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火星的黎明染红了马沃斯谷干涸的河床。凌夜站在一处风化严重的玄武岩悬崖上,俯视着下方蜿蜒数十公里的古老河道。这里曾是火星上最长的河流,如今只剩下龟裂的河床和零星分布的卤水洼地。晨光中,那些水洼泛着诡异的彩虹色光泽,表面飘浮着硫磺结晶形成的黄色浮渣。

左臂的侵蚀已经蔓延至锁骨,灰白色结晶与墨绿色粘液在火星干燥的空气中形成了一层脆硬的壳。每一次呼吸,面罩都会因呼出的水汽而短暂起雾。背后的"蚀熵刃"——那把在水手峡谷战役后重新锻造的武器——此刻正不安地震颤着,剑身呈现出病态的橙红色,表面的纹路如同干涸的血管。

"读数显示pH值0.8,"艾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轻微的静电噪音,"那些根本不是水洼,而是高浓度酸性卤水池。'熔炉之子'肯定往地下注入了催化剂。"

凌夜眯起眼睛。自从北极冰渊一战后,"熔炉之子"的残部就转移到了这片远古河床区域。他们不是随意选择的藏身处——探测器显示,河床下方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地下水系,里面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强腐蚀性的酸性溶液。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凌夜低声问道,同时调整头盔的化学分析模式。

"根据截获的片段通讯,他们在尝试某种...酸液提纯工艺。"艾莉停顿了一下,"但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改造了整个地下河系统作为防御工事。小心那些看似干燥的区域,下面可能是——"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凌夜脚下的岩壁突然开裂,碎石滚落。远处,河床中央的几个卤水洼毫无征兆地开始沸腾,喷出刺鼻的黄绿色烟雾。

"他们发现我们了!"艾莉警告道。

凌夜迅速后退,但为时已晚。河床两侧突然升起数十个金属柱,顶端喷出高压气雾。这些气雾与卤水挥发的酸性气体混合,在晨光中形成了一片快速扩散的毒云。更可怕的是,云层中开始闪烁诡异的电光。

"酸雨云!"艾莉惊呼,"他们在人工制造腐蚀性降雨!"

凌夜抬头望向正在形成的毒云,一个危险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他猛地抽出背后的蚀熵刃,剑身的橙红色光芒在毒雾中显得格外刺目。

【引力操控:流体动力学覆写!目标:酸性卤水蒸气!覆写参数:凝结核分布!模式:定向富集!强度:暴雨级降水!能量来源:蚀熵刃(催化反应)!】

嗡——!!!

蚀熵刃爆发出刺目的橙光,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扰乱了正在扩散的毒云。云层中的酸性微粒被强行聚集、压缩,形成密度极高的降雨核心。

哗——!!!

一场致命的暴雨突然降临,但不是均匀分布,而是被凌夜的意志引导,全部倾泻在河床两侧的那些金属柱上!雨水的pH值低至0.5,几乎相当于稀释的电池酸液!

嗤嗤嗤——!!!

金属柱在酸雨冲刷下瞬间冒出刺鼻的白烟。防腐蚀涂层在几秒钟内被蚀穿,接着是金属本体。连接处开始断裂,一台刚冒出地面的防御炮塔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溶解成了一堆废铁。

"漂亮的反击!"艾莉欢呼道,"但更大的问题来了——"

地面再次震动,这次更加剧烈。河床中央最大的卤水洼突然塌陷,形成一个直径近百米的漩涡。一个庞然大物从漩涡中央缓缓升起——那是一台形似巨型水蛭的钻探机甲,通体覆盖着抗酸陶瓷装甲,头部是旋转的钻头,两侧伸出数十条布满传感器的机械触手。

"酸液钻探者,"艾莉快速分析着数据,"专门为酸性环境设计的重型机甲。它能抽取地下卤水作为武器!"

仿佛印证她的话,钻探机甲的触手突然喷射出高压酸液流,如同数十条毒蛇扑向凌夜所在的悬崖。酸液所过之处,岩石溶解,金属汽化,连空气都被腐蚀得扭曲。

凌夜纵身跃下悬崖,在半空中挥动蚀熵刃,剑锋划过一道橙红光弧。

【引力操控:流体矢量偏转!目标:酸性射流!模式:螺旋分散!强度:全反射!能量来源:蚀熵刃(电磁斥力)!】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喷射而来的酸液流在距离凌夜数米处突然转向,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漏斗,被强行分散成无害的细雾。这些酸雾落在周围的岩石上,蚀出无数蜂窝状的小孔,却伤不到凌夜分毫。

落地后,凌夜没有停顿,立刻冲向钻探机甲。普通的攻击对这种重型装备效果有限,他需要更巧妙的策略。蚀熵刃的扫描功能显示,机甲的控制系统依赖于一种液态金属传导介质——很可能是汞合金。

一个危险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当钻探机甲再次喷射酸液时,凌夜没有闪避,而是突然改变蚀熵刃的能量输出模式。剑身的橙红色光芒转为诡异的银蓝色,表面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引力操控:金属相态干涉!目标:机甲液态金属管线!覆写参数:电子自旋方向!模式:电磁共振!强度:操控阈值!能量来源:蚀熵刃(极性反转)!】

嗡——!!!

一股特殊的电磁波动从剑尖爆发,精准地命中了钻探机甲的一条触手根部。那里正是液态汞合金循环系统的关键节点。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钻探机甲继续攻击,一条机械触手狠狠抽向凌夜,将他击飞数米。但就在机甲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时,那条被干扰的触手突然僵住,然后——开始反向运动!

