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凝固在药王谷废墟的小木屋里。苏青那句“想死?先把药试完”的话像一枚淬了冰的钉子,钉在死寂里,也钉在林渊紧绷的神经上。
他躺在硬板床上,浑身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草草拼凑起来的破木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那片被天逆珠粗暴缝合过的废墟,带来绵密不断的钝痛。碧血汤的药力如同一柄双刃剑,在体内缓慢流淌。一方面,那股坚韧的草木生机顽强地修复着他断裂的经脉,驱散着深入骨髓的阴寒死气;另一方面,残留的药毒如同附骨之蛆,在脏腑深处留下火烧火燎的灼痛。冰与火的拉锯从未停止。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苏青的目光。她不再咄咄逼人,但那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探究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被一层冰冷的理智强行压住,像冰层下的暗流。林渊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松懈,或者那枚该死的珠子再显露出任何一丝异状,那柄悬在头顶的金针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
他必须离开这里。尽快。
血契卷轴是铁证,更是催命符。赵无痕绝不会善罢甘休。药王谷废墟能暂时藏身,但绝非久留之地。天玄宗的爪牙随时可能搜到这里。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能在这片黑暗中撕开一道口子的刀。而这把刀,绝不可能从眼前这个神秘而危险的药王谷遗孤身上得到。
时间在伤痛与警惕中缓慢流逝。窗外透入的光线由暗红转为灰白,昭示着漫长而痛苦的一夜过去。苏青没有再逼问,只是沉默地调配着新的药汁,气味依旧古怪刺鼻,但比起那碗要命的碧血汤,已是温和许多。她动作麻利地将药碗放在床头的木墩上,碗壁粗糙,盛着半碗墨绿色、散发着奇异草木清苦的粘稠液体。
“喝掉。”命令简洁,不容置疑。她转身走向门口,拿起靠在墙角的药锄和一个磨损得厉害的藤编药篓,“我去采药。别乱动,也别想着跑。你现在的身体,走不出这片谷地就会变成野兽的粪便。”她拉开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草木与露水的湿气。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她清瘦的身影。
压迫感稍减,林渊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挣扎着半坐起来,端起药碗。药汁入口,苦涩异常,带着一股泥土和腐殖质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胃里一阵翻滚。他强忍着不适,小口小口地吞咽。药力散开,腹部的灼痛感似乎被一种清凉包裹,舒缓了些许,但丹田的麻木与空虚感依旧如同深渊。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目光透过木窗的缝隙向外望去。
药王谷,曾经名动修真界的医道圣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视线所及,断折的巨大石柱半埋在疯长的荒草与藤蔓里,依稀可见昔日殿堂的轮廓。一些残存的药圃早已被野草吞没,只有几株生命力顽强的灵植在杂草丛中探出头,开着零星的、颜色黯淡的花。倒塌的炼丹炉碎片散落各处,被厚厚的苔藓覆盖,像一块块沉默的墓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气息,混杂着废墟特有的、挥之不去的尘土和腐朽味道。远处,曾经清澈的溪流变得浑浊不堪,在乱石间呜咽流淌。
一片死寂的繁华。林渊心中泛起一丝同病相怜的冰冷。天玄宗,药王谷……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伪仙”眼中,凡界的一切,不过是随时可以收割的养料罢了。父亲,苏青的师门……都是这盘棋局上被碾碎的棋子。
复仇的火焰在冰冷的胸腔里无声燃烧,灼烤着灵魂。
他闭上眼,尝试着将心神沉入丹田。那里一片死寂,只有天逆珠紧贴着心口传来微弱而恒定的温热。他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去触碰那枚珠子。珠体深处,混沌的黑暗缓缓旋转,带着难以言喻的深邃与……饥饿。它仿佛一个无底深渊,渴望吞噬一切强大的能量,无论是血肉、灵力,还是……魂魄。林渊清晰地记得在密库中,它吞噬那惨白骨铃怨魂时的冰冷与贪婪。
力量!他需要力量!哪怕只是恢复一丝行动能力!天逆珠是他唯一的依仗,但这柄双刃剑每一次挥动,都在切割他自己的灵魂。他尝试着用意念沟通珠子,试图引导出哪怕一丝微弱的能量。珠体轻轻一震,一股冰冷而霸道的意志瞬间反冲回来,带着强烈的抗拒和……鄙夷?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丹田的麻木感骤然加剧,如同被千万根冰针刺穿!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布满冷汗。
“该死……”林渊低骂一声,放弃了无谓的尝试。他现在太虚弱了,根本不足以驾驭这颗诡异的珠子。强行催动,只会加速反噬。他睁开眼,眼神更加阴沉。恢复力量的第一步,必须离开药王谷,找到一个能暂时立足、又能接触到“资源”的地方。
黑市。
