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谷的账单像一块沉甸甸的玄铁，死死压在沈悠悠心头。五千六百中品灵石！三个月！这已经不是债务，是悬在她头顶、随时会落下的断头铡！云飘飘最后那句“你懂”，更是如同魔咒，让她每次摸到储物袋里那块留影石，都像摸到一块烧红的烙铁。
冰山圣女的破功瞬间…这玩意儿要是曝光，别说债务，她沈悠悠能不能活着走出神医谷都是问题！
“沈姐…咱们…怎么办啊？”包打听蹲在角落里，愁眉苦脸，感觉自己的情报人生即将终结在巨额债务里。贾仁心则抱着脑袋，喃喃自语：“试药…除虫…五千六百灵石…不如把我炼成丹卖了…”
刚鬣更是蔫得像霜打的茄子，趴在离众人最远的角落，浑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灵泉清香和去秽散味道的、难以言喻的“余韵”，小眼睛充满了“社死”后的生无可恋。
沈悠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以待毙不是社畜的作风！必须开源节流！开源…目前除了扫猪粪，她实在想不出灵兽苑还有什么能变现的资产。节流…难道真要去丹房试药或者药圃除虫？想想云飘飘那张清冷的脸和那本厚厚的账单，沈悠悠打了个寒颤，这“节流”怕是要把命节掉！
就在她愁肠百结，几乎要把自己头发薅秃的时候，一个略带轻佻、带着金属摩擦般磁性的声音，如同救世福音般在灵兽苑门口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长明宗灵兽苑的沈师妹吗？几日不见，贵苑这…独特的气息，越发醇厚了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青年，正摇着一把描金折扇，倚在竹篱笆门口。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苑内一片狼藉和愁云惨淡的众人。正是成风宗少宗主，器修天才，商业奇才，欧·奸商·阳子期！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顶着爆炸头、浑身沾满油污和金属碎屑、眼神却异常亢奋的青年——机关狂人公输雨！
“欧…欧阳师兄！公输师兄！”包打听如同见到了亲人，眼睛瞬间亮了，连滚爬爬地迎了上去。贾仁心也抬起了头，看到公输雨，眼神里多了一丝“技术宅”的惺惺相惜。
沈悠悠看到欧阳子期那标志性的奸商笑容，心头猛地一跳！这家伙，无利不起早！他怎么会主动找上灵兽苑这穷乡僻壤？
“稀客稀客！”沈悠悠立刻换上职业假笑，热情洋溢地迎上去，“是什么风把欧阳师兄和公输师兄吹到我们这穷地方来了？快请进！刚鬣！上…呃，算了，你待着别动！”她瞥了一眼角落里散发着“余韵”的刚鬣，明智地改了口。
欧阳子期用折扇优雅地掩住口鼻，目光却精准地扫过角落里的九窍封魔龛、破损的兽栏、以及蔫头耷脑的刚鬣，最后落在沈悠悠那张强颜欢笑的脸上，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沈师妹客气了。”欧阳子期摇着扇子，踱步进来，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这不是听说贵苑最近…呃，动静不小嘛。先是在思过崖上演了一出‘天外飞屎’的绝技，又在鬼市搅动风云，最后连万佛宗佛子都惊动了，还差点折在你们这‘农家肥艺术山’下…” 他每说一句，沈悠悠的脸就黑一分。
“谣言！绝对是谣言！”沈悠悠立刻否认，义正言辞，“我们灵兽苑一向奉公守法，致力于灵兽的和谐发展与…呃…肥料的可持续利用！佛子师兄那是意外！意外！”
“哦？意外？”欧阳子期挑眉，折扇一合，指向角落里那个散发着古老封印气息的九窍封魔龛，“那这玩意儿，也是意外捡的？黑市鬼手莫三娘的东西，可不好拿啊。” 他的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沈悠悠心头警铃大作！这家伙的情报网也太灵通了吧？连封魔龛的来历都一清二楚？
“欧阳师兄明察秋毫！”沈悠悠立刻打蛇随棍上，脸上堆满谄媚，“这不正想找您帮忙嘛！您看这封魔龛，上古遗宝，专业封印，坚固耐用！绝对是居家旅行、镇压邪祟的必备良品！您看成风宗有没有兴趣…收购？价钱好商量！” 她仿佛看到了还债的曙光。
