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海天交界处泛起鱼肚白。
夏长生、苏沐清和老余站在海边，各自服下避海丹。丹药入腹，立刻化作一股清凉气流涌向四肢百骸。夏长生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皮肤表面形成了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薄膜，手指间甚至长出了透明的蹼。
"记住，避海丹只能维持三天。"老余严肃地提醒，"无论是否找到碎片，必须在药效结束前返回，否则深海压力会把我们压成肉饼。"
夏长生和苏沐清郑重点头。三人最后检查了随身物品，然后踏入海中。
避海丹的神奇效果立刻显现。夏长生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条鱼，在水中呼吸自如，行动敏捷。阳光透过海面，在浅水区形成摇曳的光斑，五彩斑斓的鱼群穿梭其间，宛如梦幻世界。
但随着下潜深度增加，光线越来越暗。等到达归墟边缘时，周围已经漆黑如墨，只有一些发光生物提供微弱照明。更可怕的是，这里的水流紊乱无比，时而形成可怕的漩涡，时而突然改变方向，稍有不慎就会被卷走。
"跟紧我！"老余传音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青铜古灯，灯焰竟是诡异的蓝色，照亮方圆数丈。
借着灯光，夏长生看清了归墟的真面目——一个巨大的海底漏斗，直径至少千丈，深不见底。漏斗边缘布满嶙峋的礁石，形状如同狰狞的利齿。最令人心悸的是，漏斗中央的水流旋转速度极快，形成一个恐怖的漩涡，那就是传说中的"海眼"。
"青龙的指引指向那里。"苏沐清指向海眼中心，护法印记微微发亮，"我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我。"
夏长生也感应到心剑传来微弱的共鸣，那条青龙似乎就在海眼深处等着他们。
"小心，别靠太近。"老余神色凝重，"海眼附近有空间裂隙，肉眼看不见，但一旦碰上..."
他话未说完，一条足有十丈长的深海巨鳗突然从礁石后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向三人扑来！
苏沐清反应最快，长剑出鞘，在水中划出一道银光，直刺巨鳗眼睛。夏长生也立刻拔剑，但他没有攻击，而是运转"心界"能力，预判巨鳗的下一步动作。
刹那间，世界在夏长生眼中变慢了。他清晰地看到巨鳗的肌肉收缩方向，预判出它将会在受伤后向左上方逃窜。心念一动，夏长生提前封死了那个方向，同时传音给苏沐清："右下侧七寸处是弱点！"
苏沐清剑势一转，精准刺入夏长生指出的位置。巨鳗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扭动着逃向深海。
"配合不错。"老余赞许地点头，"继续前进，但保持警惕。海眼附近的生物都因长期受空间乱流影响而产生了变异。"
三人谨慎地向海眼靠近。随着距离缩短，水流越来越急，温度也越来越低。夏长生不得不运转灵力抵抗刺骨寒意。更麻烦的是，他体内的两颗九窍玲珑心开始不安分地跳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看前面！"苏沐清突然指向海眼边缘。
那里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石碑，半埋在珊瑚和沉积物中。石碑上刻着与长生门风格相似的符文，最上方是一个心形图案，中央有九个小孔。
"护法一族的标记！"老余游过去，拂去石碑上的沉积物，"这应该是路标，指向碎片所在。"
苏沐清不自觉地游向石碑，伸手触碰那些符文。就在她的手指接触石碑的瞬间，护法印记突然大亮，银色纹路如活物般蔓延开来！
"啊！"苏沐清痛苦地抱住头，大量陌生画面涌入脑海——
千年前，一位与她容貌相似的女性护法跪在初代门主面前，接过一枚青色玉简；那位护法后来与一位胸口有九点金光的男子相恋，诞下一女；长生门覆灭前夕，他们将女儿托付给鲛人族，而那女孩，赫然就是苏沐清的祖先！
"我看到了...护法一族的历史..."苏沐清艰难地传音，"我是...初代护法与圣子的后裔..."
