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岭南八百里加急送抵的“妃子笑”,此刻却成了悬在六扇门总捕头顾砚舟头顶的催命符。紫宸殿内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的记忆里——

猩红的地毯尽头,御座高高在上。描金漆盒被小心开启,里面铺陈的荔枝,颗颗饱满,红艳欲滴,像凝固的玛瑙珠子,又裹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近乎妖异的光泽。一股清冽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龙涎香的气息。

太监总管王德海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了谄媚与得意,如同捧起一件稀世珍宝。他枯瘦的手指异常灵活,捻起一枚最饱满的荔枝,指甲轻轻一划,微不可闻的“啵”一声脆响,莹白如玉、饱含汁水的果肉便脱壳而出,颤巍巍地递到皇帝唇边。

年轻的皇帝仪态万方,微微倾身,优雅启唇。满殿的目光,敬畏的、期待的、紧张的,全都聚焦在那一点莹白之上。

牙尖触及果肉的刹那——

“噗!”

皇帝猛地侧头,那口本该甘甜无比的琼浆玉液,混合着被嚼碎的果肉,化作一道浑浊的水箭,狠狠喷溅在明黄色的龙袍前襟上。金线刺绣的团龙,瞬间被染上污秽的暗色斑点。

“酸!酸煞朕也!”

皇帝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轰然炸开。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扭曲得不成样子,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嘴唇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龙袍上的污渍刺目惊心,如同一个巨大的、耻辱的标记。

王德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捧着荔枝的手僵在半空,筛糠般抖起来。他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调:“陛、陛下息怒!奴才…奴才该死!奴才再剥一颗!定是这颗不好!”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又从漆盒中抓起几枚荔枝,指甲近乎疯狂地划开果壳,将那白生生的果肉一股脑塞向御前。

“陛下您尝!您再尝尝!这…这颗定是甜的!”他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皇帝余怒未消,眼神却死死盯住那几颗新剥开的荔枝。他带着一丝侥幸和滔天的怒意,猛地抓起一颗,几乎是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噗——!”更响亮的一声。

紧接着,第三颗、第四颗……剥开的荔枝被扔得满地都是,每一颗都如出一辙地激起了皇帝剧烈的呕吐反应。那极致的酸涩,仿佛不是来自人间果实,而是九幽地狱的毒液。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猛地站起身,龙案被拍得“砰”一声巨响,震得案上文房四宝簌簌跳动。他指着地上狼藉的荔枝和抖如筛糠的王德海,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过殿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定格在殿门外侍立的禁卫方向。

“六扇门!顾砚舟!”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朕给你三天时间!查清此案!贡品被毁,关乎国体!查不清…”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毒的尖啸,狠狠刺穿所有人的耳膜,“提头来见!”

那“提头来见”四个字,裹挟着无边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皇权威严,化作一道冰冷的圣旨,重重砸在了六扇门威严却也沉闷的议事堂里。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感。卷宗堆积如山的条案后,顾砚舟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窗外残阳如血,将他半边脸染上一层浓重的暗红,另一半却隐在深沉的阴影里。他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握着那份犹带御书房檀香气息的明黄卷轴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三天。关乎国体。提头来见。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钉子,狠狠凿进他的神经。

“头儿……”角落里响起一个细弱蚊呐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惋惜和馋意,“那可是贡品荔枝啊…岭南来的‘妃子笑’…酸了多可惜…不知道…没变酸的还有没有剩的…”说话的是韩灵雪,正低头摆弄着手里一把小巧的柳叶刀,眼睛却贼亮地瞟向顾砚舟手中的圣旨,仿佛那上面沾着荔枝的甜香。

“噤声!”顾砚舟猛地侧头,眼风如两道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韩灵雪。那目光中的严厉和警告瞬间冻结了韩灵雪所有关于荔枝的幻想,她缩了缩脖子,悻悻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嘴里无声地嘀咕着什么。

“张头儿!”顾砚舟不再看她,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调阅所有贡品荔枝从岭南启程至入冰窖的全程押运记录、人员名册、沿途驿站签押文书,半个时辰内给我!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是!”角落阴影里,一个身形矮壮、面相敦实的中年汉子猛地站直,抱拳领命,眼神锐利如鹰。

“老李!”顾砚舟转向另一边,一个须发花白、正慢条斯理擦拭着一套银针的老者,“准备家伙,冰窖里见真章!”

