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黑得像是泼了墨。我站在承华殿的廊下，望着远处那片宫墙，月光洒在上面，泛出一片惨白。阿宁被抓都一天一夜了，我只觉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闷得我喘不上气。
小顺子昨夜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我心里七上八下——慧贵妃竟然和藩国使者私下见面，这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阿宁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娘娘。”小顺子轻声喊我，“都弄好了。”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劲儿。今晚，必须得动手了。
我让小顺子去御膳房找春桃，又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宫女扮成太监，到另一头去捣乱。鞭炮和烟花早都备好了，就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放。我心里清楚，只要能把那些眼线的注意力引开，就有机会把阿宁救出来。
月亮慢慢爬到了东边的飞檐上，风里带着初春的丝丝寒意。我披上一件深色的斗篷，轻手轻脚地出了承华殿。小顺子早在暗处等着我了，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撬锁的家伙。
为了避开巡逻的侍卫，我们专挑偏僻的小路走。好不容易到了关押阿宁的偏殿外面。这儿离慧贵妃的主殿还有段距离，平常守卫可严了。不过今晚因为放了烟花和鞭炮，好多人都被调去查看情况了。
“娘娘，”小顺子压低声音问，“现在动手？”
我点了下头：“快。”
小顺子猫着腰走到门边，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小心翼翼地插进门缝。我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四周，就怕突然冒出个暗哨来。
冷不丁地，一声猫叫打破了寂静。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蹲下身子，一把拉住小顺子的胳膊。果然，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脚步声，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
“谁在那儿？”那人厉声喝道。
我拽着小顺子躲到角落里，心脏跳得跟敲鼓似的。那人左右看了看，好像没发现啥异常，就又走了。
我松了口气，朝小顺子使了个眼色。他接着低头撬锁，没一会儿，“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急忙闪进屋里，屋里黑咕隆咚的，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阿宁缩在角落里，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
“娘娘……”她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惊喜。
我赶紧走过去扶起她：“别出声，快走。”
她点了点头，费力地站起来，脚踝好像擦伤了，但还能走路。我搀着她往外走，小顺子在前面探路。
刚走到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糟了！”小顺子小声说，“有人来了！”
我当机立断，拉着阿宁就往侧边的小路跑。这条路通往后花园，平时没什么人走，正好能躲开追兵。
我们三个撒腿就跑，拐过好几条弯弯曲曲的回廊，总算把追的人甩掉了。跑到御花园的梅林里，我才停下来，靠着树干大口喘气。
阿宁靠在我肩上，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娘娘……对不住……信没送到您手里。”
我轻轻抱住她，声音柔和又坚定：“你做得挺好，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她抬头看着我，眼里全是愧疚：“可我还是连累您了。”
“没有。”我摇摇头，“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我不怪你，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小顺子在旁边小声说：“娘娘，咱先回去吧，天快亮了。”
我点点头，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
“谁？”
我们三个一下子警觉起来，手都按在衣袖下面的匕首上。只见灌木丛里钻出一个人，是个穿粗布衣服的宫女。
“春桃？”我认出来了。
她一脸慌张，喘着气说：“娘娘，坏了！翠缕刚才偷偷跑去皇后宫里，好像要告密！”
我心里一震，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快，带我去看看。”
我们跟着春桃一路小跑，穿过御花园，到了凤仪宫外面。这时候天还没亮，宫门关得紧紧的，不过从窗缝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
我和小顺子、阿宁躲在宫墙的拐角处，春桃趴在门前的花坛旁边观察。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翠缕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她四处看了看，就匆匆走了。
我咬了咬牙，对小顺子说：“你在这儿盯着她，我进宫见皇后。”
“可是娘娘，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小声说，“要是能让皇后看清翠缕的真面目，说不定能打消她对我的怀疑。”
阿宁拉住我的手：“娘娘，千万小心。”
我点点头，整了整衣服，走上前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老嬷嬷出来，看见是我，愣了一下：“明嫔娘娘？这么晚了，有啥事？”
“臣妾有要紧事求见皇后娘娘。”我语气很坚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让进去了。
凤仪宫里蜡烛还亮着，皇后还坐在桌子前批奏折，看见我进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打扰本宫休息？”
我跪下行礼，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她放下手里的红笔，淡淡地说：“讲。”
“臣妾想问娘娘，翠缕今晚是不是来见您了？”
皇后眼神变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你怎么知道她来过？”
“因为她是叛徒。”我的语气变冷了，“她今晚去了慧贵妃宫里，还和一个藩国使者密谈。臣妾怀疑，她就是那个想挑拨娘娘和臣妾关系的人。”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你有什么证据？”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臣妾母亲临死前给的信物，她说遇到危险，可以用这个找人帮忙。臣妾昨天就是用它，请老嬷嬷查这件事的。”
皇后看了看旁边的老嬷嬷，老嬷嬷轻轻点了点头。
她这才有点动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低下头：“臣妾不想和娘娘作对，也不想看到后宫里老是闹矛盾。要是娘娘不信，派人再去查查翠缕的行踪。”
皇后想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我站起来告辞，走出凤仪宫的时候，天边已经有点发白了。
回到承华殿，我累得坐下，阿宁赶紧端来一碗热茶。
“娘娘，您真觉得皇后会放过您吗？”
我喝了口茶，眼神很平静：“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但至少，她开始动摇了。”
小顺子也回来了，带来个好消息——翠缕真在宫外和一个藩国使者见面，被抓住了。
我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一局，我没赢，但也没输。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在梅花枝头上，雪还没化完，却已经有新芽悄悄地冒出来了。
春天，到底还是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