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姐,我超温柔
“怎么,这就哭了?”
他欺身过来,咬住我的耳垂:“还远远不够呢~”
温驯的少年低垂着眸望向我,炙热滚烫的吻向我袭来:“姐姐,我们好好纠缠......”
1
他已经绑住我三天了。
十年前,我是他的老板;
十年后,我是他身下人。
我竟不知道,千挑万选的小白脸,是匹饿狼。
许让尘蹲在我身前,手里捧着一碗白粥,小心翼翼的在自己唇边吹了吹,递给我。
我把头别过去,不语。
“姐姐,别跟我闹脾气,吃亏的还是你。”
少年的尾音轻轻,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不吃东西,体力会跟不上的。”他把脸凑过来,轻轻地吻在我的耳侧:“不然,半夜求饶的还是你。”
我不愿理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瓣,良久,尝到一点腥味。
破了。
见有血珠儿从唇边溢出,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我的唇,复又拿到自己嘴边,吮了一口。
许让尘薄唇一勾,笑的有些妖冶。
“你逃不开我的。”
2
许让尘没虐待我,把我压在床上三天,就解开了绑在我四肢上的链子。
我的手腕被绑的出了血痕,他宝贝似的捧着呼气,好像这样我便不疼了似的。
假模假样。
“什么时候滚出去。”
知道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过分了,我翘着腿翻看电视,嘴里扔出刀子似的话。
他的眼睛瞬间溢出点眼泪,眼尾殷红:“姐姐,你要赶我走吗?”
“敢绑我了,你是胆子大了。”我坐直身子,勾住他的衬衫领口:“我是那惯孩子的家长吗?”
“那是因为......”他抬眸,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半晌没憋出第五个字来。
我自然知道因为什么。
最近我的精力都在撩拨那个新的服务生上,许让尘大抵是觉得自己的地位被动摇了呗。
那倒是,我是谁啊,我是混蛋周清窈。
人称猎艳能手,花色新闻哪里断过。
帅哥嘛,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好一个的。
3
许让尘跟着我已经三年多了。
他很乖,但我是个混蛋。
爸妈早早便丢下我走了,没人管我,早早就辍学养活自己了。
那天,我照常到舞厅打工,换上黑丝高跟,没等到开扭,便看到手机中闪烁的信息。
早上随便买的彩票,我中奖了。
头等奖。
舞厅女成了亿万富豪,我搬进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别墅。
跟在我身边的女孩是来酒吧兼职的,学历很高,带着我交完税,歪头对我眨眼:“老板还有什么需求吗。”
我笑着看她:“给我找个男人。”
在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十几个男孩还是进了我的庄园。
他们站在我的面前,像商品一样供我挑选。
就跟前几天的我一样。
青葱玉指随便点了下,点了怯生生站在门口那个男孩子:“你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正是许让尘,他安静的绞着手指,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啊眨。
女孩子让这群男孩离开,我抱着肩膀对她笑。
“小许,我觉得他生的极合我心意。”
男孩的泛着一点棕色的发丝软软的趴在脑袋上,看起来乖巧极了。
是真的乖巧。
那个时候,我刚有钱,日日出去玩到深夜,他从不多言。
我醉酒吐在他浅灰色的帽衫上,他便光着膀子伺候我洗漱;我脚后跟被高跟鞋磨得满是血泡,他就低头抱我在别墅里溜达;我故意弄乱他的画室,他会默默捡起一地碎纸,和我说没关系。
他太乖,乖得我觉得就这样养着他也挺好的。
直到我再次遇见了蒋林川。
那个比我还混蛋的混蛋。
不过许让尘不知道,我只是想泄愤罢了。
我只不过是对蒋林川抛了橄榄枝而已,就让那匹小狼露出了獠牙。
太冲动了,我的尘尘。
虽然我最近是跟蒋林川有些联系,但谁又比得上你呢。
4
我有钱,给了许让尘很多钱让他去学画画。
那是他的梦想。
我心疼他没有条件追逐梦想的,多年前若有人资助我去学舞蹈,我如今也不会仅仅只是个土豪女。
有梦便去追吧,我这儿太黑了,梦想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这几天赶上他比赛,跟我纠缠了好几日,看着他接了许多电话,我下了命令:“滚去比赛。”
他在我唇上狠狠吻了一下,舌头在我口腔中搅个不停,直到我喘不过气,才吻去我因情欲流出的点点泪珠。
