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沐清!"

夏长生怒吼一声,九窍心丹疯狂旋转,九道金光如锁链缠向那只时之砂巨手。金光与银砂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白芒,整个圣殿剧烈摇晃。

巨手被斩断的瞬间,苏沐清的身体已经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夏长生毫不犹豫冲向天蝎门,却被玄尘子死死拽住。

"门主不可!"老人声音嘶哑,"那是时间囚笼!进入者会被剥夺寿元!"

夏长生甩开他的手:"那就看着沐清死?"他指向破碎的门扉,里面传出苏沐清痛苦的呻吟,"听!她还活着!"

玄尘子突然压低声音:"老朽刚才听到...那怪物说苏丫头是什么'容器'。还说她体内的时之核根本不是自己的,而是..."

"上界时尊的备份。"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进来吧,小子。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夏长生瞳孔收缩。时尊——上界三尊之一,掌管时间法则的至高存在!沐清怎么会和这种人物有关联?

他深吸一口气,九窍心丹运转到极致,体表浮现出金灰交织的纹路:"前辈在此等候。若我一刻钟内不出来..."

"老朽就炸了这圣殿。"玄尘子从怀中掏出一叠紫符,眼中闪过决绝,"与其让门主被困,不如同归于尽。"

夏长生点头,一步跨过天蝎门门槛。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不同于普通的无光环境,这里的黑暗具有实质般的压迫感,仿佛千万只冰冷的手在抚摸全身。夏长生催动心丹,九窍金光在身前形成光罩,勉强照亮方圆三尺。

"这边。"

那阴冷声音在前方响起。夏长生谨慎前进,脚下地面柔软如活物,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巨型生物的内脏上。

光线突然大亮。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圆形平台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银色虚空,无数时间碎片如雪花般飘浮。平台中央有个水晶囚笼,里面蜷缩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脚都被时之砂构成的锁链禁锢。

而苏沐清就悬浮在囚笼上方,被银色砂粒包裹成茧状,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苏无时?"夏长生冷声问道。

囚笼中的老者抬头,露出一张与苏沐清有三分相似的脸。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流动的时之砂。

"正是老夫。"他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等你很久了,林玄霄的传人。"

夏长生没有纠正他的误解,而是指向苏沐清:"放开她!"

苏无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放开?你该求我别让她醒来才对。"他歪着头,"知道为什么时尊要把备份放在一个下界女子体内吗?"

不等夏长生回答,囚笼突然旋转起来,露出背面——那里悬浮着一枚巨大的时之核晶体,内部封存着一个与苏沐清容貌酷似、却更加成熟威严的女性形象。

"因为只有同源血脉才能完美承载时尊的意识。"苏无时舔了嘴唇,"这丫头根本不是什么玄天宗弟子,她是时尊千年前分离的一缕分魂转世,专门培育的肉身容器!"

夏长生如遭雷击。他看向茧中的苏沐清,突然明白为何她对时之砂的掌控如此娴熟——那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可能..."他握紧拳头,"沐清有自己的意识,有完整的人生记忆..."

"记忆?"苏无时讥讽地打断,"时间法则最基础的应用就是编造记忆。你以为的'苏沐清',不过是时尊为自己准备的衣裳!"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茧中的苏沐清突然睁开眼睛。那双往日灵动的眸子此刻完全被时之砂填满,发出刺目银光。

"夏...长生..."她的声音重叠着另一个威严女声,"快走...我压制不了多久..."

苏无时兴奋地挣扎起来:"看啊!时尊的意识已经开始苏醒了!等到完全融合,这具身体就会变成新的时尊!"

夏长生不再废话,心丹全力运转,一道金光劈向囚笼。然而攻击在触及笼柱的瞬间就消散无踪——那些时之砂锁链竟将他的灵力吸收殆尽!

"没用的,小子。"苏无时得意道,"这是用往昔之井的井水打造的囚笼,能吸收一切时间线上的攻击。"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夏长生警惕地停下动作:"什么交易?"

"你帮我取得自由,我告诉你阻止时尊苏醒的方法。"苏无时的声音充满诱惑,"只需要一滴你的心头血,就能暂时切断时尊与容器的联系。"

夏长生冷笑:"然后让你取而代之?"

"聪明!"苏无时毫不掩饰,"但比起被时尊吞噬,那丫头更愿意让我这个叔祖接管身体,不是吗?"

茧中传来苏沐清痛苦的呻吟:"不...要...相信他..."她的左眼暂时恢复清明,"井水...需要往昔之井的水..."

