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浓得像搅不开的墨汁，沉沉压在头顶，吸进一口空气都带着硫磺和铁锈的腥气，夹杂着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阴寒，如同附骨的冰水，顺着鼻腔一路灌到肺里，浸透四肢百骸。
踏进矿场外围的瞬间，王二狗全身的骨骼都在无声哀鸣。左臂的三条主脉像是被无数烧红的细线猛地勒紧、拖拽！那些盘踞在裂伤处的黑煞之气，在这浓得化不开、质变过后的矿场煞雾刺激下，瞬间沸腾暴走！
“呃——！”
喉咙里涌上腥甜，又被强行咽了回去。牙根被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背脊破烂的短褂。每一步踏出，脚下的碎石都像踩在滚动的刀尖上，左臂传来的剧痛已不再是“割裂”，更像是三条被烧至白炽的烙铁活活嵌进骨缝！每一次拉扯肌肉，每一次细微的呼吸牵动胸腔，都引来一阵从手臂直冲头顶的、撕裂灵魂般的尖锐痛楚！
那痛苦如同一只无形且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他的左臂，将那条废臂硬生生拖拽向矿洞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一种近乎被“吸附”的强烈痛觉指向！比周瘸子断腿后面对百夫长的弯刀时更清晰！更暴烈！更不容抗拒！
那里有什么！比周遭浓郁了数倍的本源黑煞之气！在呼唤他体内崩溃的黑煞！在撕裂他经脉的同时，也更清晰地为他标注着方向！
活下去？修补经脉？还是……彻底被吞噬成煞气的奴隶？
念头被剧痛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那疯狂的、不断吸扯的痛感洪流。
四周景象如同炼狱。
“天塌了！快跑啊！”
“赵四！李三！拉住我！”
“救命！我弟弟还在下面！”
哭嚎、尖叫、歇斯底里的呼喊被翻涌的黑雾和更深处传来的崩塌闷响吞没大半。人影在浓雾中仓惶奔走，如无头苍蝇，撞翻矿车，踩过地上的呻吟伤者。几具已经冰冷的尸体被慌乱逃窜的人踩踏，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王二狗的闯入如同逆行的鬼影。那些逃命的人本能地绕开他，仿佛他周身散发的无形寒意比黑雾更摄人。混乱的人潮几次撞到他踉跄的身体，牵扯左臂剧痛，逼出压抑的闷哼。他死死咬着牙，眼白里布满血丝，视线死死锁着左臂指向的深处——矿洞入口那道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巨大裂口。
裂口附近，十几个穿着杂役堂黑灰色制式袍服的执事弟子，脸色苍白，正挥舞着缠了白布的棍棒，背靠坍塌的石壁和倾倒的矿车构筑起一道岌岌可危的防线。他们试图驱赶失控涌出的人流，将其引向安全的侧翼。手中的灵光护罩如同在激流中颠簸的纸船，被恐慌人潮一次次冲击得摇摇欲坠。
“退后！别往这边挤！洞要塌了！”
“去矿场东头！走啊！”
声嘶力竭的吼叫在绝望面前苍白无力。
“让开！我爹在里头！”一个浑身泥血、半边脸被碎石划开翻卷血肉的少年嘶吼着冲向裂缝，眼睛赤红如癫兽。
“拦下他！”领头的执事弟子是王二狗认得的钱通，练气四层巅峰，此刻也脸色发白。他刚吼出口，一个壮硕得如同小山的杂役猛地撞开两名堵在前面的弟子，嘶嚎着硬闯！防线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几根棍棒下意识扫去！打在对方铁甲般的肌肉上只发出闷响！那壮汉更怒，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推开碍事者！
防线松动！更多的哀嚎着亲人名字的身影疯狂扑向那吞噬一切的死寂入口！
“废物！”钱通又急又怒，拔高声音尖啸，“陈六！张五！都他妈给我顶住！谁敢乱闯……”
“呃——噗！”
