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断魂崖。
楚星河赤膊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晨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过皮肤，却无法冷却他体内沸腾的混沌灵力。
"集中精神！"夜煞的声音如炸雷般在身后响起，"'断空斩'不是靠蛮力，而是感知空间的薄弱点！"
楚星河深吸一口气，左眼金瞳右眼魔眸同时开启。在这种状态下，他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空气中布满细密的"纹路"，有些地方密集如蛛网，有些则稀疏得几乎透明。
"看到了吗？那些纹路稀少的地方就是空间节点。"夜煞走到他身旁，同样开启魔瞳，"每个世界的空间结构都有缺陷，就像织物的缝隙。找到它，然后——"
夜煞并指如刀，轻描淡写地一划。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应声出现，边缘闪烁着危险的紫光。
"该你了。"夜煞退后一步。
楚星河凝神静气，尝试模仿夜煞的动作。但第一次尝试只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很快就被空间自我修复。
"太僵硬！"夜煞不满地皱眉，"这不是玄天宗那些死板的剑招，要随心而动！"
第二次，楚星河放松身体，让灵力自然流动。这次效果好了些，但距离真正的空间裂缝还差得远。
夜煞突然一掌拍在他后背，狂暴的魔气强行灌入经脉："感受我的力量走向！"
楚星河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魔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与混沌灵力激烈冲突，疼得他冷汗直流。但正如夜煞所说，他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魔气的流动轨迹——从丹田爆发，沿特定经脉直达指尖，在最后一刻突然内敛。
"再来！"
楚星河咬牙站直，按照感悟再次出手。这一次，他的指尖泛起金黑交织的光芒，在空中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有点意思了。"夜煞难得露出一丝赞许，"但还差得远。继续！"
就这样，从日出到日落，楚星河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指尖早已皮开肉绽，鲜血滴落在岩石上形成一片暗红的痕迹。但他恍若未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一"斩"中。
夜幕降临时，楚星河已经挥臂上万次。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全靠意志支撑。就在即将力竭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空间在他眼中不再是固体的，而是流动的、可以触碰的...
他本能地一划。
"嗤——"
一道三尺长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边缘整齐如刀切！裂缝中传出恐怖的吸力，附近几块碎石瞬间被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功了！"楚星河又惊又喜，但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栽下悬崖。
夜煞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不错，第一次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他难得露出满意的表情，"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休息吧。"
回到寝殿，楚星河发现夜琉璃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他血迹斑斑的手指和苍白的脸色，她二话不说拽着他进屋，按在椅子上就开始处理伤口。
"父亲也太狠了。"夜琉璃一边上药一边埋怨，"哪有第一天就这么折腾人的？"
楚星河笑了笑："严师出高徒。再说，我确实学到了东西。"
夜琉璃轻哼一声，指尖泛起微光。随着她的治疗，楚星河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更让他惊讶的是，一股温润的力量顺着伤口流入体内，缓解了修炼带来的疲惫。
"这是...你的本命精血？"楚星河猛地抽回手，"胡闹！精血对修士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夜琉璃别过脸去："我乐意。反正现在体内有'天'之烙印，恢复得快。"
楚星河心中一暖，但更多的是愧疚。自从烙印转移后，夜琉璃的性格明显变了——少了些狡黠妩媚，多了几分神性的沉稳。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
"谢谢。"他轻声道，"但以后别这样了。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
夜琉璃突然抬头，异色双瞳直视他的眼睛："怎么解决？继续透支生命力？你看看自己的头发！"她抓起一缕已经完全变白的发丝，"再这样下去，没等集齐天书你就先老死了！"
楚星河沉默。夜琉璃说的没错，自从失去"天"之烙印，混沌钟的消耗更加明显。虽然威力大增，但代价是加速衰老。按照现在的速度，恐怕不出三年他就会油尽灯枯。
"我有分寸。"他最终说道，"在找到解决办法前，会控制使用频率。"
夜琉璃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沐雪端着药膳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近距离的姿态，脚步微微一顿。
"打扰了。"她将药膳放在桌上，"这是补充气血的灵膳，趁热吃。"
楚星河注意到苏沐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师姐，你..."
