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颂有些意外，人死后投胎不用自行离去，魂魄会被指引走向轮回台，怎么这个小姑娘会说不知道如何去？
孟明月在周边飘来飘去，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头顶能看到一点微微的光亮，却看不到天，周遭一片寂静，脚下黑漆漆地，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两根石柱从底下挺立而起，威严肃穆，不用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威压和窒息感。
孟明月不禁吞了吞口水，苍凉的眼底不见喜怒，好像流着一条悲伤的血河。
“这里……是地府吗？我死了，所以来到了这里吗？”。
可是她从小在课堂上听到的都是无神教育，那就是世上没有鬼神，可如今她死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姬长颂轻轻笑了笑，眉间如冬雪消融，她看着孟明月说道：“不是地府”。
世上没有地府，大概是千年前，民间话本上才有了关于阴曹地府的撰述，甚至勾勒出了十八层地狱，以及阎王、黑白无常等角色。
只见姬长颂踱步至石柱跟前，而后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柱身。
“这里是关押我的地方，不是地府”。
“刚才我问，你是招惹了仇家了吗？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提及此，孟明月的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神里漫上一层复杂的情绪，有无尽的恨意还有恐惧。
她捏了捏拳头，飘在半空的魂魄忽地哭了，她能落泪，却不能碰到任何人间的实物。
孟明月捂着脸，望着自己的尸体发抖。
她是被人杀死的。
“我叫孟明月，是一名学生，在学校里被人欺凌，是他们杀了我……”。
孟明月已经死了，她无所顾忌，将自己的遭遇全都讲给了姬长颂听。
十六七岁的年纪，本该在学校接受教育，然后一步步成长，往后还有充满期待的未来，可孟明月在学校受尽了一伙人的欺凌和折磨，最后还被虐杀致死。
尸体沉入海底，不见天日。
孟明月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却不知道为什么招惹了学校里的霸凌团体，从入学至今，她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姬长颂静静地听着，面上虽然没有波澜，眼中却染上了一丝讥诮和寒意。
听完之后，她淡淡地开口道：“果然，无论这世间万物如何更迭，世人总叫我觉得恶心”。
距离上次她苏醒过来已经过了两百多年，外面恐怕又是另一番天地。
可人性中带着的恶，却一直也没改变，千秋万世传了下来。
孟明月的魂魄与她面对面，在这静海渊中第一次有了两个人的声音……
不对，是一人一鬼。
孟明月已经死了。
“我好恨！”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们逼得我活不下去，还要杀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孟明月的魂魄在哭泣，尸体流出两条血泪，从惨白的脸颊滑落。
一声声充满怨恨的哭诉在静海渊内荡开。
姬长颂看向玄铁锁链，又瞧了一眼裹尸袋里的尸体，脑海中浮起一个念头来。
“你想要报仇吗？”。
此话一出，孟明月忽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连忙问道：“可以吗？”。
“我想！我做梦都想报仇！”。
说完咬了咬牙，那张娇弱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狠意来。
任人欺凌的日子到头，她忍到最后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她甚至想着，自己要当一只厉鬼，死后回去索命复仇。
只希望将以前她受过的虐待和凌辱全都还给他们。
姬长颂手指交叠在一处，轻轻敲打着，她那一身长发和白衣明明那么素净，孟明月却觉得有股出尘如谪仙般的美。
“我可以帮你做到，不过——”。
孟明月打断了她，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姬长颂：“我要借你的肉身一用”。
准确来说是借她的尸体。
姬长颂的肉身被锁在静海渊内，暂时无法脱身。
从她醒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这玄铁上的灵力压制一下子消散减轻了，可她的肉身还是不能出去外面。
这静海渊内实在无聊，她都待了将近一千年了，睡也睡够了，姬长颂很想出去外面看看。
只需元神出窍，进入孟明月的尸体内即可脱离静海渊。
孟明月一听，她望着自己的尸体连忙点头：“可以……我已经死了，尸体也没有用处，你需要可以给你用”。
姬长颂得了她的同意，这才点头。
下一瞬，只见一道雪白的飘烟从姬长颂头顶升起，姬长颂的肉身立在原地静止住了。
那是姬长颂的元神。
进入孟明月尸体当中之后，孟明月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自己”睁开了眼睛，而后缓缓地从裹尸袋里坐了起来。
“孟明月”活动了一下手指，生前被重物砸断，已经血肉模糊，指甲盖都不见了。
那些疼痛，全是孟明月没死之前经历过的，生不如死。
姬长颂活动了一下肢体，瞧着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于是闭眼运气，尸体周身仙气缠绕，不过眨眼间，“孟明月”身上的血窟窿和脖颈上的勒痕全都消失了。
孟明月瞧着这神奇的一幕，不禁张大了嘴巴。
她活着的时候不相信怪力乱神，可死了倒是见了两桩稀奇的怪事。
一是人死了还有魂魄，二就是姬长颂居然可以借住到其他人身上。
不等她开口，姬长颂解释道：“只能修复尸体，我没办法让你复活”。
她虽然修行千百年，自身功法深厚，却也无力改变世间规律，人死人生，人力仙力都不能为。
孟明月眼中满是好奇，听完也只是点点头：“我知道的……我没奢望自己能死而复生”。
“我只求你帮我报仇！”。
最后一句说得用力，少女声音柔弱，想起自己的遭遇，却是咬碎牙一般地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