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男友春节假期出国旅游迟迟未归。
直到我收到了他的亲笔遗书,才知道他赌输了八十万。
“岚岚,我赌输了你的嫁妆,是我对不起你,来世有机会我再还给你吧。”
闺蜜和家人怒骂王世文不是人,想要报警把我的嫁妆要回来。
只有我知道,王世文向来不爱赌,他一定是被人做局陷害了。
三天后,我带着全身家当下了飞机。
“继续赌,老娘还有钱!”
1
刘耀强扯着嘴角看了我一眼,“哟,弟妹来救人了?钱带够了吗?王世文可是欠了我们整整八十万呢!要是没带够,你未婚夫的手脚可就保不住了哦!”
王世文被人按着跪在陈耀强身后,脸上满是鼻青脸肿。
“岚岚,不要给他们!我断手断脚是我应得的报应,我已经赌输了你交给我保管的嫁妆了,不能再连累你了,你快走!”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明显是一家私人赌场,刘耀强作为王世文的同村旧识,却能年纪轻轻便在这个赌场拥有处置老赖的权利,说明他已经是个毫无感情的骗钱机器了,这次应该也是他把王世文骗来了国外,一步步赢走了他的八十万。
我横眉冷喝,“刘耀强,你要是还当世文是你好弟弟,就把他放了!”
“放了?”刘耀强缩了缩脖子,一脸的害怕,“弟妹有所不知,这也由不得我呀!那老王欠了赌场八十万,要是我放了他,赌场不得找我要?大家的日子都困难,互相担待一下嘛弟妹!”
话是这么说,可刘耀强一动手指,四五个保镖就冲上来摁住了我,毫不客气粗暴的一通搜身,丝毫不顾我是个女人。
我挣开几人,自己将口袋里的银行卡甩在桌子上。
“我今天不止是来赎人的,这张卡里至少有一百万,剩下的钱,我来跟你赌!”
“王世文手气不行,我手气可好得很!今天我就要把他输的全部赢回来!”
场面陷入寂静,王世文哀嚎一声,狼狈的爬上来扯我的衣袖。
“老婆,不要!我们把八十万给他就走,我回去砸锅卖铁搬砖也会赔给你的!你拿来的是你全部的家当啊,你会破产的!”
“岚岚,听我的,不要赌!你是新手,根本不知道他们的门道,你不可能会赢的!”
我深深的看了王世文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笑,“反正都输了八十万了,也不差再输个百来万的。再说了,我听说,新手赌运好,是这样吗?”
我看向刘耀强,和他眼中迸发出的贪婪和惊喜撞了个正着。
刘耀强听说我带了百来万,乐得嘴角都合不拢,和周围的手下交换了一下眼神,赌场大门悄然关闭。
他亲昵的拉着我在赌桌上坐下,“早说弟妹想玩,我就好好款待弟妹了!快快,都别傻愣着了,上桌,没听我弟妹说想玩游戏吗?”
王世文依旧不住像我摇着头,暗示他们几人都是串通做牌的老千手。
可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此行前来,就是为了从这写老千手中拿回属于我的钱。
刘耀强将场地的帘子猛然拉开,一个真正的地下赌场跃然眼前,几十张不同游戏的桌子整齐分布在列,目测有几百平方那么大。
饶是做了准备,我也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王世文这个同村的昔日好友竟不知何时瞒着所有人在国外盘下了这么大一间赌场,这一仗,比我想象中难得多。
刘耀强笑眯眯抬手示意,“游戏种类繁多,弟妹定能玩得尽兴,弟妹想从哪个游戏开始?”
我不动声色,“世文是玩炸金花输的八十万,我就先玩炸金花吧!刘哥能跟我讲一下规则么?”
桌上几人听到我连规则都不懂,更是肆无忌惮的笑起来,旁若无人搓着手笑道,“这条大鱼,谁也别跟我抢!”
