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
富察皇后进入仪贵人寝殿时,皇上、太后、娴妃已经到了,只听太医道:“……容臣细禀,微臣已经催下了龙胎,可这龙胎有异,不像寻常胎死腹中啊!”
皇上怒道:“胎死腹中本就不寻常,难道还要你们来告诉朕吗?!”
太医又说:“龙胎已经成型,看得出来是个男胎,但从母体的脐带到龙胎全是青黑色,显然是中毒!”
富察皇后道:“皇上,臣妾已经加紧查问,只是事情出在延禧宫,娴妃是一宫主位,难免有失职之嫌。”
皇上还在犹疑,太后先一步发作起来,怒喝一声,道:“皇后说得没错,仪贵人若是寻常滑胎,娴妃都免不了职责,何况这次是中毒!”
皇上只好道:“那就从延禧宫查起。”
富察皇后虽对皇上偏袒娴妃的态度有些不满,但皇帝到底也没真做出什么免了她乌拉那拉·如懿的错处,富察皇后也就不再追究。
夜深露重,安置好仪贵人后,皇上太后富察皇后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寝殿。
长春宫。
“皇后娘娘,仪贵人小产,您别太忧心了,奴婢特拿了百合来,您今晚好好歇歇。”嬿婉见富察皇后回来,便捧着百合放在她寝殿内。
“你有心了。”富察皇后边叹气边道。
自二阿哥哮症发作,她没有一天不忧心,身体并不算太好。平白添上仪贵人的事,想也知道自己此次必得受累了。
见嬿婉机灵体贴,富察皇后也只当闲话两句,多少散散心:“嬿婉,仪贵人小产乃是中毒所致,娴妃对仪贵人这一胎颇为仔细,你说这毒从何而来呢?”
嬿婉手握剧本,她自然知道是鱼虾炭火之中的朱砂所致,她还知道幕后黑手是嘉贵人金玉妍呢!
但也没什么用,这些话她又不可能跟皇后说。
嬿婉道:“皇后娘娘治理六宫最是严谨,这些话原也不该奴婢说,只是娘娘既问了,奴婢只好据实回答。”
富察皇后道:“咱们长春宫里的闲话罢了,这屋子里也没别人,你说就是了。”
嬿婉应是,道:“仪贵人中毒必不可能是寻常宫人所为,皇后娘娘您明察秋毫,自然心中有数。只是依奴婢看,不论是谁,与娘娘您总也无关,您何必太费心思?”
嬿婉话里有话,富察皇后便问:“怎会与本宫无关?本宫为中宫之主,六宫之中谁出了事,皇上太后不会怪罪本宫?”
嬿婉道:“娘娘明鉴,事已至此,皇上太后纵然怪罪您,可最先怪罪的也是那主使,有此人在后宫,您哪里能有宁静,只听皇上太后发落这主使就是。您纵然被怪罪两句又能如何呢?”
这回富察皇后明白了。这主使犯了大过,无论是谁也逃不掉责罚,这也是替自己除了一大害!
因而自己纵然被申斥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富察皇后这回才算真正重视起嬿婉,“嬿婉,你见事明白,不骄不躁,明儿便调来本宫身边当差吧!”
......
且不说嬿婉眨眼间又升了职,只说富察皇后连日来辛苦,人证物证终于查了个齐全。
嬿婉在一旁看着,果然和前世一样,眼下只等报给皇上太后等这两尊大佛裁决了。
长春宫。
皇上和太后一早就来了,太后坐在正中其上,富察皇后与皇上各坐左右。
嬿婉跟着宫人们站在下头,见状,不免有些好笑。
究竟皇上是天子还是太后是天子?这是个什么章程?!九五至尊坐太后下首?!
她们这位皇上还真真不像个大权在握的君主,倒同画本子里讲的,没有本事因而只好一味要孝顺来给自己面上贴金的公子哥儿一般!