一根布满石棱棱、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断裂矿道支撑梁，如同流星般猛地从那裂口深处的黑暗中翻滚呼啸而出！带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向堵在洞口的防线！
惊呼声卡在喉咙里！前排的执事弟子魂飞魄散！那巨梁阴影如同死神投下的镰刀，速度太快，范围太大！根本避无可避！
轰！！！
如同巨石碾过鸡蛋！
巨梁撞击在仓促撑起的灵光护盾上，护罩只挣扎闪烁了半息，便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般炸裂！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碎石泥块狠狠撞在后面的人身上！惨叫声、骨头碎裂的刺耳声和巨大的轰鸣混在一起！人影如同被狂风吹飞的稻草人！
钱通在最后关头激发了护身玉佩，玉光一闪，人却如滚地葫芦般向后倒飞撞在石壁上，大口喷血。至少三名躲闪不及的执事弟子被正面砸中，血肉模糊，当场毙命！防线瞬间崩溃！人群发出更惊恐的狂潮，推挤着、践踏着残余的防线，疯狂涌出裂口！
碎石烟尘混合着浓得呛肺的黑雾从那破开缺口的裂口里翻卷出来，巨梁砸落的位置直接碾碎了数个逃窜的人影！血腥味、灰尘味和那股源头的、更加阴寒恐怖的气息骤然扑面！
王二狗就站在距离巨梁砸落点不足十丈的地方！扑面而来的碎石和冲击气浪撞得他喉咙腥甜，但他纹丝未动。烟尘弥漫，遮蔽视线的瞬间，他左臂那被牵引的、几乎要将他魂魄都撕裂的剧痛陡然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方向！就是那里！
洞开！
来不及多想！王二狗眼中厉色一闪！在所有人惊魂未定、视线被烟尘短暂遮蔽的瞬间，他身体猛地前倾！左臂传来的撕扯感成了他最后也是最直接的坐标！整个人如同一道冲入黑暗的鬼魅，带着一股决绝，逆着涌出的人潮残骸和弥漫的烟尘，狠狠扑进了那刚刚被巨梁砸破、尚在喷射浓烟碎石和死亡气息的裂口深处！
“妈的！谁进去了？！”钱通刚捂着胸口爬起，只瞥见一道残影消失在浓雾和烟尘翻滚的裂口，惊怒交加，“找死吗？！”
王二狗听不到身后的咆哮。扑入裂口的瞬间，仿佛撞破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液态壁障！外面嘈杂惊恐的声浪瞬间被隔绝了九成！耳朵里只剩下某种低沉持续的地脉呻吟和间或传来的山石崩裂的闷响！光线几乎断绝，只有一些嵌入石壁缝隙、碎裂的劣质萤石散发出微弱暗淡、如同鬼火般的惨绿或幽蓝色光芒，勉强勾勒出坍塌扭曲的狰狞矿道轮廓。
视线范围压缩到极致。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翻涌着，如同活物，冰冷刺骨的气息无孔不入，疯狂地侵蚀着肌肤，甚至能感觉到皮肤在微微发麻。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如同塞满了冰冷的砂砾和碎玻璃，尖锐地刮擦着黏膜。
但那吸附在左臂上的、如同万针攒刺般的狂暴痛感，此刻却成了这黑暗地狱里唯一清晰的灯塔！它顽强地、不顾一切地指着左侧一个被巨大落石和坍塌矿渣彻底封死、只留下一个低矮弯曲的缝隙！痛感箭头直指那不足半人高的狭窄洞口深处！
没有丝毫犹豫！王二狗蜷缩着身体，不顾地上散落的锋利碎石棱角和湿滑冰冷的煤泥，几乎是手脚并用，朝着那个散发着更加浓烈黑煞气息的裂口钻爬进去！坚硬的石头棱角划破手肘膝盖的皮肤，伤口立刻传来火烧火燎的刺痛和更深的寒意！但他浑然不觉，眼中只剩下那个痛楚指引的方向！生路？还是通往更恐怖地狱的捷径？此刻都不重要！
裂缝幽深。仅仅爬进不足丈许，前方竟突然出现一个陡然向下、滑溜得如同覆盖着冰油的斜坡！身体重心失控！王二狗惊觉不妙，但已收势不及！仅存的右臂下意识抓向旁边湿冷的石壁！指甲在冰冷坚硬的岩石表面划过，带出血痕，却丝毫无法阻挡下滑的势头！
轰隆隆——
头顶上方不知何处传来沉闷的岩石摩擦巨响！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更加猛烈的黑雾气流从下方喷涌而上！
就是现在！斜坡的尽头！