王世文闻言,则是握着拳叹了口气,随后坚定的朝我走来。
“岚岚,既然你心意已决,便放心玩去,输的钱,我会想办法补上,绝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受苦。”
说罢,他便沉声开始给我介绍规则。
和我记忆中的规则一样,每人发三张牌,根据三张牌组成的牌面大小来下注,最大的牌面是三张一样的牌也就是豹子,接下来是同花顺,同花,顺子,对子和单牌。
三张牌发下来之后,我看了一眼,是一个789的顺子,抬手便押了五万上去。
2
刘耀强微微一笑,丢了牌。
其余几个玩家也面面相觑,“上来就玩这么大?陈小姐好魄力!”
顺子不算大牌,但我清楚他们会让我赢。
我微微一笑,“我不懂规矩,只知道牌好,打得越大就赢得越多。”
几人闻言纷纷要弃牌,却在刘耀强的示意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注。
这在牌场上叫养鱼。
放长线钓大鱼,自然不能扫兴,要让鱼玩得开心,深陷其中,最后自愿入套,才能诱出鱼手中所有的底牌。
所以,无论前几轮他们的牌有多差,都要咬牙继续跟,让鱼挣钱。
相反,牌越好就要越早弃牌,才能让鱼觉得自己手气好,萌生出再来一把的想法。
跟了三轮之后,牌注达到了15万,场上只剩了我和周涛二人。
开牌,我是顺子,他是对尖,毫无意外的我赢。
周涛咬着牙扯出一个笑容,“陈小姐手气那么好,看来是不用大家让了,周某就不留情了!”
我也不负众望的说出了那句,“再来!”
接下来几把都是我赢,断断续续的赚了五十万,离回八十万的本就差三十万了。
我本想赚回本就下桌,可赌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赢家不能下桌。
也就是只要我在连着赢,什么时候结束就只能听他们几人的,只要我不输,就无法离开牌桌。
下一把,我拿到了一个同花顺,是除了豹子之外最大的牌。
一直弃牌的刘耀强却忽然发难,抬手推出了三十万的码。
王世文瞪大了眼,“老婆,不要信他们的!上一次他们就是这么赢走了我的八十万!你若是跟注,就会亏大了!”
我看着自己手中的同花顺,咬咬牙有些不甘心,“可现在弃了也要给二十万,这么大的牌,弃了太可惜了!”
我犹犹豫豫看向刘耀强,只见他的眼光死死黏在我的身上,就像是饿狼欣赏着马上就要属于他的食物一般。
他循循善诱,“弟妹反正赢着五十万呢,输一把也输不了多少,赢了可就能回本了!”
“拿着三十万下桌,赔八十万,还是一把回本,就看你的了,弟妹!”
我一手紧握着筹码堆,一手紧握着牌,眼神无比纠结。
“老婆,赢三十万够了!五十万我能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赌了!你不能和我落得一样的下场啊!刘耀强手中的一定是豹子!我们会血本无归的!”
闻言,我不再犹豫,直接将手中的同花顺一把丢了出去。
刘耀强震惊了,他没想到我竟然会抵挡住回本的诱惑,哪怕亏二十万也要弃牌。
我拍拍手,拿起桌上剩下的三十万现金推了过去,“王世文说得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了我老公都玩不过你,我一个新手,怎么可能能打得过你?老公,拿五十万给刘哥,咱们回家。”
王世文立即起身去换钱,刘耀强的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半晌,他忽然将手上的牌往前一递。
“弟妹就不想看看我是什么牌吗?万一,不是豹子呢?”
“怎么可......”王世文为了揭露他们的暗箱操作,急吼吼便冲上去将牌翻了过来,却瞬间愣在原地。
牌面是三张小牌,方片4,红桃5和一张梅花A,甚至连对子都没有,是牌型中最小的牌。
刘耀强叹了口气表示惋惜,“弟妹,牌场就是这样,全靠勇气,你没勇气赌,自然赢不到钱。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局?”
“弟妹可能不知道我们牌场上有种说法,就是不跟孕妇玩。孕妇身上有喜气,财神喜神庇护,逢赌必赢。我没猜错的话,弟妹怀了吧?”
“什么?”
