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腥锈味在喉咙深处翻涌,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丹田那片被天逆珠粗暴缝合过的废墟。噬魂渊下层溶洞的湿气裹着硫磺与死水的腐败,沉甸甸压入肺腑,每一次喘息都像吞咽着浸透污血的棉絮。林渊背靠着一块冰冷刺骨的巨大岩石,指尖几乎要抠进粗糙的石缝里,才能勉强压下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和那灭世景象带来的无边寒意。
“血冥……裂隙……”林渊盯着对面蜷缩在阴影里的陈三,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到底是什么地方?”
陈三枯瘦的身子猛地一哆嗦,像被无形的寒风刮过。他那张布满沟壑、被混乱神魂侵蚀得几乎不成人形的老脸,在溶洞深处零星发光苔藓的幽绿微光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浑浊的眼珠里,恐惧如同实质的粘液,几乎要流淌出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着胸前那枚布满裂纹的暗影阁“影令”,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是……那是禁忌!连……连宗门长老都讳莫如深的……绝地啊!”
“回答我!”林渊猛地探身向前,动作牵动周身伤口,剧痛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神经,眼前瞬间被黑暗侵蚀又强行挣脱。丹田处天逆珠的温热骤然变得滚烫,珠体深处那点混沌黑暗微微鼓胀了一下,一股冰冷暴虐的意志顺着血肉连接冲击林渊的意识,带着不耐烦的催促——它似乎对这个名字同样敏感。
陈三被林渊眼中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骇得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湿漉漉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急促地喘息着,浑浊的眼中除了恐惧,更添了一层难以置信的惊骇。
“血冥……血冥不是地方……”他语无伦次,喉结上下滚动,“它……它是……一个存在!一个……一个从仙界叛逃的……怪物!”
“仙界叛逃?”林渊心头剧震。前世只知血冥是肆虐凡界的魔头,从未想过它的根脚竟在仙界!
“是……是的!”陈三仿佛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出口,语速快了起来,带着一种病态的倾诉欲,“据……据我暗影阁最古老的卷宗残页记载……很久很久以前……仙界玄霄殿……曾有一位地位尊崇的长老……名号已不可考……他……他不知从何处窥见了……虚界的秘密……”
“虚界?”这个词如同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天逆珠强行塞入我脑海中的那些恐怖画面——暗红如凝固血浆的天空,龟裂的大地流淌着熔岩,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烂的气息……还有那从巨大裂隙中涌出的、形态扭曲狰狞的怪物潮汐……
“一个……一个比我们三界……更高……更混乱……更危险的维度……”陈三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恐惧,仿佛仅仅是说出这个名字,都会引来不详的注视,“充斥着无尽的邪灵……混乱的法则……据说……那是万物终结的归宿……也是……力量的源头……”
他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着,眼神涣散,似乎又陷入了那混乱神魂带来的呓语状态:“那位长老……被虚界的力量诱惑……或者说……污染了……他背叛了玄霄殿……窃取了……某种禁忌之力……逃入了……凡界与仙界之间……最混乱的夹缝……魔渊的核心……”
林渊的呼吸几乎停滞。魔渊核心!这正是天逆珠幻象中,那庞大血影盘踞之地!
“他在那里……用窃取的力量……和虚界的污染……将自己……扭曲……异化……”陈三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抛弃了仙躯……化作了……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血影!他自称……‘血冥’!”
血冥!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渊的灵魂上。前世宗门覆灭、亲人惨死、自己被楚玄亲手送入绝境的画面疯狂闪现!原来一切的源头,竟在这里!一个仙界叛逃的堕落者!
“血冥裂隙……又是什么?”林渊压下翻腾的恨意,声音冷得像冰。
“那是……那是血冥的力量……在魔渊核心……强行撕开……连接虚界的……通道!”陈三的脸上露出极致的恐惧,仿佛回忆起什么可怕的景象,“每一次裂隙开启……都会有恐怖的虚界邪灵……和混乱能量涌入……那是……灭世的前兆啊!天玄宗禁地的……玄冰柱……玄冰柱下……就镇压着……一处最古老的血冥裂隙节点!林清大人……林清大人的残魂被锁在那里……日夜用自身魂魄之力……加固封印……延缓……延缓裂隙的扩张……”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父亲!父亲被锁在玄冰柱,承受无尽酷刑,竟是为了镇压血冥裂隙?!