这个词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微光,浮现在他的脑海。前世作为天玄宗核心弟子,他对宗门治下那些藏污纳垢的黑市也有所耳闻。那里是法外之地,是亡命徒、落魄修士、被通缉者以及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汇聚之所。混乱,危险,却也隐藏着机遇。珍稀药材、残缺功法、违禁法器、甚至是某些被大宗门垄断的秘闻……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或者拥有足够的实力,都能在那里找到。
对此刻身负重伤、丹田被废、身怀重宝与秘密的林渊来说,黑市是唯一的选择。他需要疗伤的药材,需要能掩盖自身气息的法门,更需要了解天玄宗在他“失踪”后的动向。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启动资金。血契卷轴是核,绝不能轻易动用。他身上除了那枚诡异的天逆珠,就只剩下几块下品灵石和一点凡俗银钱,在修真界的黑市里,连塞牙缝都不够。
苏青的药能吊命,但想恢复行动力,甚至获得一丝自保之力,必须另寻他法。黑市,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获取资源的渠道。
接下来的两天,林渊在剧痛、虚弱和苏青冰冷的监视下艰难熬过。他表现得异常“乖巧”,按时喝下那些苦涩难闻的药汁,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躺着,像一具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只在苏青靠近时,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青的行动规律。
他发现苏青对药王谷废墟极其熟悉,每日外出采药的时间并不固定,但路线似乎有迹可循,常去的是废墟深处几个特定的区域,那里残留的灵植药性更强。她回来时,药篓里总装着些奇形怪状、气息驳杂的草根藤蔓,有些甚至散发着淡淡的邪气,显然是在这荒谷废墟中自然变异或生长的东西。她配药的手法极为娴熟,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眼中只有药材和药效,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第三天清晨,机会来了。苏青的药篓空了,她清点了一下角落陶罐里所剩无几的几味关键辅药,眉头微蹙。林渊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动作和神情。
“东南方向,靠近瘴气林边缘,”苏青背起药篓,拿起药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有一小片‘鬼面藤’,年份勉强够用,我去采。你……”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林渊依旧苍白的脸,“老实待着。这次路程远,回来得晚些。”
林渊虚弱地点点头,甚至勉强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多谢苏姑娘费心。”那笑容僵硬而苍白,毫无温度。
苏青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推门出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废墟的寂静中。
确认苏青走远,林渊强撑着坐起。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里衣。他咬紧牙关,掀开薄被。苏青给他处理过的伤口被干净的布条包裹着,但依旧隐隐作痛。他艰难地挪下床,双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一阵眩晕袭来,他连忙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丹田处如同塞满了冰冷的碎石,沉重而麻木。
必须走!他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环顾简陋的木屋,目光落在角落里苏青堆放杂物的地方。那里有一些晒干的药草、几个空陶罐,还有一个破旧的、用兽皮缝制的水囊。他踉跄着走过去,拿起水囊,晃了晃,里面还有小半袋清水。他又从那些晒干的药草里,挑拣了几株看起来像是止血、镇痛用的,胡乱塞进怀里。
没有犹豫,他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向门口。推开木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废墟特有的腐朽和草木气息。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与苏青离开的东南方相反,朝着西北。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丹田的麻木感随着移动不断加剧,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里面搅动。断裂的经脉在药力作用下勉强连接,此刻却如同拉紧的琴弦,随时可能再次崩断。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流进眼睛,带来刺痛。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不敢停留,也不敢回头。药王谷的废墟如同巨大的迷宫,倒塌的墙壁、丛生的荆棘、湿滑的苔藓,都是致命的障碍。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更久。他终于踉踉跄跄地穿过最后一片倒塌的石廊,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出现在眼前,尽头是连绵高耸的山壁,山壁下方,一个黑黢黢的巨大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向外喷吐着阴冷潮湿的气息。洞口上方的岩石上,歪歪斜斜刻着三个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大字——“噬魂渊”。
