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拍卖场里任人玩弄的魅魔。
在成为台上展品,被人肆意侮辱前,我曾是首富傅云生的契约兽兼妻子。
契约结婚十年。
我用自己的魔力帮傅云生开启了他的商业帝国。
一路托举让他成为华国首富。
可他却为了救活白月光的狗,将我的魔力抽干,让我变成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魅魔。
甚至还被他冠上善妒的恶名,踢进了拍卖场。
他说:
“既然你这么需要男人,就把你送去拍卖场好好伺候,也算成全你。”
三年后,白月光靠着我的魔力暗中夺权,将傅云生的集团吞并大半。
傅云生慌了,求我帮他。
我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说道:“我已经是个普通人,和你的契约也早解了。”
“从此我们只是陌生人。”
01.
傅云生以三千万为白月光拍下古董钢琴时,我正在男人身下承欢。
这里表面是个拍卖场。
实则金钱情色交易,样样涉及。
我抗拒极了,身体却不自觉地迎合。
傅云生就在不远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眸子落在我身上,漠然、疏离、不屑。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身上男人的喘息声和汗臭味笼罩。
“云升,钢琴我很喜欢。”
傅云生的眼里突然泛起光亮,小心翼翼地为徐静涵抹平衣上的褶皱。
“我看见晚晴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我下意识一僵。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巴掌扇下来,让我歪了脸。
傅云生显然也听见动静,淡淡地朝这边一瞥。
很快收回了神色。
“一条贱狗而已,说她的名字别脏了你的嘴。”
“这三年哪里都是她伺候过的男人,还真被她混成了拍卖场头牌,一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野狗。”
傅云生起身,郑重牵上徐静涵的手。
路过我时,目无斜视。
原来已经三年了,徐静涵吞噬他的商业帝国的计划,也就是在最近了。
02.
夜里静谧,拍卖场难得安静。
我终于从男人身下起来,将身上的污浊弄干净。
却不想傅云生忽地闯了进来。
浴室里的水滴溅在他的黑发间,水汽氤氲,被他衬成了寒潭。
“你跟我回去。”
他开口便是命令。
伸出两根手指,略带嫌弃地抓住我的手腕。
身体比我更先做出反应,我几乎是着急地贴了上去,赤裸的身体紧紧地贴上了他。
他呼吸一滞,抬腿将我踢开。
“你还真是一条狗!看见个男人就贴上去!”
我本想摇头,却又被他踩住了脸。
水声渐停,他那双被怒火笼罩的眸子不断在我身上凌迟。
“要不是静涵的狗又病了,我还真不想再和你这条贱狗打交道。”
“身上都是男人打的印,真是下贱。”
脸上骤然一轻,他转身离开浴室。
“我不想回去。”
我浑身颤抖,咬着牙说出拒绝。
“你就这么喜欢在这里伺候男人?”
“我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别忘了我们签订了契约,你就算是条狗,我也是你的主人。”
我苦笑着起身。
因为契约,我没办法违抗他的命令。
镜子中,我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也掩盖不住颈脖间的伤痕。
那是三年前徐静涵的狗去世,为救活它,它在我身上留下的。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
徐静涵轻飘飘的眼泪,和一句:“救救我的狗,我不能没有它”,
就能让傅云生失去理智。
把我架在火上,任狗撕咬。
而我,同样是一条狗,哭哑了嗓子也没人要。
03.
我回到了傅云生的别墅。
我曾在这里生活了五年。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我只是暂住这里的旅人。
“晚晴,欢迎回家。”
一只蓝毛鹦鹉顶着黄毛轻点头颅,亲昵地飞到我肩膀蹭我。
“小飞。”
我和傅云生一起买的,没想到还活着。
我正欲抬手戳戳它的小脸,却被一双大手从中插入,将小飞赶走。
“理她远点,她很脏。”
傅云生抬起下巴,眉毛皱起,略带警告地意味:
“别在我的地盘说静涵的坏话,不然你知道后果。”
我打了个寒颤。
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忆起当年徐静涵养的狗将我魔力吸了个大半。
我也因此短暂地和那条狗意识共享,看见了徐静涵的计划。
她不是多离不开她的狗。
只是要借我的魔力,将傅云生的钱权夺过去。
傅云生曾亲口告诉她:“晚晴很好用,高级恶魔,谁挡在我面前,谁就会倒霉。”
我并未计较他将我是恶魔的事情如此轻易地告知徐静涵。
尽管知道多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却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他:“徐静涵她计划夺你的权......”
