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入骨髓的冷,混合着石床坚硬的冰冷,透过单薄染血的破烂衣衫,贪婪地吮吸着身体残存的热量。右臂失去知觉的地方,灰黑色的痂壳如同沉重的玄冰铠甲,死死箍住新生的暗金骨臂,每一次微弱的血流搏动都被阴冷的死寂吞没。左胸被骨爪撕裂的贯穿伤上,覆盖着一层粘稠油腻、散发着刺鼻药味的乌黑膏药(黑石断续膏?),药力带来的强烈麻痹感死死压住了剧痛,却也带来一种肌体正被缓慢剥离的诡异虚脱。
意识在冰冷的麻木中沉沉浮浮,如同浸在黏稠的冻油里。每一次艰难的挣扎上浮,都能“听”到体内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侵蚀声——灰黑色的魂毒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正沿着残存的经脉路径,缓慢却坚决地啃噬、渗透、冰冻着健康的血肉,甚至试图缠绕冻结丹田那枚仍在顽强搏动的暗金煞力核心。
更深处,是孟三临死反扑注入的、那些剥除了怨毒杂质、却依旧冰冷混乱的符道碎片记忆。如同破碎的万花筒,杂乱旋转着枯井般的黑铁药鼎、扭曲的蚀骨销魂膏炼制手法、还有无数闪烁又熄灭的、诡异残缺的符纹光影……
必须醒来!
深陷冻土的最后一丝凶顽意志在尖啸!轮回书冰冷的指引如同沉入冰海深处的锚,在混沌的意识深处激起微弱的震荡!
王二狗猛地睁开眼!
暗金瞳孔在浓重的黑暗中急速凝聚。视线所及,是粗糙黝黑的岩壁穹顶,上面挂满了湿漉漉的、散发暗绿荧光的苔藓丝绦,如同巨大怪物的消化腔粘液。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浓重的土腥气混合着劣质药膏的油腻、血肉腐烂的恶臭、排泄物的臊气、以及一种更加隐蔽的、如同金属锈蚀混杂腐朽骨灰的怪异气味,形成一座倒扣的腐朽坟墓。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发出骨骼摩擦的细微呻吟。巨大幽深的洞窟内,惨淡的绿光从石壁苔藓和镶嵌其间的萤石上渗出,勉强勾勒出狼藉景象。几十张粗糙黑石条垒成的简陋“床”铺杂乱排布,如同简陋矿工的停尸板。近处几张石床上蜷缩着模糊人影,有的肢体扭曲僵直,气息微弱;有的身覆盖着诡异的、如同烙铁烫上去的暗红符纹烙印,偶尔发出垂死的、被剧痛扭曲的嗬嗬嘶鸣;更远处一张床上,一具覆盖着白麻布单的身影已无声息,麻布下洇出大片深褐色干涸印记,散发出浓烈的腐败气息。
戊土院。活地狱的名头,符堂黑布底下最腥臭的脓疮。
“咳……嗬……”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破碎的抽气声,如同破风箱被踩瘪。
王二狗循声缓缓侧头。隔着一张空床,一个枯瘦如同骷髅的年轻身影蜷缩在石床上。他身上裹着看不出原色的破烂麻絮,裸露的皮肤如同蒙着一层灰败的死皮,布满了密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裂纹,裂纹深处隐隐有浑浊的暗光流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灵力躁动。正是那种诡异符纹烙印!青年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玻璃渣,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咯血声。一双浑浊凹陷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穹顶的绿光,瞳孔涣散,只有眼白深处一点微弱的、名为“痛苦”的生命印记还未熄灭。
王二狗的目光死死钉在青年额头。
在他印堂正中心!一枚暗红色的、如同活体血痂般微微搏动的奇异烙印,深深嵌入皮肉之下!烙印呈三瓣状,形似某种扭曲的莲花符文!此刻,正散发着远比身上其他符纹强烈十倍、也更加紊乱狂暴的灵力波动!每一次搏动,青年身上的暗红裂纹便亮一分,更多的死皮被撕裂,涌出暗红色的浑浊血浆!他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被那莲状烙印一点点、不可逆地吸干!
符种!
这个词汇如同炸雷,在王二狗破碎的记忆碎片中被瞬间点亮!孟三记忆角落里最为诡秘、也最为歹毒的符道禁忌——活体蕴符!以有灵根(哪怕微末)的活人为器、为炉、为土!在生魂与血气滋养下,强行培育蕴含着毁灭符力的凶邪符种!种发则人死!符成!
“嗬……药……药……”邻床青年喉头滚动,枯爪般的手颤抖着伸向石床旁一个豁口陶碗。碗底残留着几滴暗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腥味的粘稠液体。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陶碗边缘的瞬间——
青年额头的莲状符种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如同被惊扰的凶兽!
