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4

我闭着眼装睡,却紧张的紧紧握住拳头。

等她明天去公司处理 “紧急事务”。

我就去警局提交父亲的尸检报告。

她躺回床上,指尖轻轻碰我的手腕,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

但这次我清楚地听见她喉咙里的哽咽,不是为我,而是为即将暴露的秘密。

沈家晚宴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攥着邀请函刚进门,就听见沈砚冰的声音从台上飘下来:

“感谢顾氏集团的支持,今后海外项目将由陆沉舟先生全权负责。”

抬眼望去,陆沉舟穿着顾氏高定西装站在聚光灯下。

面色红润得像刚从马尔代夫度假回来,哪有半分 “出狱” 的憔悴。

他看见我,挑眉露出惯常的笑:

“砚舟来了?晚棠没说你会来。”

台下宾客交头接耳,有人小声说。

“这就是顾总的丈夫”,

语气里带着打量的笑。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航海系列腕表。

和顾晚棠办公桌上那支样品一模一样。

原来她上周说 “送客户的礼物”,早就内定给了杀人犯。

跟着人群挪到露台透气,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怎么,看见我好好的,很失望?”

陆沉舟倚着栏杆,指尖夹着根雪茄,“

三年前你在婚礼上闹的那出,可把晚棠坑惨了。

她求了我三个月,我才答应配合她演‘入狱’的戏。”

我捏紧栏杆:

“所以你根本没坐牢,每天在马尔代夫晒太阳?”

他大笑拍我肩膀:

“不然呢?就凭你爸那点证据,能定我罪?晚棠可帮了大忙。

用你的名义写谅解书,伪造签名按手印,连警察都信了。”

“她图什么?”

我喉咙发紧。陆沉舟弹了弹烟灰:

“图什么?当然是图我啊。你以为她真会嫁给你这根木头?

要不是你起诉我,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你。

哦对了,”

他凑近我耳边。

“你爸葬礼那天,她躲在洗手间跟我视频,说。

‘等搞定江砚舟,拿到顾家股份,我们就去马尔代夫定居’。

你猜她现在把酒店过户了吗?”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把揪住陆沉舟的衣领。

推搡间他突然踉跄后退,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大理石台阶撞得他惨叫,顾晚棠从宴会厅冲出来,裙摆扫过我的鞋面:

“江砚舟你疯了?!”

她蹲在陆沉舟身边,指尖颤抖着摸他后脑勺。

眼里全是我从未见过的心疼:

“沉舟别怕,我叫救护车。”

“不是我推的。”

我喉咙发苦。

她猛地抬头,眼里是压抑的怒火:

“现在装什么无辜?沉舟刚出狱你就不放过他?

当年的事不是说好了翻篇吗?”

宾客们举着手机拍照,沈砚冰在人群里冷笑:

“顾总,还是先送陆总去医院吧。”

看着她扶着陆沉舟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在法庭外给我戴戒指的场景。

同样的温柔语气,同样的坚定眼神,原来都是演给我看的。

回家后我摘下墙上的婚纱照。

离婚协议摊开在桌上,财产分割栏我写了 “净身出户”。

反正这些年她给我的,都是陆沉舟剩下的。

凌晨两点,顾晚棠浑身香水味回来,膝盖上沾着医院的消毒水。

“沉舟没事,就是有点擦伤......”

“别说了。”

我打断她,把婚纱照背面她写呢那个日期,还有两人的签名亮给她看。

“这是你俩的定情日吧?比我们的还早三天。”

她的笑僵在脸上:

“砚舟,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

我掏出手机里存的股权赠与协议。

“解释你要把顾氏 30% 股份送给陆沉舟?

解释你用我的名义伪造谅解书?”

她突然跪下,抓住我的裤脚:

“我都是为了保护你!沉舟背后有沈家,你斗不过他们的......”

“保护我?”

我冷笑,

“你保护的是你自己的爱情吧?我爸躺在殡仪馆的时候,你在跟陆沉舟视频说‘别墅装修好了’;

我在公司被客户刁难的时候,你在给陆沉舟汇游艇保养费;

现在你让我在晚宴上装大度,不过是怕沈家撤资,影响你给陆沉舟的‘礼物’。”

她哭着摇头:

“不是的,我对你也有感情......”