傅云生脸上诧异,动了一丝杀心。
徐静涵却只是靠了过来:“我背叛谁都不会背叛你,你的小魅魔心生嫉妒在向我寻仇呢。”
傅云生便收了神色,毫不留情将我踹到一边。
“你既然已经退化成最低级的魅魔,这么需要男人,就把你送去拍卖场好好伺候,也算成全你。”
“也当做你误会静涵的代价。”
回神,我对上傅云生警告的目光。
闭上眼,艰难地点头。
这代价,就当是我为曾经帮助傅云生而害人赎的罪吧。
04.
出乎我意料,傅云生得到我的回复并没有离开。
径直在对面坐下:
“最近有个老头最爱和我作对,很多项目他从中作梗抢了过去,你帮我弄他。”
我垂下眼帘,如实回答:
“做不到,我现在只是一个低级魅魔,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傅云生抬眼,眼中流淌着细雨般的冷意。
“不想干就直说,在这里给我装什么?”
“替我办事就这么不乐意?”
他抬手,不经意间露出手臂内侧的契约纹,重重地压了下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我只觉得有千斤重压在我身上。
可就算契约仍在,也没办法让我做做不到的事。
傅云生见我没动作,变了神色,脸色铁青。
“废物!一条狗还知道听主人的命令!你现在连契约都不管了!”
我趴在地上,满嘴铁锈味:“我真的做不到......”
“这三年你一点本事都没长,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你能做什么?只会在男人床上乱叫吗?”
他松开手,将我从衣领处提了起来。
放在他腿上。
“取悦我,现在。”
我呼吸一滞,手上动作却顺畅。
三年的时间,我已经丢掉了一切自尊心。
况且,我也是真的饿了。
傅云生说得对,没有男人我真的活不下去。
结束后,他压下餍足的神色,轻蔑地开口:
“啧,真脏,更像条狗了。”
他从床头柜上拿了药,强硬地塞进我嘴里,连口水也没施舍,掐着脖子让我吞了进去。
“要不是静涵怕疼,能便宜你?”
“快吞下去,我可不想和一条贱狗生孩子。”
他走后,小飞落在我头侧,轻轻啄去眼泪。
扯开嗓子歌唱。
我忽地想起,从前小飞说,去森林里唱歌是它最大的心愿。
如果可以,我想帮它实现。
05.
很快,徐静涵带着她的狗来了。
我一眼便看出,那条狗只是因为魔力枯竭而毫无精神气。
想来应该是徐静涵实施计划,花费了太多。
毕竟不是真正的魔,花光了也就花光了。
如同前次一样,我被契约的力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条狗如同闻到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冲了过来。
对着我不停地嗅闻。
迎着徐静涵充满野心的眼神,它一口咬了上来。
我吃痛地惊呼一声。
“傅总,救救我,魔力被吸干,我会死的......”
“救我......”
傅云生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又顿下脚步。
“静涵,晚晴真的会死吗......狗总有生老病死的,我们这么做......”
“你心疼了?”
徐静涵冷冷地开口,看着鲜血流了满地,狗充沛力量,笑意加深。
“你说,我的狗和这个女人谁更重要?”
“当然是狗。”
傅云生犹豫半晌才开口,转过身去将徐静涵的眼睛捂住。
“别看了,太脏。”
我睁开眼,颈脖处伤口被狗撕扯,疼痛难忍。
我牙齿打颤,声音突破喉咙,喊了出来。
“啊!”
傅云生离去的步伐停顿一瞬。
却还是走了。
我猩红的双眼,只来得及捕捉那片黑色的衣角。
复又被冷汗浸透。
力气一点点流逝,有什么东西悄然远去。
我知道,这下,我丢失了所有的魔力。
成了一个普通人,还剩一周可活的普通人。
而我和傅云生的契约,也随着魔力,就此消散了。
06.