王世文手上刚换的钱哗啦啦掉了一地,不可置信看向我的肚子。
3
我抬手抚上肚子,眼神中满是温柔。
“世文,我怀了我们的宝宝,已经两个多月了。本想着等你旅游回来告诉你的,没想到却在这种场景下被你知道了。”
王世文忽然跪在了我的面前,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又是一巴掌。
他哭着边扇自己边忏悔,“对不起老婆,都怪我,你怀孕了还要亲自飞过来救我,而我却输光了你的嫁妆!我不是个东西!你打我骂我吧!我太没用了!”
“老婆,我们现在就回国办婚礼,我一定会把你的嫁妆赚回来,一定不会委屈了你和孩子!你相信我一次!”
我叹了口气,握住王世文的手。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世文,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一切,可是我们负债五十万,怎么结婚?怎么生孩子?”
“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在这里,把属于我们的钱都拿回来,才能有资格生下这个孩子!”
说罢,我看向刘耀强。
“你说的对,刘哥,我今天确实运气不错,我要再和你玩一把炸金花!”
“王世文,我今天赌定了,你要么留下来陪我,要么带着一半的钱走,此后我们毫无关系。”
王世文擦了擦眼泪,最终将钱默默放在我面前,紧紧握住我的手。
“夫妻有难同当,岚岚,你这次没放弃我,日后不论我们多穷困潦倒,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最后一把,我收到牌之后没看牌,上来就闷了二十万。
刘耀强惊讶了一下,见我没看牌,眼神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也跟了二十万。
“弟妹好魄力,我也奉陪到底。”
我依旧没看牌,抬手就继续跟了三十万,刘耀强忽然开口,“弟妹,你确定不看一眼吗?”
我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相信我的宝宝会带给我好运气。”
刘耀强嗤笑一声,“我可没有弟妹那么财大气粗,我要看牌了。”
牌场的规矩,闷牌三十万,看牌跟注就要跟双倍,也就是六十万。
刘耀强是要把牌注顶到最大!
一轮下来,牌桌上又只有我和刘耀强了。
我现在无论是看牌还是不看牌,弃牌都会直接损失三十万,刘耀强这是在逼着我看牌。
我将牌底缓缓掀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黑桃1,2,3。
地龙。
还好我有记牌的习惯,根据刚刚几轮的牌型来看,场上基本不会出现豹子了。
也就是说,我的地龙是目前场上最大的牌。
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刘耀强不是应该在这一句做牌,让我输完全部身家吗?为什么反而给了我最大的牌?
但无论如何,我的牌型不会吃亏。
我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八十万现金推了上去。
刘耀强淡定不了了,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弟妹这是要梭哈?”
我浅笑回应,“我就是个女人,不懂什么梭不梭哈的官话,我只知道我的牌好,刘哥要是还想加码,我愿意贷款奉陪。”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安静了。
我用我的话传达了一个信息,我的牌是目前场上最大,刘耀强如果这还跟的话,那就直接证明了自己做了牌,才会不怕我的牌。
场上除了他的手下,还有一些正在游戏的玩家,刘耀强自然不敢自爆。
他舔了舔嘴唇,故作暴躁。
“好吧好吧,那就八十万开吧。”
六张牌同时被摆在台面上。
我是黑桃1,2,3。
刘耀强的牌是红桃Q,K,A。
我狠狠松了一口气,却在看见王世文绝望的眼神后猛然清醒过来。
糟了,我中计了!
内陆地区的玩法没有地龙这个说法!
二十年前,港奥地区流行这种玩法,同花123是地龙牌,也是最大的同花顺牌。
只是这种玩法在炸金花兴起后逐渐失传,现在官方流传的玩法中,123是最小的顺子,有些地区甚至不算顺子。
而知道地龙玩法的,都是当年红极一时的王牌赌手。
刘耀强,是在故意试探我是不是真的不会玩炸金花!
刘耀强那边的小弟们已然举手欢呼起来,争先恐后开始抢夺桌上的现金,整个赌场现金像白纸一样被洒落的到处都是,那是他们在钓上大鱼之后独特的庆祝方式。
见我陷入沉思,刘耀强似笑非笑开口,“弟妹在想什么?是对裁判判定的结果有什么疑惑吗?难道弟妹了解的规则,和我所说的规则,有什么不一样?”