“不准去找他。”
我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倒是没说什么,小孩要去参加比赛,我便不扰他心神。
我去哪里,有谁能管得呢。
还未等到许让尘发信息给我报平安,我便换上大红的裙子,烫弯一头长发,红唇艳艳,奔向暮色。
我知道,蒋林川在那里。
5
暮色是我接到财产后接手的第一个产业,按照我喜欢的样子装成了本市最大的酒吧,之前我打工时护着我的姐姐已经成了总经理,好人当然要有好报的。
但之前跟我颐指气使的人都被我赶了个完全,谁也没好过。
不过,我周清窈翻身做老大,踩过我的人定是一个也别想好。
暮色大厅灯红酒绿,鲜活的肉体在舞池中扭动,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相拥,欲望充斥着整个酒吧。
蒋林川穿着服务生的衬衫,端着酒水在大厅奔波。
到底是帅气,点他酒的成熟姐姐和有钱妹妹一个接着一个。
我踩着高跟,哒哒走到他面前停下。
“最贵的酒,来一瓶。”
他蓦的抬头,犀利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半天才开口应我:“好。”
男人上了些岁数,眉目俊朗,面上很是凌厉,沾上岁月的浸染,倒是别有风情。
“陈导,是来卖了吗?”
男人的手骤然握的紧紧的,手指在酒瓶上泛起青色,“美女说笑了。”
我笑盈盈看着他:“哦,对了,不好意思。”我伸手拿过他手里那瓶酒,一下子砸到地上。
“我忘了,你已经不姓陈了,你现在应该叫,蒋林川。”
男人目光一下子变得绝望。
我打了个响指,大堂经理颠颠的跑过来。
“你们这个服务生,打碎我一瓶酒,你说怎么办吧。”
经理一顿点头哈腰,还踢了蒋林川一脚。
我只看向他:“求我,我便替你还了。”
他抿紧了唇,下定决心似的弯腰,鞠躬。
“请您放过我。”
高跟鞋踩过去,他到底弯了膝盖。
突然觉得无趣,我落荒而逃。
6
我喝了点酒,二半夜爬回家的时候,随便的踢了高跟鞋就想上床睡觉,突然看见了卧室亮着的灯。
是许让尘。
少年红着眼眶,手边还放着一幅画,上面附着一个奖状。
一等奖。
我走过去在他头上揉了几下,夸他:“让尘真厉害,没给姐姐丢脸。”
他不说话,就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你到底还是去找他了,是么?”
少年温温柔柔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他站起身,骤然高出我半截,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小尘,姐姐老了,你还小,我不能再耽误你了。”我顿了顿:“而且,我该结婚了。”
“姐姐,你才28,你别忘了,我今年都25了。”
他突然笑笑,俯身捏住我的下巴,“就大我三岁,你还装什么老。”
我偏偏头,想躲过去,被他发现。他皱紧眉,瞬间将我打横抱起,丢在软软的大床上。
他一伸手,身上的卫衣便丢了出去,亲吻落在我的脖颈,酥酥麻麻。
他半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去看那幅画。
“姐姐,知道这幅画卖了多少钱吗。”少年裸着上半身,裤带半解开,怔怔的望着我。
“够娶你了。”
画上是我,低垂着眼眸在看手中的玫瑰。
我识得,那是许让尘卖出第一幅画的时候买给我的玫瑰,我当时欢喜的不行。
长这么大,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玫瑰。
年轻人的精力旺盛的厉害,折腾我半宿,直到我求饶说不嫁给别人,许让尘才打横抱起我,把我抱进了他的画室。
那里我从来没进去过。
他轻轻把我放在那个单人沙发上,倏的打开了灯。
是大大小小的我,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或闭眼沉睡、或安静垂眸。
他对我的感情竟如此入骨了。
或许在悄无声息的日子里,他便开始悄无声息的爱我。
昏暗的黄色灯光笼着我,发丝垂下来。
我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
一眼万年。
7
再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屋里暗着,有一点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我赤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到阳光透进来。
很刺眼,但很漂亮。
是阳光的香气。
许让尘自身后过来,抱紧了我的细腰,少年刚沐浴过的清冽香气在我鼻尖萦绕着,他把下巴卡在我肩上,又用刚冒出的胡茬蹭我的脸。
“你怎么没去画展?”