我醒来后,除了小飞,徐静涵竟然也在。
她稳操胜券,单单是坐在梨花木椅上,便让人臣服。
“还得多谢你了,晚晴,你的魔力足够让我吞并傅云生了。”
“要我说,傅云生他妈也真够好笑的,用自己的力量保住你,只为了让你和他儿子签契约。”
“人的关系太复杂,只有狗不会背叛我。况且在狗的身体里,用完了就是用完了,不像你似的,还能再生,多危险啊,万一你叛变,岂不是会背刺我。
“你放心,等我做完这一切就把你从拍卖场放出来,就当是谢礼了。”
她起身,胸膛挺拔,自顾自地说完便离开。
仿若世界已经在她掌控中。
我想回答不必了,反正我也只剩一周好活。
张开嘴却只有满口的血腥味。
小飞安抚着我,在我枕头边上窜下跳。
徐静涵有一句话说得对,人的关系太复杂了,还不如小飞。
我要将小飞一起带走。
07.
傅云生过了三天才来。
小飞正在唱歌,而我也跟着它的歌声慢慢合。
我抢先在傅云生说话前开口:
“傅云生,你的要求我做到了,你放我和小飞走吧。”
他视线落在我身上的伤口处,脸色铁青。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伤口狰狞。
可现在,伤养得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
“求你了。”
我放软了音调,想让他答应放走小飞。
却不想他神色骤变,怒气滔天:
“你就这么想回到男人窝里?就这么想回去伺候男人?你真贱啊,晚晴,你连条贱狗都不如。”
“你去伺候男人,带走小飞干什么?是想让它也称为你伺候男人的把戏?”
“你不是说你会死吗?你怎么还没死?是想留着一口气去拍卖场伺候男人?”
他怒火中烧,眼神中的厌恶让人发寒。
“我只是想和小飞一起走。”
“走?”
他大步踏过来,一巴掌将我掀翻在地。
我挣扎着起身,却无果,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好啊,那你就回拍卖场。”
“我立马让手底下的人把拍卖场改成会所,你不是喜欢吗,让你伺候个够。”
“再给你送个锦旗——最爱男人的贱狗,怎么样?”
我吐出一口血,强行扯开粘腻的嗓子哀求:
“只要你让我带走小飞,就可以。”
“行,”傅云生忽然松了口。
“我成全你,反正我拴不住一条爱爬床的狗和一只叽叽喳喳只知道乱叫的臭鸟。”
傅云生离去的背影让我重重地松了口气。
我轻轻地抬手,小飞便立马飞过来,顶顶我的掌心。
“我们自由了。”
我还有四天。
这四天,我和小飞都是自由的。
尽管身体差到难以行动,连走路也是一步一挪,我却从来没觉得如此轻松过。
傍晚时分,乌金西坠,天地之间的距离好似很近很近。
小飞立在我的肩头,似我们并肩而行。
我拖着身子,一步一顿,总算在日落前离开了傅云生的别墅。
刚松下一口气,就被人从后方叫住。
“晚晴!”
第2章
08
熟悉的声音混合气味萦绕在身边,我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我抬腿想跑。
却被傅云生狠狠拉住胳膊,往反方向拉。
一个没注意,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傅云生瞳孔发红,俯下身掐住我的脖子,失了往日的风度。
我与他离得极近,近到能听清他上下牙咬合的声音。
“静涵呢?你把静涵藏哪儿了?”
“静涵不见了,肯定是你干的。”
“交出来!”
我虽早预料到有这么一刻,却没想到这么快。
我甚至都没能出别墅十米。
傅云生手上的力气加重,我越发喘不过气。
“别给我装,我知道是你,静涵失踪前接触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
“她好心看望你,你倒好,对她做了什么!”
“赶紧把她交出来,要是她掉了一根头发,我要你偿命。”
偿命?
