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池怀中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势,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赤色惊雷!他手中那杆大枪,枪身乌沉,隐见暗红血沁,仿佛饱饮过无数邪魔外道的污血,沉淀着难以言喻的肃杀与威严。

枪尖一点寒星,凝聚着千军破阵的意志与纯粹的力量,直刺龙镇岳心口!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和空气被刺穿的尖厉嘶鸣。这并非妖异,而是历经无数血火淬炼的破邪神锋!

龙镇岳,这位身着华贵云纹锦袍、气质如玉树临风的蕴真境巅峰天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搏命一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无半分慌乱。

他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如同观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雅戏。手腕轻抖,那柄温润如玉、实则暗藏玄机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并非凡物,流动着凝练如实质的水银色真元屏障,边缘寒光流转,锐气逼人。

“铛——!”

金铁交鸣,声震四野!

破邪枪的毁灭锋芒狠狠凿在扇面流动的真元屏障上,爆发出刺目的火花。龙镇岳身形微晃,足下生根,纹丝未退。折扇光华流转,精纯雄浑的真元轻易化解了这足以洞穿金石的一击。他折扇轻描淡写地一拨一引,一股柔韧却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试图将池怀中连人带枪带偏。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龙镇岳声音清越,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点评意味。他动作舒展,折扇开合间,或点、或削、或拂,每一次挥动都带着蕴真境巅峰的磅礴真元,引动气流如龙蛇狂舞,形成一道道无形的气劲壁障,将池怀中后续如狂风骤雨般的刺击、横扫尽数挡下。他步伐从容,身形在方寸之地优雅挪移,锦袍飘飞,贵气逼人,仿佛在庭前信步,而非生死搏杀。池怀中迅若奔雷的枪势,在他眼中似乎只是稍显凌厉的清风。

然而,池怀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一点纯粹、威严、非人的金色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沉寂地火冲破岩层,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力量自他体内轰然炸开!他的瞳孔瞬间化为冰冷的、漠视生死的金色重瞳,层叠的瞳仁如同神祇俯瞰,死死锁定龙镇岳。

皮肤之下,细密的、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漆黑鳞甲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覆盖了他的双臂、脖颈,甚至攀上了半边脸颊,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源自尸山血海、滔天卷海的凶戾战意!这不是妖化,而是血脉深处某种古老战意的彻底觉醒!

“破!”一声沙哑却撼动心魄的战吼!

池怀中的枪势陡然再变!不再是单纯的快与狠,而是融入了千锤百炼、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陷阵战技!每一枪刺出,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每一次横扫,都预判着龙镇岳闪避或格挡的后路;每一次变招,都精准地卡在龙镇岳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微妙节点!那杆破邪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枪身血沁隐隐发亮,散发出对邪佞之力的天然压制感,虽不针对龙镇岳本身真元,但那沉淀的肃杀之气,无形中加重了对手心头的压力。

“铛!铛!铛!铛!”

碰撞声变得更加密集、更加沉重!龙镇岳脸上的从容消失了。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境界压制,在对方那完全不顾防御、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命的疯狂打法面前,效果大打折扣!更可怕的是,对方那金色的重瞳仿佛能洞穿他的一切意图,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打在他防御或反击的薄弱处,逼得他不得不耗费更多真元去硬撼那裹挟着万钧巨力的枪锋!那漆黑鳞甲覆盖的手臂,力量更是大得惊人!

龙镇岳的动作开始失去了之前的优雅流畅。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微微急促。一次硬撼池怀中全力砸下的枪杆横扫,他身形被震得小退半步,握着扇柄的指节微微发白,眼神中首次掠过一丝惊怒。

“不知死活!”龙镇岳厉喝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左手闪电般探入腰间一个精致的储物袋,指尖真元涌动,一抹湛蓝色的宝光在其掌心隐现,似乎要祭出一面寒气森森的玄冰宝鉴。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

“嗤啦——!”

池怀中眼中金瞳厉芒暴涨,如同捕捉到猎物流露破绽的鹰隼!破邪枪如同毒龙出洞,以一个刁钻到极致的角度,无视了龙镇岳格挡的折扇虚影,枪尖擦着他的肋下华丽锦袍划过!纯粹的力量与速度撕裂了空气,锋锐的枪尖瞬间割裂锦袍,在他肋下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龙镇岳闷哼一声,祭出法宝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攻击硬生生打断!他被迫回扇护身,眼中已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慌乱。那抹湛蓝宝光瞬间黯淡下去。

池怀中得势不饶人,枪影如黑龙狂舞,步步紧逼!破邪枪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千军破阵的惨烈呼啸,沉重的枪杆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龙镇岳被彻底卷入了对方狂暴的、不死不休的进攻节奏之中,只能被动地挥扇格挡、闪避,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从容掌控局面。他华丽的锦袍被凌厉的枪风撕开数道口子,发髻也有些散乱,一丝狼狈爬上了那张贵不可言的俊脸。他感觉自己像陷入了粘稠的血色泥沼,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对方的节奏如同无形的绞索,越收越紧。