嗤啦!
数道密集的、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割的血口瞬间在他脖颈、胸前、手臂上炸开!暗红的血浆喷泉般溅出!将灰白的麻絮浸透!他伸出的手猛地僵住,剧烈抽搐几下,喉咙里的抽气声戛然而止,眼珠瞬间蒙上死亡的灰白。额头的符种随着宿主的生机断绝而光芒骤然黯淡,最终化作一个焦黑的、冒着丝丝青烟的凹陷疤痕。身上其他地方的裂纹符纹也随之迅速黯淡、枯萎。
一个活生生的人,顷刻间化作符成的耗材。
整个过程发生得极快,悄无声息。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在戊土院污浊的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开一层新的涟漪。洞窟深处,昏暗的绿光阴影里,那铁面执事的锻造敲击声甚至都未曾停顿一拍。
王二狗暗金的瞳孔深处,映照着邻床青年死去的残像,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丹田深处那枚沉寂的暗金煞力核心,在这浓烈的死亡刺激下,本能地、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吞噬的本能嗅到了能量逸散的源头……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挪动唯一能稍作活动的脖颈,视线在附近几张石床上扫过。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掠过一张张麻木绝望的脸,一具具残缺污秽的身体。
丙字三号:左臂齐肩消失,断口覆盖着厚厚的乌黑药膏,小腹丹田位置烙着一枚蜘蛛网般的暗红符纹。此刻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近乎断绝,只有皮肤下那蛛网符纹还时不时抽动一下,闪烁幽光。
丙字十一号:半张脸如同溶解的蜡像,覆盖着暗红色的肉芽状增生组织,一只眼球凸出眼眶,瞳孔已浑浊不清。他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无意识呻吟,赤裸的上身胸口正中心,一个磨盘大小的、复杂扭曲的环形符纹如同被滚烫的铁圈印在那里,正不断向外辐射着灼热的灵力波动,烤焦了周围的皮肤。每一次辐射带来的剧痛,都让那张溶解扭曲的面孔更加狰狞。
丙字十九号:整个下半身浸泡在一盆浑浊的、散发浓烈硫磺和金属腥气的乌黑粘液里,盆底隐隐有血光符文流转。他上半身枯瘦如柴,脸上戴着半张渗着污血的破皮面具,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任何符纹烙印,但两根粗大的、如同黑色橡胶管状的管子深深插入了他的胸腔!管子末端,连接着石床下方一个半埋在地面里的、布满诡异符文的暗红金属罐体!罐体表面幽光闪烁,每一次闪烁,都透过管子从他胸腔内抽取出一股暗红色的、混合着生命精气的血液精华!他的生命如同沙漏,清晰可见地被那罐体吞噬。
没有规律!不同的符种烙印在不同的位置,抽取着宿主不同的生命本源(血肉、精魂、元阳)!但结局相同——油尽灯枯!符成即死!
这些……都是“符奴”!被符堂像牲口一样烙印、豢养、压榨的“材料”!而他王二狗,就是下一个!
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脊椎蔓延到四肢百骸。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这赤裸裸的、如同屠宰场般的残酷规则彻底激发的凶性!这凶性点燃了丹田暗金核心,驱散了魂毒侵蚀带来的部分麻痹,将身体深处被黑石断续膏强行压制的、属于“煞骨”的锋锐意志,再次唤醒!
他动了。
不是挣扎,而是用唯一还能勉强控制的左臂(?),极其缓慢、又极其小心地……探向自己胸前!那只手同样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被魂毒侵染泛黑的麻布包裹。目标——紧贴心脏下方、被黑石断续膏厚厚覆盖的贯穿伤处!
噗!
指尖精准地抠入粘稠冰凉的膏药边缘!剧痛伴随着膏药被剥离的撕扯感炸开!被强行麻痹的痛觉神经瞬间苏醒!但他牙关紧咬,没有丝毫停顿,两根手指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插入膏药深处!
更深!触及到胸肋之间的皮肉!剧痛如同尖刀搅动!但手指依旧不停!硬生生抠向伤口内侧最致命的区域!仿佛要自残!
就在指尖触碰到一股微微搏动、被断骨卡住的残存地火煞气瞬间——
嗡!
丹田深处!那枚暗金煞力核心被剧痛和深埋的凶戾彻底激活!一股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暗金锋锐之气轰然爆发!目标直指王二狗抠入胸口的指尖!
噗嗤!
王二狗身体猛地一颤!胸口被自己抠开的伤口里,一股滚烫的、带着硫磺和血腥气的黑红色血箭猛地飚射而出!并非单纯的血液,里面蕴含着一丝被强行剥离引出的、残存的地火煞气和更致命的……魂毒!