老仵作李伯浑浊的眼珠抬了抬,慢悠悠地应了一声:“晓得咯。”手下擦拭银针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加快。

“至于你,”顾砚舟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韩灵雪身上,带着审视,“管好你的嘴和手。冰窖里,用你的鼻子和眼睛,给我找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韩灵雪立刻挺直了背,眼睛重新亮起光:“明白!头儿放心!”那点对荔枝的惋惜瞬间被即将到来的探案兴奋所取代。

皇家冰窖深藏于宫城西北角的地底。厚重的玄铁大门被四名力士缓缓推开,一股混合着陈年寒气、水腥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的白色冷雾,如同巨兽冰冷的吐息,汹涌地扑面而来。刹那间,韩灵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裸露的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张头儿和老李也不自觉地裹紧了外袍。

冰窖内部大得惊人,如同一个被遗忘在地底的冰雪洞窟。穹顶高耸,悬挂着巨大的、早已熄灭的琉璃气死风灯。目光所及,皆是森森寒冰。巨大的冰块被切割得方方正正,如同沉默的白色墓碑,层层叠叠堆砌成墙,散发着足以冻结骨髓的寒意。地面湿滑冰冷,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冰墙围拢出的巨大空间中央,数十口巨大的樟木箱子整齐地码放着,正是此次进贡的“妃子笑”。

顾砚舟率先踏入这冰封的领域,寒气瞬间侵入骨髓。他无视这刺骨的冰冷,目光如炬,径直走向那些木箱。张头儿立刻跟上,动作麻利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硬皮册子,开始逐一记录箱体编号、封条样式、冰块的融化程度以及箱体上任何可疑的痕迹——一道细微的刮痕,一滴可疑的水渍,一点不寻常的污迹,都逃不过他锐利的眼睛。

老李则打开了他那口标志性的、散发着淡淡草药和金属气味的木箱。银针、小巧的玉碗、薄如蝉翼的刀片、几瓶颜色各异的药水被一一取出。他走到一箱已被开封、标记为“酸腐”的荔枝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颗。果皮依旧鲜红,但触手感觉却有些异样的软塌。他屏住呼吸,用银针极其精准地刺破果皮,挤出极小的一滴汁液,滴入玉碗中,又加入几滴透明的药水,凑到眼前,浑浊的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专注。

韩灵雪像只被放进新奇花园的小兽,强忍着透骨的寒意,在巨大的冰墙和木箱之间灵活地穿梭。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专注于箱体或封条,而是不断地翕动着鼻翼,小巧的鼻子在冻得发红的脸上显得格外努力。

她先是停在那箱被老李检验着的酸荔枝旁,深深吸了一口气——浓烈的、尖锐的酸腐气味直冲鼻腔,带着水果过度发酵后的刺鼻感。她皱紧眉头,又轻快地挪到旁边另一箱尚未开封、但同样被标记为“酸”的木箱前,踮起脚尖,将鼻尖凑近箱盖的缝隙,用力嗅闻。

“嗯?”她发出一声极轻的疑惑鼻音。这里的酸味…似乎和刚才那箱开封的有些微妙的不同?同样酸腐刺鼻,但…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像是被雨水沤烂了很久的枯草败叶、或者湿泥深处某种腐败植物的气味?很淡,若有若无,混杂在浓烈的果酸味里,若非她刻意分辨,几乎难以察觉。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她立刻离开木箱区,循着冰窖里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冷湿气,向更深处堆放着巨大储冰块的区域走去。这里的寒气更重,巨大的冰块如同沉默的白色山峦,层层叠叠,散发着亘古不化的寒意。

她在一块切割面相对平整的巨冰前停下。这块冰颜色并非纯粹的透明,内部似乎沉淀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难以分辨的杂质,呈现出一种浑浊的、偏黄的质感。她伸出被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轻轻拂过冰面。触感冰冷刺骨,滑腻异常。鬼使神差地,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冰的味道?那些浑浊的杂质是什么?