到了!林渊记得,前世曾听人提过,天玄宗外门弟子若想进入黑市,多是通过这条隐秘的路径,穿越噬魂渊外围的险地。
他扶着旁边一块冰冷的巨石,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身体已经接近极限,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回头望了一眼,药王谷废墟在晨雾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短暂休息后,林渊咬紧牙关,朝着那幽深的洞口走去。洞口很大,但光线无法深入,里面一片昏暗,只有靠近入口的地方能看到湿漉漉、布满苔藓的黑色岩石。一股浓重的、混杂着水腥、腐叶和某种动物巢穴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他深吸一口气,踏入洞口。光线骤然暗了下来,温度也降低了许多,寒气顺着单薄的衣衫侵入骨髓。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厚厚的、不知积了多少年的腐烂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叽”的声响,在寂静的洞窟里格外清晰。
洞窟内部异常宽阔,怪石嶙峋,巨大的钟乳石和石笋犬牙交错,在洞壁零星分布的微弱发光苔藓的映照下,投射出扭曲狰狞的影子,如同无数潜伏在黑暗中的妖魔。空气异常潮湿,顶壁上不断有冰冷的水滴落下,滴答声在空旷的环境中回响,更添几分诡异和压抑。
林渊不敢深入,只沿着洞壁小心翼翼地前进。他记得黑市的入口就在噬魂渊外围的某个岔道深处,有特殊的标记。他一边艰难前行,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耳朵捕捉着除了水滴声外的任何异响。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让他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走了约莫半刻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狭窄的分岔口。一条路斜斜向下,通往更加幽深黑暗的未知深处,寒气逼人;另一条则相对平缓,向右侧延伸。在右侧岔道的入口旁,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岩石上,刻着一个极其隐蔽的标记——一个扭曲的、仿佛由三道爪痕组成的符号。若非前世听说过这个标记,林渊几乎无法察觉。
就是这里!
林渊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转向右侧岔道。通道狭窄了许多,仅容一人通过,脚下更加湿滑难行。他扶着冰冷的石壁,一步一滑地向前挪动。又走了一段,前方隐约透出微弱的光线,并非自然光,而是某种人工照明。
随着靠近,光线逐渐明亮起来,同时传入耳中的,是鼎沸的人声!那是一种压抑的、带着各种口音和情绪的嗡嗡声,如同无数蚊蝇在黑暗中聚集。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展现在林渊眼前。溶洞顶部悬挂着许多散发着惨绿或昏黄光芒的灯笼,光线摇曳不定,将洞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光影之中。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浓重的汗味、劣质烟草味、血腥味、药物味、腐烂食物味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怪味。无数人影在溶洞中攒动,形形色色:有穿着破烂法袍、眼神阴鸷的落魄散修;有蒙着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眼睛的神秘人;有满身疤痕、煞气腾腾的壮汉;也有佝偻着背、兜售着各种奇怪物品的老者。摊位沿着溶洞的石壁和天然形成的石台杂乱地摆放着,上面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闪烁着不祥光泽的矿石、浸泡在奇怪液体里的兽骨、散发着异香的干枯植物、锈迹斑斑的残缺兵器、甚至还有一些装在笼子里、发出微弱呜咽声的低阶妖兽……
讨价还价声、争执声、低语声、偶尔响起的尖利咒骂和压抑的咳嗽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压抑的声浪。这里没有秩序,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和潜藏的恶意。
这里就是黑市——“鬼哭窟”。一个藏匿在噬魂渊阴影下的地下世界。
林渊站在通道口,剧烈的喘息稍稍平复,但身体的虚弱感更加明显。他迅速观察着环境,寻找自己的目标。疗伤的药材是首要任务,其次是能掩盖气息或短暂激发潜能的物品。他需要的东西,通常不会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裹紧身上那件破旧的外袍,尽量低下头,将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拖着沉重的脚步,像一个真正的重伤者,缓慢地汇入人流。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一个个摊位。
“上好的金疮药!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五块下品灵石!”