“我在等姐姐醒来陪我过去。”
“我就这么重要?”我伸出手拿开他的小臂。“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必为我耽搁什么。”
我挣脱他的怀抱,转身看他:“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用前途去冒险。”
他的眸子黑下去,闪过一丝受伤。
“如果你听进去了,你现在早该收拾好自己到画展去。”我顿了顿:“别让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孩子。”
他看着我,半晌才伸手整理好自己身上浅白色的衬衫,往门口去了。
少年的背影若隐若现,缓缓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该长大了,我喃喃。
傍晚将至,天暗了下来。
门铃突然响起,我拎起一件睡袍挂在身上,挡住大片风光,赤着脚踩过茸茸的地毯,没发出半点声响。
吱呀——
我打开门,看到男人鬓边的一点白。
蒋林川站在台阶下面,微微仰头看我。
我抱着自己的臂膀,居高临下的对着他。
时移世易。
我不禁笑了,四年前,我也是这样站在别墅里,只不过下面的是我,而在上面居高临下被奉为神明的,是他。
他看着我,久久没说话。
“蒋先生到我这儿,有何贵干?”
“来看看你。”
我嗤笑一声,倒惯会说话的。曾经他呼风唤雨的时候,说话可比这冲多了。
“不必,你可以走了。”
他突然迈着腿上了台阶,和我平视。
我让他滚出去,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在墙上。
我挣扎着,抬脚踹他,却感觉到凉风顺着大腿上来。
他目光沉了下去,突然变得热烈,臂顺着腿弯打横抱起我,捏住了我冻得冰凉的脚。
8
抱着我进了屋。
他身上还挂着暮色服务生的衬衫,男人慵懒的把脖子上的领带解下来绑住我的手腕,将我丢在沙发里。
啧,一个一个的,怎么都喜欢绑我。
我听到门口的声响,知道是许让尘回来了。
就在蒋林川要扯开我的睡袍的刹那,我看见许让尘发红的双眸。
给孩子气坏了。
我叹口气,这回算是被逮了个正着,指定要花出功夫好好哄哄。
许让尘把我挡在身后,对着蒋林川就是一拳。蒋林川似乎不愿计较,只抬头看我,像是无声的在嘲讽:
你也对孩子下手啊。
“你还不滚出去,等着被揍了再横着出去吗?”
蒋林川弯了弯嘴角:“你和当初的我又有什么区别。”
“好得多呢。”
许让尘帮我解开领带,我揉了揉已经破了的手腕,好痛。
蒋林川到底弯了膝盖。
“那酒,我赔不起。”没等我说什么,他便又开了口:“我知道你是暮色的老板,就放我一马吧。”
他的脸上难得闪过羞赧:“我还想活下去,有口饭吃就行了。”
快意在我心中冲撞着,我心中熨帖下来。
他怎样扭碎我的梦想和我的希望,如何戳灭我的生机的,我真是历历在目。
一直都想报仇,可是如今真的看到男人碾碎自己的自尊跪在我面前,我实在觉得无趣极了。
“滚吧,我懒得为难你。”
蒋林川一直是个肆意的人,肆意的在片场横行霸道,肆意的在许多美女中选角,也肆意的践踏别人的尊严。
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听说这次也是跟某个导演的对赌协议输掉了,搞了个一无所有回来。
又是孑然一身了。
许让尘把我塞进浴缸里,我无声地发出自己的抗拒。
他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拂过我的肌肤,卯劲儿揉搓我的脖颈和胸前。
他大抵是觉得被别人碰过了,格外用力。
“嘶......”
