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顶楼的风呜咽着,卷起直升机残骸燃烧后的灰烬,如同黑色的雪。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焦糊味、燃油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林默和苏婉靠在冰冷的防火门上,喘息未定,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片狼藉的残骸之中。

“方舟议会…”林默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锐利地扫过散落的金属箱碎片和那诡异的三角形标志(内部的眼睛图案透着一股冰冷窥视的意味)。母亲留下的纸条、坠毁的直升机、穿着特殊制服的神秘人…这一切都指向这个组织!他们是敌是友?母亲是被他们带走了,还是…和他们一样,葬身于此?

“林默,你看那里!”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指向残骸后方靠近天台边缘的位置。

林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一具尸体!穿着那种材质特殊的黑色制服,但已经残破不堪。尸体仰面朝天,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性的撕裂伤口,边缘焦黑,仿佛被某种高温或强酸武器瞬间洞穿!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装置。

“不是菌尸干的…”林默声音低沉。菌尸的攻击是撕咬和抓扯,不会造成这种精准、带有能量属性的贯穿伤!是内讧?还是…有更可怕的东西袭击了他们?

他强压下心头的寒意,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逃生!母亲纸条的第一句就是“去顶楼”!这里一定有生路!

“分头找!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或者…离开的方法!”林默当机立断,忍着伤痛站起身。基因锁Lv2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能更快地扫描环境。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泄漏的燃油和扭曲的金属,在残骸中搜寻。苏婉很快在一个相对完好的机舱座位下发现了一个沉重的黑色背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包密封完好的压缩饼干、几瓶纯净水和一个小型急救包!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食物!水!”苏婉惊喜地低呼。

林默则直奔残骸尾部。他的目光被几个固定在机舱壁上的、橙黄色的、鼓鼓囊囊的包裹吸引——降落伞包!而且是三个!虽然其中一个在坠毁中被撕裂烧毁,但另外两个看起来相对完好!

“降落伞!”林默的心跳瞬间加速!这就是母亲指的逃生之路?!方舟议会的人打算用直升机空降或者撤离,但遭遇不测,留下了这些装备!

他迅速检查两个完好的伞包。伞绳、伞衣(虽然有些烟熏痕迹)、开伞拉环…结构看起来基本完整。但问题是,这里是医院顶楼,不是高空!直接跳下去就是找死!除非…

林默的目光投向天台边缘。这栋社区医院只有六层,不算太高,但直接跳下去,就算有降落伞,开伞高度也极其危险,很可能伞没完全打开就摔死了!而且,下方街道的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天台边缘,向下望去。

街道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目光所及,如同人间地狱。废弃的车辆横七竖八地堵塞着道路,许多还在燃烧,冒着滚滚黑烟。街道上、人行道上,密密麻麻的菌尸如同迁徙的蚁群,漫无目的地游荡、嘶吼!数量之多,远超医院内部!其中甚至能看到几只形态更加怪异、体型更大的畸变体在缓慢移动!一些建筑的门窗被暴力破开,里面隐约传来惨叫和咀嚼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和硝烟味。

直接跳下去,就算侥幸没摔死,也会瞬间被下面如海的菌尸撕碎!

“不行…高度不够,下面全是怪物…”林默的心沉了下去。降落伞似乎成了看得见却用不了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

“唳——!!!”

一声尖锐、高亢、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唳鸣,毫无征兆地从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中传来!

林默和苏婉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抬头!

只见在低垂的尘埃云层之下,一个巨大的、如同远古翼龙般的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俯冲而下!它的翼展目测超过十米,覆盖着如同金属般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黑色鳞羽!头颅狭长狰狞,长满利齿的巨口张开着,刚才那声恐怖的唳鸣正是它发出的!最诡异的是,它的双翼边缘似乎有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波纹在荡漾!

【检测到高能生物反应!威胁等级:极高!极度危险!】

【扫描目标:畸变体(掠空者)】

类型:飞行系高级畸变体

特性: 超高速飞行,声波攻击(可造成眩晕、内脏损伤),利爪与尖喙攻击,疑似拥有操控气流能力(双翼边缘能量波纹)。

弱点: 未知(高空高速目标,难以锁定)。对强光、特定频率声波可能敏感?

备注: 该目标为直升机坠毁主要嫌疑目标!极度危险!建议立刻规避!

“是它!就是它击落了直升机!”苏婉失声尖叫,脸色惨白如纸。

那“掠空者”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盘旋,冰冷无情的竖瞳锁定了医院顶楼天台上的两个渺小身影!显然,它把林默和苏婉当成了新的猎物!

“快!躲到残骸后面!”林默一把拉住吓呆的苏婉,两人连滚爬爬地扑向直升机扭曲的机身残骸!