“混账!!”龙镇岳彻底怒了,俊美的脸庞因屈辱和愤怒而扭曲。他堂堂镇国公,蕴真境巅峰,身负无数秘宝绝技,竟被一个凝气境初期、靠着战场野路子的蛮子逼到如此狼狈境地?他眼中厉色如刀,右手折扇灌注真元,猛地一挥,扇面爆发出刺目银光,险险荡开一记直取咽喉的凶狠突刺,震得池怀中手臂鳞甲火星四溅。与此同时,他左手再次闪电般探出袖中,这次捏住的是一张闪烁着刺目雷光、符文游走的紫色符箓——大威力的雷亟符!狂暴的毁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真元狂涌,就要注入符箓将其彻底激活!只需一瞬!

然而!

池怀中那双金色重瞳早已将他的意图看得清清楚楚!在龙镇岳真元注入符箓,符箓上雷光刚刚炽烈亮起,毁灭波动攀升至顶点、却尚未完全激发威能的千钧一发之际!

“陷阵!!”池怀中喉咙里爆发出撕裂般的战吼!他竟完全不顾自身防御,眼中只有那张即将爆发的雷符!龙镇岳的折扇带着凌厉的真元,趁机狠狠斩在他布满鳞甲的胸膛上!“噗嗤!”鳞甲碎裂,深可见骨的血口绽开,鲜血瞬间染红前胸!

但池怀中借着这股剧痛带来的爆发力,身体不退反进!手中破邪枪发出沉闷的嗡鸣,枪身血沁骤然亮起,仿佛回应着主人的决绝!他舍弃了一切防御与变化,将全身力量、意志、乃至燃烧的生命力都灌注于这一刺!枪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黑色闪电,速度超越极限,带着洞穿一切阻碍的意志,直刺龙镇岳持符的左手手腕!

快!准!狠!时机妙到巅毫!这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战机最本能的把握!

龙镇岳瞳孔骤缩成针尖!他要么硬抗这一枪废掉手腕,要么放弃激活符箓!电光火石间,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手腕猛地一缩,蕴含庞大真元、即将完全激发的雷亟符脱手飞出!

“轰——!”

失去控制的雷亟符在两人之间不足三尺处轰然爆开!虽然只激发了大半威能,但狂暴的紫色雷蛇依旧疯狂乱窜!大部分雷光被龙镇岳仓促凝聚起的真元屏障挡住,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屏障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但猛烈的冲击波和逸散的雷电之力,依旧狠狠撞在他身上!

“噗——!”

强行中断施法带来的剧烈真元反噬,加上近距离雷力震荡,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龙镇岳胸口!他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金红色的鲜血狂喷而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身形更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爆炸的冲击力狠狠向后抛飞!

“砰!”

龙镇岳重重地摔落,华丽的锦袍沾满尘土和喷溅的自身鲜血,腰侧之前被枪风划破的伤口在震荡下再次崩裂,渗出更多血迹。他单臂撑地,试图站起,但浑身经脉如同被撕裂,真元乱窜,气血翻江倒海,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握着折扇的手剧烈颤抖,扇面光华黯淡到了极点,甚至精美的扇骨上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彻底散乱,几缕乌发狼狈地贴在汗湿、血污的额角,那张贵不可言的俊脸,此刻只剩下极致的痛苦、惊骇、屈辱和难以置信的狼狈。

连续硬撼池怀中搏命狂攻带来的巨大消耗,两次试图施展压箱底手段被以命打断的反噬,加上近距离承受雷符爆炸的冲击和自身真元失控,终于让这位蕴真境巅峰的天骄,如同被折断翅膀的凤凰,从云端狠狠坠入尘埃!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个依旧挺立的身影。

池怀中同样摇摇欲坠。胸膛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染红了破碎的鳞甲。左肩先前被扇刃划开的伤口也在崩裂。强行催动血脉之力带来的负担,如同无数烧红的刀片在体内刮擦。但他拄着那杆枪身暗红血沁发亮、仿佛有低沉吟啸的破邪枪,身体剧烈摇晃,却如同插在尸山之上的染血战旗,始终未曾倒下。他布满血污、半覆鳞甲的脸上,那双冰冷的金色重瞳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战火,死死锁定着气息萎靡、血染锦袍、狼狈坠地的龙镇岳。

破邪枪的枪尖,一滴混合着龙镇岳高贵血液的液体,缓缓滴落尘埃。枪身之上,历经无数邪魔污血洗礼的暗红纹路,在沾染了蕴真巅峰强者的鲜血后,似乎流转着一丝更加内敛、更加深沉的光泽。池怀中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死死盯着彻底失去从容、如同困兽般挣扎、眼中充满怨毒与一丝恐惧的龙镇岳。

龙镇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甘的喘息,他试图凝聚溃散的真元,但每一次尝试都引来经脉更剧烈的抽痛和口中涌出的腥甜。

一个龙镇岳不敢想象的结论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样打下去,他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