第2章 付费部分
9
他的吻倏的落下来,有点凶狠。
唇齿相依间,他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
我知道,他看到那幅被我挂起来的画了。
许让尘一直是一个聪明的男孩,他乖巧但绝不愚蠢。
那时他被介绍来我这里,本以为是清扫庄园的,结果却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不知道,其实我早早便认识他了。
许让尘是个艺考生,一直在外地集训学画画。
他父亲开了个小小的馄饨铺子,口味好,也干净卫生。
但最主要的是便宜。
那年我十八,交不起房租,被赶出来,蹲在巷子里哭。是他们夫妇带我回了馄饨铺,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我强忍着泪意狼吞虎咽,他们就在那里无声地陪着我。
我吃完后连连道谢,又十分羞赧自己没钱付馄饨钱。
没等我尴尬,许母拍着我的肩膀把我拢进怀里。
那是我从小到大记忆中唯一一个温暖的怀抱。
自小没人管我,我自己拉扯自己长大,哪里见过如此温馨的场面。就在他们夫妇二人鼓励的眼光中,我讲了我的状况。
女人红了眼眶,请我一定要在家里住下。
我不愿麻烦二人,就在馄饨铺的椅子上住下。他们怕我不好意思,便说店里少个帮手,希望雇佣我来帮帮忙。
我心中感激,更加卖力地干活。擦桌扫地,擀皮煮馄饨,我样样都抢着干,只愿他们可以轻松一点。
我不要工钱,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
许父许母都是极好的人,因为许让尘不在家住,后来他们会把我带回家,让我在许让尘的房间里好好休息。
许让尘房中墙上画的“全家福”,是我和他的初遇。
那是我过得最温馨最宝贵的一段日子,直到那天。
10
我闭了闭眼,把眼眶里转着的眼泪憋回去,不愿再想。
少年的笑意溢出来,忍也忍不住。
他从宽大的外套中掏出一枚小小的戒指,是玫瑰蜿蜒而成,叶子是两颗漂亮的粉钻,文艺的不行。
知晓我喜欢玫瑰,便连戒指也是玫瑰的。
心里一暖,我伸出右手放在他掌心里。
“我希望,你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我怔怔的望着他,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欣喜。
他没搭话,小心翼翼的把戒指套在我的手指,然后将我拢进怀里。
我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胸膛,和热烈的呼吸。
温暖至极,和多年前他的母亲一样。
我们靠在沙发上,相互依偎着。两个户口本搭在一起,我指尖拂过两页孤零零的“户主”页。
我叹了口气,只听见他在我耳边喃喃:
“此后,我便不会是孤身一人了。”
我看着少年低垂的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便被一种不安代替。
没有人教过我如何爱人、如何被爱,我是真的不确定他到底是爱上我了,还是仅仅依赖我。
见过太多人情冷暖,我怕了。
所以我逃了。
11
还没等到许让尘醒来,我便跑掉了。
我向来是不会开车的,也懒得学,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起了大早便飞去西藏了。
说到和许让尘结婚,其实我心里不是不愿意的,但我怕他恨我。
如今他不过25岁,说白了还是个孩子。
他一时的新鲜感想与我结婚,那以后又会如何呢。
况且,我也实在不算良人。
他该找个温柔娴静的妻子陪他白首终老,而不是和像我这样冷心冷眼的白眼狼纠缠。
我不想他后悔。
我想他记忆里的我,永远热烈,永远张扬,永远漂亮。
而不是歇斯底里、冷面淡漠、人老珠黄。
只叫我姐姐就可以了,不必叫我爱人。
说白了还是怕,怕打破这样的美梦而已。
我一向悲观,说不定寻个灿烂日子,我便会死在春天的林里,而他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光明的未来。
索性不想了,待我再睁开眼,我已经在西藏落地了。
很幸运的没有高原反应,我遇见良善的人儿把我送到了最近的旅馆,是一家青年旅社。
等我收拾好已经很晚了,我闭眼之前,听到隔壁的小情侣拌嘴。不过是抱怨爱不爱而已,我倒平白想起许让尘来。