几乎在他们扑倒的瞬间!

“唳——!!!”

又是一声更加尖锐、穿透力更强的唳鸣!肉眼可见的声波如同实质的涟漪,狠狠冲击在顶楼的地面和残骸上!林默和苏婉只觉得脑袋仿佛被重锤砸中,瞬间天旋地转,耳膜剧痛,几乎要破裂!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苏婉更是直接吐出一口酸水,眼前发黑!

【警告:宿主遭受次声波冲击!生命体征下降!出现中度眩晕、恶心症状!】

好可怕的声波攻击!仅仅是被波及,就如此恐怖!难怪那些方舟议会的人会坠机!

“掠空者”见声波未能直接杀死猎物,似乎有些不耐烦。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双翼猛地一振!天台上的碎玻璃、小石子瞬间被一股强劲的、如同龙卷风般的气流卷起,噼里啪啦地砸在残骸上!同时,它庞大的身影开始俯冲,目标直指林默和苏婉藏身的残骸!那闪烁着寒光的巨爪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呼啸!

“跑!”林默强忍着眩晕和恶心,一把将装有食物和水的背包塞给苏婉,自己则抓起那两个沉重的降落伞包!“去那边!水箱后面!”他指着天台角落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水箱。

两人在狂暴的气流和飞溅的碎片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跌跌撞撞地冲向水箱!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掠空者”的巨爪狠狠抓在了他们刚才藏身的直升机残骸上,坚固的金属机身如同纸糊般被撕裂!

“唳!”一击不中,“掠空者”更加暴怒,双翼鼓动,卷起更强的气流,庞大的身躯再次升空,准备下一次扑击!它的速度太快了!在水箱后根本躲不了多久!

“林默!怎么办?!”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抱着背包,身体因为恐惧和声波冲击后的不适而瑟瑟发抖。

林默背靠着冰冷的水箱,心脏狂跳,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降落伞!唯一的生路!但高度不够!下面全是菌尸!空中还有这恐怖的掠食者!

等等!高度不够…如果…如果能有一个更高的起点?或者…分散它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扫过天台,突然定格在残骸附近那几个散落的金属箱子碎片,以及其中一个相对完整、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小箱子!那是从死去的方舟人员手里掉出来的!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苏婉!听着!”林默语速快得像子弹,“看到那个闪着红光的小箱子了吗?我等下冲出去吸引那个怪物!你去把它捡起来!然后听我口令!我说扔,你就用尽全力把它朝医院外面、菌尸最少的方向扔!扔得越远越好!”

“什么?!”苏婉惊呆了。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林默的眼神无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将一个降落伞包飞快地塞给苏婉,“拿到箱子后立刻背上伞包!准备跳!”

不等苏婉回答,林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基因锁Lv2的力量在体内奔腾!他如同猎豹般从水箱后窜出,同时对着空中盘旋的“掠空者”发出了最大的怒吼:“嘿!大鸟!看这边!你爷爷在这!”

他一边吼,一边将手中另一个沉重的降落伞包,狠狠砸向“掠空者”俯冲的方向!

这突如其来的挑衅和攻击,果然彻底激怒了这只天空霸主!“掠空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放弃了扑向水箱的打算,巨大的身躯在空中一个急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林默!速度比之前更快!

“就是现在!苏婉!捡箱子!”林默在“掠空者”扑下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向侧面一个狼狈的翻滚!同时嘶声大吼!

苏婉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但求生的本能和林默的吼叫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在狂暴的气流和飞溅的碎石中,一把抓起那个闪烁着红光、入手冰凉沉重的金属小箱子!

“扔!!!”林默的声音在“掠空者”利爪撕裂他刚才站立位置地面的巨响中传来!

苏婉用尽吃奶的力气,像扔铅球一样,将那金属箱子朝着医院西侧、一片相对空旷、只有零星几辆废弃公交车的街口方向,狠狠地抛了出去!小箱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轨迹!

“唳?!”正欲再次扑向林默的“掠空者”,似乎被那抛出的、闪烁着红光的箱子吸引了注意!它那冰冷的竖瞳瞬间锁定了空中飞行的“异物”!作为顶级掠食者,它对移动的、发光的物体有着本能的捕猎欲望!

它发出一声疑惑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一个灵巧的急停转弯,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林默,双翼一振,如同黑色的闪电,朝着那飞向街口的小箱子疾追而去!速度之快,远超箱子下坠的速度!

“快!背上伞包!跳!”林默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着苏婉狂吼,同时自己手忙脚乱地将沉重的降落伞包背带套上肩膀!