“收购？”欧阳子期嗤笑一声，用扇子点了点那沉重的青铜疙瘩，“沈师妹，这玩意儿是上古遗宝不假，但它唯一的用处就是封印。除了镇压那种极端邪祟，谁会把这笨重晦气的东西摆家里？研究价值远大于实用价值。而且…” 他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沈悠悠，“这玩意儿来路…有点烫手吧？莫三娘的东西，可是出了名的‘买定离手，售后无门’，还容易沾上点…嗯…麻烦。”
沈悠悠的心凉了半截。
“不过嘛…”欧阳子期话锋一转，桃花眼眯了起来，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我这次来，倒真不是看这破铜烂铁的。我是冲着它来的！”他折扇一指，目标赫然是角落里那堆散发着“独特”气息、由刚鬣和它的兄弟们辛勤堆砌的“农家肥艺术山”！
“啥？！”沈悠悠、包打听、贾仁心，连同蔫蔫的刚鬣，都猛地抬起了头，一脸难以置信。
“欧阳师兄…您…您是说…这堆…肥料？”沈悠悠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正是！”欧阳子期啪地打开折扇，一脸高深莫测，“沈师妹，你这可真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啊！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他踱步到那堆“艺术品”前，用扇子小心翼翼地扇了扇风，嗅了嗅，脸上非但没有嫌弃，反而露出一种鉴赏珍宝般的神情：“醇厚！层次分明！带着钢鬃豪猪特有的刚猛气息和…呃…草木精华的沉淀！好！好东西！”
“公输！”他招呼身后的爆炸头。
公输雨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冲过来，从他那沾满油污的储物袋里掏出几个奇形怪状的玉瓶和刻满符文的金属探针，小心翼翼地开始采集样品，动作专业得令人发指。
“欧阳师兄…您这是…”沈悠悠彻底懵了。
“沈师妹有所不知！”欧阳子期摇着扇子，侃侃而谈，“我成风宗最近承接了一个大项目！月清宗冷清霜大师姐，委托我们研制一种新型‘复合增效灵壤’，专门用于培育她那批娇贵无比、对生长环境要求极其苛刻的‘七窍玲珑符纹草’！普通的灵壤根本达不到要求！”
“我们尝试了无数配方，效果都不理想！直到前两天…”欧阳子期眼睛放光，折扇指向那堆肥料，“包打听师弟卖给我一份独家情报！里面详细记录了贵苑灵兽，特别是这位刚鬣同志，其排泄物在特定堆砌发酵后，蕴含一种极其特殊、极其活跃的‘生命活性因子’和‘地脉亲和微元’！对灵植根系的刺激和养分吸收效率的提升，简直匪夷所思！”
包打听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脸“看吧我情报有用”的得意。
“经过公输师弟的初步分析，”欧阳子期指了指正在忙碌采集的公输雨，“贵苑这‘钢鬃豪猪特制农家肥’，其活性成分和能量谱系，完美契合冷师姐的需求！甚至可能远超预期！”
沈悠悠听得目瞪口呆，看看那堆“艺术品”，又看看一脸狂热的欧阳子期和公输雨。刚鬣的粪…成了抢手货？还跟月清宗高冷的符仙大师姐扯上了关系？
“所以！沈师妹！”欧阳子期啪地合拢扇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悠悠，“合作吧！独家供应！你出原料和技术，我成风宗负责深度加工、符阵加持和渠道销售！利润嘛…”他伸出三根手指，“你三，我七！”
“三成？！”沈悠悠差点跳起来，“欧阳师兄！您这也太黑了吧！原料和技术都是我们的！您就加工一下！凭啥您拿七成？”
“哎呦喂我的好师妹！”欧阳子期叫起屈来，“加工不要成本啊？符阵不要钱啊？渠道不要打通啊？冷师姐那边不要打点啊？还有风险！万一效果达不到预期，或者那帮种草的符修嫌弃味道…风险可都是我担着！三成，很公道了！”
“不行！最少五五！”沈悠悠寸步不让，社畜的谈判本能瞬间上线。
“四六！不能再多了！”
“四六也行！但我得先要一笔预付款！现结！”沈悠悠图穷匕见。
“预付款？”欧阳子期警惕起来，“多少？”