苏无时突然暴怒,囚笼剧烈震动:"闭嘴!"更多的时之砂涌向苏沐清,要将她完全覆盖。

夏长生知道不能再拖。他双手结印,同时激活九窍心丹与混沌心源——这是融合后的首次全力出手!

金灰两色能量在胸前交织,形成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剑。剑身金色为主体,却缠绕着灰色纹路,剑锋处空间微微扭曲。

"心剑·混沌开天!"

长剑斩下,整个银色空间为之震颤!囚笼出现一道裂缝,苏无时发出痛并快乐的嚎叫。但更惊人的是夏长生的右手——从指尖开始,皮肤迅速灰质化,变成晶体般的结构!

"哈哈哈!"苏无时狂笑,"混沌同化!你越是使用心源力量,就越接近非人存在!"

夏长生顾不上右手的异变,第二剑紧随而至。这次他瞄准的是包裹苏沐清的时之砂茧。

剑光斩中银茧的刹那,苏无时突然念出一段古怪咒文。夏长生只觉眼前一花,周围景象飞速倒流——时间被逆转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攻击被"收回",一切回到出剑前的状态。

"时间倒流?"夏长生震惊不已。

"区区十息而已。"苏无时喘息着,显然消耗很大,"但足够让你明白,在时间法则面前,蛮力毫无意义。"

就在僵持之际,夏长生突然感到胸口一热。林玄霄的意识再次苏醒,接管了他的声音:

"苏无时,你还是这么喜欢玩弄时间。"

囚笼中的老者浑身一震:"林玄霄?!不...不对...你是..."

"他的继承者。"夏长生的声音恢复自主,但脑海中林玄霄的意识仍在指引,"前辈,用九窍封印术。时之砂也是能量,而九窍玲珑心可以封印一切能量。"

夏长生福至心灵,双手变换印诀。九窍金光不再攻击,而是化为九根金针,刺入囚笼周围的虚空。

"九窍封天!"

金针震动,形成一个奇异力场。苏无时惊恐地发现,自己操控的时之砂突然变得滞涩起来——九窍金光正在封印时间法则!

趁此机会,夏长生灰晶化的右手直接插入囚笼裂缝。晶体与时间锁链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竟然没有被吸收!

"混沌特性..."苏无时终于慌了,"你能无视时间法则?!"

夏长生没有回答,全力催动心源。灰色晶体从右手蔓延至小臂,所过之处时间锁链纷纷崩解。当最后一道锁链断裂时,囚笼轰然炸裂!

苏无时却没有趁机逃脱,而是扑向悬浮的苏沐清:"既然如此,那就提前完成融合!"

夏长生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苏无时整个人化为时之砂洪流,冲入银茧之中。苏沐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银茧颜色开始向灰黑色转变。

"沐清!"夏长生目眦欲裂。

脑海中林玄霄的意识突然道:"用你的血!九窍心血可以净化时之污染!"

夏长生毫不犹豫,左手成刀刺向自己心口。在九窍位置各取一滴心血,悬浮成九血珠。

"去!"

血珠飞向银茧,接触瞬间爆发出刺目金芒。茧内传出苏无时和苏沐清的双重惨叫,还有第三个更威严的女声痛呼。

当金光散去,银茧已经破裂。苏沐清坠落下来,被夏长生接住。她双眼紧闭,但至少恢复了本来样貌。而苏无时则凝聚成一团扭曲的灰影,在虚空中尖啸:

"你坏了大事!时尊苏醒不可逆转,届时三界都将..."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从苏沐清眉心射出,精准击中灰影。苏无时的惨叫戛然而止,灰影如烟消散。

夏长生警惕地看着那道银光飞回,发现是一枚小巧的时之核碎片,比之前看到的要小很多,但更加纯净。

"这是...你本来的时之核?"他轻声问。

怀中的苏沐清微微睁眼,眸中银砂稀薄了许多:"不...这是我偷偷分离出来的...真正属于'苏沐清'的部分..."她虚弱地指向虚空某处,"往昔之井...在那边...只有井水能彻底清除时尊的印记..."

夏长生抱起她,朝指示方向走去。灰色晶体已经覆盖到他肘部,带来麻木与刺痛交织的怪异感觉。

穿过几重时间帷幕,眼前出现一口古井。井水漆黑如墨,却倒映着漫天星辰。井边石碑刻着:"饮者忘忧,沐者重生"。

"这就是往昔之井?"夏长生皱眉,"怎么取水?"