我陷入了死局。
要么,认下这一百六十万的债。
要么,曝光身份,死无全尸。
我看了看同床共枕了五年的未婚夫王世文,又低头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凸起的小腹。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生活,我抛不下,也不想抛下。
王世文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走过来挡在我面前。
“刘哥,这一百六十万,我一人承担!不要牵连我老婆!她不会规则,你们这是在欺负人!放她走,我会想办法凑钱的!”
那一刻,我彻底放弃了要表明身份的想法。
我反握住王世文的手,抬头坚定的看向刘耀强。
“没有异议,这一百六十万,我认了。不过,赢家不能下桌,刘耀强,我要继续跟你赌!”
刘耀强猛然松了口气,随即轻蔑一笑,“继续赌?你还有钱赌吗陈岚?筹码可是要拿真金白银换的!”
我将外套脱下,从内兜里丢出一张卡。
“谁说我没钱了?”
第2章
4
刘耀强眼神一暗,小弟们便蜂拥而上将大门牢牢锁死。
此刻的他见我已然是一副赌上头的样子,也终于放下了警惕,露出了原本凶神恶煞的模样。
“陈岚,既然你自寻死路,我刘某就不客气了!今天你兜里的钱,我要定了!”
我冷笑一声。
“谁拿谁的钱,还不一定呢!”
刘耀强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演都不演了,踩着凳子嬉笑着问手下,“怎么办,这娘们燃起来了,我好怕怕!”
周涛也伸出油腻的爪子拍拍我的脸,噘着嘴一脸夸张,“怎么办,我们好害怕哦!要不你跟我们跪下道个歉吧!”
王世文见状猛然飞身上前一把将周涛揍倒在地,周涛的脸在地上摩擦了好一会,半边脸瞬间血肉模糊。
“周涛,那是我老婆!你敢碰她,我杀了你!”
眼见二人互相厮打在了一起,将场馆里的不少东西砸了个稀碎,刘耀强才缓缓开口。
“周涛,你这是做什么,快跟弟妹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强盗呢!我们都是小本生意诚信经营,才不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呢,多有辱斯文呀!对吧,弟妹?”
一边说着,刘耀强一边派人将周涛提起来扔在我的面前,周涛被摁着手脚,不情不愿朝我到了个歉。
我随手抽了几张纸,狠狠擦了擦自己的脸,云淡风轻道,“刘哥,我们赶时间,这边什么游戏赌注最大,直接开始吧。”
刘耀强叹了口气,“妹子,是这样,虽然我讲道理,但周涛毕竟是我的兄弟,要是你输了,我们再加一条赌注,让你留下来给周涛做老婆怎么样?”
王世文又要冲上去揍刘耀强,被我摁住。
“那如果你们输了,我也要加一条。”
我将手指向周涛的右手,“如果我赢了,我要他把碰过我的那只右手砍下来,送给王世文当手机支架!”
刘耀强鼓掌大笑,“好好好,有骨气!要是你能赢我,我就把周涛的手看下来送给你!”
说罢,他叫人掀开了那张最大的椭圆形桌子。
这个场子玩得最大的游戏,是德州。
刘耀强一脸轻蔑,“弟妹,我给你讲讲规则吧!”
我抬手打断他,“着急赢钱,不必了,直接开始吧,我盲押,也能赢。”
刘耀强对我态度的突然转换有些惊讶,但也只以为我是被侮辱之后彻底上头了,没怎么理会我。
“既然这样,到时候被砍手砍脚的时候可别说我不照顾你哦!”
德州扑克的玩法和炸金花有些类似,但不完全相同。
每位玩家在盲注之后会得到两张手牌和三张展示在桌面上的公牌,发牌完毕之后玩家进行第二轮下注。
第三轮下注会在荷官公示第四张公牌之后进行,第四轮下注也是最后一次下注,会在第五张公牌亮出之后。
四轮下注完毕之后,未弃牌的玩家同时开牌,牌大者拿走奖池中的所有奖金。
最大的牌面是皇家同花顺,接着是四条也就是包含四张点数相同的牌,接着是葫芦(三带二)、同花、顺子、三条、两对、一对、单牌。
盲注阶段,一共八名玩家,每人下注十万,共计八十万池底。
刘耀强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示意荷官发牌。
我拿到了两张手牌,两张几乎毫无关系的底牌。
刘耀强根本没有抬手看底牌,便急着让荷官继续展示公牌。
公牌为一张梅花三,一对红黑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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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牌亮出,好几个玩家哀嚎一片,有几个直接丢了牌。
“什么烂牌,一个都搭不上!两张尖都在公牌里!没意思没意思,撤了!”