夏长生震惊不已。难怪苏沐清能同时感应两块碎片，难怪她的护法印记如此特殊，原来她体内流淌着圣子与护法的双重血脉！
石碑突然震动起来，符文一个个亮起，最终汇聚成一束青光，直射海眼深处。
"指引出现了！"老余兴奋地说，"跟着光走！"
三人顺着青光指引，小心避开越来越狂暴的水流。海眼近在咫尺，那漩涡的吸力已经强到令人心惊，仿佛一张巨口，随时可能吞噬一切。
青光最终指向漩涡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洞穴。洞穴入口狭小，内部隐约有蓝光透出。
"我先探路。"老余自告奋勇，钻入洞穴。片刻后，他的声音传来："安全，进来吧。"
夏长生让苏沐清先进入，自己殿后。就在他准备跟进时，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心界"能力自动触发，他看到一幕恐怖画面：洞穴上方礁石即将崩塌，而苏沐清正好在下方！
"沐清！小心上面！"
夏长生不假思索地冲过去，一把推开苏沐清。几乎同时，一块巨大的礁石轰然砸下！夏长生勉强避开了致命伤，但左腿被重重压住，鲜血顿时染红周围海水。
"夏长生！"苏沐清惊叫，想要游过来救他。
"别过来！"夏长生咬牙道，"这里结构不稳，随时可能再次崩塌！"
他试图搬开礁石，但深海压力加上伤势让他力不从心。更糟的是，避海丹的效果开始减弱，胸口传来阵阵窒息感。
老余迅速游到礁石另一侧，与夏长生合力推石。就在礁石微微松动的瞬间，一股异常强大的暗流突然袭来，直接将夏长生卷向海眼漩涡！
"不！"苏沐清想要抓住他，却只碰到了指尖。
夏长生感到天旋地转，身体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坠向深渊。最后的意识中，他看到老余死死抱住想要追来的苏沐清，而自己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白光吞没......
......
黑暗。永恒的黑暗。
夏长生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中。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思维还在运转，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这是...哪里？"
没有回应。绝对的寂静令人发狂。夏长生试图呼唤老余和苏沐清，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他想要移动，却没有四肢的实感，仿佛只剩下一缕意识，孤独地飘荡在虚无之中。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一万年，夏长生开始回忆过往。青云村的童年，玄天宗的修炼，与苏沐清的相识，长生劫火的融合...一切如走马灯般在意识中闪回。
渐渐地，连记忆也开始模糊。夏长生感到自己在消散，就像一滴墨汁落入大海，即将被彻底稀释。
"不...我不能消失..."
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起来。在这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夏长生开始默诵《长生经》。起初只是机械地重复，后来渐渐沉浸其中，对经文有了全新的理解。
"九窍通玄，长生可期...原来如此！"
夏长生突然明悟，《长生经》所谓的"长生"，并非简单的寿命延长，而是超越时间的束缚！九窍玲珑心的真正作用，是让人在时间长河中保持真我不变。
随着领悟加深，奇异的变化发生了。虚无中渐渐浮现出九点金光，排列方式与他心窍中的九窍一模一样。金光越来越亮，最终勾勒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夏长生重新获得了身体感知！
他"站"在这片金光构成的平台上，看着四周依然无尽的黑暗，不再恐惧。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充盈心间。
"这是时间乱流内部...我被困在了时间的夹缝中。"
夏长生盘膝而坐，开始深度冥想。两颗九窍玲珑心以前所未有的和谐频率跳动，释放出源源不断的金色灵力。这些灵力不再局限于体内，而是向外扩展，逐渐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金色光球，将黑暗逼退。
光球内的时间流速似乎与外界不同。夏长生感觉自己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日月，但身体却没有丝毫衰老迹象。他利用这段时间，潜心钻研《长生经》的每一个字句，尤其是关于"心界"和"长生劫火"的部分。
某一天（如果这种地方还有"天"的概念的话），夏长生突然感应到一丝微弱的联系——是长生心剑！虽然极其遥远，但确确实实存在。他立刻抓住这缕联系，全力运转九窍玲珑心，试图突破这个时间牢笼。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金色光球外出现了一道裂缝。夏长生毫不犹豫地冲向裂缝，在即将触及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
"夏长生！醒醒！"
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夏长生猛地睁开眼，看到苏沐清焦急的面容。她脸上的护法印记完全变成了金色，眼中满是泪水。
"你终于醒了！"苏沐清紧紧抱住他，"已经三天了，我们以为你..."
夏长生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海底洞窟中，身下是柔软的海藻铺成的垫子。老余站在一旁，脸色疲惫但眼中充满欣慰。
"三天？"夏长生声音嘶哑，"我感觉...至少过了三十年..."