“蚀骨粉,无色无味,金丹以下三息毙命!便宜卖了!”
“祖传残缺剑谱,疑似金丹功法!有缘者得之!”
“刚抓的碧眼貂幼崽,培养成灵宠潜力巨大!价格面议!”
各种叫卖和吆喝声此起彼伏,真假难辨。林渊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售卖药材的区域。很快,他锁定了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头发稀疏,眼神浑浊,缩在一张破旧的兽皮上,身前只摆着寥寥几种药材,但其中几株,正是他需要的、药性相对温和的疗伤辅药——青灵草和化瘀根。
林渊走过去,蹲下身,动作牵动了伤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拿起一株青灵草,仔细看了看成色。
“怎么卖?”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青灵草,三块下品灵石一株。化瘀根,两块。”
林渊心中微沉。太贵了。他身上总共只有五块下品灵石和一点碎银。这些钱在凡俗够活一阵,在这里连买两株最普通的疗伤草药都捉襟见肘。
“便宜点。”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品相一般。”
老头嗤笑一声,露出几颗黄牙:“爱要不要。鬼哭窟就这个价,嫌贵去外面找,看你能不能活着找到更好的。”
林渊沉默。他知道老头说的没错。这里是卖方市场,他一个气息虚弱、明显重伤在身的“肥羊”,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他放下青灵草,目光扫过摊位上另外几株颜色暗紫、散发着微弱腥气的藤蔓状药材——紫血藤。这东西药性霸道,能短暂刺激气血,加速外伤愈合,但副作用很大,对经脉有损伤。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但现在……
“紫血藤呢?”他问。
“两块下品灵石一株。”老头懒洋洋地说。
林渊从怀里摸出仅有的五块下品灵石,放在摊位上:“青灵草一株,紫血藤两株。”这是他身上所有的灵石和银两了。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飞快地抓起灵石揣进怀里,麻利地将三株药材用一张油纸包了,丢给林渊。
林渊接过,塞进怀里。就在这时,旁边摊位传来一阵骚动和低低的惊呼。
“打起来了!”
“是‘血屠夫’的手下!”
“快闪开!”
人群像受惊的鱼群般向两边散开。只见不远处一个售卖兽骨和矿石的摊位前,几个身材魁梧、穿着统一黑色皮甲、满脸横肉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穿着灰色斗篷、身形佝偻的身影。为首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一把揪住那佝偻身影的衣领,将他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恶狠狠地吼道:“老东西!敢卖假货糊弄老子?活腻歪了?!”
那被揪住的人斗篷的兜帽被扯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惊惶无比的老脸,他手中死死抓着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声音颤抖:“大…大爷,这…这真是我好不容易挖到的‘黑铁精’啊…没有假…没有…”
“放屁!”刀疤脸狞笑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探出,粗暴地夺过老人手中的布袋,抖开一看,里面是几块乌沉沉、毫不起眼的石头。“黑铁精?老子看就是河边捡的破石头!敢骗到老子头上?弟兄们,给这老东西松松筋骨!让他长长记性!”
几个手下闻言,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摩拳擦掌就要上前。
周围的看客们或冷漠旁观,或幸灾乐祸,无人敢上前阻拦。血屠夫是鬼哭窟一霸,手下养着一群亡命徒,行事狠辣,没人愿意惹祸上身。
林渊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冰冷。弱肉强食,是黑市的铁律。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同情心,更没有能力去管闲事。他正要转身离开,避免被卷入麻烦。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被刀疤脸揪着衣领、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佝偻老人,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射出两道与其年龄外貌绝不相符的、如同实质般的锐利精芒!那光芒冰冷、幽深,带着一种洞彻灵魂的力量!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而隐晦、却又透着明显虚弱和混乱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浪潮,猛地以老人为中心爆发开来!
