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小师妹?

凌昭川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

凌夫人擦去眼泪,努力调整情绪介绍道:“傻孩子,真忘了?苏伯伯家的柚柚啊。”

“小时候你学雕刻,她总跟在你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缠着你教她刻那个橡木爱心,后来她出国深造去了,好些年没见着面了。”

凌夫人转向苏星柚,眼中满是感激,“柚柚现在可是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一听说你出事,立刻就放下手头所有事情赶回来了。”

“雕刻爱心。”

凌昭川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那个滚落在地的橡木爱心瞬间浮现在脑海,紧接着便是夏今禾嫌恶的眼神和周元柏扭曲的笑容。

巨大的痛苦形成漩涡几乎将他淹没。

他闭眼将翻涌上来的酸楚和恨意强行压下,再看向苏星柚时眼神复杂,只低声开口道:“抱歉星柚,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有些忘记了。”

苏星柚毫不在意他的疏离,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仿佛能驱散车内的阴霾。

“没关系,昭川哥,过去的事记不清就不记了,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她微微前倾,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以后,我负责让你重新站起来,相信我,我们有办法!”

她的语气充满力量,像一道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带着暖意直直地照进凌昭川冰冷的心湖。

那湖面沉寂太久,如今被投入一颗滚烫的小石子,漾开一圈的涟漪。

他看着苏星柚明亮的眼眸,那里面只有纯粹的专业和一种温暖的信任。

“好。”

......

消毒水的气息混合着昂贵红木的香气,在凌家医疗室内弥漫。

凌昭川半躺在可调节的医疗床上,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皮肤下蜿蜒着手术后留下的暗红疤痕,像狰狞的蜈蚣。

苏星柚站在床边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

暗红色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白 皙的颈侧。

她正用镊子夹起一根银针,针尖在无影灯下闪烁着一点冰冷的光。

“会有些感觉,昭川哥,忍耐一下。”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却又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针尖已精准地刺入他膝盖上方一处穴位。

一股带着强烈酸麻感的触感袭来,如同高压电流窜过凌昭川的神经末梢,瞬间席卷了整个下半身。

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他放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喉间发出一声闷哼,牙关死死咬住下唇。

然而,与记忆中夏今禾冰冷眼神下,那挑断脚筋的彻骨之痛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那是一种连灵魂都被撕碎的绝望,而此刻的痛,至少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苏星柚并未抬头看他痛苦的神色,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

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捻动着针尾,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刺痛冲击着凌昭川的感官。

汗水迅速浸湿了凌昭川额前的碎发,顺着发丝低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痛是好事,说明神经还有反应。”

苏星柚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昭示着这看似简单的操作耗费的心神。

凌昭川紧闭着眼,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他强迫自己去感受那剧烈的痛苦,他不能示弱,尤其是在这个给予他新生的地方。

他必须要一遍遍铭刻夏今禾和周元柏施加在他身上的罪。

“继续。”

他喘 息着,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星柚终于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映着他痛苦忍耐的脸,没有怜悯,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捻针的动作似乎更轻快了些。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市,夏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夏家在知道凌昭川逃跑后,瞬间惊动了夏家的高层。

夏今禾更是因为这件事被单独谈话,甚至扬言夏今禾带不回来凌昭川,也就不用继续留在夏家了!

而此刻,看着那条凌昭川发过来的消息,夏今禾只是皱眉,凌昭川是故意发这条消息掩盖自己回凌家的事实吗?

夏今禾冷笑,抬头看着面前的屏幕,大屏幕上正是凌昭川被凌家人带走的画面,夏今禾握紧拳头,目光阴沉。

凌昭川当真是超脱了自己的控制。

昂贵的地毯上散落着最新款平板电脑的碎片。

这已经是夏今禾今天砸碎的第三块平板。

“一群废物!”

夏今禾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天际线,此刻在她眼中却扭曲成一片灰暗。

她身上高定套装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凌乱,精心打理的卷发垂落一缕在颊边。

“整整三天,连凌家大门朝哪边开都没摸清楚,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办公桌前站着的几个高管和情报部门负责人,他们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空气里弥漫着恐惧。

地板上,平板的屏幕定格的是几张极其模糊的偷拍照。

背景是苍翠的远山和一角气势非凡的庄园围墙。

最清晰的画面中心,是一辆驶入庄园大门的黑色轿车。

后车窗半降,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侧脸一闪而过,眼神沉静如冰。

而推着轮椅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医生服的身影,最醒目的是那人一头暗红色的长发。

就是这抹红色,彻底点燃了夏今禾的恐慌和妒火。

凌昭川真的回去了,回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凌家。

他不仅回去了,身边还出现了那个神秘的红发女人,照片里凌昭川坐在轮椅上,那女人俯身靠近的姿态,在她眼中十分刺眼。

那个红头发的贱人到底是谁?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查!”夏今禾猛地转身,“挖出那个红头发的底细,她叫什么名字,和凌昭川什么关系,凌家现在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要知道所有!”

她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正在急速流失,被一种巨大恐慌所取代。

尤其是在他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时候,这种恐慌瞬间被扭曲成了熊熊燃烧的嫉妒。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推开。

周元柏端着一杯刚沏好的龙井,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仿佛没看见地上的狼藉,径直走到夏今禾身边,将温热的茶杯轻轻递到她手中。

“今禾,消消气。”

他的声音温润带着安抚,指尖状似无意地轻轻掠过夏今禾微微颤抖的手腕。

带着一丝暧昧的安抚传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康复师,凌昭川现在就是个废人,离了这些医生他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