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时候给我们自己起个代号了吧”林羽、赵虎、陈默、王铁柱、吴斌、郑浩、周锐等人围坐在训练场上。

“喂,菜鸟们!遛弯呢?”

一道不合时宜的讥讽响起。

训练场围墙的阴影下,倚靠着七名“暗影”二队的老兵。他们的作训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臂章是暗金色的俯冲鹰翼。他们身上没有新兵的紧绷,只有一种浸透了硝烟和汗水的慵懒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林羽仿佛没听见那些刺耳的话语。他全神贯注地调试着手中那支沉重的狙击步枪。枪身黝黑,线条冷硬。他的动作稳定而轻柔,手指拂过冰冷的枪管、精密的瞄具,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脸颊贴上光滑的枪托,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狙击手,是他自己选的路,也是他唯一想走的路。

“哟呵!看那个端‘烧火棍’的!” 一声洪亮的、充满恶意的嘲笑炸响。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不输赵虎的老兵,代号“血屠”。他抱着胳膊,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戏谑,“小子,知道这玩意儿在咱队叫什么吗?”他故意拉长了调子,“‘棺材钉’!专给跑得慢、藏不住的倒霉蛋预备的!抱着它,等于抱着块墓碑!”

哄笑声从老兵堆里响起。一个精瘦如猴、眼神滴溜溜转、透着股油滑劲儿的老兵(代号“山鬼”)接口道:“就是!血屠哥说得对!这年头,靠这玩意儿吃饭?不如练练腿脚,跑快点,说不定还能捡条命!”

赵虎瞬间被点燃了!他猛地踏前一步,壮硕的身躯肌肉贲张,古铜色的脸膛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指着“血屠”吼道:“放你娘的屁!端着机枪很了不起?有本事跟老子练练!看谁先趴下!”

“练练?”“山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脚尖随意地踢飞一块碎石,碎石划过空气发出“咻”的一声,“菜鸟,口气倒不小!先别想着跟血屠哥练,你,”他指着赵虎,又扫过其他新兵,“还有你们这群嫩芽,先学会在血屠哥的枪口下,像虫子一样爬过这片开阔地再说吧!”他夸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别到时候哭爹喊娘,尿了裤子,求着换条路走!那才叫丢人丢到姥姥家!”

“血屠”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里带着残忍的兴奋。他不再废话,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指向训练场前方那片被刻意布置得如同绞肉机的区域——铁丝网、低桩网、模拟弹坑、纵横交错的堑壕、被红白标识带标记的“雷区”、还有几处不断喷吐着呛人烟雾的发烟罐。更致命的是,区域两侧的高地上,已经架设起数挺连接着模拟对抗系统的班用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下方。

“咱二队的老鸟们!”血屠的吼声如同炸雷,“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毛都没长齐的‘嫩芽’们好好上一课!让他们知道知道,特战的门槛有多高!地狱的风景有多‘美’!”他狞笑着看向新兵们,眼神如同看着待宰的羔羊,“代号?想要外号?行啊!先活过老子给你们准备的这一周‘迎新礼’再说吧!规则就一条:要么给老子从这片‘死亡走廊’爬过来!要么……现在就卷铺盖滚蛋!开始!”

随着“血屠”一声令下,两侧高地上的机枪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模拟怒吼!“哒哒哒哒——!”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鞭子,交叉扫射着下方的开阔地!训练弹(标记弹)打在沙地上噗噗作响,溅起阵阵烟尘。浓烈的白色烟雾翻滚弥漫,迅速遮蔽了视线。

林羽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习惯性地想寻找制高点架设狙击枪,但“死亡走廊”一片平坦,唯一的高点被老兵的机枪牢牢占据!他刚试图利用一个弹坑作为掩体,“噗噗噗!”一连串“子弹”就精准地打在他身前的土堆上,溅起的沙土扑了他一脸!扩音器里传来“山鬼”尖利的嘲笑:“嘿!‘棺材钉’!抱着你那烧火棍趴窝呢?动起来啊!等着被点名吗?” 林羽咬牙,只能将“寂静”背在身后,拔出92式手枪,像普通步兵一样,在烟幕和弹坑间狼狈地匍匐、翻滚、跃进。狙击手的尊严,在这片被火力完全覆盖的屠宰场里,荡然无存。每一次抬头观察,都伴随着呼啸而过的激光束和刺耳的嘲笑。

赵虎怒吼着,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顶着模拟的火力就想硬冲。他自恃身体强壮,想强行突破一段被机枪重点照顾的铁丝网区域。“别硬冲!找掩护!”郑浩焦急的声音在嘈杂中传来,但被赵虎的怒吼和枪声淹没。他刚冲出去几步,“噗噗噗噗!”身上瞬间炸起标记弹的印记!同时,脚下“咔嚓”一声轻响——他踩中了一个伪装极好的压发雷模拟器!“滴——!‘菜鸟1号’阵亡!连带触发诡雷,周围三米内队友判定受伤!”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重锤。赵虎僵在原地,看着身上闪烁的红灯,听着耳机里队友(被判定受伤的陈默和王铁柱)的闷哼,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巨大的耻辱感和连累队友的愧疚感几乎将他吞噬。“哈哈哈!好一头‘蛮牛’!把自己和队友都拱死了!漂亮!”血屠的狂笑如同刀子。

