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祠堂阴冷潮湿,温执野跪在青石板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排排祖先牌位,仿佛都在无声地谴责他。
“我没有下毒……”他喃喃自语,头砸在青石地板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大学时他急性肠胃炎住院,南知意翘课三天守在病床前;结婚后他每次胃疼,她都记得煮中药;就连他手指割破一个小口子,她都会紧张得不行……
而现在,她明知道他从小最怕黑,最怕冷,却任由他在这里跪一整夜。
天亮时分,温执野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祠堂冰冷的地上。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额头上敷着冰袋。
南知意坐在床边,见他睁眼,立刻倾身过来:“执野,你醒了?还疼不疼?”
温执野别过脸,声音沙哑:“我是害你孩子父亲的罪魁祸首,你还来看我做什么?”
南知意神色一僵,随即解释道:“查清楚了,是谢辞自己吃了不干净的海鲜……”
温执野冷笑一声:“他不是说只喝了我的粥吗?”
“他不是故意的。”南知意皱眉,“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温执野闭上眼睛,不想再听。
他太清楚谢辞的手段了,拙劣,却有效。
可他懒得拆穿,因为知道南知意不会信。
见他沉默,南知意越发愧疚,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变着法子哄他开心——
限量版的手办,高定衣服,私人订制的球鞋……礼物堆满了衣帽间。
最后,她提出带他去游轮拍卖会散心。
可当温执野拉开车门时,谢辞正坐在后排,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辞也正想出门放松一下,我就带他一起了。”南知意解释道。
温执野什么都没说,沉默地上了车。
游轮上灯火辉煌。
谢辞牵着南知意的手臂出现时,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那就是知意的新欢?听说以前是个贫困生……”
“一飞冲天啊,现在可是父凭子贵……”
“可惜了温家那位,从校服到婚纱,当年知意多喜欢他啊。”
“谁让他身体有问题呢?不知道那东西还能用吗?这就是原罪!”
议论声像刀子一样飞来,温执野面不改色地从人群中走过。
拍卖会开始后,南知意完全忘了原本是要哄温执野的。
只因每件展品出来,谢辞都会眼睛发亮地晃她的手。
“知意,这个好漂亮……”
“知意,我好喜欢这个花瓶。”
“知意,这幅莫奈的睡莲好好看。”
谢辞看上的每件珠宝古董,她都一掷千金,甚至为他点了天灯。
这是拍卖会最高规格的宠爱,意味着无论多高价都跟到底。
拍卖会结束,南知意去结账。
温执野不想再留在这里忍受着众人异样的目光,独自去了甲板。
海风微凉,他刚站定,身后就传来谢辞的声音:“执野哥,一个人吹风啊?”
温执野没回头。
谢辞走到他身边,语气得意:“知意刚才给我拍的那条手表,和你结婚时戴的那条一模一样呢。”
“她说我戴着更帅气。”
温执野手指微微收紧。
谢辞继续挑衅:“其实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那玩意有问题……”
话音未落,海上突然刮起一阵狂风!
“啊——”
谢辞惊叫一声,整个人被吹得往栏杆外倒去!
他下意识抓住温执野的手,将他也拽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
温执野不会游泳,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窒息感席卷而来。
模糊中,他听见搜救员喊:“知意,设备有限!只能先救一个,您快做出决定!”
然后是南知意毫不犹豫的声音:“救谢辞!”
温执野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他停止了挣扎,任由身体缓缓下沉。
海水灌入耳膜,却盖不住心脏碎裂的声音。
……
当救援队终于将他捞起时,已是凌晨五点。
“先生?先生!”
救援人员拍打着他的脸,温执野睁开眼,看到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他的嘴唇青紫,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您体温过低,必须立即就医!否则可能随时可能休克。”
温执野麻木地点点头,独自打了辆车去医院。
医院走廊空荡荡的,他拖着湿透的身体往前走,却在拐角处听见南知意的声音。
“所有医生都去谢辞的病房!立刻!”
她的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温执野靠在墙边,看着医生们匆匆跑进抢救室。
没过多久,主治医生走出来:“知意,谢先生没有生命危险,但高烧不退,只能物理降温。”
“怎么物理降温?”南知意的声音紧绷。
医生犹豫了一下:“最有效的办法是……体温传导。衣物越少,效果越好,您现在怀着孩子,我们医护人员也可以进行相关治疗。”
“不需要别人,我来。”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知意……”谢辞虚弱的声音传来,“别这样,我会心疼你的……”
“我不能让你和我们的孩子冒险,哪怕我怀里抱着的是其他人,我心里也只有你……”
他的声音越发委屈:“为了照顾孩子和你,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温执野站在门外,听见南知意长久的沉默。
终于,她哑着嗓子说:“不需要别人,你们都出去。”
医护人员陆续离开,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
温执野透过那道缝隙,看见南知意站在病床前,修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纽扣。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挣扎。
谢辞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南知意脱掉上衣,露出白皙的肌肤,她走到床边,颤抖着手,开始解谢辞的病号服。
一颗扣子,两颗扣子……
最后,两具身体赤裸相贴,紧紧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