嗡!
离得最近的刀疤脸首当其冲!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神变得涣散迷茫,如同瞬间被抽走了魂魄,揪着老人衣领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那几个正要上前的手下也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僵直,脸上露出痛苦和迷茫的神色,动作完全停滞!
精神冲击!而且是非常强大、非常精纯的精神冲击!虽然那波动极其混乱,如同风中残烛般飘摇不定,但其瞬间爆发出的强度,足以让几个炼气期的打手陷入短暂失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林渊,也被那股瞬间爆发的混乱精神力冲击得灵魂微微一荡,怀中的天逆珠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异动!
那佝偻老人摆脱钳制,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一滑,灵巧地脱离了包围圈。但他显然也付出了代价,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角渗出一缕暗红色的血迹,气息变得更加萎靡混乱。他怨毒地瞪了那几个僵直的打手一眼,转身就想钻进混乱的人群逃走。
然而,他爆发出的精神力虽然强大诡异,但太混乱,太虚弱了。短暂的失神只有一刹那!
“妈的!老东西敢阴老子?!”刀疤脸第一个从精神冲击中挣脱出来,他晃了晃脑袋,眼中瞬间被暴怒和凶戾填满,脸上那道疤痕如同蜈蚣般扭曲蠕动起来!他猛地抽出腰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厚背鬼头刀,刀身上血气隐隐缭绕!
“宰了他!!”刀疤脸一声狂吼,声震洞窟!
他手下那几个打手也纷纷清醒,被戏耍的怒火瞬间点燃,个个目露凶光,抽出兵器,杀气腾腾地朝那佝偻老人扑去!刀光剑影带着破空锐响,毫不留情地斩向老人周身要害!这一次,他们再不留手,杀意毕露!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刚才那一下爆发,显然是强行透支了本就混乱不堪的神魂力量,此刻已无再战之力,甚至连逃跑都变得无比艰难。
眼看冰冷的刀锋就要将他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混乱人群中斜刺里冲出!速度并不算快,甚至有些踉跄,但时机却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林渊!
他并非路见不平,而是那老人瞬间爆发的混乱精神力中,带着一种极其隐晦、却又让他灵魂深处感到一丝莫名熟悉和共鸣的印记!那印记,与他手中血契卷轴上沾染的、某种源自天玄宗禁地的阴冷气息,有着一丝微弱的同源之感!更重要的是,天逆珠在那混乱精神力爆发的瞬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愉悦”的震颤!
这老人,或许……与天玄宗的某些秘密有关?
电光火石间,林渊做出了选择。他没有选择硬拼,以他现在的状态,冲上去就是送死。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干扰方式——声东击西。
他猛地抓起旁边摊位上一个装满某种粘稠绿色液体的陶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刀疤脸和那几个打手的身后、一个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的摊位狠狠砸了过去!
“小心毒瘴!”林渊同时发出一声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厉喝!
砰!哗啦——!
陶罐精准地砸在那个摊位上,瞬间碎裂!里面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腥气的粘稠液体四散飞溅!同时,那个摊位上几个装着不明粉末和液体的瓶罐也被砸倒、碎裂!各种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液体和粉末混合在一起,瞬间弥漫开一大片灰绿色的烟雾,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那声“毒瘴”的警告,让刀疤脸和他的手下猛地一惊!他们下意识地以为是某种剧毒攻击,前冲的势头硬生生顿住,纷纷屏住呼吸,挥舞着兵器试图驱散烟雾,动作变得慌乱!
“谁?!哪个混蛋找死?!”刀疤脸惊怒交加地咆哮,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
趁此混乱!林渊一步冲到那佝偻老人身边,没有任何废话,一把抓住他冰冷枯瘦的手腕,低喝道:“走!”
老人显然也愣了一下,但反应极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任由林渊拖着,两人如同两条滑溜的泥鳅,瞬间钻入因为烟雾而更加混乱骚动的人群!