血箭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精准地喷射在他右臂覆盖的、那层灰黑色痂壳的某处细微裂痕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油锅!
黑红的血毒触及痂壳裂痕,被暗中引动的地火煞气瞬间灼烧沸腾!浓烈的腥臭和灼烧的青烟混合!灰黑色的痂壳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起来!表面那道细小的裂痕在血毒煞气的烧灼下,瞬间扩大了一丝!一丝浓得化不开的、近乎墨色的魂毒气息如同毒蛇探头,从裂痕深处猛地窜出!
剧毒反噬!
王二狗闷哼一声,脸上瞬间笼罩一层灰黑色,七窍再次渗出粘稠黑血!但他暗金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冰冷的疯狂!
成了!
就在他胸口血毒爆发、魂毒外泄的气息紊乱到极点、连自身生机都剧烈动荡的瞬间!他左手猛地将掀掉的黑石断续膏胡乱盖回胸口!同时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重重砸回冰冷的石床,剧烈抽搐,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生命之火飘摇欲灭!
他在伪装!伪装成胸口旧伤崩裂、魂毒反噬失控的重伤濒死!一个即将报废、随时可能符种未成便咽气的“劣材”!
混乱虚弱的气息在戊土院污浊的空气中蔓延开来,混入了之前浓烈的血腥和死亡味道,如同投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被淹没。洞窟深处传来一声沉重铁锤落地的哐当声响,随即是铁面具摩擦的、特有的干涩步伐声,重重踏在石板上。
嗒…嗒…嗒…
铁面陈执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从暗影深处缓步走来。锈迹斑驳的铁面具在绿光映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如同捕猎冷血动物的竖瞳眼睛,精准扫过丙字七号石床。
他无视邻床尚未处理的残尸,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刀,落在王二狗剧烈抽搐、气息奄奄的身体上,尤其在看到他胸前胡乱覆盖、依旧渗出黑红毒血和灰黑魂毒青烟的伤口,以及右臂痂壳裂痕处窜出的浓郁魂毒气息时,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那是评估“材料”是否还有价值的计量。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王二狗那只仅存的、还能勉强动作的左手。此刻那只手无力地耷拉在石床边,皮肤下因刚才剧烈引动煞力地火,肌肉还在微微痉挛。
“丙字七。”铁面执事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干涩生硬,毫无感情。他走到石床前,伸出那只布满烫伤老茧、指甲缝里嵌满黑红血垢的右手,直接探向王二狗的左腕!粗糙的手指如同冰冷铁箍,死死扣住那还在痉挛的腕骨!动作粗暴至极!
刺骨的冰寒和巨大的禁锢之力从腕骨瞬间传遍全身!
铁面执事的手指如同探查矿脉的钻头,带着一股隐晦却强劲的灵力,蛮横地刺入王二狗左腕皮下的肌理深处!灵力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瞬间布满王二狗整条左臂的神经与气脉!
他要在彻底“烙印”前,最后一次确认这根“耗材”的底子!更准确地说——确认这条还能勉强动弹的手臂,能否承受符种之力!能否在被彻底吸干前,完成符堂的任务!
剧痛!冰冷!还有一股被异物侵入体内、肆意探查的极端羞辱感!
王二狗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里滚动着压抑至极的嗬嗬声。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啸反抗,但他没有动!甚至将丹田那枚躁动的暗金煞力核心强行压入最深的“死寂”,任由那股冰冷的灵力在自己的左臂经脉内横冲直撞!
铁面执事的灵力极其霸道,如同冰冷的毒蛇,在筋络骨髓间游走窜动。王二狗能清晰感知到那股灵力在自己左臂尺骨某处关节停留的时间略长,带着一丝异样的“粘滞”感——那是之前引煞焚伤残留的骨裂暗伤!而后又涌向肘窝深处几条较为纤细脆弱的脉络节点,那里的筋膜因过度压榨而带着隐晦的炎症!
铁面具下的眼睛,冰冷地评估着每一处“瑕疵”带来的损耗率。
探查良久,铁面执事的手指终于松开。他低头看了看从王二狗腕上沾染的些许暗黑污血和灰败魂毒气息,随手在油腻的皮围裙上擦了擦。
“废了大半,”铁面执事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砧板上鱼肉的部位,“魂毒深种,符种难存三日。”
他最后看了一眼王二狗胸口的血污和右臂缭绕的魂毒,如同确定了垃圾的品质:
“天快亮时,‘醒魂汤’灌下去就动手。位置……”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王二狗唯一还有微弱反应的那条左臂肩胛内侧一处相对厚实的肌肉区,“……肩井穴。”
肩井穴!
