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嬿婉抬头看他。
进忠语气笃定,恨恨道:“就是她了,死后重生那一刻,奴才看见了娴妃身上黑气缭绕,整个后宫大雾弥漫,就是这东西会迷惑心智!奴才恍惚中不知从哪里听见,这娴妃会叫人发癔症!”
癔症?
嬿婉止住哭泣,“要是这样竟也说得通!”她皱眉道,“是了,孝贤皇后原本好好一个人,并没什么狠毒心思,遇见娴妃就总是大变一个样儿!金玉妍也是,她从前多缜密!后来对上娴妃,那计谋错漏百出。还有皇上,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没那么蠢!一遇到娴妃就总是什么墙头马上的摇香菇。”
嬿婉摇摇头,“可不是么,海兰如同疯狗,连自己亲子都能送给娴妃糟践,碰上娴妃的事,这宫里竟没了一个正常人!”
进忠心疼地说:“主儿那时定是叫她迷惑发了癔症了!重来一回,咱们有了防备,定不会再着了她的道!”
嬿婉神色有些惊惶:“她既然有妖力,上辈子如此,这辈子就没有了吗?我若是依旧被迷惑,脑子不听使唤可怎么办?到时候只会害了身边人。”
进忠连忙安慰道:“主儿别灰心,想来娴妃也并无太大本事,她若真是手眼通天,不说自己做皇帝,如何不能直接做皇后?还叫孝贤皇后成了元后,自己当妾这许多年,死后连一点哀荣也没有。”
见嬿婉点头,神情也好了许多,进忠心里暗暗一缓,接着道:“奴才想,这娴妃的妖力大约与亲疏远近有关,凡是离她近了的癔症便越来越深,旁人倒还无碍,从前宫中便是海兰癔症最深,其次是娴妃身边的惢心容佩,而后大约是皇上皇后,嘉妃纯妃等人,旁的人,如奴才并不怎么受她影响。”
嬿婉听进忠这样说,自己回忆上一世情状,也甚觉有理,她提起来的心总算平稳落地,“那还好,若能杀了她......即便不能,我只远远躲着她,或是能将她关在冷宫一辈子出不来,总能不发癔症的。”
此时二人挨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块儿,方才大悲大恫,嬿婉未曾察觉,此时总算发现了。
若是上一世自己定然心烦,可此时嬿婉却觉得有些安心。
这一路太长太冷,有个人陪着自己总是好的。
“进忠,你帮不帮我?”
“炩主儿心里都明白,哪里还需要奴才再说一次?”
“我要你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嬿婉道。
进忠看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有些伤心也有点无奈,却依旧开口说:“奴才的命是炩主儿的,从前是,如今也不会变。”
嬿婉心里清楚进忠会说这样的话,可真听到了却仍然不免动容。
她扯出自己怀中的一块锦帕来,是一段绣着梁上燕的花样,面料并不华贵,只是一般宫女用的东西。
“这是从前我亲手绣的。”说着,嬿婉把帕子递给进忠。
进忠一愣,嬿婉亲手所绣,这帕子自然可算个证物……便如同凌云彻那枚戒指一样,可嬿婉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我对你不再疑心,可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犯癔症,若我还是向从前一样,这帕子也能保你一时。”嬿婉叹气道。
前世,那浑浑噩噩的许多年,自己身不由己地犯下许多错事,桩桩件件,叫她悔恨不已。如今重来一世,她再也不要受那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如傀儡一般苟活!可……
万一呢?
谁知道如懿妖力有多强?
自己要真是再次被迷了心窍,还想要杀进忠,这帕子便可作为威胁,令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进忠百般伶俐的一个人,如何不明白嬿婉的意思,他心中酸楚,想一把撕裂这帕子——
什么把柄?!
他才不需要!
可……
嬿婉从未送过自己这般贴身之物,叫他毁了又实在舍不得。
几番难为,进忠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帕子叠起来收在怀里,“炩主儿,您不会用得上这帕子的。重来一遭,咱们先下手为强!将那娴妃好好处置了,奴才定然稳稳地扶着您踏上那宝座!”
既然同进忠说开了,嬿婉索性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她道:“我正有个打算,你听听。”
嬿婉:“我想去皇后宫中。”
进忠:“长春宫?可皇后也与您曾多有不睦。”
嬿婉:“上一世,因为姚黄牡丹一事,还有如懿的容貌与我有三分像,皇后便不喜欢我。可是而今没有发生这些事,皇后哪里知道我是谁?这时节二阿哥的身体已经哮症发作,海兰很快就要对二阿哥下手,倘若我能救下二阿哥,不愁皇后不报答我,到时候我想往上爬总比以前容易许多。”
进忠有些疑惑,“海兰?海兰何时害了二阿哥?”
嬿婉道:“我也是前世生死之间才看到的,海兰利用纯妃,把三阿哥的布老虎填了芦花,悄悄地放在二阿哥窗下,导致二阿哥哮症发作身亡,呵!可笑,海兰如懿的手段比我狠毒多了,怎么偏让我一人对着经幡忏悔!她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进忠这才解惑,见嬿婉愤愤不平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忙哄道,“炩主儿别生气,她们手段阴狠,又实在虚伪,偏生也没多少脑子!咱们一定能叫她们付出代价!”
嬿婉也深觉自己不该再为如懿海兰等人动气,这些虚伪恶毒的人,实在是不值得她费心思,便接着道:“再有,仪贵人恐怕此时已经遭了金玉妍毒手,如懿又是个蠢的,不懂得为自己争辩,被人用朱砂陷害,马上就要进冷宫了,我若在这几年里得宠,想来不会受如懿影响发癔症,也安心一点。”
进忠道:“炩主儿思虑周全,事不宜迟,我这就帮您运作运作,这两日便将您调入长春宫。”
嬿婉看着进忠。
前世今生,两世,只有眼前这个人,肯为了她一句话不惜余力。
自己被皇上冷落时,他替自己想主意,被继后责罚时,也总是他替自己想办法,他从来不会对自己说“再等等”。
这样一想,嬿婉便不由自主地对进忠一笑。
进忠原本就时时刻刻盯着嬿婉,生怕错过她一丝神情,此时见她笑了,不免怔忡。
却听嬿婉说:“那你可得再帮我一件事。”
进忠忙问:“什么事?”
嬿婉笑道:“给我四十两银子,我得同凌云彻有个了断。将银子还他,坐实了同乡之谊,我便与他再无牵扯,省的日后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