“追!别让那两个杂碎跑了!”刀疤脸终于看清了烟雾来源,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带着手下分开烟雾和人群,凶狠地追了上来!
鬼哭窟内瞬间一片大乱。人群惊呼推搡,摊位被撞翻,叫骂声此起彼伏。林渊拖着那佝偻老人,在混乱的人流中左冲右突。他熟悉这种地下环境的生存法则,哪里狭窄,哪里黑暗,哪里容易藏身,凭借着前世经验和对环境的快速判断,带着老人飞快地穿梭。
身后的怒骂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刀疤脸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也很熟悉,而且仗着人多势众,如同附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这边!”林渊拉着老人猛地拐进一条狭窄的岔道。这条岔道没有灯光,漆黑一片,脚下湿滑泥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和腐烂气息。
“小子!你跑不了!”刀疤脸的怒吼在岔道口响起,脚步声紧随而入。
岔道尽头是死路!一面光滑潮湿的石壁挡住了去路!
老人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熄灭,脸上露出惨然之色。
林渊却猛地停下脚步,松开老人的手腕,背靠冰冷的石壁,剧烈地喘息着。他看向追入岔道、狞笑着逼近的刀疤脸和他的三个手下,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和决绝。
“老东西,还有你这个小杂种!看你们往哪跑!”刀疤脸提着鬼头刀,一步步逼近,刀锋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身后的三个手下也堵住了退路。
林渊没有说话,只是猛地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拳砸在自己胸前的伤口上!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鲜血并非喷向敌人,而是尽数喷溅在紧贴着他胸口的天逆珠所在的位置!
嗡——!!!
天逆珠仿佛被这饱含生命本源的精血彻底激活!一股远比在密库中吞噬骨铃怨魂时更加狂暴、更加贪婪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惊醒,瞬间爆发出来!珠体在林渊怀中剧烈震颤,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暗紫色幽芒!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霸道和吞噬意味的力场,以林渊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刹那间,整个狭窄岔道内的空间仿佛被冻结了!空气不再流动,水滴凝固在半空,刀疤脸和他手下脸上狰狞的笑容、挥刀的动作、甚至眼中闪烁的凶光,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凝固!时间……被强行迟滞了!
但这迟滞,是建立在天逆珠疯狂吞噬林渊生命精血的基础上!林渊感觉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被那颗贪婪的珠子疯狂抽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强撑着最后的清醒,猛地抬起左手,指向被迟滞在数步之外、脸上还凝固着狞笑的刀疤脸!
“吞了他!”林渊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意念如同利箭,狠狠刺向天逆珠!
天逆珠的吞噬欲望找到了明确的目标!那股冰冷霸道的意志瞬间锁定刀疤脸!一道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如同蛛丝般细微的暗紫色光线,从林渊胸前激射而出,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刀疤脸的眉心!
“呃啊……!”
刀疤脸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他僵硬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扭曲起来,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他感觉自己最本源的生命力、精神意志、甚至灵魂碎片,都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强行撕扯、剥离!一股无形的旋涡在他周身形成!
这过程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瞬间!
噗!
刀疤脸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目圆睁,瞳孔涣散,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之上,已然气绝!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灰败干瘪,仿佛在瞬间经历了千年的风化!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魂魄能量,顺着那道暗紫色的光线,被强行抽离,瞬间没入林渊胸前的天逆珠中!
吞噬完成!迟滞效果瞬间消失!
“老大?!”
“怎么回事?!”
“鬼啊!!”
刀疤脸那三个手下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只是眨了下眼,就看到自己的老大已经变成了一具形容枯槁、死状诡异的干尸倒在地上!而那个重伤的少年,正扶着石壁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挂着一缕触目惊心的血迹,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这诡异到极点的场面,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未知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凶悍!三人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连滚带爬地转身就逃,如同丧家之犬般消失在岔道口的黑暗中!