那是他跟着我的第二年,刚好满十八岁。
我当时笑着问他想要什么成人礼,他只说想要和我在一起。
我当时很生气,觉得他污了他父亲的名誉,怎的小小年纪就想卖身求荣呢,总觉得他好像被我养歪了。
结果他说,他喜欢我,想追求我,想我做他女朋友。
他还小,我当时揉着他软软的发丝劝他,如果他能在他热爱的绘画天地闯出一片名头,我便同意做他女朋友。
果然,有那样温柔善良的父母,孩子也不会差的。
许让尘凭着自己出众的天赋和坚强的韧劲儿,很快便闯出名头来。
少年画师,天纵奇才,许多人一掷千金,只为买他一幅画。
他成功了。
我拿着他送我的玫瑰,笑着同意做他的女朋友,他羞涩的抱起我,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初,他就和隔壁的小男孩一样,日日问我是不是很爱他。
当然啊。
毕竟我这一生所遇见所有的温暖,都是你们家给予的。
我当然爱你啦。
只不过,真爱何须多言呢。
12
前日夜晚的小情侣吵了小半夜,吵的我头痛,害我早早便起身了。
我换上张扬的红色裙子,脚上踩着一对皮靴,爬上了拉萨纳金山,舞动的经幡极其壮观,抬头便是经幡在风中飘扬。
我求了一个,费力的挂上去。
只愿他平安康健。
我在心中默念,希望他的父母可以放心。我这些年把他照顾得很好,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他很优秀,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也圆了自己父亲的梦想。
挂了经幡以后,我便不愿再去其他景点,匆匆的收拾了行礼,回了那间馄饨铺子。
馄饨铺的牌匾早就零落生锈,字体模糊起来。我翻墙进去,几张破旧桌椅摆在那里,已满是灰尘。
呛得我咳了几声,我不顾脏,随便吹吹便坐下。
那是我第一次来馄饨店时坐的位置。
仿佛还看得见许父许母盈盈对我笑,我抽了抽鼻子,又陷入回忆。
那天啊,许父许母拿了些钱给我,说这段时间感谢我的帮助,但是馄饨店要关掉了。
我至今仍然记得,他们泛红的眼睛。
不过一夜,许父便白了头发。
许父生病了,很严重,严重到倾家荡产也难逃一死。
我固执的把钱塞了回去,包也没拿便冲了出去。
我当时是认识蒋林川的。
他是个新人导演,机缘巧合,他正在导一部题材很棒的戏,那时他看中我为女主角,却因为我的性子得罪了投资方,害得他那部戏到底拍不下去。
我知晓他一直怨着我,但我实在无法,实在没有可以支付许父医疗费用的朋友,只得求助他。
那天我冲到他身边,多的是美女陪在他身边,我跪在他身边求他,用自己的身子求他借我点钱,只要他借钱给我,我去陪任何人都无所谓。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给我钱,却把我送上了一个色鬼的床。
如果那天不是我运气好,及时被一个警官救下来,我早就死在那间酒店了。
后来,许父不愿拖累家里,去附近的火车道卧轨而亡,许母不久后也自杀。
只留下许让尘一个。
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灵堂里颤抖,跪在那里,却依然脊背挺直,心中难受的要命。
我忍着哭,在舞厅跳舞也默默资助他。
后来我莫名中了大奖,便求了熟人,让许让尘以一个合适的借口跟在我身边。
当时我想的很容易,我没钱之时尚且能把自己拉扯大,有钱了,怎么还拉扯不大一个小我三岁的男孩了呢。
我养他便是了。
13
吱——呀——
铁门被推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到了许让尘。
几日不见,他憔悴许多,胡子冒出来也没有刮。
他吃惊地看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待到他反应过味儿来,便在我对面坐下,没有开口询问,他在等我自己说。
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娓娓道来,如今他已经长大了,没理由一直被我蒙在鼓里。
他的目光由惊诧逐渐灰暗下来。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敲在腐朽的木桌上:“所以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报恩吗?”
