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时,墨言指间的槲寄生叶片已经蜷曲发黑。那个神秘的"F"符号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清晰——笔画末尾有个微小的分叉,像是书写者故意为之的标记。他将叶片夹进《西方风物志》的扉页,书页接触叶片的瞬间,隐约浮现出几行淡金色的文字,又迅速隐去。
"有意思。"墨言摩挲着铅制徽章上的枯树图案。徽章边缘的锯齿并非装饰,而是某种精密的魔法刻痕。当他将徽章靠近变异的驱邪符残骸时,两者之间产生了微弱的排斥力,就像同极磁石相互推开。
楼下传来老板娘尖利的呵斥声。墨言透过地板缝隙,看见她正用拖把清理昨夜怪物留下的黏液。拖把接触液体的瞬间,木质把手突然长出细小的蘑菇,老板娘却视若无睹——这种对异常现象的麻木,往往比异常本身更令人不安。
集市刚开张就挤满了采购防雾物资的镇民。墨言在卖熏香的摊位前驻足,假装对一捆鼠尾草感兴趣,余光却扫视着人群。三个可疑的身影立刻进入视野:兜帽遮脸的药草贩子、不停清点硬币的矮人铁匠,以及那个从出旅店就跟着他的雀斑少年。
"新鲜的月光苔,三个铜板一盎司!"药草贩子的叫卖声带着不自然的颤音。墨言注意到他摊位下的阴影里蜷缩着只双头蜥蜴,每当有人经过,蜥蜴的两个头就会互相撕咬。
墨言突然转向一条堆满酒桶的小巷。脚步声立刻从身后传来,轻盈得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响动。他在第三个拐角处突然加速,闪身钻进家挂着"占卜"招牌的店铺。店内弥漫着浓烈的苦艾酒味,瞎眼老妇人的水晶球里浮动着灰雾的影像。
"东方的咒术师..."老妇人干枯的手指划过水晶球表面,"有人在风里嗅你的味道。"
墨言将一枚银币按在桌上:"什么样的风?"
"带着铁锈味的风。"老妇人的眼球在眼皮下剧烈转动,"她踩着符文行走,但影子比本体诚实。"
店门突然被撞开,雀斑少年慌慌张张冲进来:"先生!您的钱袋掉在..."话音戛然而止——墨言的钱袋好端端挂在腰间,而少年自己的袖口正渗出紫黑色的黏液。
墨言闪电般掷出张"定身符",少年却像早有预料般侧身避开。符纸擦过他的衣角,在空中自燃成绿色火球。更诡异的是,火焰映照下的少年竟然没有影子。
"你不是人类。"墨言缓缓后退,手指摸向袖中的雷音符。
少年突然咧嘴一笑,嘴角直接裂到耳根:"聪明。但更聪明的做法是别碰那本日记。"他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西北角的老猎人小屋...有些秘密还是埋着好..."
话音未落,少年的身体像蜡像般融化,转眼就只剩下一滩冒着气泡的黑色黏液。墨言用银币挑起少许,黏液立刻腐蚀了金属,散发出腐烂玫瑰的气味。
老妇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快走!她在镜子里看你!"
墨言冲出占卜店时,整个集市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商贩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眼睛却齐刷刷转向西北方。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暮色镇钟楼的铜钟表面,正缓缓浮现出张模糊的女性面孔。
墨言立刻结出"隐气诀",同时将铅制徽章贴在眉心。当钟声响起时,他清晰感受到有股精神力如触须般扫过街道,在接触徽章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回。
借着这股混乱,墨言闪进家铁匠铺的后院。熔炉旁堆放的武器中,有把断剑的剑柄上刻着与槲寄生叶片相同的"F"符号。当他触碰剑柄时,金属突然变得透明,显露出内部流动的符文——这是典型的西方元素固化技术,但符文结构却带着精灵语的变体。
"原来如此..."墨言想起《西方风物志》里关于"风语者"的记载。某些古老的符文法师能借助自然媒介传递信息,而槲寄生正是他们偏爱的载体之一。如果猜测正确,那个神秘的追踪者很可能正在通过镇上的金属器物监视他。
正午的阳光将墨言的影子压缩在脚底。他故意绕到镇公所的公告栏前,假装研究最新的悬赏令,实则用余光观察地面。果然,在某个特定角度下,他的影子颈部多出了一圈不自然的锯齿状轮廓——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缠绕。
墨言突然转向镇外的小树林。林间空地上有棵被雷劈过的橡树,焦黑的树干上钉满了各种护符。他取出片"显形符"贴在树干上,符纸立刻显现出数十条纵横交错的荧光细线,这些细线在空气中组成复杂的立体网络,最终都指向西北方向。
"风语者的监控网..."墨言从行囊取出个铜质罗盘。当他把罗盘放在荧光细线的交汇处时,指针疯狂旋转起来,最终停在刻有"Ⅸ"的刻度上。这个位置对应的正是老猎人小屋所在的方位。
树林深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声。墨言迅速收起罗盘,假装在采集草药。当他弯腰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有东西正从树冠间无声地滑过。不是飞鸟,而是某种更轻盈的存在,带着松针与冰雪的气息。
墨言故意留下破绽:他将《西方风物志》遗落在橡树下,书页正好翻到记载风语者的章节。当走出二十步后,他感应到书页被翻动的气流扰动——追踪者果然上钩了。
夕阳西沉时,墨言回到旅店房间。窗台上多了片新鲜的槲寄生叶子,叶脉组成个清晰的箭头,指向西北方。叶柄处缠绕着根银白色发丝,在暮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墨言将发丝绕在手指上,突然感到轻微的刺痛。发丝末端渗出的不是血珠,而是某种带着薄荷香气的透明液体。当液体接触皮肤时,他眼前突然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月光下的水晶匕首、刻在树皮上的符文、以及一双翡翠色的眼睛。
"看来得重新研究西方符文了..."墨言望向西北方渐浓的灰雾,那里隐约有电光在云层间流窜。不是自然的雷电,而是某种更有序的能量波动——就像有人在用闪电书写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