我紧紧握着自己的牌,拧眉思索。
现在的牌面是3,10,K,A,A。
我的牌面和公牌乍一看没有丝毫联系,并且我只剩下了两次换牌的机会。
而但看公牌3,A,A来说,比我的牌面大的组合有很多,四带一和三带二都很可能出现,而我已经没有了机会。
拿到A的人不可能弃牌,而我的手里没有A牌,也就是说剩下的几人手牌中很可能有A。
但,只要不到最后,我就还有机会。
我和王世文的全部家当都压在这里了,我没有退路,也不可能退!
我只能赌刘耀强和周涛手中没有A。
然而下一瞬,刘耀强嘴角微勾,直接翻开了一张自己的底牌。
方片A。
他挑衅般看着我,眼神中尽然是不屑之色。
“弟妹,你是不是看不懂呀?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吧,我已经至少有三个A了,在德州里算是大牌了哦!你要是继续跟的话,可就要输到两百万了!”
“你是给我们涛跪下道个歉留在这里给他爽一下呢,还是等输光了家底,彻底跟你老公说拜拜呀!”
我淡定开口,“刘哥,结局未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万一下一张也是3呢?”
说罢,我毫不犹豫将面前的二十万筹码全部推入底池。
周涛的脸色立即变了,“你底牌是两个三?不可能!你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牌!我明明......”
“住口!”刘耀强厉声打断了周涛,随即似笑非笑转向我,“陈小姐,作为新手还是诚实一点为好,撒谎可是会让人一眼看穿的哦。”
我没理会周涛和刘耀强,只是抿了抿嘴,皱着眉看向牌库。
被看穿撒谎又如何,我要的就是他们的自以为是!
他们越是轻敌,最后就死得越惨!
果然,大家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几个原本准备退水了的玩家又重新捡起筹码推入奖池,纷纷跟了注,一副要咬死我的架势。
二轮下注结束,奖池内共计一百八十万池底,场上还剩五人。
荷官翻开了第四张公牌。
是一张黑桃10。
场上公牌依次为红桃A,黑桃A,梅花三和黑桃10。
单从牌面上而言,现在场上最大的依旧是和A有关的牌。
除了我、周涛和刘耀强,剩下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丢了牌。
毕竟他们清楚,就算能赢我的牌,也赢不了刘耀强那三张尖。
刘耀强更是直接抱着手靠在了椅背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不忘好心劝我,“弟妹,我这把会推四十万进去,你要是跟不起了就赶紧弃牌吧,别浪费时间了!反正跟了也是打水漂,我是好心替你考虑......”
他话音未落,我便抬手欲将四摞筹码丢进底池。
一只大手拦在我面前,“陈小姐,你卡里有四十万吗?要是跟你老公一样赖账,可就不是砍手砍脚那么简单了!毕竟......”
他的手从我颈间滑落,点在心脏的位置,又继续往下滑落,点在肾脏的位置。
“毕竟这里,还有这里,可都是值钱的器官呢!”
6
我拍开他的手,把银行卡递给刘耀强的手下,示意王世文跟着他们去验资。
王世文头顶全是冷汗,声音都颤抖了,“老婆,这卡里只有三十万,是当年我给你的承诺,我再清楚不过了,里面根本没有四十万!”
这张卡是订婚前王世文亲手交给我的。
他说这是他的诚意,也是我的资本,若是以后他对我不好,我便拿着这三十万离开他,自己去过好日子。
这是我们两个最后的一笔钱,也是我孤身前来救他的理由。
王世文哀求着,“老婆,就算我不说,他们验资也验的出来,我们的钱真的不够了,要不弃牌吧!一会你先跑,不用管我,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你留下的!岚岚,出去之后记得找个好人嫁了,不要再......”