太后率先开口道:“皇后特请了哀家来,自是有要事要说。”
富察皇后:“皇额娘,今日急招嫔妃,又劳动皇额娘,是因为仪贵人之事已经有些眉目,须得找人来问一问。”
太后道:“皇后有话便说。”
富察皇后心道,这事情和娴妃脱不开干系,自然要把人证物证摆在皇上太后眼前才好,一来显得自己公正,二来她何必插手娴妃的事?反落得一身不是!
因道:“是,赵一泰。”
长春宫大太监赵一泰拍拍手,廊下两位太医便进入殿中。
富察皇后道:“皇额娘,仪贵人胎死腹中乃是受了水银的毒害。”
太后和皇上都有些惊讶,“水银?”
底下的嫔妃也个个瞠目结舌的样子。
富察皇后又命莲心将炭灰呈上,“皇上,皇额娘,请看这些炭灰。”
皇上拿起夹子拨弄两下,不明所以:“就是普通的炭灰啊。”
富察皇后转身道:“给两位太医瞧瞧,看这炭灰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医验看一番,便回禀道:“回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这里头都是朱砂烧过的痕迹。”另一位太医也在一旁道:“朱砂里是有水银成分的。”
太后倒吸一口气,怒道:“果真心思狠毒!”
富察皇后又道:“这些不过是小巧而已,赵一泰你来说。”
赵一泰跪下回话:“仪贵人与玫贵人在遇喜时都喜欢吃鱼虾,奴才原想看看这些鱼虾有什么问题,谁知到了御膳房才知道供给仪贵人所食的鱼虾都死了,早扔了出去!所以奴才才格外留心,找到一小袋剩下的鱼食,想看看有什么异样。”说着,赵一泰便从袖子中拿出那袋鱼食。
富察皇后道:“拿去给太医瞧瞧。”
太医查看一番,“回皇上,这里头也有朱砂。”
乍闻此言,玫贵人并仪贵人忍不住痛哭出声。
如懿同海兰对视一眼,如懿开口道:“臣妾和海贵人已经十分仔细了,没想到还是没防住这样的算计。”
嬿婉在底下听见如懿说这样的话,心中冷笑。
还是这样无耻!
皇上令仪贵人迁居延禧宫时,说的就是让她娴妃乌拉那拉·如懿一人照看仪贵人,先前她照顾的好的时候,没想起海兰的功劳,自己一人应下夸奖。而今出了事,倒来寻海兰一同顶锅!
嬿婉心道,真是虚伪极了!不过......
海兰的癔症阖宫最重,救也救不回来,更别提自己与她更是深仇旧怨,才懒得替她申冤呢!
上头富察皇后又开了口:“娴妃,你的确上心,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至于你该受什么罚,等会儿皇上自有处置。”
如懿委屈巴巴地抬头,可怜地嘟嘴,看向皇上。
不待皇上说话,玫贵人先跑了出来跪在殿中。
“皇上,臣妾怀胎八月,为何会遭人如此谋算,还请皇上做主!”玫贵人声泪俱下地哭诉道。
仪贵人也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查得这么仔细了,那劳烦告诉臣妾一声,到底是谁要谋害臣妾的孩子!”
富察皇后道:“不止是你们,本宫也想知道。后宫里竟然有这么阴毒的人!因着不好打草惊蛇,在唤你们来长春宫之时,本宫已经命人查遍你们所有人的寝宫,想来此时已经有了定论。素练!”
素练从殿外进来,回禀道:“按皇后娘娘的嘱咐,奴婢已经搜遍了六宫,果然在某位主儿的妆台屉子底下找到了一包朱砂,请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过目。”
富察皇后低头嗅了一下这包朱砂的气味,将之递给皇上,道:“请皇上闻闻这朱砂气味如何。”
皇上接过去,刚凑近,便闻见一股沉水香的气味。
“沉水香!”
太后立刻道:“娴妃,宫中只有你一个人用沉水香!”
如懿此时大感冤枉,但她人淡如菊,怎会做出争辩这样不体面的事?更何况自己和皇上还有墙头马上的情谊,皇上怎会相信这些低劣(略)的女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