"我没事。"苏沐雪打断他，语气平静，"夜煞前辈让我转告你，明日的训练提前到卯时。"
夜琉璃突然站起身："我去看看父亲还有什么安排。"说完便匆匆离去，背影有些仓皇。
房间里只剩下楚星河和苏沐雪。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师姐，坐。"楚星河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苏沐雪摇头："不了，我还要去修炼。"她顿了顿，"你的混沌印记...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楚星河内视己身："没什么异常，就是偶尔会梦到一些前世片段。"
"什么片段？"
"断断续续的，看不真切。"楚星河隐瞒了杀死她前世的画面，"大多是关于混沌钟的。"
苏沐雪若有所思："我这几日也梦到一些奇怪场景...似乎与你的梦有联系。"
楚星河心头一跳："比如？"
"比如..."苏沐雪眼神恍惚，"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金色轮盘，你和光耀、夜煞站在三个方位，往轮盘中注入力量..."
金色轮盘？楚星河突然想起自己梦中那个类似的情景。难道那就是混沌钟的完全形态？
"还有吗？"
苏沐雪摇头："只有这些。每次想要看清更多，就会惊醒。"她犹豫了一下，"星河，我觉得光耀和夜煞对你有所隐瞒。关于混沌钟，关于你的前世...真相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楚星河正想回应，门外突然传来夜煞的声音："沐雪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沐雪微微一怔，向楚星河点头示意后离开。透过半开的门缝，楚星河看到夜煞带着她和夜琉璃走向远处偏殿，三人神色凝重。
什么事需要瞒着我商量？楚星河暗自皱眉。他尝试释放神识探查，但夜煞显然布下了隔音结界，什么也听不到。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享用苏沐雪送来的药膳。灵膳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滋养全身。吃着吃着，他突然发现碗底藏着一枚玉简。
警惕地看了眼门口，楚星河取出玉简探查。里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九霄天庭有诈，勿轻信夜煞。取得天书后速离。——故人"
故人？谁会在魔域给他传递警告？楚星河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将玉简捏碎，灰烬撒入香炉。
夜深人静时，楚星河辗转难眠。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庭院，尝试练习白天的"断空斩"。但这次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种玄妙的感觉，最多只能在空气中留下浅浅的痕迹。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眉心钟形印记突然微微发热。混沌钟自行浮现，悬浮在他面前，钟身上的裂痕似乎比之前少了些。
"你想告诉我什么？"楚星河轻声问道。
混沌钟轻轻旋转，洒下点点金黑光芒。这些光芒在空中组成一幅模糊的画面——九霄天庭的某个角落，一页天书悬浮在祭坛上，但祭坛周围布满了复杂的阵法符文。
画面一转，出现夜煞和光耀对峙的场景。奇怪的是，两人中间站着第三个身影，全身笼罩在迷雾中，看不清样貌。
最后，画面变成夜琉璃和苏沐雪被锁链束缚的样子，她们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但没有声音。
"这是...未来吗？"楚星河心头剧震。混沌钟竟然能预知未来？
没等他细想，画面突然破碎。混沌钟也失去光泽，重新回到他体内。楚星河站在原地，冷汗浸透衣衫。如果这些画面是真的，那么九霄天庭之行恐怕是个陷阱！
但天书又不能不取...
次日清晨，楚星河顶着黑眼圈参加训练。夜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训练强度直接翻倍。等结束的时候，楚星河几乎站不稳，但"断空斩"的掌握程度确实提高了不少。
"明日休整一天，后天出发去九霄天庭。"夜煞宣布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接应人手。"
楚星河试探性地问："前辈不一起去吗？"
夜煞摇头："我和光耀有约在先，不得踏入对方领地。这次行动由琉璃带队，你们伪装成魔族使节混进去。"
回到寝殿，楚星河发现夜琉璃正在等他。与往常不同，今天的她格外安静，甚至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了？"楚星河关切地问。
夜琉璃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来告诉你，父亲给了我一件护身法宝，可以屏蔽光耀的感知。"她取出一枚血色玉佩，"到时候你带着它，能增加安全系数。"
楚星河接过玉佩，触手温润，隐约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强大魔力："谢谢。不过...你确定没事？你看上去不太好。"
夜琉璃强颜欢笑："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就是有点担心而已。"
她突然上前一步，几乎贴在楚星河胸前。两人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星河，如果...我是说如果..."夜琉璃的声音轻如蚊呐，"有一天你必须在天书和我之间做选择，你会..."