那是武者气血交汇的枢纽之一!灵修体内浊气上涌的要冲!位置凶险!一旦种下符种,对生机和精神的吞噬将更加猛烈!
吩咐完毕,铁面执事不再停留,如同完成例行公事般转身。但在他抬脚迈向阴影的瞬间,他那戴着铁面具的头颅,如同机械人偶般,极其诡异地向后旋转了近乎半圈!冰冷的竖瞳,死死回望了王二狗一眼!视线精准地落在他那只低垂的、覆盖着灰黑痂壳的右臂上!嘴角位置的面具扭曲线纹,拉扯成一个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一闪即逝。
杀意!
赤裸裸的、混杂着贪婪与探究的冰冷杀意!那不是对一件劣质耗材的失望,更像是对“废料中藏着隐秘”的期待!
铁面执事的身影重新融入洞窟深处的昏暗绿光,沉重的锻造敲击声再次响起。
王二狗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暗金的瞳孔收缩如针尖,倒映着穹顶垂挂的暗绿苔藓。邻床丙字七号残留的血腥味还未散尽。他的左腕关节深处,被铁面灵力粗暴探查带来的剧痛和残留的冰冷感仍未消退,像有无数墨线勒紧神经。胸口的魂毒与煞气仍在薄薄的黑石断续膏下缓缓纠缠烧灼,每一次细微搏动都牵扯着贯穿的伤处,带来钻心的抽痛。
但他此刻全身唯一炽热所在,却是丹田深处那枚死寂到极致的暗金煞力核心!那核心表层,因伪装濒死而强行冻结的凶戾煞意,此刻正被无上杀意浇灌得如同濒临爆裂的玄冰火种!
肩井穴!
铁面杂种定好的“葬身之所”!
三个时辰!距离“天快亮”的死亡节点!
他缓缓闭上眼。识海深处,那枚灰黑色魂毒缠绕、如同狰狞锁链的死寂煞骨,正贪婪地“吮吸”着来自戊土院的绝望养料。来自邻床尸体逸散的生命残渣,来自丙字三号体内蛛网符文的微弱抽动,来自十一号环形符纹辐射的焦灼波动,来自十九号身上橡胶管里汩汩流淌的血精……整个戊土院如同巨大的“绝望符炉”,而所有“符奴”都是燃烧的薪柴!而这柄饱饮绝望的毒刃,正对着他的肩胛!
更深处,“噬煞古符”在破碎的孟三记忆海中缓缓盘旋,每一次流转都牵动他右臂灰黑痂壳下蠢蠢欲动的暗金锋芒。
王二狗冰冷的意念如同盘旋在尸堆顶端的秃鹫,将所有的混乱碎片归拢、拼凑:
醒魂汤——必是透支最后生机、强提神志的虎狼汤剂!服用后魂力短暂“活跃”,代价则是神智狂乱、符种生根更快更深!这是符堂要榨干他这条残命最后一滴油水的算计!
反噬!
唯一的生路,就在那碗汤!
当铁面杂种灌下醒魂汤,强行点燃他最后油灯的瞬间——便是他王二狗这条残命里最“清醒”、力量最“活跃”的节点!也是他引爆体内魂毒,反噬符种根基的最佳、唯一的时机!用肩井穴这处炼狱油锅,点燃噬煞古符!把魂毒、煞骨、符种连同灌进来的醒魂汤……一并燃尽!要么焚尽这囚笼,要么……灰飞烟灭!
时间在死寂中无声流淌。石壁上惨绿的苔藓光晕一丝一丝地黯淡下去,如同生命计时的沙漏。洞窟角落,新拖来的一具盖着麻布的尸体被随意丢在角落的石床空位上,铁面执事的锤声不知何时已停歇。空气里的硫磺与血腥味似乎更浓了几分。
丙字七号石床上,王二狗静静躺着。他身下灰黑的石面沁出丝丝缕缕的冰寒湿气,顺着残破的衣衫侵蚀着皮肤。右臂覆盖的灰黑痂壳深处,一条由凝固毒血凝成的、细不可见的墨色“蛇蝎”,正悄然沿着臂骨蔓延,蝎尾悄然搭在了肩井穴的边缘位置!
暗处,铁面执事冰冷的竖瞳,正透过石壁缝隙的微光,如同守候祭品的鹰鹫,牢牢锁着丙字七号床上那条蛰伏的毒臂。他满是污垢的手指正把玩着三枚布满孔洞、流淌暗红光泽的骨针——针体深处,是扭曲如活的噬魂符纹。
黎明将至。
戊土院的死亡浓雾,已无声浸透每一寸石隙。
(第七章终)
毒臂蛰伏待汤沸,符针噬魂锁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