我这条命不过四天,他想要便拿去。
我闭上眼。
下一刻,傅云生却松开了手。
我无助地跌在地上狠狠咳嗽,铁锈味再次在喉间蔓延。
傅云生凑过来,一张脸离得极近,神色扭曲。
“你就是属于我的一个东西,我问你话你凭什么不回答?”
“静涵呢!”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
傅云生却笃定是我干的好事,认为是我心生嫉妒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么样了。
他拉着我的头发将我拖行至别墅的小黑屋里。
黑暗笼罩,我不住地发抖。
“傅云生,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不是我干的。”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人?”
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到我的伤口上。
被缝合好的伤口又重新裂开,汩汩的流出鲜血。
“就你这样的贱狗还想当人,痴心妄想!”
说吧,他撸起袖子按上契约纹。
可我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连接,随着我魔力的消失已经完全断了。
他猛的一愣。
“你干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按契约纹没有用了?你把我们之间的契约解除了?”
他几乎是用吼的。
小飞被他盛怒的样子吓了一跳。
飞扑到我面前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傅云生心情本就烦躁,看见小飞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一伸手就将小飞牢牢的捏在手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这只鸟的下场会比你还惨。”
09.
“小飞!”
惊恐溢出喉咙,几片羽毛从他手中飞出。
我浑身发抖,小飞是我们一起养的。
养了八年,就算只是养了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也该有感情了。
何至于被他捏在手上摇摇欲坠。
“求你放过小飞吧,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现在这样,小飞也只是一只鸟,我们有什么能力把徐静涵带走......”
“还装。你是魅魔,你有什么能力我比你更清楚。”
他一口笃定我是在骗他。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小飞,我看也不过如此。”
“本质上你还是一条没有良心的贱狗罢了。”
“你不肯告诉我,那小飞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我跪在他脚边,无助地磕头。
“咚咚咚”的响声也没能让他回了神智。
“我只知道徐静涵用我的魔力想要抢你的钱权,要吞并你,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傅云生听了我的话,却一腔怒火。
“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诬陷静涵!”
“我和静涵青梅竹马,她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比你更清楚?”
“贱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骂她!”
我只好苦笑。
我说我不知道,他不相信。
我把真相全盘托出,他也不相信。
那我到底要怎么做?
他似乎是怒极了,丝毫不在意手中攥的是什么。
只是手臂发力将那东西狠狠的向墙面砸去。
我瞪大了眼,墙上的血污爆开,小飞缓缓的从墙面滑落。
它临死前嘴巴张张合合。
那口型分明是在喊我:“晚晴......”
我愣在原地。
良久,才爆发似地痛哭。
为什么?
分明我们就差一点点就能离开这里。
傅云生被我痛哭流涕的声音引了回神。
他盯着墙上的血污,眼睛一眨不眨。
忽地,整个人开始发抖。
“一......一只贱鸟而已,死了就死了......”
也不知他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10.
我哭倒在小飞尸体旁。
拢了拢手,却没能将它的尸体完全的抱起。
傅云生快步上前,将我手上的尸体拍开。
抓着我的手腕退出小黑屋。
紧接着,身体陷入一片柔软,竟是被他摔进了床里。
“别在这儿给我假惺惺的,不就是一只鸟吗?”
他说罢,转身离开。
回来时,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只和小飞有八分像的鸟递在我面前。
那鸟怯生生的,看见我都不敢张口。
“算是我赔你的。”
傅云生干巴巴地开口,动作强硬地将鸟塞进我手里。
“一只鸟而已,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现在,告诉我静涵在哪儿。”
我手里拖着那只鸟。
清楚地知道,小飞再也回不来了。
就如同八年前,我本该去死一样。
如果不是傅云生她母亲救了我,让我变成恶魔守护在他儿子身边。
我也该像小飞一样死了。
见不说话,傅云生掐住我的脸颊,眉毛拧成一团。
“你别太过分了,赶紧给我说!”
我还是摇头。
他气急了,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嘴唇贴了上来。
“你不说,我就一直折磨你。”
“看看你这个贱浪的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
可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次,我并没有贴上去。
我不再需要他,也不再需要男人了。
轻微的一些动作,也能被我的意志强行压下去。
他没料到我这么抗拒,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贱人!连伺候男人的功夫都忘了?!”
