁棍狠狠砸下。

“你害得周家差点完蛋了,还敢叫救命?”

周淮瑾痛得跪倒在地,额头汗水直流。

“大伯,你发什么疯?为什么打我?”

身后几个周家亲戚扑上来,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们粗鲁地将他按倒,拳脚交加,周淮瑾惨叫连连。

“周淮瑾!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周家人?和霍氏串通,共谋暗害沈家父女,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整个周家!你的愚蠢决定会连累我们所有人!”

“你为了一己之私,差点断了周家子孙的后路!”

“该死的畜生,向沈总下跪道歉!周家不养你这条白眼狼!”

周家长辈抓住他的头发,拖到父亲和我脚下,用力往地面上一遍遍撞去。

血从他额头淌下,染红了水泥地。

一下一下,直到他的目光变得灰败,声音哽咽模糊。

“你们早就......算计好一切......都在耍我......”

父亲不动如山,只是冷冷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我路过瘫倒在地的周淮瑾时,只留下一句话:

“周淮瑾,你太蠢了,一切都晚了。”

8

我始终记得周老爷子弥留之际,曾暗中约父亲见面,并将一纸信笺悄悄托付给父亲。

他一生耕耘累积,自信于周家的子孙后辈,却也明白人性莫测。

就算家风再正,总有可能哪天,会有不肖子孙借周家的势力,觊觎我们沈家在行业里的地位。

周老爷子留了最后一道防线,国家环保局的绝密人脉。

他清楚周家这辈人只有老大对权势地位无甚贪念,行事墨守成规,忠诚不二。

他把这道底牌托付给最信赖的兄弟,若哪日周家后人有犯下危及沈氏声誉或权益的罪过,这王牌将由父亲一人全权调配,直接上报国家环保局,清算所有风险。

父亲曾笑言,老爷子实在多虑。

可直到今天,我们才终于明白,周老爷子看得比谁都远。

正是这未雨绸缪的一笔,让沈家在风暴过后,依旧屹立不倒,免于一场家破人亡的大劫。

我缓缓走出大楼,武警已将所有人悉数按压制服,围剿得滴水不漏。

林晚意被一队武警死死按住,却发疯似的挣扎。

“放开我!霍凛上面有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女武警一脸嫌弃,毫不犹豫地将一块抹布塞进她口中,将她呜咽声生生压断。

林晚意两眼猩红,满脸怨毒。

忽然,她在人群簇拥中看到了我,咬着破布,瞳孔紧缩。

我叹了口气,抬手示意把她的嘴布拿掉。

林晚意脸色发青,眼眶肿胀,嗓音嘶哑。

“沈、沈妍初......怎么会......”

我冷笑着弯下身,仔细端详她脸上的无助。

“天真。周家后台确实不差,可这片土地,沈家主宰几十年了。林晚意,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们沈家了?”

我唇边挂着讥讽,“你们以为靠外援就能天下无敌,没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林晚意颤抖着,绝望的眼神里晃过一丝痛苦,

“不......全是假的......我们......我们......”

我懒得再看她崩溃的模样,转身低语。

“假的?也不尽然。周淮瑾为你炸楼杀人时,倒是情真意切地想和你有个未来。”

周淮瑾被安保人员拖了上来,两名高大队员一左一右,将他丢在林晚意身前。

曾经他风光无限,是各大媒体争相采访的青年才俊。

可此刻,周淮瑾脸色灰败,额头和嘴角覆着干涸的血迹。

他膝行着爬到我面前,死死攀着我的裤腿,满眼自责和泪水。

“砚初,念在夫妻五年,我受人蛊惑才会做下错事!林晚意就是个骗子,我是眼盲心瞎了......求你再给一次机会,我愿用我一生赎罪!”

小雨见他狼狈模样,踉跄扑向周淮瑾,小手死死拽住他袖子,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爸爸别哭,别丢下我......”

空气陡然沉寂。

周家大伯冷着脸走上前,将一个袋子重重丢落在孩子脚下。

塑料袋里沾着泥土的断掌赫然可见,血迹犹新。

“这是你爸爸的手,好好珍惜吧。”

林晚意和小雨呆了片刻,看清证物袋中那只血淋淋的断手,瞳孔骤然放大,呼吸急促,浑身抽搐不止。

林晚意整个人软倒在地,额头磕向坚硬水泥地,没了声息。

周淮瑾见此惨状,双手颤抖到几乎跪地不起。

他还想再靠近,却被我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我淡淡开口,将那份盖着红色公章的离婚协议丢到他眼前。

“你不是说过,没有我沈妍初,你一样能活得洒脱吗?离婚协议已经签好,从今以后,你我各自安好,沈家和你,再无半点瓜葛。”

周淮瑾脸色惨白如灰,手指颤抖地接过文件,目光落在上面斑驳的红章。

父亲一直站在不远处,背影挺拔,表情冷漠。

“所有与霍氏勾结之人,必须依法处置。但凡与沈家牵连,绝不姑息。”

沈家亲族间更有低语,有人战战兢兢,“那、那个小雨呢?她才五岁......”

我慢慢侧过脸,目光落在那位负责善后善保的周家大伯。

“周叔,周老爷子托付你的那封信还记得吗?不论何时,以沈家意志为前提。”

周三叔低头,他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微微一颤,最终还是缓声应,“一切听沈总安排。”

数小时之后,周家大伯亲自将国家环保局的人脉交还父亲。

剩下的周家亲属默默踏上车队,悄无声息地撤离。

父亲让我亲自送他们离开,说是也算给往日情份一个交代。

脑海隐隐浮现前世的情景,周叔提前撒手人寰,不等周淮瑾坐稳位置,就已悄然辞世。或许,如果命运再宽容些,能让他多熬两年,一切会不会不同?

可惜世事不能重演。

今时今日,最重要的是,我保住了沈氏的根基,也守住了多少无辜家庭和员工,一切得来不易。

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结局,已经无关紧要。

家族企业焕然新生,而我的人生轨迹也要翻开新的一章。

父亲昨日半是玩笑地问,要不要考虑找一个赘婿,继续沈家的香火?

我轻描淡写地回绝。

重活一世,我不要再成为辅佐他人的军师,我要成为沈氏集团真正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