“够了。”

我把离婚协议推给她,“明天去办手续,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放过我。”

转身走进客房时,听见她在客厅撕心裂肺地哭。

但我知道,她哭的不是失去我,而是怕陆沉舟的计划泡汤。

床头柜上摆着她送我的情侣手链,链子上刻着 “Z&T”,我一直以为是 “江砚舟 & 顾晚棠”。

现在才明白,那是 “沉舟 & 晚棠” 的缩写。

原来从始至终,我连个像样的代号都不配拥有。

只是她爱情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用完就可以踢开。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不知道是不是陆沉舟又在装病。

我摸着口袋里父亲的尸检报告,突然觉得三年的噩梦该醒了。

明天,就把这份报告和伪造的谅解书一起交给警方,让真正的凶手,再也无处可逃。

5

我在机场值机时,顾晚棠的消息像炸弹一样炸过来。

“砚舟你在哪?”

“别注销证件好不好?”

“我错了我都改!”

我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 还有 12 分钟。

我就将踏上飞往南极的航班,彻底甩开这场噩梦。

飞机穿越云层时,我摸出父亲的旧手表。

表带内侧刻着他的字迹:

“小舟 25 岁生日快乐”,

这是他车祸前一周送我的礼物。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块表会成为他留在世上的最后遗物。

更不知道,收下它的第二天。

我会在医院看着顾晚棠给我戴婚戒,听她承诺 “一辈子护着我”。

落地南极的瞬间,零下 30 度的寒风灌进领口。

民宿老板是个东北大叔,见我穿得单薄,扔来件厚重的羽绒服:

“小伙子来躲清净的吧?我这儿信号不好,想断联算来对地方了。”

他不知道,我要断的不是信号,是过去三年缠绕在身上的谎言与背叛。

床头的旧电视播着国内新闻,顾氏集团的 logo 突然闪过。

“顾氏海外酒店正式转让,新业主陆沉舟先生出席签约仪式”,

镜头扫过陆沉舟无名指的钻戒,和沈砚冰手上那枚一模一样。

原来顾晚棠说的 “补偿”,是把我父亲用命换来的资产,双手捧给杀人犯当新婚礼物。

手机在凌晨震动,国内亲友群炸了锅。

三姨发消息:

“晚棠在机场疯了一样找你,说你注销身份要轻生”,

配图里她蹲在地上哭,妆花得像鬼。

我盯着照片里她抓着行李箱的手,突然想起三年前她给我熬粥时被蒸汽烫到,我吹着她的指尖心疼半天,现在才明白,那道疤是为了骗我信任故意烫的。

顾晚棠的秘书打来越洋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江先生,顾总把自己关在您书房一整天,翻出叔叔的日记本在看......”

我挂掉电话,打开父亲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

“沉舟的车不对劲,刹车线有剪断痕迹”,

墨迹被水渍晕开,应该是他临死前写的。

原来他早就发现陆沉舟的阴谋,而我被顾晚棠的温柔蒙住眼,让凶手逍遥了三年。

第五天,民宿老板敲开我的门:

“有个女人在门口冻了俩小时,说找姓江的。”

我透过窗户看见顾晚棠缩在雪地车旁,羽绒服上落满雪,像只被拔掉毛的孔雀。

她看见我,踉跄着扑过来:

“砚舟,我错了!谅解书是我伪造的,车祸是沉舟故意的,我现在就去自首。”

“别演了。”

我后退半步

,“你追来不是为了道歉,是怕我把证据交给警方,毁了你的‘沉舟计划’吧?”

她愣住,睫毛上的雪化成水珠滴落:“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真傻?”

我掏出手机里存的转账记录,

“每月一百万,附言从‘沉舟零用’到‘沉舟游艇油费’,连他过敏的芒果都写在备注里,你当我看不见?”

她突然跪下,膝盖陷进雪地里:

“我承认一开始是利用你!但后来我真的对你有感情...... 你记得吗?

你胃出血住院那晚,我三天三夜没合眼,怕你半夜疼醒;

你过敏休克那次,我把家里所有带葱花的调料都扔了 ——”

“那是因为你怕我死了,没人给你当‘家属’签字!”

我打断她,“你给我的所有温柔,都是为了让我乖乖当你的挡箭牌,好让陆沉舟在国外花着我的钱,住着我的酒店,跟沈砚冰结婚!”