天逆珠幻象中,那无数道暗紫色符文锁链贯穿父亲残魂的画面,瞬间与陈三的话语重叠!那不是刑罚!那是……献祭!以父亲之魂,为凡界争取时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和滔天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温热的液体渗出都毫无所觉。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我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不是痛苦,而是焚烧一切的恨意!恨血冥!恨勾结血冥的掌门!恨这该死的世道!
嗡——!!!
就在我心神激荡、恨意冲霄的刹那!怀中的天逆珠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火药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
珠体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紧贴胸膛的皮肤瞬间传来灼伤的剧痛!珠身深处那点混沌黑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明灭的紫芒大盛,几乎要透体而出!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冰冷、混乱、带着无尽毁灭和吞噬欲望的意念洪流,如同挣脱枷锁的远古凶兽,顺着血肉连接,狠狠撞入林渊的意识深处!
眼前的一切——幽暗的溶洞、惊惶的陈山、嶙峋的怪石——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灭世图景!
暗红如血的天空低垂,仿佛下一刻就要压垮大地。龟裂的焦黑土地上,粘稠滚烫的熔岩如同大地的伤口,蜿蜒流淌,蒸腾起刺鼻的硫磺烟雾。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亿万生灵腐烂后的恶臭。
而在这地狱景象的中心,一道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紫黑色裂隙,正横亘于天地之间!那裂隙边缘极不规则,如同被巨兽的獠牙生生撕裂,不断蠕动着、扩张着!裂隙深处,是绝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只有无数更加深邃、更加扭曲的紫黑光影在其中翻滚、尖啸!
“吼——!!!”
“嘶啦——!!!”
无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恐怖怪物,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从裂隙中疯狂涌出!它们有的形似放大了千百倍的腐烂昆虫,甲壳上流淌着粘液,复眼中闪烁着纯粹的混乱恶意;有的则如同无数残肢断臂强行缝合的肉山,表面布满了流淌脓液的巨口和疯狂转动的眼球;更有一些,干脆就是翻滚沸腾的阴影聚合体,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扭曲吞噬!
它们汇成一片毁灭的狂潮,淹没了视线所及的一切!曾经繁华的人类城池,在怪物大军的践踏下如同沙堡般脆弱,高耸的城墙瞬间崩塌,精美的楼阁燃起冲天大火!无数渺小如蚁的人影在奔逃、哭喊,却在下一秒被利爪撕碎、被巨口吞噬、被翻滚的阴影彻底溶解!哀嚎声、建筑倒塌的轰鸣、怪物兴奋的嘶吼……交织成一首绝望的死亡交响乐!
天空之上,那轮巨大的、燃烧着黑紫色火焰的巨眼,比幻象中更加清晰!冰冷的、漠然的、不带一丝情感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正在被蹂躏的大地,仿佛只是在观察一场无关紧要的蝼蚁争斗。
而在那毁灭裂隙的最深处,一个由无数翻腾血影组成的、庞大到无法估量的模糊轮廓,正缓缓凝聚!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顶天立地的魔神,时而又散作铺天盖地的血海!一股充斥着极致混乱、毁灭、以及对一切生者灵魂贪婪渴望的邪恶意志,如同无形的风暴,从那血影核心中席卷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幻象空间!
“呃啊——!”
林渊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那邪恶意志带着无可匹敌的精神污染,疯狂冲击着我的意识!怨恨、绝望、暴虐、疯狂的杀戮欲望……无数负面情绪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林的灵魂,要将我拖入那无边的黑暗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喉咙里涌上腥甜的液体,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沦为那血影意志的傀儡!
丹田处传来更加剧烈的撕裂痛楚,天逆珠的狂暴力量如同失控的洪水,在林渊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要将林渊这具残躯彻底撑爆!灵魂被撕扯、被侵蚀的剧痛,比任何肉体伤害都要来得深刻!
