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基地深处,沙盘室。厚重的伪装网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只有几盏功率极低、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应急灯,勉强勾勒出巨大沙盘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旧地图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沉重的铁锈气息。沙盘庞大得惊人,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它精细地复刻了狼山及其周边数百公里内的复杂地貌:连绵起伏的山脉用深浅不一的绿色石膏塑形,沟壑纵横;蜿蜒的河流用蓝色荧光涂料标记,在幽绿灯光下如同流淌的磷火;森林区域覆盖着细密的绿色绒布,城镇则用微缩的灰色方块标注。一些关键的山口、桥梁、制高点,插着小小的、涂有不同颜色的三角旗。
萧云龙独自一人站在沙盘前,像一块融入阴影的玄武岩。他脱去了作训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汗衫,虬结的肌肉在幽暗光线下起伏,如同蛰伏的山峦。他双手撑在沙盘冰冷的金属边缘,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如同高精度扫描仪,一寸寸地扫视着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目光所及,仿佛有实质的寒意在空气中凝结。他的视线,最终死死钉在沙盘西南角,一片用暗红色荧光涂料特别标记的、崎岖复杂的边境山区。那里,插着一枚小小的、用黑色金属打造的狼头标志,獠牙狰狞,眼神凶戾。标志旁边,用同样暗红的颜料,书写着两个狰狞的大字:血狼。这两个字,如同用凝固的鲜血写成,在幽绿的光线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萧云龙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冰冷的金属狼头,指腹感受着那粗糙的、象征着嗜血獠牙的凸起。他的眉头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下颚的线条绷紧如刀削。那眼神里翻涌的,是比面对任何训练场上的菜鸟都更加凝重、更加冰冷的……杀意。“嘀嗒…嘀嗒…”沙盘室角落里,一座老式机械钟发出单调而精准的走秒声,像倒计时的丧钟,敲打着死寂的空气。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意味着红蓝对抗演习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目标:B7区域废弃工厂。任务:营救‘人质’,清除盘踞‘匪徒’(蓝军)。行动代号:‘淬火’。行动开始!”冰冷的命令透过单兵电台的耳机,在死寂的丛林边缘炸响。林羽猛地深吸一口气,混合着腐殖质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的肌肉在伪装网下无声地绷紧。手中88狙冰冷的枪身,是唯一能让他心定的锚点。枪膛里,压着的是特制的、装有猩红色染色蜡丸的5.8mm训练标记弹。这是属于他们“红军”的颜色。“狙击组,‘鹰眼’,报告情况。”耳机里传来萧云龙毫无波澜的声音。林羽迅速调整喉部送话器:“‘鹰眼’就位。视野清晰。无异常。”他趴在一处覆盖着厚厚苔藓和枯枝的天然岩缝里,88狙修长的枪管从伪装网下悄然探出。高倍瞄准镜的视野扫过前方那片被废弃厂房和锈蚀管道占据的“敌占区”。视野里,几个穿着蓝色标识服的“匪徒”(蓝军)身影在断壁残垣间懒散地移动。他们使用的标记弹,是刺眼的亮蓝色。林羽迅速在心中标记着每一个暴露目标的方位和特征。“‘利爪’,报告。”萧云龙的声音转向赵虎的突击组代号。“就位!‘铁锤’、‘扳手’跟我,已抵近A区外墙!”赵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粗重的喘息。“行动!”命令如同出膛的子弹!林羽的呼吸瞬间变得绵长而细微。右眼紧贴瞄准镜的目镜,视野里,十字分划的中心点牢牢锁定了一个正倚靠在厂房二楼破窗边、端着发射蓝色标记弹训练枪警戒的蓝军身影。目标编号:Alpha-3。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头盔下露出的脖颈线条。“Alpha-3,锁定。”林羽的声音平静无波。食指指腹如同抚摸最细腻的丝绸,以恒定的、无可挑剔的压力,轻轻向后施加在扳机上。击发!“砰!”88狙沉闷有力的咆哮在寂静的丛林边缘响起!枪口喷吐出短暂的火光和硝烟!枪托沉稳地撞击肩窝。瞄准镜视野里,那个倚窗的蓝军头盔侧面,猛地爆开一团极其刺眼、粘稠的猩红色染料!蜡丸在撞击下碎裂,颜料如同血液般瞬间飞溅开来,染满了头盔和半张脸!目标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闷哼,颓然歪倒,消失在窗口。“Alpha-3,清除。”林羽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拉动枪机柄,滚烫的铜质空弹壳“叮当”一声清脆地抛出。他目光没有丝毫停顿,十字线瞬间移向另一个在厂房底层门口探头探脑的蓝军目标——Bravo-1。“Bravo-1,锁定…”就在他即将再次扣动扳机的瞬间,异变陡生!“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厂房东侧炸开!巨大的爆炸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尘土和浓烟,如同失控的沙暴,瞬间席卷了小半个厂区!爆炸点正是赵虎小组计划突入的A区外墙附近!是演习预设的“诡雷”!林羽的瞄准镜视野被瞬间充斥的烟尘和飞舞的碎片完全遮蔽!耳机里瞬间炸开了锅!“操!诡雷!隐蔽!”“铁锤!铁锤!报告情况!”“妈的!烟太大了!我看不见!”