危机解除。林渊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靠着石壁缓缓滑坐在地。剧烈的喘息如同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灵魂仿佛被掏空了一大块,传来阵阵虚弱和空洞的剧痛。丹田的麻木感也变得更加沉重。强行催动天逆珠吞噬一个炼气后期修士的魂魄,带来的反噬远超他的想象。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天逆珠在吞噬了刀疤脸的魂魄后,珠体深处那点混沌的黑暗似乎更加深邃了一分,散发出的温热感也带上了一丝饱足后的慵懒。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从珠子内缓缓流出,顺着经脉流入他近乎枯竭的身体。这股暖流带着生命的气息,迅速滋养着他受损的脏腑,缓解着灵魂的虚弱,甚至连丹田那片废墟的麻木感都似乎减轻了一丝丝。
这……就是吞噬魂魄带来的反馈?林渊心中涌起一股冰冷而复杂的感觉。强大,却如此邪恶!
“咳……咳咳……”旁边的佝偻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气息更加萎靡混乱。他挣扎着,艰难地挪到林渊身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渊,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恐惧、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你……你是什么人?”老人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刚才……那力量……是天玄……”
林渊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般刺向老人,打断了他的话:“不想死,就闭嘴!”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天逆珠的秘密,绝不能暴露!若非这老人身上有他需要的信息,刚才他绝不会出手。
老人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但眼中探究的光芒并未熄灭。
林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空虚感。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依旧艰难。“跟我走。这里不能久留。”说完,他不再看老人,转身朝着岔道深处走去。他记得这条岔道看似死路,但在石壁的某个角落,有一条极其隐蔽的、通往更下层溶洞的裂缝,那里更加混乱,也更容易甩掉可能的尾巴。
老人犹豫了一下,看着地上刀疤脸的干尸,又看了看林渊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最终一咬牙,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潮湿的岔道中穿行。林渊凭借着记忆和对微弱光线的感知,很快找到了那条隐藏在一堆乱石后面的狭窄裂缝。他率先钻了进去,老人紧随其后。
裂缝后面是一个更加幽暗、狭小的溶洞空间。这里似乎曾是某种地下暗河的支流,如今干涸了,只有零星的发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线。空气更加污浊,充满了霉味和死水的气息。
林渊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大石后坐下,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拿出怀里的水囊,灌了几口清水,又摸出那包着青灵草和紫血藤的油纸包。他没有犹豫,直接拿起一株紫血藤,撕下一小段,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一股极其辛辣、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顺着喉咙滑下。药力如同爆开的火焰,瞬间在体内炸开!剧烈的疼痛感从胃部蔓延开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行被激发出的气血之力!这股力量霸道而蛮横,暂时压制了身体的虚弱感,甚至连丹田的麻木感都被这狂暴的药力冲击得似乎松动了一丝!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眼中因透支而黯淡的光芒也重新凝聚了几分。
老人看着林渊的动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默默地在林渊对面坐下,也拿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丸吞下,闭目调息。
溶洞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林渊感觉紫血藤的药力开始平复,强行激发的力量在退去,但身体的疼痛感确实被压制了不少,恢复了一些行动力。他睁开眼,看向对面调息的老人。老人似乎也恢复了一些,气息虽然依旧混乱,但比刚才平稳了一些。
“现在,”林渊的声音恢复了沙哑,却带着冰冷的压迫感,“告诉我,你是谁?刚才那些人为什么找你麻烦?还有……”他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老人的眼睛,“你身上,为什么有天玄宗禁地的气息?”
老人身体微微一僵,缓缓睁开眼。昏暗中,他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痛苦,有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老夫……姓陈,名三。曾是……天玄宗‘暗影阁’外堂执事。”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浓重的暮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暗影阁?”林渊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那是天玄宗麾下一个极其隐秘的机构,专门负责处理宗门内外一切见不得光的事务——刺杀、刺探、监视、清除异己……如同天玄宗最深沉的影子。但在十几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后,暗影阁核心成员被清洗殆尽,整个机构名存实亡,只留下一些不成气候的外围人员散落各处。他父亲林清生前,似乎对暗影阁的覆灭讳莫如深。
“血屠夫……是宗门安插在鬼哭窟的暗桩,专门负责清理那些可能威胁宗门或者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陈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他手下的一个喽啰,前几天在我这里买了一块‘引魂玉’的碎片……那东西,只有宗门禁地的‘玄冰柱’附近才有少量出产……他不知从哪里看出了端倪,认定我偷了宗门禁物……便带人来找茬,想杀人夺宝……”
林渊心中了然。血屠夫找茬是假,想弄清楚陈三为何能弄到禁地之物才是真!这背后,恐怕是宗门某些高层的意思!暗影阁虽然覆灭,但残余人员依旧是他们的眼中钉!