一股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左臂彻底从身体上撕扯下来的剧痛骤然爆发！源头就在下方！那种感觉强烈到无以复加，仿佛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将他的左臂卷入其中疯狂碾压！又如同他整个人被塞进了一个刚刚爆发的火山口！极致的撕裂痛苦中，混杂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精纯吸引力！仿佛那里沉睡着能中和、安抚这剧毒的圣药！
他失控的身体在湿滑的斜坡上加速滑坠！而更糟糕的是！头顶那巨大的岩石摩擦声越来越近！一块被下方喷涌气流震动的、悬在裂口顶部的巨大嶙峋岩石终于支撑不住，带着雷鸣般的闷响，轰然朝着他滑落的轨迹砸落下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避无可避！下冲之势无法改变！巨石封顶！
“噗通！”
冰冷！刺骨！
不是撞上岩石的坚硬，而是砸入了一种粘稠、冰冷、滑腻的液体中的感觉！巨大的冲击力砸得他眼冒金星，肺部呛进大股腥咸冰冷的苦水！这并非地下河，更像是坍塌矿层深处渗透积存的某种带着浓重腐臭怪味的地下浊水！
身体砸入水中的冲力减缓了下滑的坠势。与此同时，头顶上方——
轰——！
巨石携带着万钧之力，紧贴着他砸落的轨迹重重砸下！激起的浑浊水浪猛拍在他脸上！无数石块和泥浆被震落，劈头盖脸！巨大的冲击波在水中猛烈扩散，撞得他胸口一闷，几欲吐血！激荡的水流裹着黑暗中的碎石，如同乱拳打在身上！
浊水冰冷刺骨，仿佛凝结着最深的煞气。王二狗呛了几口腥臭苦涩的水，挣扎着在水中稳住身形。头顶的巨石虽然没直接砸中他，却将那个滑下来的通道彻底堵死！身后再无退路！只剩下这片冰冷绝望、不知深浅、充斥着腐烂和煞气的浑浊水域！
左臂的疼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在水流的冰冷刺激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短暂的窒息混沌后再次疯狂爆发！方向——直指这片浑浊水潭的最下方！那水潭深处！吸附力强得如同有一个巨大的煞气漩涡，要将他的手臂连同灵魂都彻底扯进去！
浊水冰冷，视线完全被浑浊的黑暗统治，能见度几乎为零。手臂上那清晰到骨髓的痛楚箭头，成了唯一的方向标记。
“嗬…嗬…”他忍着肺部的刺痛和手臂的撕扯感，强行控制着身体下沉。冰冷的水没过头顶，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左臂的剧痛在低温刺激下几乎要冻结神经，但那疯狂的吸附力却更加明显。他像一块被无形磁石吸引的铁，朝着感知中的最深处扎去。水下世界如同墨染的寂静墓地。只有身体搅动水流和心跳的声音在耳边放大。黑暗浓重，偶尔有从水底翻涌上来的更大片气泡，带着浓烈的硫磺和一种奇异的腐败金属气息。
他只能凭感觉潜行。大约下潜了数丈深（时间变得模糊，全靠憋气的本能在支撑），双脚似乎触到了水底松软粘稠的淤泥。
就是这里！
左臂的撕裂感达到了极致！痛得他眼前发黑，肺部火辣辣地抽动，氧气快要耗尽！
不顾一切！
王二狗猛地弯下腰，身体前倾扑向水底那片散发着最强吸附力的区域！唯一能动的右手五指猛地深深插入冰冷滑腻的污泥之中！疯狂地搅动摸索！
冰冷刺骨的淤泥包裹着手臂，如同无数滑腻的水蛇缠绕。右手的手指在令人作呕的粘稠泥浆里奋力抓刨！尖利的碎骨、冰棱般的石子、不知名的腐烂植物根茎……划破指尖、刺入指缝的刺痛不断传来。
在哪？！到底在哪？！肺部的空气在压缩，窒息感伴随着手臂和全身的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意识。黑暗的浑浊水下空间，死亡冰冷的触手仿佛随时会攫住他的咽喉。
就在胸腔压迫极限几乎要炸开，意识因为缺氧和剧痛开始眩晕模糊的刹那——
右手猛地捞到一物！
坚硬！沉重！触手冰凉刺骨！非石非玉！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锋锐切割感的锐意瞬间刺透指腹的神经！