我没回答他,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的眼泪一下子滚出来,滴在桌上,泪珠砸到灰尘上,扬起了一小块烟尘。
没等我说什么,他便转身离开了。
也好......
14
到西藏去过以后,我感觉整个人通透许多。不愿再恨,也不愿再怨。
那天我收拾好自己,也不想逃了,便回了家。
家里空空如也,只有定期才来打扫的保洁阿姨。
阿姨问起我许让尘的去向,我也摇头,无奈说不知道。
屋里呆的我实在压抑,便拎起包去了暮色。
蒋林川还在大厅穿梭,我叫经理去喊他进我办公室。
他匆匆而来之时,额头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我让他坐下,推给他一张卡。
“我这里有些积蓄,你去拍那个剧本吧。”
他骤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我知道他手里一直有个剧本,就是当初想请我做女主角那个,是一部民国戏,立意很好,剧情也流畅。
我对他点点头:“但是我肯定不会给你当女主角的,我如今年纪大了。”
他眼中有泪光闪过,很真诚的弯腰鞠躬。
我受了他的礼。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我办公室时还在犹豫,但到底问出口:“你不怨恨我了吗?”
我笑了笑:“放过你了。”顿了顿,又道:“等你赚钱了,本金要还给我的,我可不做烂好人。”
他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头重重低下去,闷闷的说了句。
“对不起。”他走出去之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什么人都该有机会实现梦想的。曾经做过错事的人,也有实现梦想的权利。
15
我身段柔软,小时候很爱跳舞。
但我一直吃社会最低保障那点钱跟社区里好心叔叔婶婶的百家饭长大,哪有机会去学。
这些年一直忙着钱生钱,忙着鞭策许让尘追求梦想,也没去学过。
如今他负气离开,生意也蒸蒸日上,我倒真闲出空来。
恰逢本省的一个山区举行公益活动,叫点亮星星。是帮助山区孩子实现梦想的,我高价请了几名特长老师赴了山区。
其中有两个教跳舞的,日日带着几个感兴趣的女孩儿在山间空地学一些简单的动作。
兴起之时,老师也会就着简单的音乐翩翩起舞。
我常在一边艳羡的看着,到底被眼尖的老师看出来。女老师做着示范,一点一点的教我。
不过几月,因着还在的天赋,我也能顺畅跳完一整支舞了。
我那天累了,早早回去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听见窗子轻轻响了一下。
我推开竹窗,一幅画摆在那里。
是在山间起舞的我。
我再抬头,许让尘慵懒的站在窗前,懒散的问我。
“姐姐跑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家?”