"什么?!系统故障!"机甲驾驶员惊恐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

太迟了。蚀熵刃的干扰如同病毒般在液态金属系统中扩散。一条接一条的机械触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最后完全脱离驾驶员控制。最可怕的是,这些被"感染"的触手开始攻击机甲本身!高压酸液流转向,喷射在机甲的关节和装甲接缝处!

嗤嗤嗤——!!!

刺鼻的白烟中,钻探机甲开始自毁。一条触手捅进了自己的能源舱,引发连锁反应。驾驶员在最后时刻弹射逃生,但机甲本身已经不可挽回,在酸液与火焰的双重侵蚀下轰然倒塌。

凌夜喘息着站起身,蚀熵刃因能量透支而暂时暗淡。这场胜利来之不易,但河床深处的真正威胁仍未解决。探测器显示,地下河系统中还有更多活动——"熔炉之子"的主力部队正在深处进行某种作业。

"凌夜,有新情况,"艾莉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他们启动了某种大型设备...地下水位正在急剧下降!"

话音刚落,河床突然开始大面积塌陷!干燥的表层土壤碎裂坠落,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充满酸性溶液的古老河道。这些"河流"不是自由流动的,而是被某种人工管道约束着,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地下管网系统。

最令人不安的是,在管网中央,一座金属构造物正在缓缓升起。它形似倒置的火山口,周围连接着数十根粗大的管道,不断抽取着地下卤水。构造物表面覆盖着奇怪的结晶,闪烁着危险的荧光。

"酸液浓缩塔,"艾莉快速分析着数据,"他们在提纯地下卤水中的某种物质...等等,那是什么?"

构造物顶端突然打开,喷出一股刺目的绿色气雾。这气雾与空气中的化学物质反应,迅速凝结成细小的晶体颗粒,如同雪花般飘落。但这不是普通的雪——每一片"雪花"都是高度浓缩的酸性化合物!

"酸晶云!"艾莉惊呼,"如果这扩散开来,整个区域将变得无法生存!"

凌夜握紧蚀熵刃,但剑身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那些塌陷的河床边缘——随着地下卤水被抽走,暴露的河床表面迅速蒸发,留下一层厚厚的盐壳。这些盐壳在晨光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将蚀熵刃插入地面,不再试图攻击浓缩塔,而是将最后的能量导向那些新形成的盐壳。

【引力操控:离子迁移加速!目标:蒸发盐壳!覆写参数:晶体结构!模式:导电网格!强度:全域覆盖!能量来源:蚀熵刃(耗尽释放)!】

嗡——!!!

蚀熵刃爆发出最后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强光,剑身的橙红色纹路全部转移到周围的盐壳上。惊人的变化发生了:那些看似普通的盐晶体开始重组,形成一种特殊的导电网络。这个网络以蚀熵刃为中心,如同野火般向整个河床蔓延,将所有暴露的盐壳区域连接成一个巨大的...

"熔炉之子"的指挥官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但为时已晚。凌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蚀熵刃狠狠上挑!

噼啪——!!!

一道刺目的电弧从剑尖迸发,击中最近的盐壳。紧接着,整个导电网被激活,数十万伏的高压电流如同愤怒的银蛇,沿着盐壳铺设的路径疯狂流窜!电流所过之处,酸液蒸发,金属熔化,那台正在运作的浓缩塔首当其冲!

轰——!!!

塔身的金属结构在超强电流下瞬间过载,接缝处爆发出刺目的电火花。内部的酸性溶液被电解,产生大量易燃气体,随即被电弧点燃。连锁反应下,整个浓缩塔如同被引爆的炸弹,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无数燃烧的碎片!

冲击波横扫河床,将凌夜掀飞数十米。他重重摔在一片相对干燥的盐壳上,蚀熵刃脱手飞出,剑身已经彻底暗淡,仿佛一块普通的废铁。左臂的侵蚀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墨绿色的粘液渗出,在盐壳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小坑。

但胜利的代价不止于此。爆炸引发了更大范围的地层塌陷,整个远古河床区域正在下沉!凌夜勉强支起身体,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艘坠毁的星际货船残骸正因地震而倾斜——那是著名的"星舰坟场",数百艘废弃飞船的最终安息地。

"凌夜,快离开那里!"艾莉焦急地喊道,"深层震动显示整个地下水系正在崩溃!"

凌夜踉跄着站起来,向蚀熵刃跌落的方向挪动。就在这时,塌陷的河床中央,一个意想不到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

浓缩塔的废墟中,一块闪烁着诡异绿光的晶体碎片正缓缓升起。它不大,只有拳头大小,但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凌夜瞬间认出了它的本质:又一块寂静核心的碎片!这块碎片显然长期浸泡在酸性卤水中,表面形成了特殊的抗腐蚀结晶层。

更令人不安的是,碎片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正朝着星舰坟场的方向缓缓移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艾莉,"凌夜喘息着捡起蚀熵刃,"准备转移。他们的真正基地...在星舰坟场。"

"什么?但那只是堆废铁!"

凌夜望着远处那艘正在倾斜的巨型货轮残骸,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不,那是完美的伪装。数百艘飞船的金属外壳...足以屏蔽任何扫描信号。"

他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崩塌的酸液河床,转身向星舰坟场进发。蚀熵刃虽然能量耗尽,但剑身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脉动,仿佛感应到了前方即将到来的、更加危险的战斗。

星舰坟场的阴影中,某种由废弃飞船拼凑而成的庞然大物正在苏醒,等待着最后一块碎片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