抓住了！
王二狗根本来不及细想那是何物！溺水般的窒息感和手臂的撕裂剧痛迫使他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双腿猛地在水底的泥沼里狠命一蹬！强大的反作用力混合着体内生死间压榨出的最后一丝力量，托着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上冲去！
哗啦——！
破碎的水声伴随着贪婪地吸入浑浊冰冷空气的嘶鸣！王二狗的脑袋狼狈地冲破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腥臭带血的浊水，脸上脖子上糊满了灰黑的泥浆。
他几乎是挣扎爬行着，扑倒在靠近水潭边缘、一块稍微干燥坚硬的黑色石台上。身体剧烈颤抖，肺如同被无数风箱扯拉，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胸口内部阵阵撕裂般地痛。冰冷的水珠混杂着血水、泥浆从破烂的衣服上滴落，在身下积成一摊浑浊的小洼。
他死死攥紧右手！那从淤泥最深处抓到的、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的东西！
它不大，比鹅卵石略小一圈。表面极其不规则，布满嶙峋尖锐的棱角和细小的、仿佛从内部生长出来的黑色骨刺状凸起。通体是一种极其深沉的黑，却又在石壁破碎萤石幽蓝惨淡的光芒映照下，流转着一层冰冷的、如同凝结万年玄冰般的幽幽光泽。一股比周遭黑雾浓郁精纯十倍不止的本源煞气，带着某种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毁灭能量的气息，正透过掌心冰冷的触感，一丝丝一缕缕，如同活物般主动渗透进他布满细小伤口的手臂！
手臂！左臂！
刚才那股将要将整条手臂活活撕裂的剧痛，在接触到这黑色骨石蕴含的精纯煞气的瞬间，竟奇异地发生了一丝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毁灭性的侵蚀！
那尖锐棱角刺入掌心的微痛混合着精纯煞气侵入伤口的凉意，与左臂撕裂经脉中那些狂暴沸腾的普通黑煞之气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如同冰水浇上熔岩！普通的黑煞气似乎在“退避”，在“转化”？而那顺着伤口流入的精纯煞气所过之处，带来的不再仅仅是破坏性的剧痛，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强硬、如同钢铁强行撑开血肉缝隙的……填充、加固感！
虽然过程依旧痛苦，但痛感中的“撕裂”成分竟被这种强硬冰冷的“修复”趋势所抑制、中和？！原本左臂如同被无数疯狂毒蛇啃噬的内部，开始涌现一种奇异的、近乎……秩序化的力量流转！
虽然依旧剧痛，但不再是无序的奔溃！有东西在支撑！
王二狗猛地握紧那冰冷的骨石，因疼痛和窒息而扭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介于痛苦与狂喜之间的奇异神色！是它！能救命的煞灵石髓！
就在这时——
嗡！
紧贴胸口放置、冰冷厚重的《万世轮回书》猛地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不是之前的微震！更像是在急促地共鸣！某种力量正在被引动！
骨石被抓紧在手中！
嗡鸣骤变！
整个石穴突然剧烈震荡了一下！并非是外部塌方的那种闷响！更像是空间本身的某个“基点”被触发了共振！嵌入石壁的那些断裂碎裂的劣质萤石在同一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强光，随即“啪啪啪”爆裂成无数碎片残渣！光线骤暗，陷入彻底的、令人心慌的黑暗！
没等王二狗反应过来——
啪嗒！