沈悠悠伸出五根手指，心一横：“五百！中品灵石！”
“噗——！”旁边的包打听和贾仁心差点被口水呛死！五百中品灵石？！沈姐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欧阳子期也瞪大了桃花眼，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沈悠悠：“五百中品灵石？！沈师妹！你这是要掏空我老底啊！就为了这堆…呃…肥料？！”
“什么肥料！这是战略资源！是希望！”沈悠悠义正言辞，指着那堆东西，“欧阳师兄，您想想！冷师姐的符纹草要是用我们的肥料培育成功了，那是什么效果？那符箓的品质不得蹭蹭往上涨？到时候订单雪花般飞来！您成风宗的名气、冷师姐的订单、咱们的利润…五百灵石算个啥？前期投资而已！”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而且…您就不想知道，这肥料里那神奇的‘活性因子’是怎么来的吗？独家配方！核心机密！价值连城！五百灵石买断前期独家供应和研究权，您赚大发了！”
欧阳子期被沈悠悠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有点懵，看着沈悠悠那信誓旦旦、仿佛在推销绝世珍宝的表情，又看看那堆散发着“希望”气息的肥料，再看看公输雨对他狂点头表示样品分析确实潜力巨大…
奸商的天平在疯狂摇摆。风险巨大，但收益…似乎更诱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包打听突然凑到沈悠悠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的音量“悄悄”说：“沈姐！最新线报！问剑宗叶孤帆师兄最近快疯了！他那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祖传剑穗丢了！悬赏五百中品灵石找线索！只要能提供有效线索，就有一百灵石定金！”
唰！
欧阳子期和沈悠悠的目光瞬间在空中交汇！
沈悠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哦？叶孤帆的剑穗？值五百灵石？
欧阳子期的桃花眼则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他啪地打开折扇，脸上瞬间堆满了更加热情的笑容：
“哎呀呀！沈师妹！你看这事闹的！谈钱多伤感情！”他亲热地拍了拍沈悠悠的肩膀被沈悠悠嫌弃地躲开，“五百灵石预付款是吧？没问题！”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折扇指向包打听，笑容更加灿烂，“肥料的合作，咱们按四六签！这五百灵石呢…就当是师兄我私人借给师妹的！利息嘛…好说！按神医谷的日息千分之五算，太不近人情了！咱们同门情深，就按日息千分之三吧！”
沈悠悠：“……” 奸商！绝对是奸商！借五百，日息千分之三？三个月后她怕是要还一千！
“当然！”欧阳子期仿佛没看到沈悠悠抽搐的嘴角，循循善诱，“师妹要是觉得利息高了点…师兄我还有个双赢的建议！”他压低声音，凑近沈悠悠，眼神瞟向包打听：
“你看…包师弟这情报网，放着不用多浪费？叶师兄那剑穗悬赏，五百灵石呢！定金就有一百！要是师妹你的人能提供关键线索…甚至…嘿嘿，帮忙找回来…那这债务压力，不就小多了吗？师兄我借你这五百灵石，就当是前期投资！等你拿到悬赏，咱们再好好分账！怎么样？”
沈悠悠看着欧阳子期那张写满了“我帮你出主意，你帮我赚钱”的俊脸，又看看旁边一脸“我很有用”的包打听，再看看角落里那堆散发着“钱途”的农家肥…
神医谷的天价账单、云飘飘的致命把柄、欧阳子期的奸商贷款、叶孤帆的剑穗悬赏…几座大山轰然压下！
沈悠悠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一条由灵石铺就、却布满荆棘和陷阱的“还债”血路！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合作！签契约！拿钱！找剑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