“不……我不能……被吞噬……”残存的一丝清明在疯狂呐喊。是父亲无声的哀嚎!是楚玄眼中挣扎的痛苦!是这血冥裂隙后亿万生灵涂炭的景象!复仇!阻止这一切!
“给我……开——!”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求生本能,都化作一道无声的咆哮,狠狠灌注入那枚几乎要撕裂我胸膛的天逆珠!
嗡!!!
珠体深处那疯狂旋转的混沌黑暗猛地一滞!紧接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亘古苍茫气息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一丝眼缝,骤然降临!这股意志冰冷、霸道、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那裂隙深处翻腾血影的……贪婪?!
这股冰冷意志瞬间压下了天逆珠本身的狂暴与混乱,强行接管了对那股灭世幻象的“窥视”!
眼前的景象猛地拉近!仿佛林渊的意识被强行投入了那道巨大的紫黑色裂隙边缘!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把锋利的刀子,切割着感知!毁灭的嘶吼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
目光穿透翻腾的混乱能量和涌出的怪物洪流,死死锁定裂隙最深处那不断凝聚的庞大血影!冰冷意志的驱使下,林渊的“视线”仿佛拥有了穿透一切虚妄的能力,无视了那重重血影的遮掩,直接“看”到了那核心中的核心——
一颗巨大的、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的……心脏!
不,那并非真正的心脏!它更像是一块巨大的、凝聚了无尽血煞和混乱能量的结晶体!暗红色的晶体表面,布满了无数扭曲、痛苦、无声呐喊的怨魂面孔!而在那巨大晶体的最中心,一点极其深邃、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纯黑色印记,正随着晶体的搏动而明灭闪烁!
那印记的形态……
嗡!
就在林渊的意识即将彻底看清那黑色印记的刹那!天逆珠那冰冷的意志猛地一震!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排斥和警告!那道巨大的紫黑色裂隙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一股充满毁灭气息的反噬力量如同怒潮般顺着“窥视”的链接反冲而来!
“噗——!”
林渊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溅落在身前冰冷的岩石和腐叶上!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视野彻底被黑暗笼罩,灵魂仿佛要离体而去!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个冰冷、扭曲、充满无尽恶意的意念,如同无数根冰针,狠狠刺穿了林渊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直接在我的灵魂深处响起:
“蝼蚁……你竟敢……窥视‘逆’之印记……”
“你的灵魂……将成为裂隙开启的……第一份祭品……”
声音如同万载玄冰摩擦,带着超越凡尘理解的邪恶与古老,瞬间冻结了林渊最后一丝意识。
……
冰冷。
粘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灵魂像是沉在无底的深渊,意识碎片如同失重的尘埃,在虚无中飘荡。那邪恶的低语依旧在回荡,带着附骨之蛆般的阴寒,不断侵蚀着残存的自我。
“祭品……”
“逆之印记……”
“血冥……”
碎片般的词语撞击着麻木的意识。父亲在玄冰柱中被锁链贯穿的残影,与那裂隙深处搏动的暗红晶体、核心那深邃的“逆”字印记……疯狂地重叠、交织!
痛。
丹田如同一个被投入无数烧红刀片的破口袋,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搅痛。那是天逆珠过度催动后的残酷反噬。经脉寸寸灼痛,仿佛有细小的火蛇在游走、啃噬。灵魂更像是被强行撕裂过,传来阵阵空虚和撕裂的钝痛。
眼皮重若千钧。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尽全身力气。耳边只有自己微弱如游丝的心跳,和……另一个粗重、混乱的喘息声。
是陈三。
“呃……呃……”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余韵。
林渊用尽残存的气力,终于撬开一丝眼缝。
昏暗的光线刺入瞳孔,带来短暂的眩晕。依旧是那个狭小、污浊的溶洞。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呕吐物的酸腐气息。林渊趴伏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半边脸颊贴着黏腻的腐叶和石屑。
陈三蜷缩在几步外的岩壁角落,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他枯槁的脸上布满冷汗和污迹,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失焦,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裂隙……祭品……影主……林大人……救我……” 他手中那枚布满裂纹的“影令”依旧死死攥着,黯淡无光。
天逆珠紧贴在林渊的胸口,那股滚烫的灼热感已经退去,只余下一种沉甸甸的温热,如同饱食后的野兽蛰伏。珠体深处那点混沌黑暗恢复了缓慢的旋转,明灭的紫芒也收敛了许多,但一种更深沉的、带着餍足感的冰冷意志,仿佛烙印般留在了珠子的核心,也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我的灵魂深处。
林渊挣扎着,用肘部支撑起身体,每一次挪动都牵动全身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涌上腥甜,被林渊死死咽了回去。视线扫过周围,之前喷出的鲜血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暗沉的褐色。
时间……过去了多久?赵无痕的人……会不会循着踪迹追到这里?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下了肉体的痛苦。这里绝不能久留!