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完全是仵作对物证本能的探究欲驱使着她。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远处正全神贯注检查木箱的顾砚舟,见他背对着自己,立刻飞快地用指尖在那冰面上用力蹭了几下,沾染上一些冰屑和那种浑浊的附着物,然后闪电般将指尖塞进了自己嘴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怪异的味道瞬间在她舌头上炸开!那不是单纯的土腥味,也不是水腥味。它更复杂,更…阴冷。带着一种陈年累积的、深埋地底的腐败感,像是腐烂的棺木混合着潮湿墓穴深处特有的、带着硝石和某种矿物质的气息,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腥甜…这味道如此独特,如此不祥,瞬间击中了她记忆中某个尘封的角落。

韩灵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周围的冰块还要白上几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弯下腰,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一半是冻的,一半是这味道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惊悚。

这味道…她记得!

那是三年前,京郊乱葬岗,一具被野狗从浅坟里拖出的无名腐尸身下,那被尸水和雨水浸透的泥土散发出的、深入骨髓的死亡之味!是坟头土的味道!

“韩灵雪!”顾砚舟冰冷严厉的声音如同鞭子,骤然在死寂的冰窖中炸响。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寒气,精准地锁定了她弯着腰、剧烈颤抖的背影和她那只还没来得及从嘴边完全放下的手。“你在做什么?!”

韩灵雪猛地直起身,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但那双圆睁的眼睛里,惊惧已被一种更加锐利的、混合着发现真相的惊骇与笃定的光芒所取代。她转过身,迎着顾砚舟审视的目光,声音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顾…顾大人!那两箱酸荔枝的味道不对!开封的那箱是纯粹的果酸腐败,但旁边那箱没开的,酸味底下藏着沤烂草叶、腐植的怪味!”她急促地喘了口气,指向身后那片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储冰区域,指尖犹自带着细微的颤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破音的尖锐:

“还有这冰!这冰的味道…是…是坟头土的味道!大人!这冰不对劲!这些荔枝…是被这冰‘腌’坏的!”

“坟头土”三个字,如同三颗冰锥,狠狠刺入冰窖凝滞的空气中。顾砚舟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散发出的寒气似乎比周围的冰块还要凛冽几分。张头儿和老李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望向韩灵雪,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冰窖里一时间只剩下冰层深处偶尔传来的细微“噼啪”龟裂声,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在寒气中凝成的白雾。

顾砚舟没有斥责韩灵雪方才莽撞的举动,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她所指的那片储冰区。目标明确,正是韩灵雪舔舐过的那块内部浑浊、颜色发黄的巨冰。他伸出手,并未像韩灵雪那样莽撞,而是用指关节在冰冷的冰面上用力敲击了几下。

“笃、笃、笃…”声音沉闷,带着一种异常的浊响,全然不同于其他区域冰块那种清脆通透的“铮铮”声。

“张头儿!”顾砚舟声音沉冷如铁。

张头儿立刻会意,矮壮的身影如同猎豹般敏捷地窜到近前。他二话不说,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柄精钢打造的、头部扁平的撬棍。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将那扁平的撬头狠狠楔入顾砚舟敲击位置附近的冰缝之中。

“嘿——!”一声闷喝,张头儿全身力道爆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冰层碎裂的脆响,一大块边缘不规则的冰块被他硬生生撬了下来,滚落在地,摔成几瓣。

冰块的断裂面暴露在众人眼前。

顾砚舟蹲下身,凑近细看。老李也提着气死风灯快步走来,昏黄的光线立刻照亮了断面。只见原本应该晶莹剔透的冰体内部,赫然冻结着无数细小的、扭曲的深褐色根须!它们如同无数丑陋的寄生虫,密密麻麻地嵌在冰层深处,与浑浊的黄色冰质纠缠在一起。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些根须上还粘连着早已冻僵、颜色发黑腐败的细小叶片碎片,以及肉眼可见的、板结成块的深色泥土颗粒!