吴斌试图利用地形和烟雾,迂回接近一处疑似“指挥节点”的帐篷。他动作谨慎,利用每一个凹坑和障碍。然而,当他好不容易摸到帐篷边缘,刚掀开一角,里面猛地弹出一个连接着蜂鸣器的假人,同时头顶“哗啦”一声淋下一桶冰冷的泥水!“滴——!触发警报!渗透失败!”吴斌被淋成了落汤鸡,刺耳的蜂鸣和泥水的冰冷让他浑身一颤,眼神里充满了憋屈。扩音器里是“山鬼”的怪笑:“哟!‘工蚁’挺能钻啊?可惜钻到老鼠夹子里了!味道怎么样?”

郑浩背负着沉重的通讯设备,试图在后方建立联络节点,为前方队友提供信息支持。他刚接通信号,耳机里瞬间爆发出刺耳至极的电流噪音和混乱的摇滚乐!“滋滋滋——咚咚锵!”巨大的噪音几乎刺穿耳膜!是老兵启动了强电子干扰和噪音压制!“妈的!通讯被压制了!”郑浩痛苦地捂住耳朵,手指在键盘上徒劳地敲击。他成了聋子和哑巴,眼睁睁看着前方队友在混乱中各自为战,如同无头苍蝇。

王铁柱试图用他魁梧的身躯作为移动掩体,掩护其他人推进。他沉默地扛起一面沉重的防弹盾牌,顶着“子弹”前进。然而,老兵的机枪手经验极其丰富,专门打他盾牌防护不到的下盘和侧翼角度。“噗噗噗!”他的腿部和肋部不断炸起标记弹的烟雾,虽然没被判定“阵亡”,但“受伤”的提示不断响起,动作越来越迟缓。

周锐身材矮小灵活,像条泥鳅一样在烟雾和堑壕里穿梭,试图找到老兵的破绽。他好几次差点摸到机枪阵地侧翼,但每次都被老兵预设的震动感应报警器或者隐蔽的观察哨提前发现,引来一阵精准的“火力”覆盖,逼得他狼狈逃窜。

对抗结束的哨声,对他们而言如同解脱的丧钟。七个人,没有一个“活着”到达终点线。林羽的狙一枪未发。赵虎因莽撞“阵亡”并连累队友。吴斌渗透失败。郑浩通讯瘫痪。王铁柱“重伤”。周锐无功而返。陈默也在一次排障中被“诡雷”判定“重伤”。

他们浑身泥泞,身上沾满标记弹的红色粉末,有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被标记弹弹击中),精疲力竭地瘫坐在终点线前的地上,如同斗败的公鸡。

“血屠”带着二队的老兵们,迈着方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胜利者的嘲弄。

“啧啧啧,”“血屠”摇着头,声音洪亮得刺耳,“就这?选拔场上的狠劲呢?喂狗了?爬都爬不过来,还想着当特战队员?回家抱孩子去吧!”

“山鬼”在一旁阴阳怪气:“那个端‘烧火棍’的,你的‘棺材钉’呢?钉着自己脚了吧?还有那头‘蛮牛’,拱得挺欢,死得最快!那个钻帐篷的‘工蚁’,泥水好喝吗?还有那个背铁盒子的‘耳报神’,变聋子了?那个扛盾的‘闷葫芦’,变筛子了?那个钻来钻去的‘泥鳅’,变死鱼了?还有那个拆东西的(陈默),把自己拆进去了?”

每一个外号都带着巨大的侮辱性,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新兵们的自尊心上。赵闯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响,几次想跳起来拼命,被身边的王铁柱死死按住。王铁柱沉默着,但胸膛剧烈起伏,捏着盾牌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林羽低着头,手指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吴斌冷峻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郑浩摘下耳机,用力摔在地上。孙小川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陈默眼神阴鸷地盯着地面。

“废物!”“血屠”最后下了定论,声音冰冷,“给你们一晚上舔伤口。明天,还是这里。爬不过来,就给老子滚!” 说完,带着哄笑的老兵们扬长而去。

夜色笼罩着简陋的营房。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拳头捏紧的声响。

突然,“嘭!”赵虎一拳狠狠砸在床板上,木屑飞溅!他猛地站起来,双眼布满血丝,嘶吼道:“妈的!老子受不了了!这口气咽不下去!老子要撕了他们!撕开他们的防线!从今天起,老子就叫‘利爪’!谁拦我,我撕碎谁!”