“利爪!利爪!回话!” 萧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厉啸!林羽的心脏猛地一缩!赵虎!他就在爆炸点附近!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起!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穿透弥漫的烟尘,试图捕捉任何有效信息!“咳…咳咳…我没事!”赵虎嘶哑的声音终于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剧烈的呛咳和劫后余生的粗喘,“外墙塌了半边!‘扳手’被碎石砸到腿了!行动暴露了!重复!行动暴露!”暴露了!计划被彻底打乱!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再搜寻Bravo-1,十字线如同最冷静的毒蛇,瞬间锁定了爆炸烟尘边缘,一个正借着混乱和掩护,猫着腰快速向厂房内转移、试图抢占制高点的蓝军身影!目标动作迅捷,战术动作极其老练!Delta-7!“Delta-7!企图抢占西侧塔楼!锁定!”林羽的声音带着狙击手特有的、冰冷的决断!烟尘的干扰、目标移动的速度、爆炸后混乱的声波震动……所有的变量都在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强行压下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凝聚在那晃动的身影和十字线的相对位置上!大脑高速运转,瞬间估算着提前量!击发!“砰!”子弹破开烟尘!瞄准镜视野里,那个快速移动的蓝军左大腿外侧猛地爆开一团猩红色的染料!目标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标记弹的蜡丸碎裂,粘稠的红色颜料迅速在战术裤上洇开一大片!“Delta-7腿部中弹!丧失机动!”林羽迅速报出结果,拉动枪机,滚烫的弹壳再次抛出。他成了突击组在混乱中唯一稳定的眼睛和远程火力!“‘利爪’!从西侧缺口强攻!‘鹰眼’压制塔楼和二楼火力点!快!”萧云龙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钢鞭!“明白!”赵虎的吼声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林羽的十字线如同附骨之疽,瞬间钉在了厂房西侧一个刚刚从窗口探出枪口的蓝军身上!Echo-2!“Echo-2!锁定!”“砰!”窗口的枪口火光刚刚闪现(对方发射的是蓝色标记弹),一团刺目的猩红色染料就在其胸前猛地炸开!目标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消失在窗口!“目标清除!”林羽报出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额角渗出的汗水已经汇聚成滴。
他飞快地用袖子蹭了一下刺痛的右眼,十字线毫不停留地移向下一个威胁点——一个试图在塔楼残骸架设“机枪”(同样发射蓝色标记弹)的蓝军Charlie-4!“Charlie-4!塔楼残骸!锁定!”“砰!”子弹精准地打在“机枪”支架的连接处,溅起一片火星和金属碎屑!虽然没有直接命中目标身体,但一团飞溅的猩红色染料准确地糊在了对方的手臂和“机枪”上!对方的架设动作被硬生生打断!“压制成功!”林羽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连续的高精度快速射击和巨大的精神压力,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在挤压他。肩膀承受后坐力的部位传来清晰的酸痛。耳机里传来赵虎狂暴的吼声和模拟枪弹的密集交火声!他们已经突入了!耳机里混杂着代表“红军”中弹的蓝色染料爆开时特有的、略显沉闷的“噗嗤”声和代表“蓝军”被“击毙”的红色染料炸开时的脆响!“‘铁锤’!掩护我!妈的!楼梯口有埋伏!操!” 赵虎的怒骂声中夹杂着蓝色染料在身边炸开的模拟声!“手雷!小心!是蓝的!”(意指蓝军投掷的标记手雷)“二楼走廊!两个!点掉他们!”混乱的战场信息如同洪流涌入耳机。林羽强迫自己过滤掉所有无关的噪音,十字线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混乱的战场中搜寻着对突击组威胁最大的目标。他看到一个蓝军正躲在二楼拐角的承重柱后,举枪瞄准着楼梯口的方向!Foxtrot-5!“Foxtrot-5!二楼走廊拐角柱后!锁定!”“砰!”子弹呼啸着穿过破碎的窗户,狠狠打在承重柱距离目标不足半米的坚硬混凝土上!一团猩红色的染料猛地炸开,飞溅的碎屑和刺鼻的颜料味道瞬间弥漫开来!虽然没有命中目标,但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威慑力的近失弹效果,成功将对方逼退!“目标规避!”林羽迅速拉动枪机,汗水浸透后背。耳鸣尖锐,视野边缘开始晃动。“‘人质’在顶层最东侧房间!门口有守卫!”赵虎的声音带着急切!林羽的十字线如同闪电般扫过整个厂区,瞬间锁定顶层最东侧那个唯一的窗口!一个蓝军身影正持枪在窗口内侧警戒!Golf-6!距离超过700米!窗口狭窄!目标只露出小半个身体!射击角度极其刁钻!突击组正在快速接近!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上林羽的肩头!他的手心瞬间被汗水浸湿!瞄准镜里的十字线,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空气中似乎能听到突击队员粗重的喘息和蓝色标记弹在附近墙壁上炸开的“噗噗”声!“鹰眼!清除Golf-6!