“那好,我来重新教你!”
挣扎无用,我如同三年来日日夜夜一般。
感受着男人恶心的喘息和动作,压抑着胃里翻江倒海。
直到他动作结束,起身穿衣。
神色缓和了许多,添了一丝生气。
“你还是不肯说?”
他说罢,手机响起。
电话那头的人着急忙慌:“傅总,您赶紧来一趟,公司项目出事了。”
他看了一眼,只留下一句:“我叫医生过来。”
转身离开。
11.
他再次回来时,带着满身的愠怒。
那双带着凉意的眸子冷冰冰地放在我身上。
“咚”地一声,他抬腿将椅子踢翻。
“那帮老头算个什么东西,之前还说帮我,转眼就给我使绊子......”
“这么大损失,我看就是想要我的命!等我把幕后主使抓出来,他就等死吧。”
他气得狠了,连黑色西装上留下的水渍都没看见。
只是一个劲地发泄怒火。
“晚晴。”
他忽地叫我一声,让人浑身发寒。
“帮我把他们都杀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身边有一个恶魔,要是我真的被人使了绊子摔倒,那多没面子。”
“你得替我惩罚他们。”
傅云生从不把我当回事。
分明我在他身边五年,无数次提醒叫他不要把我恶魔的身份败露。
容易让我招惹上杀身之祸。
可他还是说了,说给徐静涵,说给所有人,当做自己的谈资。
如今他陷入今天的田地,不过也是自作自受。
“我做不到......”
“啧。”
他不耐烦地发出声音,眉毛挑起,如同一条毒蛇那般盯着我。
“那你还能有什么用?除了伺候我,你连条狗都不如。”
他目光环伺一周,没看见带回来的鸟。
“鸟呢?”
“我放走了。”
他大步跨过来,抓着我的衣领,强迫我和他对视。
“你凭什么放走?那是我的东西,只有我才能放走。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敢!”
“你想让它自由?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他松开手,任由我跌坐在床上。
我们都清楚,不止是在说鸟。
“喂,我的鸟飞走了,明天之前我要看见它。”
他理所当然地对着电话下达命令。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轻笑,徐静涵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
“云生,抱歉了,现在你没有可以使唤的人了。”
“你的人,我都收编了。还有你的公司,也属于我了。”
12.
“静涵?!”
傅云生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你什么意思?”
他难以置信。
徐静涵大笑声穿进他的耳朵,咚咚作响。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哦对了,拍卖场现在也属于我,晚晴既然被你卖到了拍卖场,现在就属于我的人了,我明天会派人来接她。”
说罢,徐静涵“嘟”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傅云生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良久。
我莫名感受到一阵凉意。
房间很静,除了我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是你?”
他终于开口,目光安静又沉寂,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和徐静涵联手?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为此不惜让她把我的一切都夺走?”
“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吧,你把你的魔力给了她,让她抢走我的东西,来报复我。”
“呵。”
他轻笑一声。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他欺身上来,动作很轻,却让人喘不上气。
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仔细端详,像是看见了猎物。
“我告诉你,属于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没有你,我也照样能把我的东西夺回来。”
“你给我等着。”
他不屑地将我的脸瞥向一边。
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抓住他的袖子,好心劝告:
“没用的。你也是依靠恶魔发家的,知道和她作对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魔力在我手上时,我能控制不用魔力杀人只是使绊子,可徐静涵不一定......”
他毫不留情地甩开我的手。
“不要你管。”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闭上了眼。
13.
第二天,徐静涵果然来了。
她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冷淡得就像看一个物品。
我并不感激她来带我走。
尽管我剩下的时间如此地向往自由。
我仍不能否定,如果没有她,我应该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过来搀扶我,被我躲开。
她冷声一笑,没再强求。
好不容易上了她的车,傅云生却正巧回来。
看样子他并未休息好,眼下青黑,一夜之间胡子都长了出来。
和从前风度翩翩的傅总,判若两人。
他快步赶来,拉着徐静涵:
“你要带她去哪儿?”
