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言出口的刹那,变异的驱邪符突然爆燃。墨言指尖传来灼痛,但更令他心惊的是火焰的颜色——本该是净化的青白色,此刻却呈现出腐肉般的紫红。骨刃怪物的动作明显滞涩了半拍,胸腔内的黑雾晶石发出玻璃摩擦般的刺耳声响。
墨言趁机咬破左手食指,在窗棂上画出血色符文。当怪物骨刃劈落的瞬间,整个窗户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纹路,将攻击偏转到三寸之外。这是墨家秘传的"水镜术",本该用朱砂绘制,但危急时刻只能以血代墨。
"砰!"
怪物撞破偏转的骨刃,腐臭的吐息喷在墨言脸上。近距离观察下,那些缠绕躯体的枯藤根本不是植物,而是某种类似筋膜的活体组织,正随着晶石的脉动不断增生。最令人不安的是麋鹿头骨的眼窝里,悬浮着两团胶状物质,隐约映照出墨言扭曲的倒影。
墨言突然松开燃烧的符纸,任其飘向怪物面部。当怪物本能地挥刃斩向符纸时,他右手迅速结出"兵"字诀,左手从袖中抖出张银箔符箓。这是临行前族长赐予的"雷音符",表面用陨铁粉绘制着螺旋状纹路。
符箓触碰到怪物胸口的瞬间,墨言感到虎口发麻。银箔上的纹路逐一亮起,发出类似琴弦震颤的嗡鸣。怪物胸腔内的晶石突然剧烈收缩,黑雾如沸水般翻腾起来。借着这个机会,墨言一个侧滚翻到书桌旁,从行囊中抽出卷竹简。
"嘶啦——"
竹简展开时带起细小的电弧。这是《镇邪百要》的残卷,记载着墨家先祖对抗各种邪物的心得。墨言的目光迅速扫过第三十七篇:"凡外邪内晶者,当破其枢而散其炁"。他猛地抬头,正好看见怪物撕碎雷音符,但胸口的黑雾已经稀薄了许多。
墨言从笔洗中抓起狼毫,蘸着尚未干涸的鲜血在桌布上疾书。当怪物再次扑来时,他抖开桌布,上面歪斜的血色符文突然立体起来,在空中组成个旋转的八卦阵图。怪物撞上阵图的刹那,八个卦象同时射出锁链状的光束,将它暂时禁锢在原地。
喘息间,墨言注意到个诡异的现象:被光束灼伤的怪物躯体,伤口处渗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带着珍珠光泽的黏液。这些黏液落地后竟像活物般蠕动,试图重新爬回怪物身上。
"原来如此..."墨言突然明白为何驱邪符会变异。他迅速翻开《镇邪百要》第九篇,指尖停在"蚀心蛊"的记载上。这种邪术能将生灵转化为傀儡,但需要宿主保留部分神智以维持活性——难怪那麋鹿眼里会有绝望的神色。
怪物突然发出高频嘶鸣,束缚它的光束开始不稳定。墨言当机立断,将竹简重重拍在桌面,撕下最后三页符纸。这是用百年雷击桃木浆制成的"诛邪本符",原本留着保命用。当第一张符纸贴上怪物额头时,整个阁楼突然弥漫起雨后竹林般的清新气息。
"啊——"
凄厉的嚎叫中,麋鹿头骨突然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虚影。墨言心头一震,这证实了他的猜测——怪物体内还困着个未被完全腐蚀的灵魂。第二张符纸贴在怪物胸腔时,黑雾晶石表面"咔"地裂开细纹,渗出沥青般的液体。
当第三张符纸即将出手时,墨言突然改变手法。他以指代笔,在符纸背面补了道"安魂咒",然后才拍向怪物心口。三符共鸣的瞬间,耀眼的白光中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黑雾晶石炸成无数碎片,而麋鹿头骨则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阁楼突然安静得可怕。墨言瘫坐在满地狼藉中,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恐惧,而是过度消耗精神力的虚脱。他勉强爬向窗边,看见院墙下的枯藤躯体正在急速腐败,转眼就只剩下一滩散发着茉莉香味的透明液体。
月光重新变得清澈。墨言用颤抖的手指蘸取少许液体,发现它在离开本体后迅速氧化成铁锈色。这种特性让他想起《西方风物志》提到的"精灵血露",但记载中那种圣洁的甘露绝不可能孕育出如此邪恶的怪物。
"啪嗒。"
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落地声。墨言警觉地抬头,看见对面屋顶有道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那身影在月下跃动的姿态不像人类,却也绝非刚才那样的怪物——更像是某种与夜风融为一体的存在。当他想仔细辨认时,只捕捉到一片被风卷起的枯叶,叶脉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露水。
墨言收回目光,发现窗台上多了个东西:半片被利器削断的槲寄生叶子,断口处还泛着新鲜的汁液。他小心地捏起叶片,在叶背发现个用针尖刻出的符号——像是字母"F"与箭头的组合。
远处教堂的钟敲了三下,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墨言将变色的驱邪符残骸与槲寄生叶片并排放在桌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比寻找古卷更复杂的事件。他摸向怀中酒保给的铅制徽章,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个细节:那怪物扑来时,徽章曾短暂地发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