苏婉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背上伞包。

两人冲到天台边缘,下方是如同潮水般的菌尸群!远处,“掠空者”已经追上了那个小箱子,巨大的爪子猛地将其抓住!就在它抓住箱子的瞬间——

嗡——!!!

一道极其刺耳、高频的尖锐蜂鸣声猛地从箱子中爆发出来!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仿佛能直接钻进脑髓!

【检测到高频干扰声波!对掠空者声波感知系统具有强烈干扰效果!】系统的提示音在林默脑中响起!

“唳——!!!” 被抓住箱子的“掠空者”如同被滚油泼中,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尖锐嘶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地翻滚、抽搐起来!显然,那箱子发出的高频声波对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和干扰!它疯狂地甩动爪子,想扔掉那箱子,但箱子似乎被它抓得死死的!

就是现在!

“跳!!!”林默对着苏婉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地纵身从六层高的天台边缘跃下!狂风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

苏婉看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但看到林默已经跳下,她闭上眼,尖叫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失重感瞬间袭来!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下方菌尸狰狞的面孔和伸出的腐烂手臂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拉环!!!”急速下坠中,林默用尽力气嘶吼!

两人几乎同时,用颤抖的手,狠狠拉下了降落伞包的开伞拉环!

嘭!嘭!

两声沉闷的爆响在空中响起!两朵橙黄色的伞花在距离地面仅有不到三十米的低空,险之又险地猛然绽放!巨大的开伞冲击力狠狠拽住了两人下坠的身体,勒得他们胸口剧痛,差点窒息!

降落伞成功打开了!但高度实在太低了!开伞的瞬间,他们的脚尖几乎就要碰到下方菌尸伸出的爪子!

“吼吼吼——!”下方的菌尸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美食”彻底引爆了!它们疯狂地嘶吼着,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朝着两人即将落下的区域汹涌汇聚!无数腐烂的手臂伸向天空!

林默和苏婉死死抓住伞绳,努力操控着降落伞的方向。基因锁Lv2带来的力量和平衡感让林默稍微从容一些,他拼命拉动伞绳,试图让伞朝医院西侧、那个相对空旷的街口飘去——那里是苏婉扔出箱子的方向,菌尸相对较少,还有几辆废弃公交车可以作为落脚点!

苏婉则显得手忙脚乱,降落伞不受控制地朝着菌尸最密集的中心区域飘去!她吓得脸色惨白,尖叫连连!

“苏婉!拉左边!用力拉左边的绳子!”林默焦急地大吼,试图指导她。

就在这时,远处空中传来“掠空者”更加狂暴痛苦的嘶鸣!它似乎终于摆脱了那个发出高频声波的箱子(箱子被它狠狠砸向一栋大楼,发出爆炸般的火光),但显然受到了重创,飞行姿态都有些不稳。它冰冷的竖瞳再次锁定了空中那两朵醒目的橙色伞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唳——!”它发出一声饱含杀意的尖啸,不顾自身的伤势,双翼鼓动,再次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着林默和苏婉的方向,俯冲而来!速度虽然比之前慢了一些,但依然致命!

前有下方菌尸的死亡之海,后有空中霸主的致命追杀!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了一眼手中仅剩的武器——一把在顶楼捡到的、方舟人员遗留的、造型奇特如同手枪但枪口有能量聚集器的短械(之前没时间细看),又看了看下方越来越近的废弃公交车车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系统!扫描下方公交车车顶结构强度!计算最佳落点缓冲!”他在脑中狂吼。

【目标:废弃城市公交车车顶】

材质: 薄钢板(厚度约1mm),内部有支撑龙骨。

结构强度:低。无法承受高空坠落冲击,但可提供短暂落脚点缓冲。

预估坠落速度与冲击力:宿主当前高度15米,速度约5m/s,落地冲击力…极高!将导致腿部严重骨折!** 建议立刻调整姿态,利用基因锁强化腿部肌肉和骨骼进行缓冲!

骨折?!林默心中一凛,但看着俯冲而来的“掠空者”和下方密密麻麻的菌尸,他别无选择!

“苏婉!跟我落向那辆公交车顶!准备承受冲击!屈膝!抱头!”林默用尽力气嘶吼,同时疯狂拉动伞绳,操控降落伞朝着那辆相对完好的公交车车顶落去!他体内的基因锁能量被有意识地引导向双腿,肌肉瞬间紧绷,骨骼发出轻微的嗡鸣!

苏婉也看到了公交车顶,这是唯一的希望!她学着林默的样子,拼命操控降落伞,朝着公交车顶飘落!

两人如同两颗橙色的流星,在无数菌尸伸出的腐烂手臂和“掠空者”俯冲带起的死亡气流中,朝着那渺小的、脆弱的公交车顶,急速坠落!

生与死,就在落地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