老余和苏沐清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你确实经历了三十年。"老余叹息道，"但在外界只过了三天。归墟海眼的时间乱流名不虚传..."
夏长生试图坐起来，却感到全身剧痛。低头一看，左腿已经包扎好，但依然血迹斑斑。更奇怪的是，他的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金色纹路，与苏沐清的护法印记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复杂。
"这是..."
"九窍归一的表现。"老余解释道，"你在时间乱流中完成了深度融合，这些是长生圣体的道纹。"
夏长生感受了一下体内状况，惊讶地发现两颗心脏已经完美融合为一，体积比原来大了一倍，九窍排列成完美的圆形，源源不断地产生金色灵力。更神奇的是，他感觉自己与周围的时间有着微妙的联系，似乎能短暂地影响其流速！
"碎片呢？你们找到了吗？"夏长生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苏沐清点点头，取出一块青色的玉简："就在洞窟深处。触碰它的瞬间，我的护法印记就被净化了大半。"
夏长生接过玉简，立刻感应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这块碎片与老余的铜币不同，它记录的是护法一族的历史和秘法，尤其是关于如何守护圣子的部分。
"太好了！"夏长生欣喜地说，"现在只差最后一块..."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长生心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夏长生拔剑出鞘，惊讶地发现剑身上出现了第三道裂痕，而且比前两道更深更宽。更诡异的是，这次没有金龙或青龙飞出，而是一只小小的玄龟虚影，慢悠悠地从裂痕中爬出。
玄龟似乎对夏长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洞窟外"游"去。它的龟壳上隐约有图案闪烁，像是某种地图。
"它指向北方..."老余眯起眼睛，"等等，龟壳上的图案...是北冥冰川！"
夏长生和苏沐清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北冥冰川是比归墟更恐怖的禁地，终年被极寒笼罩，连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
"最后一块碎片在那里？"苏沐清声音发紧。
老余神色凝重："看来是了。北冥冰川下有上古遗迹，据说是比长生门更古老的存在所建。"
夏长生收起心剑，坚定地说："那就去北冥。不过在此之前..."他看向苏沐清，"你的护法印记完全净化了吗？"
苏沐清摸了摸眉心："大部分负面效果已经消除，但核心部分还需要圣子亲自解除。"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过现在不急，等集齐三块碎片再说吧。"
夏长生点头同意。他尝试站起来，虽然左腿疼痛，但在灵力支撑下已经能够行走。
"我们该离开了，避海丹的效果快结束了。"老余提醒道。
三人离开洞窟，准备返回海面。就在他们即将游出归墟范围时，夏长生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心界"能力再次自动触发！
一幅恐怖画面闪过脑海：一头巨大的海兽正潜伏在前方礁石后，等待伏击他们！
"等等！"夏长生拦住二人，"前面有危险！"
老余惊讶地看着他："你能预知危险了？九窍归一后的新能力？"
夏长生简单解释了"心界"的运作方式。老余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怪的符箓："既然如此，我们换个路线。"
符箓上刻着与长生门截然不同的符文，更加古老复杂。老余咬破手指，在符箓上画了几笔，然后将其激活。符箓顿时化作一团蓝光，笼罩三人。
"这是..."
"短距离传送符。"老余含糊地解释，"抓紧了！"
蓝光一闪，三人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直接出现在海面上方，然后重重落入水中。
"咳咳...下次提前...打个招呼..."夏长生呛着水说。
老余干笑两声，没有解释符箓的来历。夏长生和苏沐清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问——老余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游回岸边的过程有惊无险。避海丹在最后时刻失效，幸好已经接近浅水区，三人勉强支撑着爬上海滩，精疲力尽地倒在沙滩上喘息。
夕阳西沉，将海面染成金色。夏长生望着天空，回想起时间乱流中那漫长的三十年孤独。那段经历虽然痛苦，却让他对《长生经》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完成了九窍归一的最后一步。
"接下来，北冥冰川。"夏长生轻声说，"拿到最后一块碎片，就能打开长生界了。"
苏沐清望着北方天际，那里已经能看到隐约的白色山脉轮廓："传说北冥是生命的禁区，连时间都会被冻结..."
"再危险也得去。"老余拍拍衣服站起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好好准备。北冥的寒冷不是普通法术能抵挡的。"
夏长生点头同意。他最后看了一眼归墟方向，那里依然阴云密布，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而他们，刚刚从它口中侥幸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