立刻!”萧云龙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林羽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动摇和恐惧都被强行压入最深处的寒潭!只剩下冰冷的、近乎非人的专注!他将脸颊更深地埋进冰冷的贴腮板,肩膀死死抵住枪托!风?忽略!心跳?锁死!呼吸?屏住!世界,只剩下那个在700米外、狭窄窗口后晃动的模糊身影,和十字线中心那微不可察的、代表提前量的偏移点!耳机里赵虎急促的“快!掩护!”的吼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扳机上的压力,稳定到如同凝固!击发!“砰——!”88狙的咆哮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瞄准镜视野猛地一跳!耳机里,陷入一片死寂。一秒。两秒。“Golf-6…清除。”赵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的是“阵亡”的尖锐蜂鸣器被触发的长音——显然,猩红色的标记弹精准地命中了要害区域,在狭窄的窗口内爆开。林羽紧绷的身体如同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的岩缝里。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灼痛。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耳鸣尖锐。但他依旧死死握着枪柄,目光透过渐渐散去的烟尘,隐约看到顶层窗口那个倒下的身影,以及窗框上溅开的一大片刺目的猩红色染料。“‘人质’安全!重复!‘人质’安全!任务完成!”赵虎兴奋的嘶吼声在耳机里炸开。林羽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虚脱感几乎将他淹没。肩膀和后颈的肌肉传来剧烈的酸痛。但心底深处,那根始终绷紧的弦,终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尘土和那特有的、属于红色胜利与蓝色败亡的、微甜而刺鼻的染料气息。夕阳将废弃工厂染成一片残破的金红。硝烟和尘土的气息尚未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红色与蓝色染料混合后形成的、一种奇特的深紫色怪味。林羽背着沉重的88狙枪袋,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最后一个走出“战场”。作训服上沾满了泥土、汗渍,还有几处蹭到的、已经干涸的猩红色染料斑点——那是属于他的功勋。脸上被伪装油彩、汗水和灰尘糊得一片狼藉,只有那双眼睛,在疲惫之下,沉淀着一种经历生死搏杀后的、沉静的亮光。赵虎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他的战术背心侧面有一大块醒目的蓝色染料污渍(代表被蓝军击中),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和几道被碎石划出的血痕。他用力一拳捶在林羽肩膀上:“好小子!神了!最后那一枪!七百多米!那窗户缝儿!你怎么打中的?!那红颜料炸得,跟开了血花似的!”林羽被他捶得一个趔趄,牵扯到酸痛的肌肉,疼得咧了咧嘴,没说话,只是扯出一个极其疲惫的笑容。他闻到了赵虎身上那股浓烈的蓝色染料气味,那是属于敌人的颜色。
“行了,别嚎了。”老猫叼着草茎,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了些,目光落在林羽和他背后那支88狙上,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最后那枪,”他毫不客气地点评,指了指自己眼睛,“弹着点偏高了一线,差点打飞。心跳没压住,呼吸也急了点,风偏修正不够精细。真在战场上,目标稍微动一下,或者运气差点,死的就是你兄弟。”林羽脸上的笑容僵住,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枪袋的背带。老猫的话像冰水,精准地浇灭了他心底那点刚刚燃起的、微弱的自得。空气中残留的染料混合气味似乎也变得格外刺鼻。“不过嘛,”老猫话锋一转,嘴角扯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能在那种乱成一锅粥的场面下,没尿裤子,没打到自己人(身上没蓝色),还能顶着老猫我的‘伴奏’,把红弹送到该去的地方……”他上下打量着林羽,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赤裸裸的嘲弄,而是带着一种评估“材料”的、近乎苛刻的认真,“骨头够硬,枪感不赖。是个玩狙的料子。”他拍了拍林羽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留下一个淡淡的灰色手印在染料的污渍旁:“小子,路还长着呢。别翘尾巴。”说完,他不再看林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走开了,作战靴踩过地上干涸的蓝色染料印记。林羽站在原地,咀嚼着老猫的话。骨头够硬…枪感不赖…玩狙的料子……那点被浇灭的火苗,似乎又顽强地燃烧起来,带着更加沉实的温度。鼻尖萦绕着硝烟、汗水和红蓝染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林羽。”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羽转过身。