王世文的话还没说完,我翻开包,将自己的车钥匙扔在桌面上。
“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也值个三四十万了,加上卡里的三十万,够吗,刘哥?”
刘耀强没想到我连车子都压上了,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作为一个刚刚输了一百六十万的新手玩家,如果牌面不好是一定不会如此下注的。
饶是刘耀强已经名牌三张尖的情况下,他还是被我的气势吓到,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犹豫。
一片静默中,我看见刘耀强和周涛快速对视了一眼。
周涛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紧接着,二人的手指飞速动了一下。
他们动作很快,肉眼几乎看不见,周围的围观群众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可他们的小动作我再熟悉不过,又何尝能瞒过我的眼睛。
周涛和刘耀强换了底牌。
刘耀强已经亮了一张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刘耀强将周涛手中的A换了过来,现在他手上有两张尖。
加上公牌中的两张尖,组成了四带一的牌型,是目前牌面上能预计到的最大的牌。
如此一来,我就算是两个三的底牌,最大的牌面也就是四个三,比不过他的四个尖。
出完千后,周涛摇摇头,一脸惋惜的弃了牌。
“可惜今天赌运不好,大奖就留给二位咯!”
刘耀强则是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甚至有闲心拿起我的购车合同仔细端详起来。
“啧啧啧,宝马车啊,折价前也要五六十万呢,弟妹还是有钱啊,不如别跟着王世文这个愣头青了,跟我怎么样?别看我刘某没什么文化,挣钱能力可不比弟妹差呢!”
我面无表情将筹码推进底池,“别废话了,跟,还是不跟?”
刘耀强脸色猛的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他用食指和无名指夹起一张银行卡,眼睛死死盯着我,“来人,去把老子所有的钱都提出来!换筹码!我要ALLIN!”
7
刘耀强的卡里有两百万,他的手下替他验过资公示后,他将长腿抬起,用锃光瓦亮的皮鞋底将这两百万推了进去,一副掌控游戏的自得模样。
“荷官,最后一张了,发牌吧!我倒要看看,陈小姐怎么赢我的四个尖!”
刘耀强自以为胜局已定,更是直接点明了自己的底牌。
荷官正要发牌时,我厉声喝止,“等等!”
场面一片混乱,大家都以为我要反悔,纷纷凑过来看好戏。
我一个眼神,王世文便心领神会,将荷官摁住双手抵着脑袋压在牌桌面上。
在众人的视线中,王世文缓缓掰开了荷官的手,只见荷官的手心处赫然贴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片。
这是最新型的对讲机,使用骨传导技术,让这个小圆片即使是在手上也能与电话那头的人正常交流。
“怪不得这荷官一直在打哈欠!我还以为他有多困呢,原来是在传信呀!”
“出老千!他们做牌!赔钱!”
“赔钱!”
一时间,群情激愤,场地中回荡着大家抗议的声音。
刘耀强不仅不慢抬头看了眼众人,“证据呢?”
我没想到他如此不要脸,对讲机都公之于众了,还在睁眼说瞎话。
“仅凭一个对讲机,如何能证明我做了牌,如何能证明是我做的牌?”
“再说了,要是我做牌,这牌面上的牌会杂乱成这样?我蠢吗?”
此话一出,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抗议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我也不明白,刘耀强既然已经选择做牌,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的和周涛换牌,一路畏手畏脚。
“总之,你的荷官,我不敢用了。最后一张牌,我要求换人发牌!”
