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了府,苏青山的爆吼和呵斥声冲刺着整个正堂。
“孽障,她可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让奴才将她发卖?我打死你这孽障!”
苏母等人紧随其后,听到这话果然心生一震。
“老爷......”
“不许求情,今日老夫差一点便要被御史弹劾。这是你教出的好儿子!”
“父亲,是这个贱人撒谎!我没有让人将她卖掉,我只是让他们给她点颜色看看,无非是在庄子上给她点苦头吃,谁让她之前那么欺负表妹的。”
“还敢狡辩!”
听到这话苏父更气,鞭打的更狠了。
而苏禾在一旁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讽刺。
给她点苦头?
“二哥是说吃的是馊掉的饭菜,喝的是发霉的茶叶,住的是漏风的柴房,以及寒冬腊月要自己在冰湖中清洗衣物吗?
那妹妹多谢二哥照顾了,若不是二哥这般照顾,他们怎么敢对我下手,甚至胆大妄为的将我卖掉,差一点便再无天日了!”
苏禾那双冻的通红的手指,无一不告诉众人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话宛如一滴水渐进了油锅,一下戳到了苏父的痛处。
他虽对府上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却更看重苏府颜面。
如今亲兄长对亲妹妹下此狠手,还闹的人尽皆知,此事如何收场?
“你这孽障,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她还是未来世子妃,如今人人皆知她被卖掉,你让她将来如何是好?让我苏府脸面如何安置?”
苏明江也看到了那双手更听到了那些话,他压下一股说不出的不适感,面对苏青山的震怒只倔强般嘴硬。
“她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说不定,就是故意做戏装可怜......”
“你这蠢货,还敢狡辩......”
见苏父再次动怒,一直隐忍的白琉璃总算有了发挥余地。
她掩面哭泣立刻跪下:“姑父,求您别打二表哥了,怪我,都怪我,二表哥若不是为我出气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更害得姐姐清白不保被卖去那等之地。如今外界人人皆知姐姐被卖,姐姐的清白......这可如何了得啊!”
今日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她必要钉死苏禾,让她清白扫地!
苏父也是神色一惧,一副打量的眼神看向苏禾。
而苏母突然冲上去拉开了苏禾的衣襟,似雪肌肤上的斑驳痕迹那般醒目,过来人的她顿觉呼吸一滞:“孽障,你到底是不是完璧?”
满堂寂静,所有人都盯着苏禾。
就在此时——
“老爷,长公主的轿子到门口了!”
银狐大氅,东珠凤冠,华光摄人。
先皇在时,她是亲封的长公主。
当今篡位后,她依旧被封为长公主,两代帝王,恩宠未变。
只可惜五年后,她会被乱军清君侧为由,斩杀殿前。
如今,苏禾看到对自己极其不喜的未来婆母,眼底只剩冷意。
前世那一道和亲圣旨就是她亲自求来,旁人只说她大义凌然,为了国家,连自己未来儿媳妇都舍得。
就连陛下也感念她为国为民仁义,长公主恩宠更盛,一时风头无两。
可实际如何她心知肚明!
她不喜欢苏禾,但又顾忌婚事乃是婆母遗愿动弹不得,故此才借和亲由头打发苏禾,百利而无一害。
此时,长公主带着承安侯一来便立刻发怒:“堂堂世子妃竟被贱奴发卖!如今闹的满城风雨,苏尚书——你是要让我侯府与长公主府,沦为笑柄吗?”
长公主凤眸含煞,声如寒刃。
满堂死寂,无人敢言。
最后还是沈南尘打破了僵局:“母亲,此事恐有误会。”
误会?
白琉璃锦衣华服,珠翠满身;而苏禾一袭素袄唯有一支银簪束发,这哪里是尚书嫡女?
分明连寒门女子都不如!
长公主凤目如电,指尖重重叩在案上:“好一个误会!恶奴之主穿金戴银,正经嫡女反倒寒酸至此——苏府,当本宫眼瞎不成?”
“恶奴之主”四个字如惊雷炸响。
白琉璃整个人如坠冰窖,冷的发慌。
沈南尘见母亲发怒且已波及白琉璃,他急步上前解释:“母亲明鉴,琉璃心地纯善,此事定有隐情!”
“隐情?”
长公主怒极反笑,反正她也不喜这婚事,不如借此为由作罢,金护甲划过案面发出刺耳声响:“既有隐情,那这婚事就此作——”
“不可!”
沈南尘失声打断,婚事若作罢他与琉璃就更难了,沈南尘目光急切地转向承安侯。
一直没说话的驸马承安侯端坐如松,四旬年纪仍见俊朗风姿,他轻叩茶盏,眼底暗芒浮动。
而一旁的苏尚书后背早已浸湿,长公主——她可是先皇的亲妹妹,可是却帮了当今这个堂兄篡位成功,此事虽然被掩下,可却并不是秘密。
这棵大树,他苏家攀了十七年!
如今要被舍弃?绝不行!
苏青山也向着承安侯求情:“侯爷,此事关乎两府颜面,万望三思!”
堂内空气骤然凝滞。
而苏禾始终垂首而立,无人看见她唇角那抹淬了毒的笑。
承安侯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长公主身上:“殿下,婚约乃老太太遗愿,还望三思。”
话音落地,众人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虽顾忌承安侯颜面,可还是心生不满:“苏禾被卖,清白有损,如何配得上我儿?”
就在苏尚书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未开口的苏夫人突然扑跪上前。
“殿下,那不如让琉璃代嫁,臣妇愿将她记在名下作嫡次女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