16
许让尘陪着我在山间好久,他拿着画笔,在一群小孩子中间作画时,一点也不违和。
有时我会看他上课,他常常伸手盖住男孩子有点不安的小手,一点一点带着他画画,感受绘画的魅力。
相较于需要自小练习的舞蹈,其实还是许让尘的第二课堂学生比较多。
许让尘又生的俊美些,难免被许多孩子围着叫小许老师。我笑着跟他在山间带着孩子们游戏,也看见他放松的眉眼。
就这样,真好。
“点亮星星”这个公益活动是一个大学生提出的,但因为资金缺乏并没有坚持很久。
我找到她,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
她明亮的眼眸冲我眨啊眨,很兴奋的为我讲解她的愿景。
她说了许多,我都记不大清,但只有一句话牢牢的刻在我脑海。
她说。
“我希望每一个孩子都有实现梦想的机会。”
这和我不谋而合。
我给了她投资,让这个项目继续的进行了下去。
她还很小,我摸着她的头,说:“你也有实现梦想的机会。”
陪着我解决了几乎所有事情,许让尘捏着那两个放在兜里许久的户口本,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姐姐,我的求婚你都答应许久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啊。”
许让尘番外(山不让尘,乃成其高)
我叫许让尘,是个画家。
我知道,我的梦想是周清窈支起来的。
最初,我只知道有人资助我,却不知是她。
后来,她把我骗到身边,我甚至曾怨过她。
她是个那样张扬的人,热烈到滚烫了我整个青春时代。我的学生生涯中遇见过许多漂亮的女孩,但都不及她半分。
我说不上来因为什么。
她总是那样无所谓,看起来那样淡漠无畏,似乎没什么可以打倒她。
像是肆意盛开的玫瑰,绝美但不容蹂躏。美貌而危险。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爱上她的,等我觉察过来,我的笔下便只有她了。
自我父母双双离世,我总是不愿自己过于依赖谁的。
可她,让我破了例。
我那时青春期,正逢叛逆之时,一度自暴自弃。
我就想,既然已经做她的手下,吃她的用她的,这样下去苟活于世便也挺好,索性自暴自弃,也不再练画。
她知晓此事,气的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几日没与我说半句话。
直到我再次拿起画笔,她才不痛不痒的回我几句。
还是太心软,装的假模假样,其实我分明看得到她眼中的欣慰,却愣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爱意野蛮生长,我知道我爱上她了。
少年心事,总是藏也藏不住,我心头一热,拿着玫瑰去表白,只见她对我盈盈一笑,给我画饼。
我心中憋着一股劲,很快便扬名立万,她终于成了我的女朋友。
那年,我二十岁。
和她在一起五年,她都很少表现对我的感情。我逐渐不安,直到蒋林川出现,我的不安达到顶峰。
她日日去暮色看他,我不知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醋意占了上风。
糊涂的绑了她,我甚至病态的想,她只是我的就好了,她的眼中只有我就好了。
我把她绑在床上,疯狂的与她痴缠。她眼中有情欲,未曾看见伤痛,我便安了心。
心中应该还是有我的吧。
于是我放了她。
但她是个小白眼狼。
我知道她身价上亿,为了娶她,我日日出去找灵感卖画赚钱,她却还是和蒋林川纠缠不清,甚至在答应我的求婚后不告而别。
我忍着不去找她,只是心里乱糟糟的,漫无目的在外面闲逛,就走到了原先的家。
我打开铁门,意外的看见了她。
她慌乱的给我讲了事情始末,我心中的的不安又爬起来,我怕她是为了报恩才与我在一起,一下子急了。
我不敢面对她,便逃离她的庄园。
等我想清楚再回去,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当我在蒋林川那里打探到她的消息,她已经只身赴山区好几个月了。
懊悔在我心中冲撞着,我抛下一切去找了她。
看她在山间翩翩起舞,我气喘吁吁的掏出画板描摹她的美。
和她解释我全部的情感,也知晓了她对我的依恋,我缠着她去领了证,直到她穿着我买的婚纱站在我面前。
我把这些年她为我付的学费,还有我攒下的彩礼,还有我的所有所有摊开了放在她跟前,看到她耀眼的笑容。
我的眼泪忍不住的掉落下来。
山不让尘,乃成其高,我许让尘,为我的玫瑰开辟了高山原野。
我的玫瑰,合该在最高的山峰绽放的。
我的玫瑰,是最漂亮的。
姐姐,你看,我也可以为你实现梦想的。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