我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刘耀强一点也不害怕,耸耸肩,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四张尖在手,大局已定,最后一张牌是什么对他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
相反的,我要求换人发牌,只会替他澄清,让他赢得更堂堂正正。
所以此刻的刘耀强正巴不得我申请换人。
我将牌递给王世文,“老公,这最后一把,就由你来发牌吧。”
王世文没看到我的底牌,此刻已经有些麻木了,“岚岚,我们好像已经输了......”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刘耀强的不对,猜出了他们靠做牌将剩余两张A全部收入囊中,我此刻叫王世文上去发牌已经无济于事。
我拍拍王世文的肩,“没事的,最后一把了,就算是输了,我也认了。”
王世文忽然转头看向我,随即走向牌桌,切牌洗牌,然后重新从牌堆中抽出了一张牌放在最后一个空位上。
刘耀强不待牌被翻过来,就迫不及待看向我,脸上的横肉堆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弟妹,我可是丢了两百万进去哦!你还差一百四十万,凑不齐,你连开牌的资格都没有!”
我深呼吸了几次,将包全部倒了过来。
8
“这套小公寓,是王世文家给我的彩礼,价值六十万,拿去!”
“这两张,是我父母的退休金,里面有四十万存款,拿去!”
王世文闻言大喊一声,“不可以!怎么可以连累你爸妈?快把退休金收回去!”
我摇摇头,又拿出两张卡,“这两张卡里是你爸妈的退休金,里面是三十万。”
“世文,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俩的事,是我们三个家庭的事!”
包里的东西被瓜分完毕,只剩下最后一张孕检报告单。
我温柔的抚摸着那团黑色的造影,只觉得一直砰砰直跳的心脏在那一刻被一双小手托住,抚平,暖暖的很安心。
刘耀强的冷笑打断了片刻的美好。
“还有十万呢?你们他妈以为老子不会算数是不是?凑不齐钱我可就强制结束游戏了!老子没兴趣看你们你侬我侬的戏码!”
我将孕检单甩他脸上。
“谁说不够?一个身体健康的新生婴儿,你们的官方售价可是高达八十万吧!”
刘耀强脸色猛然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我果断在单子上签下了名字,递给他的手下,“愣着干嘛?拟合同去啊!没记错的话,你们最近应该很缺孩子吧!”
早在来救王世文之前,我就查了这个姓刘的所有的信息。
他来国外经营,一方面是国内查得严,另一方面就是他要做这个贩卖婴儿的生意。
国内反诈意识强,婴儿拐卖率大不如从前,无奈之下刘耀强只能把手伸向国外。
他三番五次想让我留下来,打的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主意。
却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甚至还主动要求签合同卖孩子。
王世文哀嚎一声,绝望的盯着我,“岚岚,你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刘耀强却是再也不装了,直接抬手将王世文一巴掌扇倒在地,用抹布狠狠堵住他的嘴巴。
“陈岚,本以为你是救夫心切,没想到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为了赢钱甚至可以押上肚子里的孩子!”
我冷静的分析,“我押下孩子,不过是保命罢了。为了这个孩子,你们也得完完整整留我一命直到生下孩子!我既然败局已定,不给你看看我剩余的价值,又如何说服你下次继续跟我赌呢?”
刘耀强哈哈大笑,大手一挥签下了合同。
“好!我刘某佩服弟妹的魄力!就算倾家荡产,就算卖孩子,就算冒着被挖心挖肾的风险也要赌,你可是比我厉害!开牌结算吧,我看弟妹也累了,你们几个先去给弟妹收拾房间,她将来可是要在我们这里常住了呢!”
闻言,一个荷官利落的上来翻开了最后一张公牌,是黑桃K。
周涛瞬间捧腹大笑,“还以为你又是换荷官又是押宝的,能开出什么好牌呢,结果连张3都不是......”
刘耀强也迫不及待亮出了自己的一对尖嗤笑道,“就算是3,能打得过我四个尖?规则都不会,还是洗洗......等等,黑桃K?”
我点点头,一脸淡然的重复道,“对啊,最后一张牌,是黑桃K。”
也就是说现在场上的公牌如下:黑桃A,红桃A,梅花3,黑桃10,黑桃k。
而刘耀强手中的牌是方片A和梅花A,与公牌组成了四张A,一张K的顶天四条。
可还有一种牌型可以大过四张A,也就是皇家同花顺。
我翻开自己的牌面。
黑桃J和黑桃Q。
与牌桌上的公牌正好组成10JQKA的黑龙。
是德州规则中最大的牌面,谁也不能大过我。
刘耀强从椅子里弹起来,“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黑龙!”