“禁地的气息……”陈三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意,他伸出枯瘦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颜色暗沉、非金非石的令牌。令牌造型古朴,边缘雕刻着云纹,正面刻着一个残缺的“影”字,背面则是一个模糊的兽首图案。令牌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阴寒气息。这气息,与林渊在父亲书房残图上感应到的,与血契卷轴沾染的,甚至与天逆珠吞噬刀疤脸魂魄时散发的冰冷波动,都有着某种微妙而深层次的联系!
“这是……暗影阁核心成员的‘影令’……”陈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当年阁主……就是林清大人……在最后时刻,将它……托付给我……让我……蛰伏待机……说……说将来会有持‘逆命之钥’之人……重聚暗影……”
逆命之钥?!林渊的心脏猛地一跳!目光死死盯住陈三手中的残破令牌!难道……指的是天逆珠?!
“林清大人……他……他是被冤枉的……”陈三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暗影阁……从未背叛宗门……我们……只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才被……灭口……”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悲愤。
林渊沉默了。父亲林清……暗影阁……天玄宗禁地……血契卷轴……这一切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似乎正在被一根无形的线慢慢串联起来。
“你身上的混乱精神力,是怎么回事?”林渊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问道。他感觉陈三的精神力状态极其诡异,强大却又混乱不堪,如同随时会崩溃的堤坝。
陈三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恐惧的神色:“是……是玄冰柱……林清大人残魂被锁在那里……日夜承受酷刑……那怨念……那痛苦……如同跗骨之蛆……所有靠近的人……都会被侵蚀……我的神魂……就是在一次秘密潜入时……被污染了……”他痛苦地抱住头。
林渊眼中寒光更盛!父亲……竟在承受如此酷刑!那无声的哀嚎,再次在脑海中炸响!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
就在这时!
嗡——!
林渊怀中,一直处于温热“饱足”状态的天逆珠,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的震动无比急促、狂暴!珠体深处那点混沌黑暗疯狂旋转,明灭不定的紫芒瞬间变得刺眼!
一股冰冷、混乱、带着无尽绝望和疯狂吞噬欲望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珠子与林渊的连接,狠狠冲入他的脑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林渊闷哼一声,眼前骤然一黑!无数破碎而混乱的画面如同利刃般狠狠刺入他的意识!
粘稠、冰冷、如同凝固血液的暗红天空!大地龟裂,熔岩流淌,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腐烂的气息!无数形态扭曲、散发着邪恶混乱气息的狰狞怪物,如同潮水般从巨大的空间裂缝中涌出!它们所过之处,城镇化为废墟,生灵被撕碎吞噬!哀嚎遍野,尸骨如山!天空之上,巨大的、燃烧着黑紫色火焰的巨眼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一个模糊、扭曲、由无数血影组成的庞大身影,在裂缝深处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狂笑!
绝望!毁灭!吞噬!
“呃啊——!”林渊猛地抱住了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这些画面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冲击着他的灵魂!
这恐怖景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却如同烙印般刻进了林渊的灵魂深处!
天逆珠的震动缓缓平息,但那股冰冷、贪婪的吞噬欲望并未退去,反而更加活跃,似乎被刚才那末日般的景象所刺激!
林渊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衣衫。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凝重。刚才那是什么?幻象?还是……未来的预兆?!
“你……你没事吧?”陈三被林渊的异状吓到,紧张地问道。
林渊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吓人,但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他看着陈三,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地问道:
“血冥裂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