“我说了我要带她走。”
“她是我的,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抢走我的金钱,我的权利,现在就连她也要抢走?”
傅云生压抑着声音,却难掩怒火。
他曾经深爱的女人在他身边蛰伏三年,只为了钱权,他快气疯了。
“都说了,现在人家已经不属于你了。”
徐静涵看向我,似乎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我错开她的眼神,对上傅云生的脸。
“我要和徐小姐离开,傅总,请您让让。”
傅云生牙齿打颤,眉目间像是攒了一捧凌冽的雪。
“好......好得很。”
“滚,滚了就别再回来!”
徐静涵轻笑一声,上了车关上车门。
她只负责把我送到安置我的公寓,至于身后跟着的傅云生的车,她一概不管。
我下了车,她放下车窗。
“替我转告傅云生,别挣扎了,二十年前他母亲从我家抢走的东西,总是要回来的。”
“还有,他就是个猪脑子,要不是有你,他恐怕早就去乞讨了。”
她说得大声,根本不需要我传达。
身后的傅云生听得清清楚楚。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拳,双眼猩红,恨不得将背叛他的人碎尸万段。
徐静涵只是笑着挥手,油门猛地一加,扬长而去。
傅云生走过来,紧紧贴着我的后背。
呼吸声纠缠着,一点点敲击我的耳膜。
他从背后拥住我。
“晚晴,帮帮我,你就舍得看我这么受她欺负?”
14.
我任由他靠着,心里却觉得可笑。
经过一夜,他定是发现徐静涵真的背叛了他,而只凭他根本无力回天。
三年的日夜,徐静涵的势力已经将他的部分渐渐蚕食。
只有他还不知道。
我推开他的手:“我早就提醒过你,三年前。”
听我提起三年前,他身体一僵。
强硬地将我扳过身面对他。
“是,那时我是没听你的。”
“可你也没有让我相信......”
我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去被他高大的身躯拦住。
“晚晴,你得帮我啊,你忘了吗?我妈拼了命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帮我。”
“我们还有契约,你是属于我的魅魔,必须对我忠诚,执行我的命令。”
“只要你现在帮我干掉他们,以后你不管说什么,我都相信。”
他伸出手臂,将契约纹展示给我看。
纹路依旧和八年前一样清晰。
我将手轻轻放上去。
除了温热的血液跳动,什么也没有。
“我已经是个普通人,和你的契约也解了。”
“其实我本来还剩一些的,可你从拍卖场叫我回来后,亲自送给了徐静涵。”
我将脖颈处的伤口露出来,歪着头:
“你忘了吗?那条狗就是从这里,把我的魔力全都吸光了。”
傅云生倒吸一口凉气。
似乎是被我的伤口刺伤,他闭上眼,拳头却紧紧攥着。
“我不信,一定还有办法的。”
“你可是魅魔,不是普通人。你帮了我那么多次,现在也可以。”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对着他摇头道:“等你找到恢复魔力的方法再来吧。”
反正我只剩三天,应该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15.
徐静涵安置我的公寓有一个很大的阳台。
我几乎花了所有时间坐在这里。
夜色浓稠,树梢上挂着一轮圆月,点缀着星子。
是个好日子。
如果傅云生没有带着医生进来的话。
我正想劝他不用麻烦了,一个普通医生给恶魔看病,好不了的。
却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就把我按在了沙发上。
“晚晴你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是我特意找的巫医,让他看看。”
那巫医神神叨叨的,在我面前又是撒酒又是画符。
“别扯了,我们都不是一个体系......”
我刚说完,那巫医猛地睁开了眼。
“傅总,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她就只有三天活了,我再怎么有本事也没办法起死回生啊。”
巫医摇摇头,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我心下一惊,他竟然还看出来了。
只有傅云生愣在原地,什么反应也没有。
等巫医走到门口,他才猛地追上去紧紧抓住巫医的手腕。
“不是,等等,你说她只有三天活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傅云生僵硬地转身。
“嘭”地一声关门,让他打了个寒颤。
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表情。
没想到是因为我。
“晚晴......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我扯开一个无所谓的笑。
“我没说吗?”