江晓妍站在几步开外,背着医疗箱。夕阳的金辉给她清瘦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但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清澈的眼睛,平静地落在林羽身上。“手。”她言简意赅。林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掌心昨天的高强度据枪磨出的水泡,有几个已经破了,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混着泥土、汗水和沾染的少许猩红色染料,看起来一片狼藉。江晓妍走上前,动作麻利地打开医疗箱。她没说话,拿起消毒喷雾,对着林羽的手掌喷了几下。冰冷的液体接触到破损的皮肤和红色染料残留,带来一阵混合着刺痛的麻痒感。林羽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了。江晓妍似乎察觉到了,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但手上的动作却极其细微地放轻了些许。她用镊子夹起干净的纱布,小心地吸干伤口周围的液体和染料的碎屑,然后涂上一层冰凉的药膏。整个过程快速、专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当她用新的绷带将林羽的手掌重新包扎好时,林羽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轻松。“训练强度大,伤口容易感染。注意保持干燥。”江晓妍收起器械,语气平淡地交代了一句。她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林羽疲惫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停顿了不足半秒,随即移开。“明天早上,医疗点换药。”说完,她背起医疗箱,转身离开。白大褂的下摆划过沾满尘土的碎石地面,没有一丝停留。林羽看着自己被重新包扎好的双手,那上面还残留着属于胜利的红色印记。他抬头望向江晓妍远去的背影。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冰冷的药膏触感和她毫无波澜的眼神,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混杂着感激、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看穿的窘迫。“
喂!发什么呆!”赵虎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块蓝色污渍,“走了走了!饿死了!回去干饭!顺便洗洗这身‘蓝彩’!”林羽甩了甩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他重新背好枪袋,跟上赵虎和其他队员的脚步,走向营地方向。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破败的厂区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影子旁边,是斑驳的红色与蓝色,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厮杀。
基地深处,那间覆盖着厚重伪装网的沙盘室门口。萧云龙高大的身影如同门神般矗立着。夕阳的光线无法穿透伪装网,只在他脚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看着林羽一行人拖着疲惫但明显带着一丝胜利余韵的身影,踉跄着走向营房。目光尤其在那个背着修长枪袋、背影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的年轻身影上停留了片刻。那身影的作训服上,几点猩红色的印记在夕阳下格外醒目。老猫不知何时叼着草茎,晃悠到了萧云龙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夕阳下的身影。“怎么样,头儿?”老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那块硬骨头,磨出点样子了?”萧云龙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张岩石般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潭似的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掠过。他缓缓抬起右手,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坚硬的胡茬。那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在掂量着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尚带着红色余温的钢坯。许久,他才放下手,插回作训裤口袋。目光依旧望着营房的方向,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阴影里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预言般的意味:“骨头是够硬了。”“但光有骨头,还不够。”“真正的狼崽子……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