她的脸比雪还白,突然笑了:

“你说对了,一开始我就是利用你。

可当你每天给我留一盏夜灯,当你记得我生理期会腹痛,当你把第一个月工资给我买项链 ——”

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

“这条项链我戴着洗澡睡觉,连陆沉舟让我摘我都不摘,你以为我图什么?”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听她的谎言。

父亲的尸检报告还在行李箱最底层,上面写着 “死者颅内有巴比妥类药物残留”。

撞击前,他就被人下了药。

顾晚棠追上来拽住我,羽绒服拉链开了,露出里面我买的情侣卫衣。

袖口绣着小小的 “J”,是我名字的首字母。

原来她真的穿过,却在陆沉舟面前藏起来。

“砚舟,求你看看我。”

她声音发颤,

“我注销了所有给沉舟的汇款,停掉了马尔代夫的酒店项目。

沈砚冰在跟他闹离婚,他现在一无所有 ——”

“那是你们的事。”

我抽出被她拽住的袖子,

“从你在谅解书上按我手印的那天起,我们就没可能了。

你保护了陆沉舟三年,现在该我保护我爸了。”

她突然不哭了,抹了把脸:

“好,我不逼你。但你至少看看这个 ——”

她掏出张照片,是父亲车祸前在机场拍的,他手里攥着个信封,背面写着 “给小舟的证据”。

“这是我在沉舟的保险柜里找到的,”

她声音轻得像雪,“里面有他买凶杀人的转账记录,还有沈砚冰的录音。”

我接过照片,父亲的笑容刺得眼睛疼。

顾晚棠转身走向雪地车,背影比在国内时瘦了一圈:

“我把证据都交给了警方,现在去自首。如果你愿意......”

她没说完,钻进车里开走了。

深夜,民宿老板递给我一封国内寄来的信,邮戳是京市。

拆开看,是顾晚棠的字迹:

“砚舟,第一次见你是高中,你替我赶走骚扰我的小混混,那时我就想,这个男生眼睛真干净。

后来你总给我带早餐,毕业时送我钢笔,可我不敢告诉你,我早就喜欢上你。

直到沉舟撞了叔叔,我怕你被沈家报复,才想出假结婚的主意......”

雪国的夜很长,长到足够我回忆起所有被忽略的细节。

她每次看我时眼里的愧疚,她在我生病时偷偷掉的眼泪,原来那些不是演的,是真的。

但太晚了。

我把信折好塞进抽屉,和父亲的手表放在一起。

窗外飘起鹅毛大雪,远处的极光若隐若现,像在提醒我。

有些错误可以被原谅,但有些伤害,永远无法被时间抚平。

6

一个月后。

我在南极的小民宿里点开庭审直播时,手指冻得发颤。

画面里,陆沉舟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坐在被告席,再也不是沈家晚宴上那个春风得意的样子。

顾晚棠作为证人出庭,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却比我离开时瘦了一圈。

“被告陆沉舟,你是否承认 2022 年 5 月 20 日蓄意制造车祸,导致被害人江建国死亡?”

法官的声音响起。陆沉舟突然站起来,指向顾晚棠:

“法官大人,这一切都是顾晚棠策划的!她伪造谅解书、转移财产,甚至让我假装入狱,都是为了吞并顾家产业。”

“反对!”

顾晚棠的律师举起行车记录仪存储卡。

“请法庭播放这段视频。”

屏幕上跳出 2022 年 5 月 20 日下午的画面:陆沉舟坐在驾驶座上,边开车边打电话,背景音清晰得可怕:

“沈砚冰,你确定老东西今天从机场出发?”

沈砚冰的声音传来:

“定位发你了,撞完记得把刹车线剪断,就说意外。”

陆沉舟冷笑:

“放心,他儿子明天结婚,大不了让顾晚棠去哄着那傻子签谅解书。”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靠!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顾晚棠居然真的敢交证据?”

沈砚冰作为共犯被传唤时,高跟鞋跺得地板响:

“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陆沉舟逼我的 ——”

话没说完,顾晚棠又甩出一份录音:

“沈小姐,这是你在 2022 年 5 月 21 日和陆沉舟的通话,他说‘顾晚棠已经搞定江砚舟,等拿到顾家 30% 股份,我们就去马尔代夫’。

你回复‘记得把那傻子的谅解书办漂亮点’。”

法庭里一片哗然。

沈砚冰的妆都花了,指着顾晚棠尖叫:

“你疯了?你不是爱陆沉舟吗?为什么要毁了他?”