他猛地扯过周涛的领子咆哮道,“你不是说他是对三吗?怎么可能是JQ?你骗老子?老子弄死你!”
周涛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跪地求饶道,“强哥,我看的时候这娘们底牌确实是一对三啊!我的探子不可能出错的!不对,这娘们有问题!”
刘耀强不可置信的研究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我耐心解释。
“你们是不是收到了消息,我的底牌是两张三,而最后一张公牌又是三点,所以才特意做了牌局换了两张尖,想要正好压我一头?”
“结果我突然跳出来说要洗牌重发,这样原本的三点就会被洗掉,我的牌只会更小,你们求之不得。”
“却没想到,我根本不是四条三,而是同花顺!”
“你们靠着做局和出千来赢钱,这次却输在了盲目自信上,后悔吗?”
周涛恨恨道,“早知道就直接让他们做黑龙了,不然哪有那么多事!”
刘耀强则是忽然看透了一切,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我们做不了黑龙的,因为——让荷官做牌的从始至终都不是我们,而是她。”
我摊摊手,学着刘耀强的样子道,“有证据吗?”
我有着超乎常人对牌面的感知力,从第一轮发手牌开始,我便已经猜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底牌是什么。
在接下来的牌局中,我则是故意打乱牌局,让刘耀强误以为四条尖是场上最大的牌,默许他们交换底牌,在最后一把的时候提出让王世文发牌,那时我已经完成了调换底牌和将最后一张牌面换成黑桃K的工作。
也就是说无论我和刘耀强在前四轮拿到的是什么牌,最后这条顶天黑龙,只可能出现在我的手里。
“不可能!我和周涛换牌的技巧都尚且练习了十几年,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六张牌的换牌的!我不可能没有发现!”
刘耀强忽然瞪大眼睛,指着我惊恐道,“你是、你是鬼手!”
我不理会他,只是从取款机中提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八十万。
然后,将那张贩卖婴儿的合同立在他们脸前。
“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逼你们亲手签下合同,这张合同现在会成为证据递交给警方,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周涛见自己死到临头,也不顾什么君子协定,直接冲上来就要砍我。
“臭老娘们,我们这么多兄弟还打不过你一个女的?今天你就试试你能不能走出这座工厂!”
“住手!”
刘耀强叹了口气,指向荷官手心那个小黑片。
“晚了,一切都已经被录进去了。这根本就不是对讲机,而是一个联网的录像机。我们现在动手,只会被判的更重!蠢货!不然你以为她如何敢只身前来?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周涛惊讶道,“什么,这对讲机也是陈岚搞的鬼?我以为这是你的暗线......”
刘耀强摇摇头,“我起初也以为这是你的暗线,鬼手就是利用了我们都想独吞大头的不齐之心,才会如此光明正大在荷官身上动手脚。而她的手太快了,甚至连荷官都不知道是谁贴在他手上的,只能按规矩传信息,不敢撕下来。”
王世文已经被松了绑,刚刚的一切他都没听见,但还是一脸严肃的挡在我面前,“你们谁都不许伤害岚岚一根头发!”
刘耀强手起刀落,随着周涛的一声惨叫,周涛的右臂被硬生生砍下。
“弟妹,愿赌服输,这是答应你的,我们自会完成。”
我冷笑一声,“现在不够了。除了他,我还要你的手!否则我保证,十分钟内,警察会知道工厂的具体位置。”
刘耀强犹豫了一会,随后咬着牙,一举砍断了自己的手臂,场馆内顿时鲜血淋漓。
王世文不明所以,但在第一时间就捂住了我的眼睛,安慰道,“老婆不看,宝宝不看,没事的,没事的......”
我的心头划过一丝暖流。
闻着熟悉的血腥味,但却是第一次有人不顾一切挡在我身前,温柔的捂住我的双眼告诉我别怕。
我想,我的选择没有错。
警笛声响起,我搀扶王世文离开了工厂。
除了我们的八十万,我什么也没有带走。
一起留在那个赌场里的,还有当年的鬼手。
从此以后,我只是陈岚,王世文的妻子,我们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