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灰雾的刹那，墨言拽着芙蕾雅滚进教堂墓园的灌木丛。腐化的守卫撞开活板门冲上地面，它们晶石化的头颅三百六十度旋转，发出高频啸叫。芙蕾雅咬住自己的斗篷才没咳出声，但紫黑色的血还是从指缝渗出，滴在墓碑上腐蚀出小坑。
"活尸的嗅觉范围三十丈，"她松开斗篷，声音嘶哑得不像活人，"但视觉只对移动物体敏感。"
墨言摸出最后一张"匿形符"拍在她后背。符纸燃烧的蓝火中，芙蕾雅的身形变得半透明。他自己则屏住呼吸，将玉璧贴在额头——这是刚发现的用法，玉璧能投射出方圆百丈的立体地图。地图显示墓园北侧有口枯井，连着废弃的下水道支线。
"背得动吗？"墨言低声问。芙蕾雅现在的重量轻得吓人，像具包着皮的骨架。
回应他的是声冷笑。芙蕾雅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嵌入的冰晶羽毛——与银链上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边缘泛着黑。"公会特制，"她喘着气说，"能暂时把伤势转化为速度。"说着她指尖发力，羽毛竟被按进血肉半寸。
墨言来不及阻止，芙蕾雅已经弹射出去。她的速度快到拉出残影，所过之处草叶结霜。腐化守卫立刻调转方向追击，却撞上突然升起的冰墙——芙蕾雅在奔跑中洒下的水晶碎片组成的临时屏障。
"走！"她的声音从枯井方向传来。
枯井壁上的铁梯锈蚀严重，墨言下到一半时整个梯子突然崩塌。他摔进齐膝深的污水中，符匣撞在石壁上发出脆响。芙蕾雅跪在污水里发抖，冰晶羽毛已经变成灰黑色。
"疯女人。"墨言扯开她的衣领，羽毛周围的血管全变成了紫黑色。他迅速画了张"锁心符"盖住羽毛，腐蚀才停止蔓延。
芙蕾雅虚弱地指向水道分支："这条...通向黑市..."
暮色镇的黑市藏在废弃的酿酒厂地下。墨言用族长给的暗号敲开铁门时，满脸刺青的侏儒商贩正用匕首剔牙。"东方人？"他眯起独眼，"上次来的那个老头差点烧了我的仓库。"
墨言心头一跳："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二十五年？"侏儒耸耸肩，"带着半卷会咬人的竹简。"他突然凑近嗅了嗅，"你身上有同样的臭味——墨家的血。"
芙蕾雅突然抓住柜台边缘："沉眠...之泉..."
侏儒的独眼转向她，瞳孔骤缩："猎魔人？"他掀开地板暗门，"进来再说。"
地下仓库堆满古怪物品：泡在玻璃罐里的眼球、会自动翻页的书籍、甚至还有尊被铁链锁住的小型石像鬼。侏儒从最里侧的保险箱取出个铅盒，打开后是六支装着荧光液体的水晶管。
"圣水原浆，"他搓着手指，"稀释后能压制腐化三天。"
墨言检查符匣，只剩三张完整符纸和些许朱砂。"再加套制符工具，"他摸出族长给的翡翠扳指，"这个够换。"
侏儒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墨家信物..."他转身翻找时，墨言注意到他后颈有个褪色的五芒星烙印——黑暗祭祀会的标记。
交易在沉默中完成。侏儒递来包裹时压低声音："卡萨丁的投影在搜捕东方人，你们最好从河床走。"他指了指芙蕾雅，"她需要先处理伤口。"
后间的手术室弥漫着刺鼻的药味。侏儒用银刀剜出芙蕾雅锁骨下的冰晶羽毛时，墨言在角落布置了简易符阵。当羽毛离开身体的刹那，芙蕾雅发出非人的惨叫，伤口喷出的紫黑色液体把顶端腐蚀出蜂窝状的洞。
"按住她！"侏儒吼道。墨言刚抓住芙蕾雅的手腕，就感到掌心传来灼痛——她的血液正在腐蚀皮肤。侏儒趁机将圣水原浆滴入伤口，液体与腐化物质接触时爆出刺目火花。
处理完伤口已是黄昏。芙蕾雅陷入昏睡，呼吸平稳许多。侏儒擦着手术刀说："河床第三个漩涡下有暗道，直通林海外围。"他犹豫片刻，又补充道："那老头当年也走的这条路。"
墨言正在调试新买的符笔，闻言笔尖一顿："他去了哪？"
"沉眠之泉，"侏儒的独眼闪过诡异的光，"但回来的只有他的玉佩。"
夜幕降临时，芙蕾雅终于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银链上的冰晶羽毛——裂痕又多了几条。"时间不多了，"她挣扎着坐起，"卡萨丁的真身随时可能降临。"
墨言摊开新买的地图，玉璧投影出的路线与芙蕾雅记忆中的猎魔人资料基本吻合。"三天路程，"他指着某处峡谷，"这里最容易遭遇腐化生物。"
芙蕾雅突然撕开绷带，露出锁骨下新刻的符文——与墨言的"锁心符"形成奇异共鸣。"公会秘术，"她解释，"能让我们在百米内共享感官。"见墨言皱眉，她又补充："必要时的保命手段。"
墨言默许了这个近乎侵犯隐私的链接。他正在制作的"避瘴符"需要融入西方魔法材料，芙蕾雅提供的月光苔正好合适。当他把成品递过去时，芙蕾雅惊讶地发现符纸上同时闪烁着东方符文和精灵文字。
"融合咒术的雏形？"她挑眉。
"试验品。"墨言没承认自己参考了玉璧上的古代精灵笔记。族长说过墨家咒术不外传，但眼下生存优先。
子夜时分，两人溜出黑市。河床上的漩涡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色的光晕，与侏儒描述的一致。芙蕾雅检查完装备，突然问："为什么答应合作？"
墨言望向林海方向。灰雾中隐约可见扭曲的树影，像极了族长书房那幅《镇魂图》上的景象。"各取所需，"他最终回答，"你求净化，我寻古卷。"
跳入漩涡前的刹那，芙蕾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链接符文同时亮起，墨言脑海中闪过段陌生记忆：二十年前的雨夜，某个穿墨家服饰的身影从林海归来，腰间玉佩沾满紫黑色液体...
"那是你父亲？"芙蕾雅轻声问。
漩涡的吸力猛地将两人拽入水下。在失去意识前，墨言只来得及捏紧玉璧。冰冷的水流中，他隐约听见族长当年的话："古卷所至，必有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