顾晚棠盯着她,眼神冷得像南极的冰:

“我是爱过,但我更对不起江砚舟。他父亲躺在殡仪馆时,你们在庆祝计划成功;

他在公司被客户刁难时,你们在游艇上开派对。

现在我把证据交出来,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不是所有的‘爱’,都能成为犯罪的借口。”

陆沉舟突然扑向顾晚棠,被法警按在地上时还在骂:

“顾晚棠你别忘了,谅解书是你伪造的!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顾晚棠没躲,反而凑近他耳边:

“对,我伪造了谅解书,所以我也自首了。

但你知道吗?江建国临死前,在机场存了个信封,里面有你剪断刹车线的证据。”

直播镜头扫过观众席,有记者举着话筒问:

“顾女士,你明知陆沉舟是凶手,为什么还要帮他伪造谅解书?”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婚戒 —— 那枚我送的银戒,她终于在法庭上戴上了:

“因为我懦弱。我怕沈家报复江砚舟。

怕真相曝光后他被仇恨毁掉,更怕自己承认喜欢他,所以选了最错的路。”

法官当庭播放父亲的尸检报告:

“被害人颅内有巴比妥类药物残留,证明撞击前已昏迷,结合行车记录仪,足以证明被告蓄意谋杀。” 陆沉舟瘫在椅子上,而沈砚冰还在狡辩:

“是陆沉舟主谋,我只是配合。”

“够了。”

法官敲下法槌。

“证据链完整,本案不存在合理怀疑。”

最后的陈述环节,顾晚棠转向镜头,像是对着千里之外的我:

“江砚舟,对不起。这三年我用‘保护’当借口,其实是在逃避自己的感情。

你父亲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我明明发现陆沉舟的刹车线被动了手脚,却选择帮他隐瞒......” 她突然哽咽,“但请你相信,给你熬的粥、记得你的过敏、在你胃出血时守夜 —— 这些不是假的,是我真的想对你好。”

直播间的弹幕从骂声变成了沉默。

我摸着父亲的旧手表,突然想起顾晚棠书房里那本《婚姻法详解》,里面夹着我们结婚当天的小票,她在 “配偶权利” 那页折了角,却在 “夫妻共同债务” 部分画了无数圈。

原来她早知道自己在犯罪,却还是为了陆沉舟赌上一切,直到我离开,才敢直面自己的愧疚。

判决结果出来时,南极刚好迎来极昼。

陆沉舟因故意杀人罪和诈骗罪被判 20 年,沈砚冰因共谋罪判 10 年。

顾晚棠走出法庭时被记者围住,只说:

“我会等江砚舟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哪怕要等一辈子。”

镜头扫过她手腕,戴着我送的情侣手链,“J&T” 的刻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 这次,我终于愿意相信,那真的是 “江砚舟 & 顾晚棠”。

关掉直播,民宿老板端来热茶:

“小伙子,看你眼睛红的。”

我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泪。

三天后,我收到顾晚棠寄来的快递。

里面是父亲的信封,还有她的道歉信:

“砚舟,信封里是陆沉舟买凶的证据,警方已经立案。

对不起,我用了最笨的方式‘保护’你,却让你伤得更深。

如果你愿意,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去南极陪你看极光。

这次,不骗你了。”

信的末尾,画着小小的两个笑脸,是我们高中时常用的涂鸦。

我摸着纸上的油墨,突然想起她在雪国说的那句话:

“第一次见你,你眼睛真干净。”

原来在她心里,我从来不是工具。

而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少年,只是她保护的方式错得离谱。

法庭风暴过后,国内新闻消停了许多。

顾氏集团宣布破产,顾晚棠成了失信人,却在某一天出现在南极的小机场。

她穿着我买的羽绒服,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看见我时却笑得像个孩子:

“砚舟,我注销了所有账号,现在只有你知道我在哪。”

我没说话,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这一晚,我们坐在民宿外的雪地上,看着极光变幻。

顾晚棠突然说:

“其实你走后,我去看了叔叔的墓地。他墓碑前有束雏菊,花店老板说是个男人每周都送,后来才知道,是你爸的老同事,他说叔叔生前总夸你懂事......”

她声音渐低,“砚舟,我没法替沉舟赎罪,但我想陪你重新开始,以顾晚棠的身份,不是谁的替身。”

我望着极光,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

“小舟要幸福”。

雪落在顾晚棠发梢,她眼里映着绿色的光,不再有愧疚或慌张,只有期待。

或许,原谅不是忘记伤害,而是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就像这南极的极昼,漫长的黑夜过后,总会迎来永不熄灭的阳光。

法庭的喧嚣渐渐远去,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