一声脆响，来自于他刚刚爬出的那潭浊水水面上方、紧贴巨石封死入口的石壁！一块原本毫不起眼的、因常年潮湿而布满黑色苔藓的凸起岩石表面，骤然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在黑暗降临的瞬间，那块裂纹密布的岩石中央猛地爆开一个拳头大的孔洞！洞口内部射出一缕微弱但精纯无比的乳白色流光！那光并不强，却仿佛能无视浓重的黑雾，精准地、毫无阻碍地映照在王二狗身上，尤其是他紧握着煞灵石髓的右手！
光芒触及皮肤，没有任何温暖感，反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王二狗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拉入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无数模糊不清、飞速闪过的文字符号、扭曲艰涩的线条图案、甚至还有零碎的场景画面（巍峨山脉轰然崩塌，地底深处黑红岩浆喷涌…），如同无数脱缰的野马，强行闯入他的脑海！霸道无比地碾压过每一寸脆弱的神经！
“呃啊——！”
比矿洞黑煞侵蚀更尖锐、更蛮横的疼痛！一种强行撕裂灵魂、塞入未知混乱信息的剧痛在头颅深处炸开！王二狗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在地上痛苦翻滚、抽搐！眼前光怪陆离！无数断裂的信息在混沌的脑海里互相冲撞、撕扯，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冲垮、绞碎！那本轮回书在胸口疯狂震颤嗡鸣，似乎在压制、又在引导这狂暴的信息流！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那霸道灌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突然退去。
王二狗瘫在冰冷的石台上，像一条被抽掉脊椎骨的鱼。全身汗出如浆，冷得像冰。每一次喘息都拉扯着胸腹的痛楚，脑子一片混沌的空白，如同被巨大的铁锤反复砸过，只剩下嗡嗡的回响和碎裂的余烬。
他艰难地撑起半边身体，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意识仿佛浸在冰冷的油里，迟缓地恢复着。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自己的右手。那枚冰冷的、布满尖锐棱角的煞灵石髓依旧死死攥在手心。但掌心被骨棱刺破的伤口流出的一缕暗红血液，却在接触到那枚骨石边缘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血液不再是单纯的液体。它在骨石表面那流转的幽黑光泽映照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开始沿着骨石表面那些嶙峋棱角的根部、细小的缝隙，以及那些微不可察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缠绕石体的诡异纹路飞快地蔓延、渗透！血液流过之处，那原本冰硬死寂的骨石表面，竟如同吸水的苔藓，泛出丝丝缕缕暗淡猩红的血光！一丝极其精纯、却又带着浓烈原始凶煞意味的气息，从那血光弥漫的骨石内部泄露出来，如同黑暗中睁开了一只冰冷残暴的眼睛！
王二狗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冰冷的、被某种凶物盯上的战栗感瞬间攫住了全身！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瞬——
一股极其隐晦的意念碎片，如同被刚才石洞爆射出的信息洪流携带而来的残渣，骤然从混沌破碎的意识角落浮现出来！它异常鲜明、与手中煞灵石髓的气息紧密关联，瞬间占据了他感知的核心：
……血……引煞……煞冲百骸……灵玉……吞煞……炼髓……煞骨……开脉……十二……时辰……
(第五章终)
玉碎神摧！血引秘法！凶路初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