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王铁柱抬起头,闷声道:“盾牌…不够。要砸碎他们。我叫‘铁锤’。”

吴斌冷冷地擦拭着被泥水弄脏的工具钳,声音像冰块碰撞:“拆了他们的陷阱,拆了他们的工事。我叫‘扳手’。”

郑浩捡起摔在地上的耳机,仔细检查着,眼神专注:“信息…是命脉。我叫‘灰雁’。” (象征传递信息的候鸟)

周锐灵活地跳上桌子,眼神闪着光:“他们藏,我比他们更能藏!他们钻,我比他们钻得更刁!我叫‘山魈’!” (山间精怪)

陈默从阴影里抬起头,嘴里不知何时又嚼上了一根草茎,眼神锐利如刀锋:“陷阱?眼睛够毒,手够稳,就能拆掉。我叫‘夜枭’。” (夜间敏锐的猛禽)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依旧沉默的林羽身上。

林羽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他拿起身边的88狙,手指拂过冰冷的枪身。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营房的沉闷:

“他们笑我端‘棺材钉’?那我就用它,钉死他们的退路,钉死他们的嚣张,钉死所有威胁队友的目标。”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屈辱与战意的脸,“从今往后,我就是‘鹰眼’。我的子弹,为你们开道。”

“利爪”、“铁锤”、“扳手”、“灰雁”、“山魈”、“夜枭”、“鹰眼”。

七个带着屈辱、怒火和坚定信念的外号,在惨败的夜晚,在简陋的营房里,由他们自己宣告诞生。这不是荣誉的加冕,而是向老兵、向轻视、向地狱发出的不屈战书!

“复盘!”林羽(鹰眼)的声音斩钉截铁,“把今天‘血屠’和‘山鬼’那帮老鸟的招数,一点一点,给我拆碎了、嚼烂了!”

七个人立刻围拢在微弱的灯光下,地图铺开,铅笔在纸上飞快地划动。失败带来的剧痛,化作了最强大的学习动力。营房里的低语声,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和冰冷的计算。

几天后,“死亡走廊”再次被浓烟和枪声笼罩。

但这一次,“利刃”小队,已经脱胎换骨!

林羽没有执着于制高点。他利用陈默(夜枭)精准标注的雷区边缘和烟雾死角,在“死亡走廊”中段一处被炸塌形成的半封闭掩体里建立了临时狙击点。枪口指向老兵机枪阵地侧翼的弹药手和观察哨!当“血屠”的机枪再次咆哮压制赵闯(利爪)时,“砰!”一声低沉的枪响!侧翼一个正想投掷模拟手雷的老兵头盔上红光亮起!“滴——!‘血屠’组观察手阵亡!” “血屠”的咆哮被噎了回去!

赵虎(利爪)不再蛮干。他利用王铁柱(铁锤)精准的盾牌掩护(铁锤死死护住侧翼和下方),在“鹰眼”和“夜枭”的指引下,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撕开了老兵防线上一个薄弱的结合部!他咆哮着突入堑壕,手中的95式步枪爆发出愤怒的点射!

陈默(夜枭)不仅避开了老兵预设的陷阱,甚至利用环境,在“山鬼”可能渗透的路线上设置了精巧的绊发式震撼弹模拟器!当“山鬼”鬼鬼祟祟想绕后时,“轰——嗡!” 强光和巨响让他瞬间“失能”!周锐(山魈)则如同真正的鬼魅,从一处被吴斌(扳手)秘密破坏的下水道栅栏钻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血屠”后方指挥点附近!

吴斌(扳手)冷静地拆除了阻挡在关键路径上的模拟爆炸物,为突击开辟了道路。郑浩(灰雁)则成功抵御了老兵的电子干扰,将“鹰眼”发现的威胁和“山魈”的位置信息,清晰地传递给了每一个队友!“利爪,左前矮墙后,目标一名!铁锤,压制右翼窗口,敌狙击手已被鹰眼清除!信息通畅!”

王铁柱(铁锤)的机枪不再是盲目的压制。在“灰雁”的信息支持下,他精准地封锁了老兵可能的增援路线和火力点,为赵闯(利爪)和周锐(剃刀)的近身清剿提供了坚实的后盾!沉重的枪声如同战鼓!

当代表对抗结束的哨声再次响起时,硝烟尚未散尽。七道身影——利爪、铁锤、鹰眼、夜枭、山魈、扳手、灰雁——相互扶持着站在“死亡走廊”的尽头。他们依旧浑身泥泞,身上带着“伤”,但眼神却如同被战火淬炼过的星辰,锐利、冰冷、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和初生的骄傲!

老兵们站在另一边,脸上没有了戏谑。“血屠”看着身上代表被“击伤”的标记,又看了看远处林羽(鹰眼)手中那支沉默的“寂静”,眼神复杂。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也许是油彩),走到七队面前,沉默了几秒,声音沙哑,却没了之前的轻视:

“行…‘利爪’、‘铁锤’、‘鹰眼’… 你们这帮小崽子,总算…有点样子了。”

突然如同地狱恶鬼咆哮般的凄厉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训练场的天空!

他们七个刚刚挣得代号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硬弓!所有的疲惫、胜利的喜悦被瞬间驱散。他们猛地抬头,望向警报传来的方向,瞳孔在警报的红光映照下急剧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