冰窖里的寒气仿佛瞬间拥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空气凝固,只剩下冰块细微的崩裂声和老李手中气死风灯灯芯燃烧的哔剥轻响。

韩灵雪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刺骨的冰冷,凑近那断裂的冰面,鼻翼再次急促翕动。这一次,她捕捉得更清晰了——那股深藏于冰寒之下的、混合着沤烂草根、腐殖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腐朽气息,正是之前那箱未开封荔枝所散发的怪味源头!

“大人,”她指着冰块断面,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微微发颤,“就是这味道!和那箱没开的酸荔枝底味一模一样!这些根须…这土…”她想起那深入骨髓的坟土味,喉咙又是一阵发紧,“绝对有问题!”

顾砚舟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些深嵌冰中的污秽根须和泥土,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它们连同背后的阴谋一同剖开。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老李,”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验!给我验清楚这些冰的来源!每一块!特别是这些带‘料’的!”

老李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早已按捺不住。他麻利地打开随身木箱,取出一柄小巧锋利的薄刃冰凿,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根须,在污浊冰块的边缘凿下一小片,放入一只纯白的瓷碟中。接着,他又拿出几根特制的细长银针,精准地刺入那些冻结的根须和泥土颗粒中,缓缓捻动片刻,再抽出,仔细观察针尖颜色的变化。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干枯的手指却异常稳定。片刻,他捻起一点刮下的深色泥土碎屑,放在指尖用力捻开,又凑到鼻尖深深嗅闻,眉头紧紧锁成一个疙瘩。

“回大人,”老李抬起头,声音带着惯有的缓慢,却字字清晰,“此冰…绝非宫中所用西山玉泉之冰。观其浑浊之色,触之滑腻带沉泥感,更兼这冻结其中的污物…”他指了指那些根须和腐叶,“此乃河底沉淤之冰,且是死水、腐殖深厚之处所采。至于这土…”

他顿了顿,拿起那根探入泥土的银针,针尖赫然泛着一层极不明显的、诡异的幽绿色泽。他又将指尖捻开的泥土碎屑展示给顾砚舟看:“土质阴湿粘重,色如沉墨,捻之有滑腻胶质感,嗅之…隐带尸水浸染之陈腐腥气。”他浑浊的眼睛看向顾砚舟,缓缓吐出结论,“此土…必取自坟茔深处,且是年代久远、水土阴湿的乱葬岗之地!”

“坟茔深处…河底沉淤…”顾砚舟咀嚼着这两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他猛地转向张头儿,眼神锐利如电:“张头儿!冰窖的出入记录!所有经手这批储冰的人员名单!尤其是冰窖掌司!半个时辰之内,我要知道这批冰是谁采的,谁运的,谁验的收,何时入库!查!给我掘地三尺地查!”

“是!”张头儿抱拳领命,脸上再无半点敦厚,只剩下办案老吏特有的狠厉与精干。他毫不耽搁,转身大步流星冲出冰窖,沉重的脚步声在狭长的甬道里急促回荡,迅速远去。

顾砚舟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储冰堆上。巨大的冰体如同沉默的白色山峦,内部冻结的污浊根须和腐土,在昏黄灯光下如同无数扭曲的黑色血管。韩灵雪方才那句带着惊悸的“坟头土的味道”言犹在耳。这绝非简单的渎职或意外。

有人处心积虑,用浸透着阴湿坟土和腐殖死水的污浊寒冰,替换了皇家御用的纯净冰源。目的,就是要毁了这千里迢迢、象征岭南忠顺与皇家恩泽的贡品“妃子笑”!

“毁坏贡品,动摇国体…”顾砚舟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层深处的闷响,在这寒气森森的冰窖里回荡。他缓缓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土层和巍峨的宫墙,望向那金銮殿的方向。龙颜震怒,三日之期,如同悬颈利刃。

冰窖深处,寒气无声地流淌,冻结了时间。