“陈三!”林渊压低声音,嘶哑地喝道,试图唤醒他。
陈三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看到林渊时,眼中瞬间爆发出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的希冀和……更深的恐惧。
“你……你醒了……”他声音抖得厉害,“刚才……刚才那是什么?那股意志……比……比玄冰柱的怨念还要恐怖千万倍……是血冥……血冥注意到我们了!”
“闭嘴!”林渊厉声打断他,忍着剧痛坐直身体,背靠冰冷的岩石,“想活命,就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最快、最隐秘的路!”
陈三被林渊的厉喝吓得一哆嗦,随即也意识到了处境的极度危险。他浑浊的眼珠急速转动了几下,似乎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搜寻。
“有……有一条路……”他喘息着,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溶洞深处,一条被巨大钟乳石半遮掩、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狭窄缝隙,“穿过去……是……是‘暗河古道’的支流……干涸很多年了……沿着古道走……能……能避开大部分噬魂渊的巡逻点……通往……通往黑市西南的‘枯骨坟场’……那里……更乱……但也更安全……”
枯骨坟场?一个比鬼哭窟更混乱、更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地?倒是个适合藏身的泥潭。
就在这时——
嗡!
怀中的天逆珠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刺骨寒意,如同冰冷的针尖,猛地刺在林渊的灵魂深处!
示警!
几乎是同时,一股隐晦但强大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泛起的涟漪,从溶洞通道的上方、之前逃来的方向,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
不止一道!至少三道!其中一道气息阴冷沉凝,带着一丝熟悉感——是赵无痕!他竟然亲自追来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来了!”林渊瞳孔骤缩,强压下瞬间飙升的心跳和丹田因天逆珠异动而加剧的绞痛,猛地看向陈三,“带路!快!”
陈三显然也感应到了那迫近的恐怖气息,老脸瞬间惨无人色,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混乱的神魂。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扑向那条狭窄的钟乳石缝隙。
“跟……跟我来!”
林渊咬紧牙关,紫血藤残留的药力在危机刺激下强行榨出一丝力气。林渊紧跟着陈三,在他侧身挤进缝隙的瞬间,也猛地钻了进去!
缝隙狭窄得令人窒息,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粗糙冰冷、布满湿滑苔藓的石壁紧紧挤压着身体两侧。浓烈的土腥和岩石霉烂气息扑面而来。身后,那几道强大的灵力波动已经迅速逼近岔道口!伴随着一个冰冷刺骨、饱含杀意的声音,如同索命的寒冰,穿透石壁缝隙传来:
“搜!那小杂种和那个老东西受了重创,跑不远!气息最后消失在这附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掌门有令,活要见人,死……要挫骨扬灰!”
是赵无痕!
“是!”另外两个气息稍弱的应和声响起,带着金丹修士特有的威压。
脚步声和搜索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探针,开始扫荡这片狭小的溶洞空间!
林渊和陈三死死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冰冷湿滑的石壁,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丹田的剧痛。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游丝般的喘息。
“这里没有!”
“去那边看看!”
“血迹……他们确实在这里停留过!”
搜索的声音和灵力波动越来越近,几乎就在缝隙之外!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陈三枯瘦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水滴落地的声音,突兀地从藏身缝隙的深处传来。
这声音在死寂中显得如此清晰!
“嗯?”赵无痕冰冷的声音瞬间锁定这个方向,“有动静!在石壁后面!”
糟了!
林渊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暴露了!