话未说完，房门突然被推开。夜煞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琉璃，有事找你。"
夜琉璃像受惊的兔子般跳开，脸颊绯红："来了，父亲。"
夜煞意味深长地看了楚星河一眼，转身离去。夜琉璃匆匆跟上，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疼。
当晚，楚星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站在一片虚无里，对面是另一个"自己"——眼神冷漠，周身散发着"天"的气息。
"你以为摆脱了我？"前世分身冷笑，"我就在你体内，只是暂时沉睡罢了。等着吧，当时机成熟，我会..."
梦境突然转换。他看到了九霄天庭的云海，看到了被困在阵法中的苏沐雪和夜琉璃，还看到了光耀和夜煞联手启动某个巨大装置...
楚星河猛地惊醒，发现天已微亮。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信，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
"小心血月。——守墓人"
守墓人？冥王的手下怎么进入魔域的？楚星河警觉地环顾四周，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他走到窗前，望向天空中那轮永不落的血月。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的月亮似乎比往常更加猩红，就像...一只充血的眼睛。
出发前的最后一天，楚星河决定测试自己的极限。他独自来到断魂崖，先运转《混沌神魔诀》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同时催动混沌钟和"断空斩"。
"轰！"
一道足有十丈长的空间裂缝撕裂天空，恐怖的吸力将附近十几块巨石都吞了进去。裂缝持续了三息才缓缓闭合，而楚星河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的头发又白了一截，眼角浮现出细密的皱纹。
"这就是我的极限吗..."楚星河看着水中倒影，里面的自己仿佛老了十岁。
但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当混沌钟与魔气共同运转时，衰老速度会略微减缓。虽然效果微弱，但确实存在。
"难道夜煞的魔气能中和混沌钟的副作用？"
带着这个发现，楚星河回到宫殿，准备找夜琉璃验证。但找遍整个魔宫也不见她的踪影，连苏沐雪也不知去向。
直到傍晚，夜琉璃才匆匆回来，脸色异常苍白。
"你去哪了？"楚星河关切地问。
"父亲让我去办点事。"夜琉璃避开他的目光，"明天就要出发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楚星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她，夜琉璃听完后眼睛一亮："真的？让我试试！"
她将手按在楚星河后背，输入一股精纯的魔气。楚星河同时催动混沌钟，果然衰老速度比单独使用时慢了不少。
"有效！"夜琉璃欣喜若狂，"虽然不能完全抵消，但至少能延长你的寿命！"
楚星河也很高兴，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可战斗中我总不能一直靠你输送魔气吧？"
夜琉璃神秘一笑："父亲早就想到了。这次去九霄天庭，他给了我三颗'魔血丹'，蕴含他三滴本命精血，足够你应对突发情况。"
楚星河心中一动。夜煞为何如此周到？联想到混沌钟预见的画面和那封警告信，他不禁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但看着夜琉璃开心的样子，他又不忍心说破。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夜深人静时，楚星河整理着行装。突然，窗口传来轻微的响动。他警觉地转身，看到苏沐雪翻窗而入。
"师姐？你这是..."
苏沐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传音入密："我有重要发现。夜煞和光耀一直在暗中联系，他们计划在九霄天庭捕获你，用你的混沌体激活某种装置！"
楚星河心头一震："什么装置？"
"不清楚，但肯定与混沌钟有关。"苏沐雪神色凝重，"我在古籍室偶然看到一份密卷，上面记载着'混沌为引，神魔为祭，可开天门'..."
天门？楚星河想起梦中看到的金色轮盘，难道那就是"天门"？
"明天我会跟你一起去。"苏沐雪坚定地说，"夜煞不知道我已经发现真相，还让我监视你。"
楚星河刚要回应，突然感应到有人接近："有人来了！"
苏沐雪迅速翻窗离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几秒后，夜琉璃推门而入："还没睡？"
"马上。"楚星河强作镇定，"你呢？这么晚有事？"
夜琉璃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给你送安神的丹药。"她走到床边，突然皱眉，"奇怪，房间里有股熟悉的气息..."
楚星河心跳加速："可能是白天训练沾上的味道。"
夜琉璃将信将疑，但没有深究。她放下药瓶，欲言又止："星河...明天不管发生什么，记住一点——我永远不会害你。"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楚星河更加不安。他正想追问，夜琉璃却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缕幽香在空气中飘荡。
楚星河站在窗前，望着永恒不变的血月，心中充满疑虑。夜琉璃知道什么？苏沐雪的警告是真是假？夜煞和光耀到底在谋划什么？
一切答案，或许都在九霄天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