苏沐清挣扎着站起,靠在井边:"需要...付出记忆为代价..."她指向井水,"看..."

夏长生俯身看去,漆黑井水突然变得透明,浮现出画面——是他五岁那年,青云村爆发瘟疫的场景。父母将他藏在地窖,自己却染病身亡...

"它要索取你最珍贵的记忆..."苏沐清声音越来越弱,"我的已经给了...现在是你..."

夏长生猛然回头:"你已经取了井水?用什么记忆交换的?"

苏沐清露出凄然微笑:"我们...初遇的那天..."

夏长生如遭雷击。难怪她之前对他的态度有些陌生,原来已经忘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记忆!

井水再次变化,显示出新的选择——要么忘记青云村的所有记忆,要么忘记与苏沐清共同经历的一切。

"不,一定有别的办法!"夏长生握紧灰晶化的右手,骨节发出脆响。

"没有时间了..."苏沐清突然咳嗽起来,吐出银色液体,"时尊的印记正在复苏...你必须..."

话音未落,她猛地推开夏长生,自己则被井中射出的一道银光击中!更多银色液体从她七窍流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型时之核。

"这是...我的本源..."她艰难地控制着那枚时之核飘向夏长生,"吞下它...暂时获得时间抗性...然后..."

夏长生不假思索吞下时之核。刹那间,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由无数时间线构成的网状结构!他能看到每条线上不同的可能性,看到过去与未来的碎片交织...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但足够他明悟取水的方法。灰晶右手直接插入井中,无视井水对时间的扭曲效应,硬生生舀起一捧水。

"喝下去!"他将水送到苏沐清唇边。

井水入喉,苏沐清身体剧烈颤抖。她眉心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银色印记,正是时尊的标记。井水如活物般包裹住印记,开始缓慢消磨。

与此同时,夏长生感到一段记忆正在被抽离——是他在玄天宗后山第一次遇见苏沐清的场景!她站在瀑布边练剑,水雾中回眸一笑的画面正变得模糊...

"不!"他拼命抗拒,却无法阻止记忆流失。最终,那个美好的初见永远从他脑海中消失了。

苏沐清眉心的印记终于淡化消失。她虚弱地睁开眼,眸中银砂已经完全褪去,恢复成普通人的黑瞳。

"成功了..."她轻声道,却看到夏长生痛苦的表情,"你...忘了什么?"

夏长生摇头,不愿多言。失去的记忆就像胸口被挖空的洞,明明知道那里曾经有什么,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们得回去找玄尘子前辈。"他转移话题,抱起苏沐清,"你能感应到出口吗?"

苏沐清点头,指向某个方向:"那边...但我感觉不到时之核了..."她声音里带着失落,"我变回普通人了..."

夏长生正想安慰,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虚空中裂开无数缝隙,外界景象透入——圣殿正在崩塌,而玄尘子被三个金甲人围攻,浑身是血!

"巡察使追来了!"苏沐清惊呼。

夏长生灰晶右手猛地撕开空间,抱着苏沐清跨出。回到圣殿的瞬间,他就地一滚,避过一道金色雷霆。

"门主快走!"玄尘子嘶吼着,手中紫符燃烧,"老朽拖住他们!"

夏长生岂会丢下他?九窍心丹全力运转,灰晶右手隔空一抓。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三个金甲人所在的空间像布匹般被撕开!其中两人直接被空间裂缝吞噬,第三人勉强逃脱,却失去了一条手臂。

"混沌撕裂?!"那巡察使惊恐后退,"你竟然已经能操控空间法则!"

夏长生自己也震惊于这一击的威力,但更令他心惊的是——右手的灰晶化已经蔓延到肩膀!而且他能清晰感觉到,远处的混沌海又向外扩张了一大截。

玄尘子踉跄跑来,看到夏长生的灰晶手臂时老眼圆睁:"门主!你的手..."

"回头再说!先离开这里!"夏长生扶住老人,转向苏沐清,"还能开启传送吗?"

苏沐清摇头:"没有时之核,我..."

话未说完,水晶沙漏突然炸裂!银砂如雨洒落,在空中组成一道光门。

"是叔祖...临死前帮了我们..."苏沐清红着眼圈道。

三人毫不犹豫冲入光门。最后一刻,夏长生回头看了一眼——残存的圣殿中,那个幸存的巡察使正捏碎一枚玉符,一道通天彻地的金光降临...

光门闭合,他们坠入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