“轰——!”
一声巨响!狂暴的灵力狠狠轰击在缝隙入口处的巨大钟乳石上!
碎石如同暴雨般迸溅!堵住入口的巨大钟乳石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摇摇欲坠!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碎石和烟尘猛地灌入狭窄的缝隙,打在身上生疼!
“滚出来!否则让你们形神俱灭!”赵无痕冷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隔着摇摇欲坠的巨石传来。
“小……小友!”陈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在黑暗中颤抖着响起,充满了决绝,“我……我这条老命……是林大人给的……暗影阁……最后的火种……不能……不能断在我手里!”
他猛地将手中那枚布满裂纹的影令塞进林渊的手里!令牌入手冰冷刺骨,带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阴寒气息。
“拿着它!快走!沿着古道……一直走!枯骨坟场……找……找一个叫‘鬼影’的跛子……把令牌给他……他……他是我暗影阁……最后的……‘暗桩’……”
“你……”
“走啊——!!!”
陈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咆哮!枯瘦的身躯中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不再压抑那混乱狂暴的神魂之力!一股远比之前在鬼哭窟爆发时更加强大、也更加不稳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的精神风暴,以他为中心,如同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嗡——!!!
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狭窄的缝隙,狠狠撞向缝隙外刚刚凝聚灵力准备再次轰击的赵无痕等人!
“哼!垂死挣扎!”赵无痕的冷哼带着一丝意外和恼怒。
轰!轰!
剧烈的灵力碰撞声在缝隙外炸响!整个溶洞都在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就是现在!”陈三残存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最后的咆哮在林渊脑海响起!
林渊没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本能和对陈三决绝牺牲的震撼,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潜力!林渊攥紧手中冰冷的影令,强忍着灵魂再次被天逆珠冰冷意志触动的悸动,猛地转身,朝着缝隙深处、那水滴声传来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冲去!
身后,是陈三如同夜枭泣血般的最后嘶吼,是赵无痕暴怒的灵力轰鸣,是岩石崩塌的巨响!
“影遁……燃魂……焚——!!!”
轰隆——!!!
仿佛一颗星辰在狭窄的溶洞中炸开!刺目的、混杂着混乱精神力的灵魂光芒瞬间吞没了身后的一切!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推在林渊的背上!
噗!
林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猛地向前推飞出去!重重撞在前方未知的黑暗之中!
嗡……
意识在剧痛和冲击中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林渊仿佛又看到了那紫黑色的巨大裂隙,看到了那核心深处搏动的暗红晶体,看到了那一点深邃的“逆”字印记……
还有父亲在玄冰柱中,无声望来的、充满无尽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与期盼的眼神……
黑暗彻底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冰冷刺骨的水流,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在脸上、身上。
林渊猛地一个激灵,呛咳着,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挣扎醒来。
入眼是绝对的黑暗。身体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流中,水流湍急,带着巨大的力量冲击着林渊的身体,推着林渊向前漂去。头顶是嶙峋的石壁,偶尔有冰冷的凝结水滴滴落。
暗河古道!
林渊正被一条地下暗河裹挟着前进!
刺骨的冰寒刺激着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却也让我昏沉的意识清醒了几分。林渊奋力划动四肢,试图稳住身形,寻找岸边。天逆珠紧贴胸口,沉甸甸的温热成了这冰冷黑暗和刺骨伤痛中唯一的热源。珠体深处那点混沌黑暗仿佛耗尽了力量,旋转得异常缓慢。
丹田的剧痛依旧,经脉的灼烧感稍减,但灵魂的撕裂感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被某种冰冷意志缠绕的寒意,却挥之不去。脑海中,血冥裂隙的灭世景象、那“逆”字印记的冰冷邪异、父亲残魂的痛苦眼神、陈三燃魂自爆的决绝……如同破碎的镜片,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记忆。林渊死死攥着手中那枚冰冷的影令,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鬼影……枯骨坟场……暗影阁最后的火种……
黑暗的河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水流声、滴水声,以及……那如同附骨之蛆般,依旧在灵魂深处隐隐回响的、来自虚界裂隙的冰冷低语:
“祭品……印记……轮回……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