“我躺在地上被狗咬的时候,好像说过了。只是你觉得徐静涵的狗比较重要罢了。”
我拿起桌上的橘子,一口咬开。
是苦的。
16.
傅云生冲了过来,将我死死按在他怀里。
熟悉的气味包裹着我,却一反常态地让我觉得心烦。
“晚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料到这样。”
“我不想你死的......”
事已至此,他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
我闭上耳朵,不再听他的话。
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夜空中间的月亮。
肩头传来一片湿润,竟然是傅云生哭了。
“傅云生......”
我叫他的名字。
他放开了我,眼中流淌着汹涌的河水。
“我们一定还有办法的,对吧?”
“这人就是个庸医,什么三天,他肯定是骗我的。”
“等你治好了病,我们再想之后的事,徐静涵想干什么就让她去做。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我怔怔地看着他。
忍不住觉得他陌生。
一个人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么快。
许是因为我命不久矣,他心生怜悯。
可我现在也不需要了。
“不用了,我也不想活。”
“这三天,可以请你不要来打搅我吗?”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走。”
我坦诚地对上他眼神,发自内心地祈求他。
他却因为我的话,连哭都忘了。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嗯,抱歉。”
我如实回答。
他眼泪再次汩汩落下。
“晚晴,我求你了,你就让我陪着你。我保证安安静静的,我不想你那么孤独。”
“我还可以给你求医,会有办法的。”
“我......我只是想一直陪着你,我知道错了......”
我一言不发,态度坚定。
傅云生看我的眼神,明白了一切。
最终只是背对着我,点了个头。
“我知道了,不会再来打搅你。”
17.
第二天,我在家门口发现一个小骨灰坛子。
轻轻的,上面插着一簇黄色的羽毛。
我知道,那是小飞的。
楼梯转角处,一抹黑色的衣角漏了出来。
是傅云生。
我没揭穿,只是将骨灰坛子拿在手上,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穿戴整齐后,带着小飞去了趟郊区的林地。
逛了一圈,选了一颗最茂密的树,把小飞葬了下去。
希望它来世能在茂密的森林里歌唱。
做完这一切,我力气几乎耗尽。
一步一挪地回到公寓。
身后不远处却一直跟着个人影。
夜里睡觉,我睡得并不安稳。
听见开门声,有人窸窸窣窣地进来,似乎是在给我做检查。
被我抓包,傅云生尴尬一笑。
“晚晴,我只是想给你找医生好好看看......”
“你放心,这位医生很权威的,是我去求徐静涵让她帮忙找的......”
我心里一顿。
他为了我能做到这种地步,放下身段去求背叛的人。
若是放在从前我不知有多欢喜。
可惜现在,我只觉得可笑又遗憾。
我收回手。
“不用了,傅云生,我说过了,我也不想活。”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你。”
“就算我死了,也请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听了我的话,高大的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瘪起。
狼狈地带着医生快步离开。
他关门前,我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小飞的骨灰,谢谢你了。”
“嘭”地一声,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28.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来。
虽这么说,我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告别的对象。
这些年,浑浑噩噩,除了傅云生,徐静涵,只有“恩客”。
电视机里放着新闻。
声音调得很大,想让整个房间至少有点人气。
主持人用标准的播音腔播报今日最大的新闻:
“星耀集团总裁徐静涵及其爱狗今日上午被发现于家中被杀,其狗被分尸,手段极其残忍。”
“三小时后,星耀集团前总裁傅云生于家中自焚,疑似畏罪自杀。”
“警方只在其别墅灰烬内发现一未燃烧完成的信,初步鉴定是遗书。”
我僵硬地转过身体。
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属于傅云生的字不断在眼前放大。
上面分明写着:
【欠你太多,来世再还。
杀了我们三,也算替你报仇了。
说过要一直陪着你,就算去死,我也想陪你一起。】
我收回目光。
傅云生是个多么自私又自作多情的男人。
今日阳光正好。
希望来世,和小飞去做森林里的鸟。
不要再遇见傅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